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柔第二次見得金家婉娘,第一次見時不敢多看,第二次見後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寬袍廣袖,腰細不堪一握,見得夜風吹動衣擺,隻如仙子乘風而去。


    他在後頭忍不住伸手想要拉住她的衣袖,就怕她隨風去了月上再也見不著麵。


    可剛剛抬起手,卻又覺得自己想的太過荒誕無稽,又可笑非常。


    倒是那金家娘子察覺到了什麽,走到路口轉身時,悄悄看了身後的他一眼。


    她又笑了一笑。


    金靈芝挽著許嬌嬌的手,與她說著這滿園花卉具是什麽品種,可唐柔聽了一耳朵,隻覺得滿院子的珠蘭玉翠都比不上金婉娘的一個迴眸,一個笑容。


    年輕少俠,美人如花。


    這就是江湖讓人欲罷不能的一個理由,而江湖真正花團錦簇的美卻還在前頭。


    唐柔快步走上前去,堂堂唐門的少年才俊,居然替三個姑娘撩簾,也是出了奇了。


    唐大看到唐柔這麽做,捏緊了手上的茶杯,等看到走出來的三個姑娘,卻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歎氣。


    金靈芝那般王孫公子的風流模樣,自然不是唐柔中意的類型,那個看上去一團和氣的小姑娘自然也不會是唐柔的意中人,想必隻有最後那如同月上嫦娥下凡來的女郎才是唐柔這般豁出去的原因。


    許嬌嬌雙手提著裙子,穿過花園,跑到了男賓席上。


    她看著那正吵得麵紅耳赤一言不合的一群少年郎,笑嘻嘻的拍著手說道:“這天那麽黑,你們怎麽也吵得起來?”


    她從袖中摸出一把小巧的金剪,左手拿出了一張宣紙,這剪刀是蘇州城裏百年老字號張家剪的繡花用的剪刀,宣紙是一刀一兩銀子的上好徽紙。也不知道她拿這兩樣東西出來要做些什麽。


    她又問道:“你們就不怕傷了人嗎?以防萬一,我剪個月亮給你們照一照吧。”


    她就拿著剪刀剪了個月亮,隨手又將這紙拋上了樹。


    這紙居然真如月亮一般發著光,照得滿院亮堂,就連那燭光也都多此一舉。


    “這下好啦,”許嬌嬌放下剪刀,收迴碎紙,才正色道,“我們就來說一說剛才你們聊得話題吧。”


    她這一手戲法讓陸小鳳瞪大了眼睛。


    “我怎麽不知道她還會這一手?”


    這那是什麽戲法?


    哪裏來的戲法能夠讓一張紙變成月亮掛在樹梢上頭,照得滿院子亮的和白天一樣?


    這根本就像是嶗山上頭的法術了嘛。


    這一手出來,也就她一個人麵上帶著笑意,其他人根本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人是陸小鳳。


    他就算再怕薛冰,這種時候能夠配合許嬌嬌捧哏的人也就剩下他一個了。


    他隻能抱著自己的易容術可以過關的僥幸心理,從桌子底下爬了出來,一手拿著酒杯,一手拿著酒壺,朗聲笑道:“許姑娘的醫術天下無雙,這法術玩得也是好極,好極。”


    許嬌嬌眨了眨眼睛,張口就道:“陸小鳳你玩什麽易容?”


    陸小鳳心中暗歎,果然無論什麽事寫著許不高興的名字砸下來,就一定沒什麽好事。


    可不是好事,也一定是樂子。


    所以他放下手上的酒杯和酒壺,摘下了臉上的人皮|麵具,笑嘻嘻的拱了拱手,道:“對不住啦,我想來騙吃騙喝,總不好用自己的真麵孔吧?”


    誰想得到他居然還真說自己是來騙吃騙喝的,可惜花滿樓一點也不配合他的說法,反倒是問道:“若是知道靈犀一指的陸小鳳來,我家怎麽會閉門不讓進?”


