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夜色的掩映,王槿一路順利地繞到了江宅的後院。(.無彈窗廣告)那棵大香樟樹的枝葉伸出牆外,隨風搖擺發出娑娑之聲,好似正朝她招手問好。她眉間一挑,狡黠一笑,一個借力躍上牆頭,再跳上樹枝,剛準備向樹屋靠近,突地心生警惕,耳後似有風聲傳來。她迅速低頭,扭身翻到另一邊的樹枝上,自己原先站的位置上竟釘了一枚飛鏢!她眉頭緊蹙,將身形掩在密實的樹枝裏,細細搜尋周圍可疑的蹤跡。


    莫非江清流還雇了保鏢,還是個武林高手?難不成他在這藏了個金庫?王槿心中正暗自猜測著,心頭又生警兆,正待躲避,無奈自己剛才藏得太好了,周圍全是樹枝,行動便遲滯了一分,腰上被一繩索纏上,下一刻已是重重摔在了地上。


    背部著地的王槿疼得眼冒金星,齜牙咧嘴地剛要爬起來,已被人一把抓住後背心,提小雞一般拎著往前院走去。王槿大唿不妙,自己這半夜私闖民宅,待會要是見了江清流可怎麽解釋。要是壓根不認識也就算了,這明明是熟人,自己還這般偷偷摸摸的,更加不好說啊。她心裏念頭直轉,都忘了這種情況下她應該要麽大聲唿救,要麽拚命掙紮,這麽安靜乖巧的表現讓提著她的天明不由暗暗嘀咕,這貨難道被嚇傻了?


    到了前院,守在江清流房間的小廝得了消息,已將燈點上,喚醒了歇下不久的江清流。


    “你是說抓到了賊?”江清流披了件袍子坐在床邊,頗為意外地問道。


    “是,護院已將那賊帶到了門外,就等爺您親自審訊了!”小廝語氣十分興奮,心想馬上有場好戲看咯。


    江清流頗有些無奈地揉了揉眉心,吩咐道:“將人帶上來吧。[]”


    小廝應聲退下,身形裏竟透出幾分歡快之意。江清流也勾唇一笑,喃喃道:“說起來我還沒審問過什麽盜賊,倒是要去看看這究竟是何方神聖,這麽不長眼,偷到了我的地盤。”他將袍子上的帶子略略一係,便起身去了正廳。


    廳裏已經點了幾盞燈,仍有些昏黃,他徑直往主位上一坐,頗有興味地瞧了眼下麵正低著頭跪在地上的“盜賊”,待看清那分明是個小姑娘的身形後不由皺了皺眉,瞥了負手立在一旁的天明一眼。緊接著王槿便聽見天明上前迴稟道:“四爺,這人剛剛翻進牆頭,躲在後院那樹上,鬼鬼祟祟的,我便將她抓住,帶過來讓您問個明白。”王槿聽了不禁暗罵,你才鬼鬼祟祟,你全家都鬼鬼祟祟!


    江清流皺了皺眉,對那低著頭的人兒道:“你,抬起頭來。”


    王槿滿心難堪,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算了,哪裏還敢抬頭讓江清流認出來。見她遲遲不肯動作,一旁的天明已彎下身來,準備親自動手。


    “慢著!”一直密切注意著這個“盜賊”的江清流出言阻止道,“你們先出去,我要私下審問她。”


    天明愣了一下,一旁的小廝也十分意外。江清流淡淡掃了他二人一眼,他們才反應過來,齊齊告退出了屋子。


    王槿聽見關門的聲音,心裏長出了口氣,好歹能少丟點人哪。


    江清流在上麵卻格外坐立不安。本來他也是帶了幾分戲耍之意來做這個審問之事,誰知察覺這盜賊的真實身份後,忐忑不安的人卻變成了他自己。


    堂下的王槿見江清流遲遲不開口,心中疑惑,便偷偷抬眼瞧了他一眼。見他眉頭緊蹙,神情嚴肅地盯著自己,不由心頭一跳,難不成他是在想要對自己施哪種私刑?不行不行,麵子大不過裏子,我可不要挨板子,丟臉就丟臉了!


