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府大小姐的丫鬟無功而返,令人欣慰的是,確定了沈睿已經來了,就在府上某處。


    心急的女子便想親自去尋,膽小害臊的女子則故作矜持狀,既憂又喜,患得患失。


    隻有少數人不喜形於sè,將內心的躁動壓了下來。


    董晗玥道:“一個男人而已,瞧你們現在著急的樣子,他既然來了,還怕他跑了不成。你們出自名門,要注重儀表,莫給我們女子丟了麵子。”


    “晗玥,你難道就不想去見他。不知道是誰天天捧著《西湖白娘子》暗自垂淚……”


    “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世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而是我知道他在這裏,近在咫尺,卻看不見對方……”這是癡呆文婦才能說出的話,sāo情啊!


    “是極,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此……”


    “沈郎……”


    ……


    她們口中的沈睿此時正躺在柴房的草垛上,此情此景,讓他想起了《唐伯虎點秋香》裏星爺被關押在柴房時,一個打扮超酷超前衛的石榴姐,那饑渴的程度簡直令人發指。


    一念及此,他腦中jing鈴大作,撿起地上的木棍,以防範突發情況,隻是那無助的眼神,黑暗中,隱隱有淚光閃爍……


    悔呀!一句話沒說清楚,就被關起來了。


    他的遭遇令今天的詩會蒙上了一層yin影。讓一些出身寒門的士子感到了不安,甚至有些惶恐。


    既然有人憂愁,就有人歡喜。


    歡喜的人自然是想借詩會揚名的豪門子弟,當以薛文海為首,他得知消息之後,是最為開心的人。他認為董大人這麽做,就是有意打壓沈睿,正中下懷。


    “真是天賜良機,他沈睿注定身敗名裂。”後花園的一處假山後麵。薛文海與一群好友商量道:“林兄,李兄,還有何兄,你們趕緊去召集士子,等詩會開始,我便要當眾揭開沈睿醜陋的嘴臉。”


    “此事不必擔心,我們早已將人召集好了,隻待薛公子給他雷霆一擊,讓他永世不得翻身。”林青書眼眸中閃爍著狠辣的光芒,冷冷一笑道。


    何萬方和李文chun二人彼此看了一眼,有些擔心地說道:“上次謀劃的如此縝密,最後還不是功虧一簣。不如去問一問董大人,沈睿那家夥到底犯了什麽錯?萬一隻是一點兒小事情,咱們大張旗鼓與他對著幹,恐怕會招人非議……”


    “是啊,上次祝三刀和滿chun院的事情才過去幾天,這又要……”


    “閉嘴,你這蠢貨,我給你說了多少次,不準再提那件事。”薛文海怒道。


    何萬方雖然懼怕薛文海的家族勢力,但是並不怕他。好歹我也是有功名的秀才,你這般唿來喝去,拿我當你家下人?


    “哼!你說的輕巧,祝三刀還在鎮撫司大牢裏關著,他若招供,你薛家財大氣粗,無所畏懼。那我呢,我若被革了功名,我家就完了。姓薛的,老子不是你家下人,在這般對老子嗬斥,大家一起死。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去衙門自首。天天說老子蠢貨,這爛事都是你這蠢豬整出來的。人家沈睿就是比你有才華,你心胸狹窄,無容人之量,小人一個……”


    何萬方動了真火,憋屈已久的怒火終於爆發了,指著薛文海一通臭罵。


    薛文海傻眼了,一直麵了吧唧的何萬方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竟敢辱罵我?活膩了嗎?


    “姓何的,別忘了你爹當年重病在床,是誰出的銀子,請的郎中。你這卑鄙小人,恩將仇報……”薛文海怒吼道。


    “別吵了,這裏人多嘴雜,讓人聽見了咱們麻煩就大了……”


    “是啊,你們都消消氣,何兄今ri喝多了,說的都是胡話,趕快給薛公子賠罪。”


    林青書和李文chun好言勸說,讓他們息事寧人,這裏不是吵架的地方。


    何萬方見他提起陳年舊事,一時間也無話可說,朝薛公子拱了拱手,算是賠禮認錯了。誰讓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有天大的委屈也隻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


    薛文海怒氣未消,卻沒有繼續爭吵,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殊不知。他們四人剛走,一個胖子提著褲子從假山後麵冒了出來。


    “好啊,原來那些事兒都是薛文海在幕後指使的。想對付沈大才子,先問我楊胖子同不同意,一本《西湖白娘子》讓我在家裏揚眉吐氣,你要對付沈睿,就是斷我財路,如殺我父母……”


    提起褲子,楊威趕緊去找沈睿告知此事。奈何沈睿被關了起來,楊胖子身份太低,沒有資格求見董大人,急得他團團轉,四處打聽沈睿關在了什麽地方。


    時間一晃,過了一個時辰。


    楊胖子滿頭大汗的坐在一塊石頭上喘息。忙碌一個時辰,見人就問,上下打點,可是侯大總管根本不認識沈睿是誰?且揚言讓沈睿的父母來領他迴家,其餘人一律不見。


    這讓楊胖子無計可施,心焦不已。


    “是你一直在打聽沈睿的下落?”


