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偏西,犛牛和犏牛走進了黑虎峽。


    隻見懸崖峭壁如同鬼斧削劈,巍峨主峰高聳入雲,蒼鬆翠柏生於石上,蒼鷹翱翔峰頂,猿鳴迴蕩山澗。


    犛牛翹首望望四周,很滿意這個人跡罕至的峽穀。


    “犏牛,咱們到‘東方頂’歇腳,天黑之前,把鐵夾子和套繩布好。”


    犛牛說著大步前行,後麵犏牛答應著跟上,兩人攀上一道崖壁,越過一道石門,順著人工開鑿的石梯再行一程,終於到達了黑虎峽半山腰的東方頂。


    這是一片開闊的坡地,約有半分多地,站在東方頂可以眺望整個黑虎峽。


    左麵是來路,右麵是通向黑虎峽峽穀的通道,獵物一般會在峽穀的低處出沒。


    而東方頂的前麵就是萬丈懸崖,後麵側是一塊突兀的巨石,形成天然的弧度,狀如穹頂,正好可以遮風避雨。


    巨石下有燃燒過的灰燼,還有動物的糞便,顯然這裏來過獵人,也來過野獸。


    犛牛將手中的獵槍和背上的行囊扔在地上,幫著犏牛取下背上的東西,打開行囊先拿出兩張羊皮,再拿出一床舊棉被,犛牛從腰間解下水壺,自己拎著水壺前去右邊的山崖下去打水。


    一汪山泉汩汩湧出石縫,犛牛洗了把臉,用手捧著泉水喝了幾口,甘冽的泉水讓他神清氣爽,一掃跋涉的勞累。


    他站在泉邊,仔細打量著腳下的黑虎峽,望著幽深的峽穀,聽著風在樹尖上刮過,卷起陣陣鬆濤,心裏掠過恐懼也掠過得意。


    要將一個人的生命結束在黑虎峽可謂上乘之計,何況這個人是一個大家公認的傻子!


    犛牛給水壺裝滿水,一步一步小心爬上山崖,看到犏牛已撿了三塊石頭壘起了火塘,他正忙著收集燒火的枯樹枝,一見犛牛咧著嘴笑,結巴著說道:“我,我,我去,去,布,夾夾,子——放套,套,繩!”


    “你累了,犏牛,還是我去吧,你看著把火燒開,餓了吃點餅子,我趕天黑前迴來。”


    犛牛的話有著難得一見的溫和,臉上的表情也有著慈愛。


    犏牛一愣,受寵若驚地點點頭,賣力地去折樹枝,他知道要想在這峽穀之上過夜,一定得備下幾捆燒柴。


    犛牛背起了狩獵的工具,他嘴裏叼著煙離開了東方頂。


    路過山泉邊,他索性趴下身子,嘴唇伸進泉水裏喝了個痛快。


    太陽已落在遠處的峰頂,整個森林像是染上了一層奪目的金色。他加快了步子,小心而又敏捷地從石崖上滑下,荊棘刺傷了他的手心,但他失去了痛覺,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今夜——今夜他將進行人生中最殘忍的一次獵殺!


    他的心,在恐懼中期待著更為恐怖的時刻到來。


    很快到了黑虎峽的穀底,土地鬆軟起來,無數的蕨類鋪展著蔥綠,腐朽的枯木上長滿了褐色的木耳,柳雞和藍馬雞成群結隊穿過林間,受驚的麅鹿看到犛牛的闖入呆望了幾秒,然後如箭逃離......


    “真是個福水寶地啊!”犛牛感歎著在林海中遊弋,憑著老獵人的經驗,他在一叢灌木後麵布下鐵夾子,又在一處溪水旁安置了三處套繩。


    直到帶在身上的夾子和套繩全部放妥當,他點燃一根旱煙,抬頭尋找著黑虎崖的上空,有煙在升騰,循著煙霧升騰的位置,他確定犏牛將會墜落在黑虎峽的哪個位置。


    在天沒有黑透之前,犛牛攀上了東方頂。


    他在老遠處聞到了肉香,聞到了茶香,味道如此熟悉,像每一次進山打獵一樣,犏牛總會燒水泡茶,烤上從家裏帶來的臘肉。


    篝火將犏牛的臉映得通紅,借著火光,犛牛看出了他一臉倦意,行走了這麽遠的路程,他定是困乏了。


    “你怎麽不吃?”他坐在篝火旁問犏牛。


    “我,我,我等,你!——柴,柴,砍,砍砍,好,好,多!”犏牛說著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大捆木柴,那是他等待犛牛的過程中忙碌的結果。