    她深吸了口氣,鼓足勇氣,剛要說話,卻聽江清流終於開了口,語帶戲謔道:“王姑娘,還跪著做什麽,快起來坐吧!”


    王槿猛然抬頭,極其意外地脫口而出:“你怎麽認出是我?”


    江清流嘴角彎了彎道:“你雖換了衣裳,鞋子卻沒換,我今早無意間瞧見那鞋頭繡的木槿花正合姑娘的閨名,是以剛剛瞧見這鞋子便認了出來。”


    “原來如此,公子真是好眼力好記性那。”王槿恍然大悟道。


    “姑娘快坐吧,地上涼,待會我讓下人收拾一間客房,委屈姑娘暫歇一晚,明天再送姑娘迴家。”江清流的話讓王槿感動得差點流淚。看,這才叫朋友,這才叫知己嘛,連問都不問就相信自己肯定不是來幹壞事的,還給地方住,真是謙謙君子好教養呀。王槿麻利地從地上爬起來,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一麵輕輕揉著膝蓋,一麵感激地道:“那多謝江公子了,好像每次見到你都有事要麻煩你,真是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該如何迴報公子。”


    “舉手之勞罷了,何況這些小恩小惠又如何能與姑娘的救命之恩相比,盡可不必放在心上。”江清流淡笑道。


    王槿聽他語氣確實不似客套之詞,想起他以往處處體貼的安排,不由心中升起一絲異樣之感。她微微抬頭朝堂上之人望去,見他隻著了月白中衣,披了件靛藍寬袍,坐姿挺拔,眉目溫雅地瞧著自己,暖暖的燭光映得他神情格外溫柔。王槿看得心中一跳,不由趕緊收迴目光,暗罵自己色心不死,人家還未成年好不好。而江清流卻注意到了王槿尚且有些紅腫的雙眼,皺了皺眉,心道她這麽晚還不迴家定是有事,隻是之前卻絲毫沒透露風聲,顯是不想讓人知道,又哭得這般厲害,究竟是遇到了什麽事?他突然想起自己十五歲的侄女慧敏也曾經這般哭過,那時好像是為了她的婚事,難道王姑娘也是為這個哭的?他不由心中一沉,一股沒來由的煩躁之感從脊背向心口全身蔓延而去,燒得他接連喝了好幾口冷茶才按捺下去。


    他心想王槿一個姑娘家這麽晚還在外麵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便斟酌著向王槿開口道:“我與姑娘相識一場,即是有緣。以後姑娘若有為難之事,即可找清流相助,但有餘力,清流必當成全姑娘所念。”他一字一句說得極為認真,王槿心下感動,咬了咬唇,心中極為掙紮。江清流的人品她自然信得過,隻是這件事還沒有解決,她不想將他拖入這趟渾水,他做的已經夠多了,即便有救命之恩也早已經還完了。她猶豫著,終是開口道:“江公子,你的好意王槿記在心裏。隻是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即便是我娘和牧兒他們也並不知情。事關重大,我暫且還不能透露給你,甚至以後說不定還需要公子幫我掩飾一二,待這件事一了結,我定會將一切告知江公子,決不隱瞞!”王槿語氣鄭重而堅定,江清流的心卻越來越沉。


    “我自己的事”“即便是我娘和牧兒他們也並不知情”“幫我掩飾一二”這話怎麽聽都像是在說小女兒家的私情,


    那年慧敏似乎也這般向他哭求過。他閉了閉眼,左手緊緊握住了椅子的扶手,青筋畢現。好一會,他才喚來小廝將王槿帶去客房,自己則在床邊枯坐了一夜,而心中去了塊大石的王槿在後罩房她原來的閨房裏睡得格外香甜。


    真是多情總被無情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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