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i上兩竿。


    離了弋陽城,仍然是那個丹鳳眼少年,這次他的身後跟著亦步亦趨的可愛侍女。少年很沒風度,像個孩子一樣好奇地四下張望。那侍女穿著有些土氣,卻因麵容可愛秀美更顯月兌俗。唯一讓行人可惜的就是露的太少,粉頸都隻露出一半,身上更是包裹嚴實得隻露出一雙手,使得一眾路人的視線落在她身上的比落在她家少爺身上的都要少。


    那前麵行走的少年側過頭很體貼的問:累了沒?要不買點東西吃?


    侍女月兒還沒有迴答,那少年又自顧自地說,“算了,昨天特意帶給你愛吃的糕點你都不珍惜,非要留作我的宵夜,辜負了少爺對你的一番心意,今天要餓你一頓才是。”


    原本要迴答不累的侍女笑了,說:“月兒累了,想吃點東西。”


    “不行。”少年搖搖頭。


    “月兒要!”少女喊了一聲,聲音不小,惹得剛出城的行人們頓了一下腳步。察覺失禮了的侍女捂住嘴巴,不過眼神表達了她的堅決。少年沒理她,繼續前行。嬌俏侍女無奈,隻得跟著,期間少年又迴頭和她說了一句話,她扭過頭不搭理,假裝生氣。


    臨帝陵。


    除了每年一度的清明,偌大的陵墓嚴禁入內,顯得比深山還要肅穆冷清。倒是有幾位黑衣華發的守陵人,每ri見麵,卻從不相互說話,似聾似啞。


    緩緩的,沙沙的,掃地聲。


    今天有一位身形有些佝僂的男人拎著一壺酒進陵,那幾位黑衣守陵人仿若未見。有著一頭白發卻肯定比幾位守陵人年輕的中年男子看了幾眼突兀地立在那的墓碑,隻有寥寥兩字。


    臨琊。


    沒有說葬於此的人是誰,也沒有說這個人的生平,隻有他打下的半壁江山,國名臨琊。倒是墓碑後麵的七個字,“給天下一個太平”,說盡了王琊。


    倚著碑背麵一坐下,中年男子沒說話,隻是掏出兩個酒盅,放下一個,自己端起一個,顫顫地斟滿,一杯一杯地悶聲喝著。


    約莫連續飲了四杯,頭發白盡的中年男子放下酒盅,看著地上仍舊滿滿的一杯道:“怎麽的,不喝?嫌不爺們?你個沒良心的,體諒一下我這身子骨吧,現在已經吃不消那牛飲的豪爽了。倒不是我怕死,也不是不想你們,隻是我還得再活幾天。你還別說,這樣小口小口地喝著也挺有滋味。……草的,你現在一準還在笑話,惹我生氣讓我家錯兒欺負你閨女!”


    男子想了會兒,喝了點酒,歎口氣說:“得,你正求之不得呢。才不會遂了你的心思。不過,隔了六年,陛下都出落得那麽水靈動人,不知道無錯小子能不能經得住誘惑。哈哈。


    陛下這些年,很不錯。無錯這幾年是不是也很不錯?還得等些會兒才能知道,再也就幾天的功夫。


    之前亂了這麽些年,下麵的鬼將yin兵肯定不少,沒了我你肯定沒什麽成就。什麽?已經執掌百萬yin兵?滾吧,吹給誰聽。就算是,我翻手間也讓他們灰飛煙滅……嘿嘿,吹牛又不是你的特權。”


    說話的功夫酒壺已經空了,男子端起一直放在身前地上的那杯,想了一會兒,道了句給你也是浪費就一飲而盡。


    收起兩個滴酒不剩的小巧酒盅,白發男子拄著酒壺搖晃著起身,嘀咕了一句,和來時一樣身形微微搖晃,像風中燭火。


    那幾個守陵人仍舊緩緩地掃地,發出沙沙的聲響。


    早上起來就直奔蘇無錯所居小閣的葉柔撲了個空,問過門衛才知道蘇無錯已經離開了約一個時辰。少年走得倒是輕巧,葉家卻雞飛狗跳消停不下來。什麽都沒想直奔大道卻沒有追上蘇無錯的葉柔寒著一張臉迴到家,正品著早茶的葉柳心裏一緊,笑著臉問道:女兒何事不悅?


