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7年12月29,王峰金家的地窩子。


    王峰金正在查看放在炕上的東西。


    “孩子他娘,拜年的東西準備好了嗎?”王峰金向自己的老婆問道。


    “孩子他爹,你都問了幾遍了?早準備好了。”王峰金的老婆王張氏迴答道。


    “我就是怕你落下點什麽,壞了我的大事,到時候就麻煩了。”王峰金不滿的說道。


    “我能壞你什麽大事?”王張氏嘮叨道:“咱家今年托總司的福,總算過了個好年,娃兒們剛吃了幾天飽飯,攢了點餘糧,你可到好,就巴巴的要去給別人送禮。按說,送禮我也不反對,但你不知是中了什麽邪,不給總司送禮,卻要送給不相幹的人,你說,這是為啥?”王張氏一嘮叨起來就沒完。


    王峰金趕快打斷老婆的話,說道:“你這婆娘懂個啥?我送禮自然是有道理的。”


    “有啥道理?你今天不說個子醜寅卯出來,這禮就不準送!”王張氏說道。


    “你這婆娘啥也不懂,明天就過年,我也不想跟你吵嘴,就說給你聽聽。”王峰金得意的說道。


    想起往年過年,王張氏就心酸,她是被餓怕了,今天要是王峰金不給她一個滿意的說法,不準王峰金送禮這種事,她還真幹得出來。王張氏氣鼓鼓的說道:“說吧,我聽著呢。”


    王峰金拿起放在炕上的兩件禮物,說道:“老婆子,你知道這兩樣東西我準備送給誰嗎?”


    王張氏沒好氣的說道:“我怎麽知道,我正等著你給我說呢。”


    王峰金悠悠的說道:“這兩件禮物,我是準備送給趙令德和周廣路的。”


    “什麽?送給周廣路?”王張氏聲音大了起來:“送給趙管事我還明白,為啥要送給周廣路?他是今年8月才來的,怎麽能跟咱們比?當家的,你瘋了?!”


    “你懂個球?”王峰金輕描淡寫的說道:“我送禮給周廣路自然是有道理的,你還記得上個月總司說的選“村代”這個事嗎?”


    王張氏想了一下說道:“好像聽你說起過。”說完又不肯定的說道:“當家的,你不是決定不參加了麽?怎麽又提起這事了?”


    王峰金得意的說道:“上個月,總司是說要選村代,我也是說過不參加。但現在情況變了,我決定要參加了。”


    王張氏問道:“啥變了?”


    王峰金說道:“總司上次提選村代,他也不想想,這當村代一文錢都掙不到,傻子才會去做。總司一向聰明得很,但在這個事上,卻是犯傻了,嘿嘿”


    王峰金繼續說道:“不過,總司看見沒有人願意當村代後,前幾天,露出了口風,說村代還是要選,但是選上村代後,就每月可以領一兩銀子的工錢。”


    王張氏臉露喜sè,說道:“還有這好事?”


    “嗯,這事是千真萬確的。”


    王張氏還是不信的問道:“消息可靠?”


    王峰金惱怒的說道:“當然可靠,這是我親耳聽趙令德說的。”


    王張氏自言自語的說道:“如果是趙管事說的,那還差不多。”


    王峰金說道:“死婆娘,你還不相信?那趙令德可是總司的狗腿子,天天跟總司在一起,總司有什麽不好說的話,都是讓趙令德先說給我們聽。”


    “那這事就是真的了。”王張氏說道:“不過,當家的,這村代是幹啥的?辛苦不?”


    “這個村代是幹啥的,我也不太清楚。”王峰金不好意思的說道。


    “你都不知道是幹啥的,你還敢去選?”王張氏急道:“總司的錢有那麽好掙?”


    “老婆子,你別急。”王峰金說道:“雖然村代是幹啥的,我也不太清楚,但趙令德說了,總司現在太忙了,所以才要選幾個村代,幫著總司做點事。趙令德還說了,這村代做事也不複雜,就是幫總司管管衛生啊、服勞役啊,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哦,還有就是斷一下誰家吵架、不孝順、這些東家長西家短的小事。”


    “這咱們以前的族長不就是幹這些事嗎?”王張氏問道。


    “應該差不多吧。”王峰金也不是很肯定:“不過以前的族長,都是由族裏的德高望重老人來當,隻有一個,這村代嘛,按趙令德的說法,是3個或5個,要選舉產生。”


    “那你為啥要給周廣路送禮?”王張氏不解的問道。


    “你這傻婆娘,我雖然不太明白啥叫選舉,但趙令德說了,選舉就是讓大家都來同意你,這樣就可以當選了。”


    “哦,我明白了,周廣路雖然來得晚,但在新來的人中很有人緣,你是想讓周廣路給你當說客?”王張氏也不傻,明白了王峰金送禮的原因。


    王峰金鄙視道:“你這婆娘還沒傻到家,就是這麽迴事。”


    王張氏也不生氣,說道:“那其他的東西該不都是為選村代去送禮吧?”


