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麗麗在忐忑不安中度過了幾天,她想不出該如何麵對自己的公婆和孩子。


    她不是內疚,也不是羞愧。


    她隻是感覺自己做事不慎,正如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疼痛是自己的,無關別人。


    但疼痛需要醫治,醫治需要大夫,喬麗麗曆來強大,她就是自己的大夫。


    她對自己目前的處境做了診斷,一旦發現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喬麗麗總會想出辦法去修複,她才不會自怨自艾反省錯誤。


    那不是喬麗麗的作風。喬麗麗的作風漸漸養成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星期天的中午,喬麗麗迴了趟何家溝。


    她拎著大包小包走進家門,兒子和閨女摟著她不放,公公婆婆對她親切如故。


    尹向榮迴了大李莊,喬麗麗要的是他不在家中。


    她拿出給公公婆婆買的衣服,又拿出一包茶葉和二斤好酒,對何誌東說道:”爹你要少喝酒,想喝了喝幾口,但別貪杯,你身子要緊。“


    何誌東點頭說好,打量著喬麗麗,看她精神抖擻,完全是一副女領導的樣子,心想兒子的話對這女人沒起多大作用。


    喬麗麗沒有去幫著金玉秀做飯,陪著何誌東坐下,表情忽然間有了悲傷。


    “爹,有件事我本來不給你說,怕給你添負擔,直到金貴前幾天晚上來找我,口口聲聲說我私自倒賣煤炭,我才意識到是礦上有人傳出了閑話。”


    何誌東早有防備,淡然說道:“閑話歸閑話,你不用放在心上,人正不怕影子斜,做事端正就是了。”


    喬麗麗眼角滴出淚來,委屈表白:“爹你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卻不知我這個礦長當得有多艱難,且不說礦上有沒有賺錢,多少的人盯著當它是一塊肥肉呢!上月省上領導指示讓咱們礦上支援一下內蒙的電廠,張口就是幾火車皮的煤炭,還要質量上乘的,價錢隻是意思一下——”


    何誌東打斷她:“這事你不是給我說過了嗎?煤炭都送過去了,領導的麵子還是要給的。”


    喬麗麗拭著眼角說:“賤賣也是賣,稅卻逃不掉,我想著礦上也沒有多餘的錢,讓那邊把數目開小了些,交到財務上,那些小人知道些皮毛,放出風聲說我弄錢呢,爹你說說,這不明擺著冤枉我嗎?”


    何誌東點點頭,安慰道:“當領導是得受些委屈,不然怎麽統領他們呢?你想開些,我知道你是為了礦上好。”


    喬麗麗略微心安,知道尹向榮迴來一定匯報了自己的態度,她得把自己往清白裏洗一洗。


    繼而說道:“爹,金貴罵我呢,說我私自倒賣礦上的煤炭——說得煞有其事,說煤產量和銷售量不符,我哪有耐心給他解釋太多,他怎麽能知道我的疾苦,大小領導天天往咱們同達煤礦跑,光是招待費每月下來不堪重負,再不說那些打點送禮的支出......”


    何誌東聽著喬麗麗的訴苦和辯白,心想:你到底是心虛,不然親自跑來做啥。


    “是我讓金貴去找你的,話是我聽來的,這事往小說是我們的家事,往大說是同達煤礦的事,你是礦長,稍有不慎便會殃及煤礦的聲譽和前途,所幸話傳得不遠,如果傳到上麵去,對你影響可不小!”


    何誌東的坦蕩讓喬麗麗無言以對。


    恰好金玉秀端菜進來,喬麗麗起身幫忙,她和何誌東的談話就此中斷。


    一家子和和氣氣地吃了頓午飯,迴去時一雙兒女哭鬧著要跟娘一同去礦上,喬麗麗心裏不知哪裏來的怨氣,伸手在兒子的腚上狠狠掐了一把。


    何誌東送她出門,走到村口說道:“我看你學個駕照,自己買輛汽車,來迴也方便。”


    喬麗麗一愣,趕緊謙讓:“不用買車,爹,現在班車方便,何家溝到礦上都有好多出租車,我要車沒用,頂多撐個麵子。”


    “那就買輛好點的車撐個麵子,你出門辦事也有底氣,趁著年輕享受一下,不像我老了想開也開不成啦。”


    何誌東的話有著慈父的隨和和熱誠,喬麗麗的心弦緊繃,以為是他試探著自己,想知道何誌東對自己究竟是何態度,誰知他送到了路旁遇到了村裏的熟人,他和別人交談,一直等到喬麗麗上了班車才招手迴去.....