    葉柔冷聲問:“無錯要走的事情你昨天就知道了吧?”


    葉柳厚著臉皮搖搖頭,無辜佯怒道:“竟有此事?為父不知啊。太不像話了,這小子怎麽招唿不打就走了!女兒休擾,待我派人追他迴來!”


    對父親很是了解的葉柔冷眼瞥去,麵無表情。


    不知殺了多少人的“chun風柳”葉柳麵對女兒也隻好無奈道:無錯這次是去臨安麵聖,也大概再也不會離開didu了。


    從出門就板著一張臉的葉柔疑惑問:“無錯去能做什麽?做官?無錯才多大?”


    “你喜歡無錯喜歡地緊,卻連這都想不到麽?無錯自然是去接替蘇儀的位子。”葉柳緩緩地說。


    “十八為帝師?!”葉柔失聲的喊出來。


    “當然不是,你以為帝師隻是皇帝的老師麽?帝師是皇帝對智博功高德隆之臣的敬稱,蘇儀是我朝開國謀臣卻不入朝享高官厚祿,一心教導現在尚未成年的陛下,因而才得到的尊稱。無錯去臨安的目的我想大概是蘇儀……要安排後事了。”


    解釋完之後的葉柳沒理會女兒的震驚,繼續說道:“謀士為謀最是耗費心力,打江山難,守江山更難!蘇儀替王琊打下半壁江山,我這樣一介武夫隻因裏寸之功就能安心地坐享榮華,功高無出其右的蘇儀卻仍舊在小心經營這來之不易的江山。


    現在天下看似太平,實則離大亂再起隻是一紙之隔,他是每時每刻都如履薄冰啊!前年我去臨安,僅僅四十五歲比為父還小一歲的蘇儀已經滿頭白發了,哪裏還有半點無雙國士指點江山的風采。


    未老先遲暮,蘇儀他也撐不了多久了。無錯帶著蘇儀的信來這裏的時候,信裏要我照看好他八年,如今提前了兩年。八年的事情六年做完,無錯他看似很閑,可你仔細一想他哪個時候是無所事事?無錯他年僅十二時已閱遍國士府萬千浩繁卷帙,又孤身遊學六年,個中艱難辛苦不輸蘇儀。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無錯已經有白發了,他才十八歲啊!迎接他的是蘇儀的考核,還有就是沒有了南北二十四藝獨甲其六的無雙國士坐鎮的動蕩臨琊。”


    借著這個由頭葉柳還想說些什麽,卻看見一直自詡女俠的女兒小聲地抽泣,葉柳歎了口氣,不再言語。女兒眼光是很好,可是,配不上無錯啊……


    這時候,蘇無錯騎著一匹踏雷追風獸,懷裏側臥著侍女月兒。追風獸是千裏馬的一種,卻比尋常千裏馬勝上一籌。通體黝黑,馬鬃卻是純淨的白sè,這種類的馬耐力更久,四肢力量大據說可以一蹄踏碎巨石,一般的虎狼熊羆都不是對手,四肢靈活尤善崎嶇路段的奔跑。蘇無錯的這匹,幾乎是和蘇無錯一起長大,被帶著來到弋陽城,就放養在城外三十裏處的山裏。有相馬的曾說,這匹馬是追風異種喚作踏雷,不停不飲不食可一ri千二百裏而後為凡馬,一ri千八百裏而後力竭而死,若五百裏一停一食飲則輕鬆寫意,無需憂患。


    蘇無錯自然不舍得去驗證相馬的說的是對是錯,隻是四百裏一停,晝夜兼程。河邊停住,蘇無錯讓踏雷自行飲水覓食,對坐在河邊給水囊盛水的侍女說:“路過伏鳳山的時候,你就留下。”


    “不要。”侍女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塞好水囊後走近蘇無錯,把後者被風吹亂的頭發理了理。


    少年抓住侍女的手,嘴巴印在措手不及也無手可用的嬌俏侍女水女敕的雙唇上。本來隻是想小小懲戒一下不聽話的侍女,蘇無錯自己卻上癮一般,他探出舌尖不費力地敲開玉齒,探入侍女的小口,月兒反應過來,生澀的迴應著。過了一會兒,被奪去初吻的月兒似乎是掌握了接吻的技巧,漸漸月兌離了被動,小舌靈活地纏著她的少爺。蘇無錯感覺愈發美妙,他吮吸著那清淡微甜的少女香津,鼻息也火熱起來。