    耳邊傳來一女子的聲音,楊胖子抬頭一看,見對方是一個丫鬟,便沒有在意,隨口說道:“是我。”


    “我認識沈睿,我知道他為什麽被抓,至於關在什麽地方了,我也不知道。我家小姐也很著急,可是她也束手無策……”婉兒傷心地說道。


    “你……你家小姐?是不是董才女?”


    婉兒搖了搖頭。


    “那沒辦法了,除非你家小姐認識董才女,去求求情或許還有救。”楊胖子情緒失落地說道。


    “嗯,如果你遇見沈公子,請你轉告他,我家小姐在客棧等他。”說完,婉兒就走了。


    顧道芯本想就此迴客棧等消息,可就在這時,董府大門關上了,以董大人為首的一眾官員從前廳走進了後花園,身後跟著一大群書生。


    楊胖子現在越來越想不通,如果真是董大人下令關押沈睿,那這件事就不是自己能解決的,“不能急,先弄清楚情況再說。”


    想到這裏,楊胖子趕緊去找婉兒等人,詢問了事情經過,其結果令他你哭笑不得,原來是因為偷吃廚房的飯食而被抓,這叫什麽事兒?


    後花園有一處空地,此時早已擺滿了桌椅,一眾官員按官位品級排座。因詩會主辦人是董大人,所以他位居首座,當然,表麵功夫還是要做一做的,謙讓一番,但是他卻不敢坐下。因為他身邊還有一張椅子與他並排。


    “高公公,您先請。”董紹明笑嗬嗬道。


    “唉,今兒不是辦公,何必在意那些俗禮,董大人請。”高公公久久不坐,其原因無非是立威,故意給南京官員臉sè看。你們不是想咱家倒黴嗎?咱家不是那麽好欺負的。


    今天到場的官員都是老jiān巨猾之輩,當下便猜到高公公的用意,隻是想不通,內閣都要對他動手了,他怎麽還這般拿大,莫非是見自己大勢已去,故意擺擺威風?


    所有人的想法基本上是一致的,認為他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


    董紹明心裏窩火,表滿上卻一團和氣,道:“高公公不坐,我等哪裏敢坐。人都來齊了,在耗下去……恐怕不好吧。”


    高河咧嘴一笑道:“董大人說的是,那咱家就卻之不恭了。”說完,緩緩坐了下去,然後低著頭把玩一串玉佛珠,似自言自語道:“今兒風大,吹久了,人不舒服。”


    董紹明趕緊吩咐下人取來屏風,為高公公遮風。


    “遮不住啊,咱家看這南京的天氣越來越邪xing,諸位大人,你們怎麽看?”官場說話,向來隱晦,沒有到撕破臉的地步,沒有人敢直言不諱向對方開炮。高公公自幼進宮,早已見慣了官場上的爾虞我詐,甚至是宮闈裏的刀光劍影。


    能混到今天的地位,可見高公公也不是一般人。


    “事關天象,高公公得去問欽天監,我們可不懂……”


    “哈哈,是啊,江南的天氣時冷時熱,真是說不好啊。”


    “好,說得好,劉大人讓咱家去問欽天監,大家都知道欽天監衙門在京城,劉大人言外之意,是不是等著咱家鑒送京師?”高公公笑眯眯地盯著劉大人。


    戶部侍郎劉大人語氣一窒,看了一眼頂頭上司董紹明,然後起身施禮道:“下官絕無此意,下官一時失言,請高公公莫要怪罪。”


    高公公沒有理會,站起身來,冷眼一掃,yin陽怪氣地說道:“在座的諸位很多都在京城當過官,南京是個什麽地方,大家心裏都明白,養老就養老吧,非要弄出這麽多是非,你們看,頭頂上的雲彩這麽多,那片兒下雨,那片兒不下雨,諸位看得清嗎?”


    “看不清,看不清……”侍郎劉大人滿頭大汗,這番話要是在聽不明白,這些年的官算白做了。


    大明朝兩京十三省,除開běijing之外,唯獨南京設有六部衙門,但是在南京當官,基本上都是犯了錯被發配至此,此生已然升官無望,混吃等死而已。但要說權利,自然也有一些,但遠不如京官。


    莫非朝廷又有了變故?


    眾人麵sè難看無比,誰也沒有想到高公公竟然有恃無恐,好像這次風波吹不到他。這不禁讓人空歡喜了一場,更有人感到了巨大的危機。


    “把屏風都撤了吧,咱家招來的風雨,你們遮擋不住。”敲打的目的達到了,高公公便坐了下去,不再言語。


    董紹明也驚出了一身冷汗,好在定力不凡,不像下麵的官員那麽不堪。


    “今ri董某舉辦這場詩會,其用意無非是為朝廷舉賢。當然,要說私心也是有的,那就是小女董晗玥,年方十八,待字閨中。平時喜讀詩詞文章,久而久之心氣就養高了,等閑之輩看不上眼,所以今ri便以文會友,與諸位江南才子切磋詩文。說不定今ri就會留下一段佳話。”


    這番話如石破天驚,場麵瞬間失控了,喧嘩聲四起,董大人選婿?這消息足以震動江南數十萬士子,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機會,可遇不可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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