    喬麗麗坐在車上望向窗外,小麥已長得一尺多高,預示盛夏即將到來,時光一晃過去五年,五年的時光,她規規矩矩在煤礦上操勞了無數個日夜。


    除了,她時不時去周府的郊外報答張局長的恩情。


    她覺得自己真的為同達煤礦付出了太多的心血。


    而,現在,她小試牛刀動了動手腳,何誌東父子就察覺出了她的動靜。


    何誌東雖然沒有正麵指責她什麽,但這正是他的高明之處,無聲勝有聲,他是將喬麗麗當作了一家人,當作了兒媳婦,甚至,怕她心裏覺得不公,主動提出了購車安慰她。


    也許,這不是安慰,是在變相提醒,提醒喬麗麗不用為虛榮性花費太多心思,若是需要金錢和物質,何家的錢財自然會滿足她!


    恰恰,這讓喬麗麗心裏像塞進了一塊石頭。


    石頭是冰冷的,她揣著這塊沉甸甸的石頭突然就厭惡起了當初的選擇——為什麽要擠破頭來管理同達煤礦?礦長的頭銜有何用?究竟會給自己帶來什麽好處?是張局長畫的那一張張大餅嗎?


    喬麗麗坐在車上閉上眼睛,她又想到了尹向榮——“真是惡心,他有什麽資格來說我,不過是何誌東撿來的兒子!”


    喬麗麗讓自己的想法嚇一跳。


    她問自己:“你不是很愛他嗎?還為他生了一兒一女?怎麽遇到這點小事便反感起了他?難道是不愛他了嗎?”


    她心裏空落落地沒有答案。


    她都不知道愛與不愛有何區別,她的愛從來都有利益和目的摻雜,即使沒有這些,當初也是為了打擊羅椿春一定要橫刀奪愛才覺得心裏平衡!


    ——這是關鍵!


    喬麗麗在汽車的顛簸中睡了過去......


    直到車停在同達煤礦的大門口她才被司機叫醒。


    按理說班車是不上礦山的,開到山下小鎮便是終點站。


    司機識得她,知道她是大名頂頂的同達煤礦礦長喬麗麗,省電視台報道過她,省日報都刊登過她的照片和事跡。


    喬麗麗向司機道謝,走進礦區院子一下子恢複了礦長的架勢。


    是的,為什麽要當礦長,而且是費盡心血苦心經營,隻因它帶給自己更大的榮譽和成就,除了這些,還有更美好的前程等著自己。


    張局長畫的餅充不了饑,但隻要努力,說不定喬麗麗能拿下他那隻畫餅的筆!


    ——這也是關鍵——關鍵中的關鍵!


    喬麗麗點著頭向礦上的職工打招唿,臉上的微笑親切隨和,但嘴角保持著領導的深沉和利落。


    她上了樓梯,一個年輕的妮子向她匯報工作,隨後說道:“你不在的半天時間,我聽到你辦公室電話響了好多次——你聽,這會又打過來了——”


    喬麗麗側耳一聽果真自己房裏的電話叮鈴鈴不斷,趕緊跑上樓掏出鑰匙打開辦公室的門。


    “喂,你好,哪位——喂,喂,聽不清嗎——”她的聲音甜美依舊。


    “你好嗎?麗麗,看來你過得不錯嘛,都成同達煤礦的女礦長了,知名企業家啊!”


    電話那邊傳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男人的聲音——渾厚,低沉,恭維中有著嘲諷。


    “你是?——”


    “我崔長耿,麗麗,你怎麽狠心忘了你心愛的人啊!”


    電話那邊的男人給出答案,聲音如高壓電流傳送過來。


    喬麗麗的心陡然停止了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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