    不知是不合時宜,還是看不慣,吃飽喝足的踏雷嘶鳴一聲,讓蘇無錯清醒過來。蘇無錯一麵暗罵踏雷沒眼力見一麵輕輕離開懷中少女的雙唇。月兒睜開眼,癡癡地看著自家少爺,臉上浮現出不解的疑惑表情,雙唇微啟像是在渴求著繼續。蘇無錯艱難地抵製住近在眼前誘惑,問:“還要麽?”


    “要。”月兌口而出,說完摟上少年的脖子。


    “好吧,你都同意的話就在伏鳳山留下。”


    月兒愣了一下,這才明白少爺的意思。不過她仿佛沒有看到少年看笑話的促狹表情,像把少爺的話當了真,眼眶染上一層水霧,略帶著哭腔道:“少爺不要我了麽?月兒剛剛哪裏做的不好麽?”


    蘇無錯的開玩笑的表情僵在臉上,這次不知所措換成了他,他注視著懷中人漂亮此刻濕潤的眸子,半晌才鬆了口氣,柔聲道:“你很好,是少爺不好。不過裝哭是什麽時候學會的?害我剛剛心一緊,以後可不準這樣,明知道你家少爺最見不得這個了。”


    剛剛還一副快哭的樣子的侍女綻出笑顏,嗯了一聲道“月兒記住了”。


    “還要麽?”少年再次問。


    這次月兒猶豫了一會兒直到看見自家少爺臉上的微笑,幹脆不迴答,踮起腳尖主動吻了上去。


    一旁的踏雷馬臥在草地上,識趣地閉上眼像是要小憩一會兒。


    在南王朝遊曆三年扛著各方壓力,躲避圍殺暗殺,一千多個riri夜夜裏孤身寂寞的蘇無錯終於是忍住,沒有如狼似虎地吃掉早已把身心的一切都獻給自己的可口小白兔。


    星月高懸,少年仍在騎著踏雷趕路,依偎在懷中的侍女已經沉沉睡去。他的耳邊除了風聲,馬力十足卻意外的很輕的馬蹄聲,就隻有侍女一兩聲夢中的呢喃軟語還在唿喚著少爺。


    “這次去臨安,或許一輩子就不出來了,畢竟是去代替蘇儀把自己和這個表麵風光太平內裏危機四伏還沒長大的王朝綁在一起,到時候把自己搭進去丟了xing命都極有可能,更別說顧及到你,你還要跟我去?琳兒或許還是琳兒,不過江山社稷可由不得她護著我,蘇儀能做好的,我未必能,我甚至可能會變得壓抑暴躁然後發泄在你身上,你還要跟我去?臨安didu,煙花柳巷雖然少但是勝在級別高,少爺我可不會保證經受得住各sè美女誘惑,最後冷落忘了你你也要跟我去?”


    “少爺變嘮叨了。”


    “你看你,侍女沒有一個侍女的樣子。”


    “少爺慣得。”


    “好好好,我的不是。但你也要聽著,白天替我沏茶揉肩捶腿,晚上給我暖被窩,若是做得讓我不滿意了就把你送迴國士府去。”


    “月兒知道了。”


    快馬星夜赴臨安。


    伏鳳山上的國士府後院有座觀星閣,觀星閣從外麵看是兩層,內裏是三層,不算是什麽重要的地方,卻很少有人出入。閣內住著一名豆蔻之年的女孩兒,雖然年紀還不大卻已出落得極為水靈動人,如玉無瑕的臉蛋上卻讓人遺憾地並不帶一絲感情,白白浪費了原本頗顯嫵媚的jing致五官。


    她很少離開觀星閣,卻已經名滿天下。作為當今帝師蘇儀的弟子,六歲跟隨蘇儀學棋,天賦之高令蘇儀都曾歎不能及。她最近一次離開觀星閣還是在去年,當時蘇儀對她說:“為師十五學棋,跟著先帝也算是走遍天下,下過戰陣為盤兵作子的小棋,也下過江山為局國作子的大棋,縱橫道上謀劃二十載方被天下人抬愛坐上棋甲的位置。以世間百態入棋,擺布對局幾無敵手,私以為已經占了上乘。你是棋道千古無一的天才,能做你的引路人何其榮幸。不過之於你,為師的棋終歸還是小了,我在天涼山為你擺局一旬,會會天下人,如何?”


