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鎮的鎮長蘇誌已經做了十年了,說是鎮長,其實就是大家族的族長,秋風鎮為蘇族世居,當年蘇君名騷一時的時候,蘇族更是恬不知恥地自稱為蘇君故裏,在方圓百裏很是風光了一時,可惜,這風光如同蘇君一樣,轉瞬即逝。


    八王亂政,煬帝登基,這其中,都少不了那位蘇君的功績,雖然明麵裏誰都沒有說,可是傳言中卻都清清楚楚說明了蘇君的計謀天下。功成之後,煬帝猜忌蘇君,君臣不和,蘇君就此離去,消失無蹤。


    也就是那次,秋風鎮害怕引來帝怒,為了避嫌,改名為秋風鎮。


    這一場君臣之爭從明麵上來看的確是皇帝勝了,得皇位,坐江山,沒有什麽比這更好的了,可是蘇誌總是私下裏認為是蘇君勝了。煬帝五年而暴斃,蘇誌更是暗自揣測這是否是在蘇君意料之中。


    有此猜測者不乏其人,更有一種說法,說是蘇君給皇帝下了命咒,五年而亡。


    這些荒誕無稽之談若是說在旁人身上,怕是沒有人會相信,偏偏說是這個蘇君,無人不信,實在是八王亂政的時候蘇君表現得太厲害了,那時候大漢尚且一統,卻得蘇君預言,內亂驟起,一分為三,更有元容異族趁勢而立,從此大漢四分,再不複當初之盛。


    一語成讖。蘇君之言,誰敢不聽。


    每每迴憶五年前的那場內亂,蘇誌就是一陣陣的心有餘悸,感慨萬千。


    “我要見鎮長,你憑什麽不讓見?!”白玲玲倒是很順利地找到了鎮長所在,可是守門的哪裏能夠放一個黃毛丫頭進去,當下攔住了,偏偏白玲玲又說不清楚到底是何事找鎮長,隻能夠在門口與守門的喊叫不休。


    蘇誌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出來了,這鎮中平日沒有什麽大事,多半都是雞鳴狗盜的事情,若有什麽大事隻需就近報到秋城即可,自有城主處理。鎮長能夠處理的隻是族中事宜罷了。


    “那丫頭,你有什麽事在這裏吵嚷?”蘇誌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擺出一副嚴肅的麵容來,微微皺著的眉頭顯示了他心中稍有不滿。


    “你是鎮長?”白玲玲疑惑了一下。畢竟這個鎮長看上去隻是中年。難免有些太年輕了。


    這種懷疑明明白白寫在她地眼底。倒讓蘇誌看了一笑。蘇族是唯一不會以年齡論資格地地方。更多地看得是能力。他蘇誌能夠在壯年當上鎮長本來就是一件讓他極為自傲地事情。因此。聽了這話中地質疑反倒高興起來。不擺架子了。


    “說吧。你有何事?”蘇誌笑了笑。打量著眼前地小丫頭片子。身姿窈窕。倒也算是有些風情。這個。莫不是傍晚時進入地雜耍班子中地一個弟子?


    白玲玲倒也不怯場。初生牛犢不怕虎。聽得別人和氣問她。她也高興:“你且來吧。有人讓我來叫你。就在車馬行。你跟我來就是了!”


    平日裏跟爹爹師兄親近慣了。又自小沒有娘親教導。白玲玲對於男女大防都不太了了。此時性急。直接繞過了門房抓住了蘇誌地手就往外跑。


    蘇誌還未見過這般女子。那柔嫩地小手微有薄繭。摩擦間。讓人心裏癢癢地。給管家使了一個眼色。讓他派人跟來。也就不再阻止白玲玲。被她拉著往車馬行跑去了。也虧得蘇誌仰慕蘇君。武功不廢。不然跟著輕身功夫不錯地白玲玲倒還是要廢些力氣。


    管家帶的那幫家丁平時也多加訓練,這時候跟隨並不勞累,隻是覺得有些奇怪罷了,堂堂一鎮之掌,被一個少女拉著跑,後麵又跟著這麽多家丁,實在是…些奇怪。(..tw)


    車馬行此時已經是損傷嚴重,最外麵的木欄都有了不同程度的破損,裏麵還是吵鬧不休,蘇誌剛剛趕到,就先躲過了一個被甩出來的人,而此時,他與白玲玲拉著的手也鬆開了,又有了一鎮之掌的威嚴。


    家丁看到鎮長皺眉,立刻上前,分開兩邊,給鎮長讓了一條通路,白玲玲沾了鎮長的光,那些家丁吃不準鎮長對於這個女子是什麽意思,也不敢得罪,放白玲玲跟在鎮長後麵一起走入了車馬行。