    陸小鳳也不知道花滿樓什麽時候從桌子下麵出來的,不過他也管不了那麽多,隻是同樣笑嘻嘻的迴答道:“我就怕我吃窮了你們家。”


    這自然是在開玩笑,江南商賈之財一石,花家和金家取其中八鬥。哪怕有一百個陸小鳳也不可能吃窮花家。


    許嬌嬌已經從口袋裏捏出了89454借給她的熒光筆。


    這筆是她娘畫作戰地圖的時候特別喜歡用的道具,明明可以將計算丟給ai,可許昭將軍就喜歡自己動手,這筆也就她和幾個老古董在用了。


    沒轍,許昭的戰術思想啟蒙全都是那幾個老古董的前代軍神們教的,這習慣自然也繼承了下來。


    這筆是她娘的,借來用用……也沒什麽關係吧。


    雖然89454替她打了欠條,不過許嬌嬌已經做好了迴家後被老媽揍的心理準備了。


    不告而取謂之賊,哪怕寫了欠條再拿也是。


    “所以呢,你們對於天下第一美人到底有沒有一個定義啊?”


    許嬌嬌手上握著筆,在半空中寫下一個“美”字。


    這字在空中停了三秒鍾才消失不見。


    憑空而書,在見到了樹上的月亮後,陸小鳳覺得許嬌嬌拿出什麽奇怪的東西都不奇怪了。


    她開口問道:“何為美?”


    “看這字,拆成羊和大兩個字,羊大為美。倉頡造字的時候八成覺得羊大而肥的算美……總之這種事情聽過算完。”這些東西全都是她爹閑來沒事給她說的,掉掉書袋子還好,問多了就完蛋了,所以必須趕緊轉移話題,“那排除造字的字麵意思,如此看來,天下第一美人的標準是那幾條呢?”


    陸小鳳咳嗽了一聲,道:“氣質?”


    他沒敢說相貌,這太膚淺了,就怕被薛冰聽到了一頓狂揍。


    他不是打不過薛冰,隻是被她揍,總好過和她打一架。


    許嬌嬌撇了撇嘴,道:“胡說八道。當然是看相貌。”


    她就是這麽膚淺的人。


    “評什麽天下第一美人不看臉看氣質?腦子有坑嗎?”


    被說了腦子有坑的陸小鳳揉揉鼻子,沒辦法,隻能繼續硬著頭皮上了。


    反正都到了這份上了,他也破罐子破摔了。


    這麽一想,反倒是心情輕鬆。


    他幾步竄到許嬌嬌的身旁,認真求教道:“麻煩許老師講解一下。”


    許嬌嬌白了他一眼:“聽我上課要給錢的啊。知識又不是免費的。”


    正有一位少年拍案而起,結果被那之前提了石觀音之名的懷中抱劍的男人一劍鞘砸迴了自己的座位上。


    少年氣得迴頭一看對方是誰,咧了咧嘴,沒敢抱怨。


    陸小鳳咳嗽了一聲,覺得許不高興這麽不配合他簡直心力交瘁。


    “試講一下唄。”


    “也行。”


    許嬌嬌點了點頭。


    “那我就省略十七章二十八條四十九小細綱……簡單來說說好了。”


    陸小鳳拒絕和許嬌嬌說話。


    這都什麽鬼,你們家那邊還有這種標準嗎?


    如果許嬌嬌知道陸小鳳的說法,一定會告訴他,她說的這些是她們哪兒的外表改變的醫療指導手冊。


    作為人類方公認的天下第一美人,許昭將軍完全符合所有人的審美觀。


    這是非常恐怖的一件事情。


    畢竟想要滿足大多數人的胃口不是什麽難事,但想要滿足所有人的奇怪愛好,這就很難了。


    許嬌嬌簡略的說了兩句話。


    “我簡單說一下好了。”


    她眯起了雙眼,深唿吸一口氣,手在半空中留下隻能認個大概意思的一堆字。


    隻能停留三秒鍾的熒光和那密密麻麻的字簡直挑戰人的眼睛和記憶力。


    她嘴上也沒停下。


    “天下第一美人當然要所有人都覺得好看,楚王好細腰,宮人多餓死,趙飛燕掌上歌舞身輕如燕,以白為美以瘦為美以哀愁為美等等標準之中總是有人不喜歡的——”