    十天未嚐敗績。


    最後一戰師父蘇儀和她對弈,亦敗。


    好一個技驚天下的新棋王!


    如今這位冷美人棋王安靜地看著空無一子的棋盤,玉手輕拈輕放,自己與自己弈棋,


    擺了一會兒,黑白方高下立判。白子的第一手落子正zhongyāng,之後也是昏招百出讓黑子占盡優勢。到了最後,棋盤上的白子唯餘最初的那顆。看上去就像給自己設置了一個除了分清黑白和會落子外一無所是的對手,進行一場差距異常巨大得連遊戲都不算的遊戲。


    可是這位被奉為新棋王的佳人額上冒出滴滴冷汗,眼睛有些失神像是想起了什麽可怕的事情。她一遍遍的重複著這個“無聊”的棋局,目光卻始終落在zhongyāng那顆白子上。


    一遍又一遍,她的眼神愈發惶恐,她也愈發不知所措。


    不知重複了多少遍,最後眼淚無聲地滑過臉頰,棋子從她的手中跌落。


    她站起身,將那顆一直位於zhongyāng的白子緊緊地攥在手心,放在自己胸前。一臉悲傷絕望過後的臉上有一種下定決心的決絕,她蜷縮在床榻的一角,閉上仍掛著淚珠的美目,漸漸睡去。


    觀星閣裏麵的情況無人知曉。


    隻是,當晚許多身影或明或暗地離開國士府。


    夜sè微涼,風將起兮?


    明月高懸,征西將軍、臨琊四龍將之一的赤龍王雙的府上今天來了客人,和他同為四龍將的黑龍張翼。


    臨太祖王琊白手起家,實力勢力得以一點點增強,從亂世諸路豪強中月兌穎而出,除去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蘇儀,還有就是無敵於沙場、衝陣無雙的四員大將,讓蘇儀這個“巧婦”不用難為無米之炊。


    四龍將起初隻有飛龍一人,在王琊率臨字軍攻打北燕的時候,以楚雲為先鋒。北燕門戶燕迴關守將采納謀士建議,試圖堅壁清野以待之。城門尚未關閉,楚雲率五百開道輕騎已至,守將急下令關門,楚雲身先士卒一馬當先一槍破之,五百騎魚貫而入,殺掉半數城衛兵後揚長而去,竟無人來得及阻也無人敢阻。大軍後至的王琊輕鬆過關,就這樣,楚雲一路連闖十三關,逢關破關,逢城破城,不到一旬就直抵北燕都城黃龍城下。


    破城前,北燕君王長歎道:“龍城飛將至,大燕難再迴。”


    一戰成名,世人由是皆知王琊部下有飛龍將楚雲。


    再後來王琊聽蘇儀建議修建拜將台,拜張翼為黑龍將軍,楚雲為飛龍將軍,遊起為遊龍將軍,王雙為赤龍將軍,始有四龍將之名。


    戰功赫赫,威名赫赫,四龍將風光無兩。


    王琊勢力越來越大之後,四人各自率軍征戰,幾乎再沒互相見過麵,開朝之後,也是各自坐鎮臨琊四方。


    似今ri……身為鎮南將軍的黑龍張翼“無故”造訪征西將軍府,為何?


    張翼輕裝簡從的過了分,身邊隻帶了一個隨從,那人黑發低垂蓋住眉目,麵巾遮住臉,一雙手也是收在衣袖中,頗為神秘。這隨從背上似是背著一杆裹了黑布的物件,那長度約九尺八寸,兵器內有言曰七尺為槍八尺為棍,長矛丈零八寸,這隨從背的比棍要長,比矛要短。


    再看迴張翼,劍目虯髯,頗為成熟端正的臉被太陽曬得有六分偏黑。


    涼地將夜多風,聽門衛通報有人自稱張翼前來拜訪便急急從府內走出王雙長須飄飄,看見門外二人,驚問:“真是騰飛哥?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


    表字騰飛的張翼一臉笑容,看著又驚又喜出來迎接的王雙,道:“德才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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