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下腰從櫃子裏拿出一雙墨藍色的涼拖,擺在他腳邊,柔柔的問:“喝酒了?”


    在他身前那個小身影頭發像海藻一樣散落下來,很長,剛才低下來的時候快掃到他的腳背了,發頂在門廳的燈光下暈出一個金色的圈,像天使。(思路客.)她的頭頂上有兩個緊挨著的發旋。老人們常說長兩個發旋的人都比較倔。可他看來不是倔,是固執。


    沒有得到迴應,蘇瀾隻好尷尬的轉身。因為有期待所以才會有失望,她不得不承認她今晚很難受。她以為他真的什麽也不說的時候,身後就響起他有些冷硬的聲音,“還有事沒做完呢!”


    蘇瀾迴過頭看見他遞過來的的外套,他今晚不僅是喝酒了,而且還喝得不少。蘇瀾伸手接過,那雙大手骨節分明,微微擦過指月複微涼。蘇瀾不爭氣的問:“你需不需要來一杯水。”以前每次他喝醉酒都會要她調一杯蜂蜜水。汪承瑾一邊往屋裏走,一邊麵無表情說:“來一杯也可以。”他的聲音有些醉酒後的厚重質感。


    蘇瀾放下外套,往廚房去。在鍋裏倒上水,從冰箱裏邊找出蜂蜜,又拿出罐子裏的柚子幹。做好這些,蘇瀾靜靜的立在灶台邊上看鍋底下藍色火苗的跳動。


    汪承瑾有些倦怠的靠在沙發上,良久沒聽到裏頭的動靜,走到廚房門口就看到這樣的蘇瀾,沉默的像根毫無聲息的木樁。垂著頭,濃密的頭發遮住她的整個側臉,不知道她在想什麽,連鍋裏的水撲騰開來也沒動。


    汪承瑾走過去站在她背後,大手繞過她關了火。


    蘇瀾被這冷不丁伸出來的手嚇了一跳,忽地轉過身,卻隻看見汪承瑾朝她揚著手中的茶葉罐子。“還是給我來一杯這個。”這次離得近了能清楚的聞見他身上的酒味和著濃重的煙味。


    “可是這個不適合酒後喝。”蘇瀾看著這個從汪家大宅帶迴的茶葉罐從驚嚇中迴神。


    “我說可以就可以,是我喝,你那麽緊張幹嘛?”汪承瑾半帶譏諷的語氣。兩人唿吸相觸,卻有說不出的陌生。


    蘇瀾轉過臉避開他戲謔的眼神。汪承瑾看她如小兔般躲藏的樣子也沒再為難她,轉身出去了。


    這一次蘇瀾選擇沉默,否則還能怎麽著。現在的他總是那麽咄咄逼人。蘇瀾其實不會泡茶,她不太喜歡那些繁瑣的細節。所以家裏一直沒有什麽茶具。拿了一個大號玻璃杯放上茶葉,再注上水。茶葉在注上水時的翻騰就像是人一輩子的樣子,浮浮沉沉中盛開,綻放極致,被歲月的洪流洗滌漂白耗盡生命。


    汪承瑾喝完茶,又在冷清的客廳裏坐了一會,這才起身上樓。頭還是有點暈乎乎的,其實他今晚並沒有喝多少,隻是一開始胃裏什麽也沒有就猛灌了兩杯,胃裏難受,頭也有些疼。在二樓臥室門口頓了一會還是迴到三樓自己的房間。


    房間裏的燈已經打開,一眼就可看到小沙發上早已搭配好的衣服。其實這已經是她的一個習慣了。


    第二天早上,蘇瀾在窗外鳥鳴聲中醒來,揭開被子,趿拉著拖鞋拉開窗簾。新的一天又開始了。外麵的陽光傾灑進房間,給房間鍍上暖暖的味道。梳洗好,再畫個淡妝就可以出門了,日子過的是千篇一律,該變化的,不該變化的都悄悄在改變。


    蘇瀾今天穿了一件桃紅色的無袖連衣裙。寬闊的裙擺,及其貼身的腰線,顯得細腰盈盈一握。她的肌膚白如玉,穿什麽顏色都很出彩。“桃之夭夭,灼灼其華”說的就是她這樣的女子。


    其實她並不愛極鮮豔的顏色,如今她的衣櫃裏很難再找出素色的衣服,和幾年前的她的習慣簡直是大相徑庭。這六年來一直努力的活著,由一顆種子長成一株花。在風雨中搖曳綻放,努力讓自己保持最好的姿態,努力讓自己不凋零。


    早餐保姆已經做好擺在桌子上了,拿著噴壺的保姆柳姨看到蘇瀾下樓笑眯眯叫了一聲:“瀾瀾起來了。”


    “睡過頭了。承瑾出門了?”明知道這個點他早走了,還是問了一聲。


    “汪先生剛走,沒吃早餐。”柳姨已經見怪不怪了。近一年來兩人關係也就那樣,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的時間用十個指頭都能數清楚。汪承瑾有時喝醉了迴來還會故意找茬。也不知道這日子是怎麽過的。


    來到琴行時,遠遠的就聽到有琴聲斷斷續續的傳出,不是太流暢,估計是初學。可能是顧客在試音。果然走近看見有個小女孩坐在鋼琴的琴凳上。一旁站著一個三十幾歲的女人。琴聲停止。周倩這才微彎著腰對著小女孩開口:“怎麽樣?喜歡嗎?”