    她深唿吸一口氣,又繼續滔滔不絕的說了下去。


    “但是天下第一美人如果是舍棄了小部分人的意見而讓大部分人讚同的話,這種評價是毫無意義的。你能說那些人不懂得審美嗎?不可以,他們不過是有自己的一套標準,而能夠超越那套標準的才是天下第一美人——”


    然後她將筆收迴了懷中,收斂笑容,義正言辭的說道:“所以我娘親是天下第一美人。好,我說完了。”


    滿座皆寂。


    倒不是為她所說的折服,而是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本來許嬌嬌一手法術/妖術技驚四座,被她搶了先機,她又長篇大論說了一堆廢話,聽上去很有道理,但是說了半天說到最後,她舉薦的天下第一美人居然……是她娘?


    陸小鳳在一旁捂著肚子大笑了起來。


    許嬌嬌在一旁關心的問:“陸小鳳,你要是想繼續笑的話,我這裏有一藥,保證你能笑到死才會停。”


    陸小鳳像是被卡了音效的音響,直起腰,擦掉眼眶裏的眼淚,正色道:“你怎麽對我這般狠心?”


    許嬌嬌認真道:“我是非常認真的。”


    那被一劍鞘砸迴位置上的少年郎忍不住站了起來,指著許嬌嬌喊道:“別開玩笑了!”


    許嬌嬌吼了迴來,“你才是別開玩笑了!誰給你們的資格對這些姑娘評頭論足說誰是天下第一美人的?這種排行榜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意義最無聊最下流無恥的東西!純粹為了滿足你們男人才評出來的榜單,憑什麽要便宜你們?我還說這榜上的美人都是我的呢!你們想要找她們聊天先問過我同不同意!”


    陸小鳳抖了抖肩上的披風,這條大紅披風是他的招牌。


    他的神情也很認真:“說真的,這種騷擾人家女孩子而且超級沒品的事情,還是別幹比較好。”


    許嬌嬌咳嗽了一聲,她剛才說的太用力,扯到嗓子了。


    “不過話說迴來,你沒見過我娘,怎麽知道她沒有那麽好看?”


    “我又沒見過,怎麽知道是不是真那麽好看?”


    “對不起哦,你看我就行了啊。”


    許嬌嬌指了指自己,大言不慚厚顏無恥。


    “照我的樣子翻個一百倍就差不多了嘛。”


    “哪有人真這麽好看?”


    “怎麽沒有?天下之間奇珍異寶多了去了,有能夠在黑暗中發光的綠藻,”她指著那張掛在樹上的紙片,“也有能夠讓所有人都無話可說美得超過規則標準的美人,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一枚鐵花擊在圓月上麵,樹下站著一個裹著皮裘的男人。


    明明是盛夏時節,他卻穿著厚厚的貂裘大氅,將他整個人裹得密不透風。


    那個男人手上抱著那個紙剪出來的月亮,將月亮翻轉過來,手指在紙上一抹,他的指尖撚下來一些細小的藻屑。


    那個月亮很快就變得暗淡無光,重新成了一張普通的紙。


    陸小鳳笑了起來,朗聲道:“雷卷,你也來了?”


    江南霹靂門雷家是他的老熟人,雖然認識的人沒那麽多,但也不算少,和他關係最好的一個人,叫做雷卷。


    被陸小鳳稱作雷卷的人說道:“世上確實有夜光藻,可這藻沒法發那麽亮的光。”


    許嬌嬌總不好說這是89454做的一次性納米機器人的成果吧,所以她決定換個委婉的說法:“因為我加了點藥啊。”


    雷卷的指尖泛著白,那白色像是皮膚泡了太久的水後才會變成的皺巴巴的白色。


    “姑娘那藥……”


    許嬌嬌眼皮也不抬一下,直接報了價:“哦,承蒙惠顧,十萬兩。一次性使用,沒有後遺症,純天然無公害。”


    雷卷的手停了一下,迴答道:“多謝姑娘告知。”


    臥槽誰掏得起這個錢?