    “當然不是,老婆子你想啊,這村代雖說每月有1兩銀子工錢,但咱也不能做虧本買賣,送趙令德和周廣路就差不多了。”王峰金得意的說道:“咱們送出去的禮物也就值個一二兩銀子,這1年啊,就可以賺12兩,淨賺10兩啊,要是我當一輩子村代,你說咱們家該賺多少銀子?還有當族長的好處,嘿嘿”


    王峰金顯然忘了趙令德說的村代2年一選了,而且不合格的村代可是能被彈劾的,以為當上村代就是跟以前的族長一樣,當到死了為止。


    “那這些禮物又是送給誰的?”王張氏指著其他禮物問道。


    王峰金神神秘秘的說道:“這些禮物是一份送給王婆子,一份讓王婆子代我送給其他人的。”


    王張氏疑惑的問道:“王婆子?可是愛給人做媒的那個王婆子?”


    “對,就是那個王婆子?”


    王張氏緊張的問道:“你要讓王婆子給你做媒?”


    王峰金沒注意到老婆的變化,說道:“是啊,不是給咱們家做媒,我送禮給他幹啥?”


    王張氏哆哆嗦嗦的問道:“你讓王張氏說的是哪家姑娘?”


    “那家人嘛,你也認識,就是跟周廣路一起來的胡勞石的小閨女胡小妹。”


    王張氏一下爆發了,尖叫道:“我不活啦!”


    王峰金這一下被驚得寒毛直豎,高分貝的聲音直穿耳朵,王峰金的腦袋“嗡”的一下就懵了,耳朵邊還傳來王張氏的咆哮聲:“死老頭子,這才過了幾天好ri子,你就想著納妾了,老娘不活了!”


    王峰金這一下聽明白了,大喊道:“死婆娘,你發什麽瘋?我不是自己納妾,我是在給咱們的兒子說老婆。”聽見不是納妾,是給兒子說老婆,王張氏的叫聲戛然而止。


    王峰金不依不饒的吼道:“死婆娘,你發哪門子瘋?我給兒子找老婆,有錯了?”


    王張氏訕訕的說道:“當家的,你也不說清楚,好好的,怎麽想起給兒子說媳婦了?”


    王峰金氣鼓鼓的說道:“你以為我想啊?我這還不是聽到消息,才急急的給兒子找媳婦。”


    “啥消息?”


    “這消息還是我從王老漢那裏聽來的。”王峰金說道:“王老漢說,明年開chun,總司打算再給一些人發點股票。”


    王張氏眼睛一亮,說道:“你想讓兒子成親後,好分家?然後就可以拿股票了?”


    王峰金沒好氣的說道:“分個屁的家啊?兒子拿了股票還不是咱們的,他還敢反了老子不成?”


    “是這麽個理。”王張氏接口道。


    “隻是有些虧了咱閨女。”


    “怎麽又說道咱家的閨女了?”王張氏不解的問道。


    “我讓王婆子去胡家探了一下口風,胡勞石說,如果換親的話,他沒意見。所以咱兒子娶了胡小妹,咱閨女就要嫁胡家大兒子胡傳本。”


    王張氏本能的就想拒絕:“咱兒子娶胡小妹,我沒話說,但咱閨女今年才13歲(虛歲),那胡傳本我見過,今年怕都有20幾歲了吧?不行,我不同意。”


    王峰金腰杆一挺,說道:“你不同意?需要你同意嗎?這個家啥時候是你做主了?這個家是我說了算,婦道人家滾一邊去。”


    王張氏一下軟了,哀求道:“當家的,閨女還小,要不咱就不要這股票了吧?”


    王峰金氣道:“你懂個屁?今年你都看見了,不說年前總司帶著我給那些困難戶搞的啥“送溫暖”送的年貨,就說咱好歹也是個管事,總司發的年貨你也看見了,比那些人少了?而且,總司也說了,等到開chun收了第一季麥子,公司就要按股票分紅,你不想多要點?你傻了?”


    王張氏眼淚汪汪的說道:“孩子他爹,咱閨女還小啊”


    王峰金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小咋啦?那胡小妹就大了?還不是跟咱閨女一樣大,那胡勞石跟我想得一樣,他兒子娶了咱閨女,也有可能分股票,咱閨女嫁過去是去享福了!再說了,這養閨女就是賠錢貨,長大了,早晚是別人家的,趁現在胡家跟咱想法一樣,給她哥換個媳婦迴來,也不枉咱們生養了她一場。”


    “這事就這麽定了!”王峰金一錘定音。


    王張氏呆呆的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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