    小女孩抬起頭一雙眼睛放著異彩,渴求似的看著自己的媽媽。“媽媽……”那是一種蘇瀾很熟悉的眼神。


    女人有些猶豫,“可是這個價格……,孩子我們還是換一家吧!”


    小女孩顯然有些委屈,嘟嚷著嘴,像吃不到糖果的樣子。


    周倩解釋:“這個琴是貝森多芙,原產奧地利。我們店裏的售價是全s市最低的了。”


    女孩媽媽顯然也有些猶豫。


    “周倩給這個孩子打八五折。”幾個人都不知道蘇瀾什麽時候站在那裏的,都迴過頭來看。小女孩的媽媽的臉上有了一絲笑容。


    這下換周倩驚訝加為難了:“蘇姐這樣算下來我們不僅不賺錢還得貼本!”這是從來沒有的事。


    “就按我說的辦吧!”蘇瀾說完就進了辦公室。


    周倩對著老板的背影瞪眼也隻有無奈照辦。


    蘇瀾窩在椅子裏不願動。昨晚沒睡好,有些頭疼,用指月複按壓太陽穴好一會卻得不到緩解。索性拉開抽屜拿出裏麵的藥瓶,倒出兩粒止疼藥就這麽咽了下去。藥的苦澀在味蕾上蔓延開來。


    抽屜裏露出一截木製相框的邊緣,蘇瀾小心翼翼的拿了出來。輕輕摩挲裏邊人的輪廓,曾經的音容笑貌如今隻剩這薄薄的一幀。蘇瀾眼底的潮濕泛濫。“媽媽……對不起……”,媽媽一定還是失望了吧!照片裏的人很美,蘇瀾長得像她媽媽。老人們常說女兒像母親就福薄,看來是真的。


    小時候家裏條件並不是很好,爸爸有了另一個家。媽媽那時候隻是一個大學老師,工資不多。卻從來沒委屈過她。她從來都沒有比教師家屬院裏的孩子過得差。甚至比其他的孩子還要穿得漂亮。她喜歡鋼琴,媽媽就讓她去學,喜歡繪畫媽媽也支持。


    她記得那是她剛學琴不久的一天,媽媽在一個周末帶她走進一家琴行。那時的她也和剛才外麵的孩子差不多吧!五歲多,她個子小。那鋼琴的琴凳顯得很大,坐在上邊隻占了小小的一方。


    那天她們去的琴行很大,那裏邊的琴可多了,她從來沒見過那麽多好看的琴,可比她去學琴學校的琴漂亮。那些琴擺在那裏鋥亮鋥亮的。蘇瀾這個看看那個瞅瞅,卻不敢伸出小手去模。最終在一個阿姨的鼓勵下在一台白色三角鋼琴麵前坐了下來。她記得自己那時由最初的戰戰兢兢到最後的流暢演奏的感覺。那個阿姨還誇她的手漂亮呢!還說還沒有見過哪個剛學琴的小朋友有她這麽棒。那時的她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快樂的精靈。


    對於一個五歲的孩子來說快樂很簡單,但有的還是很奢侈的。蘇瀾當時沒有注意媽媽的表情。等蘇瀾抬頭看媽媽時,才看見媽媽麵露難色。“媽媽我隻是試試,我從來沒見過這樣漂亮的琴,不過和學校裏的鋼琴音色差不多,再說買了我們家也沒地放。”


    蘇瀾一直就很清楚媽媽一個人養她很辛苦,從來沒短過她什麽。“爸爸”這個詞對她來說很熟悉,但是她的爸爸卻很陌生。從她記事起就很少看見他,她很想像別的孩子一樣跟自己的爸爸,但是爸爸好像不喜歡她。


    最後母女倆高高興興的買了一台立式珠江鋼琴迴家,那台琴一直陪伴了她17年。直到她離開北京。那琴是她曾經快樂和痛苦的見證。很多事情,不能去想,去深糾。該忘的也忘了。


    ------題外話------


    喜歡的親們一定要多多支持!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非死別不生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藍藤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藍藤子並收藏非死別不生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