西州地處偏遠,緊靠野蠻彪悍的涼國,因此民風尚武,便是普通平民也多持刀上街,連文弱書生之流也多隨身攜劍,往大街上一看,是個有九個都是帶著兵刃,而看著沒帶的那一個保不準是使鞭子的。(..tw無彈窗廣告)


    “都快要夏天了,怎麽也不覺得熱啊?”一輛馬車上傳來了這樣的嘀咕聲,前麵的馬車夫抹了一把額上的熱汗,這種天,還不算熱啊!


    黃馬沒有多麽高大,也就是一人的身高,拉著一輛簡陋但幹淨的馬車行走在慶城的街麵上,馬車夫逼得自己要分外小心,以免觸怒哪一個好武人士,惹來無謂的廝殺,那時候,可憐的多半都是自已,出於這樣的想法,馬車行的很慢,很悠閑,竟還不如人走得快。


    高高的日頭頂在頭上,街麵上的人已經少了很多,大部分都在酒樓裏吃喝,不時還能夠聽到一旁的酒樓裏傳出來吆喝聲,若是運氣不好,還可能有飛來的桌椅或者是木屑砸在身上,運氣不好的可能會被碗啊盤子的砸在頭上。


    這做什麽呢?!”一個穿著藏青色衣衫的人跳著腳向一家酒樓裏叫罵,他就是那種比較不幸的人,衣衫上不知被什麽菜砸出了一片油汙,花花綠綠的。


    “對不住,對不住,裏麵打起來了,要不您先歇歇腳,一會兒自有分曉!”掌櫃模樣的人走出來,微微躬身道了個歉,卻也不是那麽愧疚滿滿,甚至還有些旁觀的架勢。


    那人整了整衣衫,昂首走入,黑發束在頭頂,係著一個七彩帶子,飄揚而下的頭發倒有幾分瀟灑之感,他應了一聲,也不客套,跟著掌櫃順著邊兒走入,腰間的寶劍卻與他的書生裝扮不太相襯。


    “這是怎麽迴事啊,那掌櫃怎麽都不著急?”馬車中的童音又響起了,柔柔的嗓音仿佛是甜糯米,甜而不膩,滑而不澀,聽起來就讓人覺得舒暢。


    “小公子有所不知,這慶城好武,卻也不是沒有規矩的,比如這酒樓之中的人,若是誤傷了旁人,打碎了桌椅,都是要事後賠償的,那掌櫃非但沒有損失,還可以白看一場好戲,賠償的錢又不會短缺,哪個會著急啊!”馬車夫邊說邊繼續趕車,沒有了擋路的人卻也不敢大意,小心地又往旁邊讓了讓,免被誤傷。


    “咯咯……”一串笑聲飄出,“爹爹,這可就是所謂的江湖規矩?真有意思!”


    “子瑜,該吃藥了!”微帶粗嘎的聲音莫名地好聽,有著微微的指責之意,“找間客棧歇息!”


    “好嘞!”馬車夫吆喝一聲。加了一鞭。這幾天地慢行不止是憋了馬。連他也覺得憋氣。索性。這車錢不少!顛顛懷裏地銀寶。這可頂他半年地花銷了。


    這馬車中做地就是蘇木青和蘇子瑜。還有那個沉默寡言地替身皇帝莫語。自從離了皇宮。子瑜就說要到處看看。先是去東州遊了太湖。然後就是順著黃河而下。過夏水。直到慶城。這一年。因為子瑜體弱。倒還病了一次。到現在還沒有好利索了。


    慶雲客棧是慶城最大地客棧。有著四層地高樓和一個大院子。富貴點兒地行商都喜歡在這裏住下。不光方便。那院子裏還很幽靜。談些生意也不怕被人打擾。


    蘇木青下了馬車打量了一下。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這客棧地幹淨。這才抱過子瑜。車錢是早就付過地。等莫語拎著包裹下了車。馬車就先走了。這些常年趕馬車地都有地方歇息。各大城市都有馬車行。也提供歇腳。還可以等等人拉個迴程什麽地。


    “給一件大房!”蘇木青隨手在櫃台上撂下一個銀寶。揚了揚手中地黑木牌。定下了房間。接過掌櫃地遞過地房號。就有小夥計識趣地上前領路。


    本來是可以要兩間房地。可是子瑜堅持不讓莫語自己待著。蘇木青索性就順了他地意。一路上都住地大房。這大房有個好處。就是房大床大。足以睡上三四個人。本是為了富貴人家地仆從準備地。這時候倒是方便了蘇木青。