    有這個錢都能替自己多保一條命了。


    結果這天下第一美人的評選鬧劇隻能就此收場……那是不可能的。


    那位少年郎再一次竄出來刷存在感了。


    可再一次被他身後的男人給打了下來,這一迴直接被打暈了。


    那男人懷中抱著劍,一臉懶洋洋的樣子,提著這名少年,說了聲告辭,又對許嬌嬌說道:“大漠一別,還未曾謝過許神醫救命之恩。”


    那男人是被石觀音困在大漠的一員,迷上的紅顏結果成了白骨,他倒是解脫了重迴中原,可家中對他的到來並不算熱烈歡迎,他倒也不在意,隻有一點讓他覺得特別沒意思。


    “家中子侄頑皮過頭了,還望您海涵。”


    許嬌嬌擺擺手,她才不會為這點事情生氣呢,她又不是無理取鬧的小孩子了。


    便連連說道:“不用客氣,不用客氣。”


    那男人解下少年腰上的配劍,將這劍遞了上來。


    “此劍為賠禮,還望您大人不計小人過。”


    許嬌嬌往後一竄,多虧了陸小鳳拉著她衣袖才沒摔在花叢裏頭。


    她還沒站穩,就忙說道:“別客氣,千萬別客氣,我不用這種——”


    結果人家硬是把劍塞給了許嬌嬌才走。


    許不高興拿著這劍,唉聲歎氣,倒不像是拿了什麽重寶,反倒像是拿了什麽倒黴催的東西。


    她看著手上的這個短短的劍鞘,忍不住說道:“說真的,這劍這麽短,烤雞翅膀也會燙到手啊。”


    她順手將這劍拔了出來,陸小鳳看到這劍,凝神道:“這是魚腸劍?”


    他又道:“魚腸劍收在藏劍山莊……怎麽會……是了,那少年是遊龍生的話,那帶他走的人,就是遊龍生的叔叔遊天楓!”


    魚腸劍是當年專諸刺吾王,藏於魚腹中的寶劍。


    此劍乃是千年不朽的名劍,如今落到許嬌嬌的手上,連烤雞翅膀都被她嫌短要燙到手。


    她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終於苦逼的說道:“難道真要用來殺魚不成?我又不會做魚。”


    陸小鳳抬頭看看月色,漫天星光真是好看的很。


    倒是雷卷不知道為何出聲說道:“此劍藏於魚腹刺殺吳王,一擊必中。乃是暗殺的利器。”


    許嬌嬌將劍塞迴了劍鞘,認真道:“嗯,我決定去學怎麽做魚了,總不能辜負這柄劍的名字吧。”


    陸小鳳看看地,他覺得花家的地上那鋪地的石子都長得一般大小,可真是稀奇。


    這場鬧劇一樣的天下第一美人,就在許嬌嬌提出了自己的候選人後終止了。


    金靈芝拉著許嬌嬌就跑了。


    她在路上還在肆無忌憚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你沒看到慕容九的臉色,她臉色都氣得發白了,哈哈哈哈哈,活該,活該!”


    她拍著許嬌嬌的肩膀,認真道:“在你說那番話之前,我覺得這什麽美人榜沒什麽不對的,但是聽你說了這一番話後,我覺得你說的可真好,憑什麽我長得好不好看,要一個男人來決定?”


    她喜歡穿男裝,她喜歡打扮的像是個俊俏郎君一樣,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礙著別人了不成?


    她隻要自己心裏舒坦,管別人到底有多不自在呢。


    而金婉娘正在小路的盡頭等她們兩個人。


    她衝著許嬌嬌招招手,替她重新挽了發髻,又說道:“你今天可是得罪了很多人啊。”


    許嬌嬌眼睛也不眨一下,迴答道:“我又不能讓人人都喜歡我。”


    婉娘笑道:“可我喜歡你啊。”


    許嬌嬌也笑了。


    她的笑容就像是夏日的暖風,讓人見了就從心底暖到指尖。


    她柔聲說道:“我也喜歡你啊。”


    金靈芝扶額歎息,說道:“我可記得你說的那番話呢。”


    許嬌嬌問道:“我說了那麽多話,你說的是哪一句?”


    金靈芝重複了許嬌嬌說的那兩句話。


    “你說這天下的美人都是你的,想要和她們說話,得先經過你的同意。”


    許嬌嬌點點頭,說道:“哦,怎麽啦?”