    蘇木青此時正有些不耐,皺著眉頭,擔心著客棧中的子瑜是不是等得著急了,偏偏姚永明為了麵子不依不饒,幾個徒弟一一派上,倒是非要把蘇木青打趴下的架勢,蘇木青豈是任人宰割之人,又拿了一個馬鞭迎戰,結果,就是眼前這樣了。


    姚永明的徒弟哎呦聲不斷地在地上呻吟打滾兒,更有一些膽小的咋唿半天就是不敢上前,牢牢地站在姚永明背後,給他添了幾分底氣。


    其實這時候姚永明已經是悔不當初了,最開始的情況他不過是損失掉一個青炎,也不是不可替代的,雖然旁人沒有青炎那麽出色,卻也可以擔當一二,而現在,他能拿得出手的徒弟都被眼前之人打傷了,便是休養也需要一筆費用。


    還不如,還不如那時候直接等鎮長來了就好了,何必如此麻煩?!沒有出氣不說,還白白損失了這許多人力。


    “鎮長大人,……”姚永明見機得快,見到蘇誌走入,急忙站到一旁,滿臉的氣憤焦急之色,正準備詳細述說一下剛才發生何事。


    “鎮長,就是他讓我找你來的!”白玲玲指了指蘇木青,然後就雀躍地跳到了蘇木青的身邊,根本沒有發現自己剛才打斷了姚永明的話。


    “不知這位是……”蘇誌細看眼前之人,莫名地覺得有些熟悉,雖然此人是青衫布衣,卻還是擋不住那種藐視萬物的氣勢,倒有幾分蘇君風儀,遙想當年見過的那個側影,竟與此人十分相像,莫非……


    “此物,你可識得?”蘇木青依舊冷冷地,隨手拋出了自己的匕首,鹿皮鞘中套著的是一把無堅不摧的匕首,那上麵有著兩個金字――“蘇君”。


    “蘇君匕!”蘇誌接過匕首,拔出一看,立刻呆住,這就是傳說中的蘇君匕嗎?見匕如見人,生死全不論。執此匕首可先斬後奏,執此匕首可萬罪不論。


    當年聖寵正隆之日,煬帝登基之後就欽賜此匕首於蘇君,並將其形詔告天下,也就是說,若是被這匕首殺死,那麽,無論是官是民,死了都是白死,不但不會有人為你償命,還有可能被人追究犯上不敬之罪,畢竟,此匕首代表的是帝王天威。


    風鎮鎮長,蘇族族長,見過蘇君!”蘇誌確認了匕首,微微怔了一下,雙手舉匕,倒頭就拜,蘇君行事多有執拗,若是被他認為不敬,恐怕命都保不住。


    鎮長怎麽跪下了?家丁愣了一下,卻也不糊塗,跟著就跪,生怕慢了一點兒。一下子,這就跪了一片。


    眼前的變故實在是讓人吃驚,姚永明張大了嘴巴不知道如何是好,怎麽鎮長見了他,見了那匕首就拜呢?蘇君匕,難道他真的是那個傳說中的蘇君?


    蘇君的事情,姚永明也有耳聞,“執君儀”,說的就是蘇君可麵聖不拜,其他人對蘇君執君王禮,需要叩拜請見。


    君王禮是什麽概念,等同於帝王禮儀,鎮長這種公認的職位到了這裏也就是賤民而已,隻有城主以上才配稱臣行君臣禮。


    姚永明哆嗦著跪下,自己這是倒了什麽黴啊,招惹誰不好,偏偏招惹上了這位蘇君,這可不是一個講理的主,多少傳聞中的事件都說明了其人暴戾,若有不順,必殺之,而自己剛才所為…永明昏倒在地,竟是嚇昏了。


    “他說你是蘇君,你是嗎?蘇君是你的名字嗎?”沒有了爹爹在身邊,白玲玲更加輕鬆,還興奮地問起了蘇木青來,這是她頭一迴大著膽子跟蘇木青說話,路上因為有爹爹和師兄在,她都不好意思上前和陌生男子搭話。


    蘇誌哪裏料到這女子膽子這麽大,卻也吃不準她跟蘇君什麽關係,偷偷抬眼看,及至發現蘇君皺著眉頭,似有不喜,這才貿然開口:“不知蘇君有何指示?”


    一邊問著,一邊想著,傳聞中蘇君不喜女色,不知道這少女是不是例外,想到這裏又想到剛才與少女拉手的親密之舉,手上好像都火辣辣地疼,有些後怕。


    “此數人言語不敬,掌摑!”蘇木青的手指淡淡地指了幾人,言畢就離去,經過蘇誌身旁時拿走了那把匕首,重新放好,若不是這匕首用得慣了,他倒也不會隨身帶著。


    什麽皇帝禦賜都是假的,這匕首本就是師傅給的,皇帝做的不過是錦上添花,在其上加了“蘇君”二字而已,就硬生生把本屬於他的物件變成了別人賜予的物件,讓人不快。


    後來蘇君之所以與煬帝不合,也多少有這方麵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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