    犛牛點點頭,很滿意犏牛的勞作,掰開一塊餅子將一半遞給犏牛,再從鐵鉤上取下臘肉,他拿著腰刀親手切開,撿了一塊最大的遞給犏牛。


    “快吃吧,你肯定餓壞了。”


    他的話裏有著關切也有著催促。


    犏牛啊啊地答應著,饑餓讓他象個孩子,他接過食物大口咀嚼起來,餅子是喬蕎烙的白麵餅,裏麵卷著炒熟的胡麻,吃起來分外可口,臘肉是牛氏親自熏製的,牛氏熏製臘肉的手藝在牛窩堡子數一數二。


    茶是伏茶,煮了喝一口有著濃鬱的香氣,犛牛主動給犏牛添茶,如果犏牛不是傻子,他一定從哥哥出乎尋常的舉動中察覺出異樣!


    可惜,他什麽也不知道,他隻知道外出打獵一定要吃好睡好,不然明天沒有力氣追逐獵物。


    一頓簡單而又豐盛的晚飯在黑虎峽的懸崖上匆匆結束。


    月亮升起來了。


    又大又圓的月亮從山坳中跳出來,清水一般的光華傾瀉在起伏的山巒上,照亮了眼前的黑虎峽。


    貓頭鷹的叫聲在林間飄蕩,夜間覓食的禽獸相繼出動。


    山風夾雜著溪水的輕唱,寒意襲來,犛牛起身給篝火加了幾根樺木。


    “到時候了!”他喃喃自語,心緒莫名地煩亂不安,迴頭看著睡在一個被窩裏的犏牛,他蜷縮著身子,半張著嘴巴,樣子還像小時候一樣滑稽可笑。


    犛牛突然想到自己第一次帶犏牛進山打獵,兩人第一次住在仙人崖的山洞裏,十三歲的犏牛因為害怕夜裏緊緊抓著他的胳膊一直到天亮......


    現在,他不需要犛牛的庇護了,他有了自己的婆姨,有了一個叫他爹的兒子。


    而那娃兒,卻是犛牛的種!


    “本該讓你活著的,兄弟!可你活著,我就要受罪,她害死了桃花,又生了我的兒子,一山容不得二虎,何況她不可能做我們兄弟二人的婆娘!”


    犛牛心裏被邪惡所充斥,他已不能再思考下去,他怕自己會心軟,更怕自己會放棄。


    “我也是為了仙寶......你得原諒我,犏牛,到下一世,哥給你做牛做馬做狗都行......”


    他緩緩起身,拿起了手中的獵槍。


    在槍托砸向犏牛的頭的一瞬間,犛牛閉上了眼睛。


    他用盡了全力,手法很準。


    槍托擊在犏牛的腦門上,他噴出一口鮮血,身子彈了一下,隨即四肢張開,然後沒有了任何動靜!


    血從他的太陽穴靜靜流出來,粘稠的血液染紅了他身下的羊皮,流向燃燒的篝火,紅得象是人間少有的瑰寶......


    犛牛一把抱起了犏牛,他以為他很沉很重,抱在懷裏才知道他很輕。


    ——輕得象小時候他抱著犏牛去門口曬太陽一樣。


    隻是,現在沒有太陽,清冷的明月象一麵鏡子,從對麵的山頂照過來,讓犛牛的心湧來無盡的悲傷和難過.....


    他舉起犏牛的身子,用力向懸崖下拋去。


    聽到犏牛落地的聲響,再聽到被驚飛的貓頭鷹哀嚎著飛過,犛牛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犏牛,哥對不住你啊......”


    他喊出聲,淚水滂沱而下。


    他的聲音迴蕩在空曠的峽穀,被風無情地撕裂開來,身後的火苗發出滋咧聲,他知道那是犏牛的血流進了篝火裏,試圖為他燃燒著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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