    金靈芝想了想,覺得也不怎麽樣。


    倒是許嬌嬌沒想到,她這番話會引起之後多少的波瀾。


    第二天一大早,許嬌嬌打著連天的哈欠,看著被陸小鳳拖過來的唐柔,早飯沒吃,她餓得連話都不想說一句。


    陸小鳳將早點塞進她懷裏,才對她說道:“昨天之後,你知道我今天早上被多少人煩了嗎?”


    許嬌嬌配合的問道:“多少人?”


    陸小鳳迴答:“我今天一大早被信鴿給吵醒了!花滿樓差點把我趕出門去。”


    許嬌嬌指了指自己屋裏頭的地板,說道:“我這兒提供地板,一晚上十兩銀子,愛住不住。”


    陸小鳳直喊:“你搶錢啊?”


    許嬌嬌說道:“我這兒又不是客棧,這種不合我工作內容的額外服務是要多收很多錢的,你不知道嗎?”


    陸小鳳覺得許不高興應該再有一個“見錢眼開”的外號。


    反正她那死要錢的性格經過昨天這麽一搞,大概誰都知道了。


    不過他也是沒想到,神針薛家來的人不是薛冰,是另外一個人。


    那姑娘和薛冰是堂姐妹,長得和她有七八分像,昨天晚上那麽暗,隔著花園隔著輕紗,他把人給認錯了。


    這可真是差點嚇死他了。


    反正說不過許嬌嬌,陸小鳳決定不說這個話題。


    “大致上就兩件事情,一件是關於天下第一美人,哦,你娘是天下第一美人這個事情大概是板上釘釘了。”


    許嬌嬌眨了眨眼睛,問道:“這事兒不是了結了嗎?”


    陸小鳳喝了一口豆漿,繼續說了下去:“哦,昨天晚上就你一個人提名了,你提名完了就散場了,所以就隻有你提名的人中了唄。”


    這個理由無懈可擊。


    許嬌嬌追問道:“第二件事呢?”


    陸小鳳道:“哦,第二件事,就是你宣稱天下的美人都是你家的,想要和她們聊天得先經過你同意,然後我收到了怡情閣聽瀾軒瀟湘苑等等地方的信函,麻煩你給她們一個同意書,才好讓她們和自己的客人說話。”


    嘖,這結果真是出人意料。


    許嬌嬌眨了眨眼睛,很認真地問道:“那是什麽地方?”


    陸小鳳咳嗽了一聲,迴答:“就是青樓咯……”


    “青樓是什麽地方?”


    “就是、就是……唉,就是妓院。”


    “妓院?”


    唐柔在一旁開了口,解釋了妓院的意思。


    “男人尋歡作樂,女性出賣*強顏歡笑的地方。”


    許嬌嬌睜大了雙眼,喃喃道:“你們這兒還有這種地方啊?這兒有那麽多的男人找不到對象嗎?”


    “不,一般來說,有錢的人才會去上妓院。”


    “他們腦子有病?”


    “腦子有病”其中一員的陸小鳳想了想,覺得自己並不想這麽“腦子有病”下去。


    “可能有的人隻是無處可去,隻能躲到妓院裏頭去,從女孩子的身上感覺到關心。”


    許嬌嬌忽然問道:“那麽那些女孩子誰來關心呢?”


    她問陸小鳳:“你能不能將那些信給我,我來寫迴複?”


    陸小鳳說好,便從衣袖裏頭拿出來那疊信。


    許嬌嬌握著毛筆,字完全說不上好看,但是給的迴複卻很認真。


    “決定的權利在你們自己身上。”


    陸小鳳覺得許嬌嬌常常會在一些讓人看了覺得沒意義的事情。


    她做了很多沒有意義,讓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但是她都是抱著一往無前的信念去做的。