    “最近正是行商的旺季,單獨的大房是沒有了,倒是三號院兒還空了一間大房,客官不要介意,且先看看合不合心意!”小夥計吃不準這帶著兩個孩子的人是什麽來路,客氣了許多,熱情地介紹著房間的種種好處。


    “行了,你歇著去吧!”蘇木青隨手丟出幾個銅錢兒,打發了小夥計。


    莫語一進房間就開始熟練地找地方放置藥罐兒,這幾天煎藥的活兒都是他在做,蘇木青就是偶爾指點一下,他倒有幾分天分,做得越來越純熟了。


    “我也來!”子瑜看到莫語在忙,也趕緊地湊了上去,他總覺得對莫語有些愧疚,不但親自給他取了名字,對他也是如同兄弟一樣,倒是比對子謙還要好上幾分,這般努力之下,莫語倒也能夠跟他說幾句話了,不再是一開始的不言不語。


    半白半赤的鬼麵如今已經不在,一出皇宮,子瑜就給他要了解藥,反正沒有準備再進入昭義,不怕被人發現,何況,那樣的一張臉肯定免不了招人嫌棄,子瑜也不願意看到莫語越來越自閉。


    麥色的臉龐上有著英挺的眉毛,下麵是一雙烏黑的雙眸,清冷而淡漠,卻會在看到子瑜放多藥材的時候閃過幾點光芒,再把多餘的藥材挑揀出來。


    “嘿嘿,那個,是不是我又放錯了?”子瑜看著莫語一點點兒地往外挑著自己剛才放入的藥材,有些訕訕地收了手,沒辦法,他就是對藥材這種事情比較沒天分,誰知道那一分是幾根兒啊?!


    “沒關係。”莫語淡淡地說著,絲毫不介意子瑜的幫倒忙,隻是加快了放藥的速度,倒上了水,就開始在地上升起火熬藥。


    房間的地麵和外麵的路麵一樣鋪著的都是青色的石磚,倒也不怕煙熏火燎的,就是那煙味兒難免有些嗆人,隨之而來的藥味兒也不是那麽好聞。


    子瑜順理成章地用衣袖當扇子,一下一下地衝著莫語扇起來,看著他束成馬尾的頭發被扇得發絲輕揚,看著他的表情有了變化,就覺得很有成就感,這一年來,他以細數莫語的表情為樂,雖然成效不是很大,但至少已經能夠有笑容和怒容兩種了。


    莫語的眉毛一豎,再一次撥開擋眼的頭發,看一眼子瑜,及至發現子瑜那尚未來得及收斂的喜色轉瞬間變成一張苦臉,心裏也有些暗笑,他不知道子瑜為什麽對自己那麽好,但是這種好,他會記得,眉眼微微彎起,有些柔軟。


    “子瑜,過來!”蘇木青叫了一聲,拿出隨身的針帶,那上麵的銀針都是不久前做出來的,起因就是子瑜的一句話“針灸比較快”,而現在,子瑜不知道有多後悔編出一個人如何用針灸治病的故事了,引得蘇木青喜歡上了研究針灸這門學問。


    早知道這時代沒有針灸治病的方法,我多那句嘴做什麽啊?!真是自作自受!


    悶不樂地過去,被蘇木青扒光了上衣躺在床上,然後就是蘇木青的研究時間,他一邊紮著針,一邊念叨著**道的名稱和能夠控製的結果。


    本來這種試針的事情蘇木青是想要讓莫語來做的,就算是試死了也無所謂,偏偏子瑜主動請纓,他為了滿足兒子的願望,於是勉為其難地要在子瑜身上試針,這下子就講究了許多,逼得他每一針都需要仔細思考,免得出錯。


    莫語偷眼看著,暗自揣摩著蘇木青試針的部位,豎起耳朵聽著他口中的細語,他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麽有學問的人,武功又那麽好,按照子瑜的話說就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一定要好好偷師才行。


    除了武功,就是醫術,鑒於子瑜的叮囑,一定要學好武功,尤其是輕功,莫語現在的輕功已經很好,雖然還不是很能打,但是逃跑卻是綽綽有餘了,這也得益於他的根骨不錯,蘇木青也肯不藏私地指點。


    隻是,他不想逃跑,若是離開隨時都可以,可是離開了,也許他就再也不能夠遇到一個對自己好的人了兩個,蘇木青也不錯。


    收迴飄遠的神思,藥罐裏“咕嘟咕嘟”地響著,藥已經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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