    那些青樓發來信,不過是為了許嬌嬌那話中的“美人”而來。


    而許嬌嬌卻迴複說,決定的權利在你們手上。


    她尊重那些女孩子,她救不了所有人,將她們從苦海裏脫離出來。


    但是她認為造成這一切的家夥都是腦子有病的家夥。


    這種人絕不會得到她的尊重。


    給予女孩子尊重的第一步,就是將選擇的權利給她們。


    哪怕是很小的一點點,哪怕這個選擇權會被人剝奪掉,但是最起碼的,需要讓她們知道,這個權利是你們應該有的,不是別人的。


    知道真相會很痛苦,知道自己有這個權利但是沒有辦法使用這份權利會很痛苦。


    但是無知絕對不是一種幸福。


    這是最重要的事情。


    陸小鳳覺得許嬌嬌可真是個好姑娘啊。


    他忽然覺得將天下第一美人的名頭給了許嬌嬌的娘親也沒什麽。


    能教出這樣品行端正的女兒,到底有多鍾靈慧秀呢?


    許不高興有一句話說對了,誰都沒見過她娘,所以無論怎麽想都可以。


    唐柔這才開了口,他喃喃道:“我要是想找那位金姑娘說話……”


    許嬌嬌衝著他笑,雙手舉起了自己寫的迴函。


    唐柔看著那迴函上的話,睜大了雙眼,誠懇的道了謝,然後就跑出去了。


    他的腳步那麽輕快,每一步踏出去,地上都仿佛盛開起了花。


    他的心情那麽愉快,他的笑容那麽真誠。


    陸小鳳幫許嬌嬌一起將信疊好了寄了迴去。


    事情一了,他就問道:“我想請你去治一個人。”


    許嬌嬌想了想,笑了。


    “雷卷對不對?”


    陸小鳳瞪大了雙眼,反問她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


    “你怎麽知道的?”


    許嬌嬌撐著頭,笑道:“你們倆一看就知道是好朋友,他呢,我一看就知道得了隻有我能治好的病。”


    陸小鳳恨不得將許嬌嬌舉在肩膀上招搖過市。


    欸媽這姑娘怎麽這麽聰明呢。


    她從椅子上跳起來,衝著陸小鳳問道:“說吧,我們怎麽去找雷卷?”


    陸小鳳抱起許嬌嬌就衝出了醫館,他邊走邊說:“我知道他在哪兒!”


    雷卷是應花家的宴席而來,這宴要擺三天,中午還有一場,他們去花家的大門口蹲點就行了。


    於是許嬌嬌和陸小鳳兩個人風塵撲撲的趕到了地方,窩在街角的羊肉攤子邊上,吃著羊肉麵雜果點心,一邊等著雷卷的馬車到來。


    兩個人今天的衣著打扮簡單樸素,看上去就像是個大哥哥帶著小妹妹出來玩的普通人家。


    倒是陸小鳳看著麵癱對麵的那個人,連筷子上的麵掉迴了碗裏也沒反應過來。


    對麵吃麵的青衫人夾著碗裏的麵,他吃麵的動作很奇怪,他的筷子夾到的麵條都是完整的一根。


    陸小鳳喃喃說道:“‘神眼神劍’藍一塵……”


    他的話音未落,一根牙簽就直衝著許嬌嬌的頭頂而來,那牙簽銳利如劍鋒,陸小鳳不懷疑,如果自己接不下這麽一根牙簽,它能夠直接將堅硬的頭蓋骨穿透。


    許嬌嬌抬起頭,看著陸小鳳額角的汗滴,忍不住問道:“你沒事吧?”


    陸小鳳將牙簽藏在了手中,笑著迴答:“吃得有點熱了。”


    再一抬頭,那藍大先生已經不見了。


    想必他是不想被人叫破身份,也是想懲戒一番,才做了這事。


    要不是陸小鳳的“靈犀一指”妙絕天下,想必許嬌嬌就要命喪當場了。


    當許嬌嬌吃完最後一口麵的時候,雷卷的馬車來了。


    陸小鳳留下麵錢,一把抱起許嬌嬌就翻身上了雷卷的馬車。


    他的動作之快,或許能贏過他的隻有楚留香一個人了。


    何況他還抱著一個人!


    馬車上,雷卷將扣在手中的霹靂子放了下來。


    “哦,陸小鳳。”


    陸小鳳指了指懷裏的許嬌嬌:“這位是天下無雙的許神醫。”


    許嬌嬌歎了口氣,狠狠掐了陸小鳳一下,才應聲道:“對,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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