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裏,我的臉腫的像豬頭那麽大。


    侯門眾高貴冷豔卻不肯放過我。一眾家兵舉著火把包圍我的院子,兩個四五十歲滿臉橫肉的婆子闖進我的房間,掐著我的胳膊將我從床上拎起來,把我拖出了房間。


    一邊走一邊喊:“嫡少女乃女乃被邪魔鬼祟上了身,要禍害侯府了!”


    小院不大,被數不清的火把照的亮如白晝。一個黃袍道人站在院子中央,他麵前擺了個案子,案子上放著香燭,符紙和幾碗血。


    婆子把我扔在黃袍道人腳下,那道人拿桃木劍指著我,爆喝道:“大膽妖孽,膽敢附身嫡少女乃女乃,吃我一劍!”


    說罷那鋒利的桃木劍就朝我劈來,我借以還魂的這副身子實在軟弱,沒能及時躲開,右胸處便生生吃了這一劍。


    好在劍是木劍,沒有鋼劍那麽削鐵如泥,我隻覺得那劍堪堪入肉一寸便卡在了肋骨之間。即便如此,我已經疼得冷汗岑岑,匍匐在地,頭都抬不起來。


    我知道這侯府有太多人嫉恨我,恨我以平民的身份爬得比她們還高,卻沒想到他們嫉恨我到如此地步,三九寒天推我入水害我這身子的原主人香消玉殞不說,現在看我久久不死,竟又想起來這狠厲招數!


    倒也怪我,給他們找了個絕佳的理由弄死我。


    那黃袍道士口中念念有詞,繞著我飛奔數圈。我在這檔口抬起頭,看到隱藏在家兵身後的三少女乃女乃和一幫年輕貌美的女子,火把的亮把她們的臉照的慘白慘白,倒是她們比我更像鬼一些。


    黃袍道人念完了那一套,用桃木劍從案子上挑起一張符咒,口中吐火將其點燃便朝我身上扔過來。


    我出於求生的本能,竟然跳開了。那黃袍道人約莫覺得沒臉,竟然跳起來一腳將我踹倒,又去挑符咒。


    我是死過一次的人,對死亡沒有活人那麽恐懼,此時我的憤怒倒是多過恐懼,我看著他冷笑道:“你今夜以降妖除魔的借口弄死了我,他日小侯爺迴來必將你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那道士舌忝了舌忝嘴唇,陰笑道:“你這妖孽,死到臨頭還敢嘴硬!本道替小侯爺除去你這累贅,他謝我還來不及,豈會加害於我?!整個陪都都知道,小侯爺壓根就不在乎你,不過是為了同白姑娘慪氣才娶了你,自你進門就住在這死過人的偏僻院落,你以為小侯爺會為你報仇嗎?你癡心妄想吧!”


    我咬了咬牙,看向艾草,隻見她跪在門口,渾身抖如篩糠,卻是一句話也不敢說!


    原來我嫁的人中之龍,是這樣娶了我的!我不知這層內情,還當以後生活有保障,還能同男神雙宿雙飛,幻想得多美好!


    可憐我以為穿成了女主角,沒想到男主還沒登場,我就要被炮灰了。


    雖然明知這道士不過是把刀,真正拿刀殺我的是火把後麵那群女人,可我此刻能為自己做的,就是拉上眼前這個道士當墊背了!


    我瞅準了他腰間盛酒的葫蘆,想在他朝符紙噴火的瞬間搶過來把酒潑在他身上,沒想到我這身子太不爭氣,剛要動手就痛得又逶迤在地。


    一道火光朝我襲來,刹那間我眼前卻是一黑,同時身上一重,耳聽一聲慘叫。我定睛一看,是艾草撲過來擋在我身前,替我挨了那一團火。


    她身上的衣料實在容易點燃,很快就燒成一團。她把我推開,在地上打著滾,淒厲地叫道:“求女乃女乃們饒我家小姐一命吧,艾草願意替小姐去死!”


    我心裏一慌,沒料到膽小如鼠的艾草會做出如此舉動,待我反應過來,她的頭發都開始著了。


    我連滾帶爬得過去試圖用手撲滅她身上的火,連我自己的手被燒傷了都顧不得。這小院子裏鋪著青磚,連一捧土也挖不起來,我急的失了方寸,竟然想用自己的身體去把火苗壓死。


    正在這時,一隻大手拉著我的領子,把我從地上拎了起來,我眼睜睜看著艾草從劇烈掙紮到緩緩掙紮,最後一動不動。


    我迴頭看那個攔著我的人,卻見他戴了一張銀色麵具,隻露出一張薄唇,和一雙黑得發亮的眼睛。


    他抬手覆在我臉上,輕輕一擦。原來不知何時,我已經淚流滿麵。


    我渾身顫抖而無力,他打橫將我抱起,對著一眾看戲的冷豔高貴道:“今夜夠了,都散了吧。”


    後來我才知道,他是侯爺的影衛之一。可惜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那晚,我一個人睡在冷如冰窖的屋子裏,沒有人給我掖被角,也沒有半夜起身給我倒茶,更沒有人在我咳得快窒息時撫著我的背給我順氣。


    我匍匐跪在床上,麵對艾草死去的地方,哭了大半夜。


    後來我沉沉睡去,夢裏我見到了艾草,我對她說對不起,她對我說,小姐你現在明白了吧,老爺說的門當戶對是多麽重要。


    我還見到了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他麵帶鄙夷地嘲笑我:活該,攀龍附鳳的賤女人。


    我揪著他要打他,他高聲尖叫:賤女人放開我,我是堂堂的侯府公子,你敢用你的髒手碰我!


    我一聽他是侯府的人,更加對他不客氣,當頭給了他幾個巴掌,他抱著腦袋竄開了。


    我撒開腳丫子去追他,可是跑來跑去到處都是黑暗,不知跑了多久,一絲光芒出現在我眼前,我朝那束光芒奔去,不知不覺睜開了眼。


    “嫡少女乃女乃,您可終於醒了。”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她長得跟艾草一點也不像,艾草又瘦又小,還麵色菜青,而她有一張胖乎乎的包子臉,臉色紅潤,眼睛很大,很水靈。她身上穿著粉綠的衫子,剪裁得十分得體。


    “你是誰?”我問她,一開口,聲音嘶啞得厲害。


    “我是桃桃呀,我都照顧您一年了。”她笑起來兩眼彎彎,十分喜感。


    “一年……難道我昏睡了一年了嗎?”我訝異地問她。


    她點點頭,我不由感慨,一年都沒死,現在又醒了,那幫冷豔高貴又得恨得牙癢了不是?


    “是誰派你來伺候我的?”我試著撐起身子,發現除了虛弱無力以外,沒有明顯的疼痛和不適。


    桃桃忙過來扶我:“是小侯爺呀!”


    小侯爺?我記得艾草說過,我這副身子落水之時,小侯爺身在帝都,我剛穿來時,小侯爺去了南疆,南疆離陪都這麽遠,一兩個月都迴不來,那晚斬妖除魔之後,他豈能料事如神知道我缺了人照顧,特地指派了一個丫頭給我?


    桃桃看出我的疑問,道:“小侯爺早就安排好了,您身邊一旦缺了人,我就立刻頂上。”


    原來是這樣。這小侯爺也知道自己家人如豺狼惡虎,知道他走以後,我和艾草主仆會受盡折磨,所以才事先安排好。


    約模那個帶銀麵具的影衛也是他事先安排好的,在我生死一線時,把我從鬼門關拉迴來。


    如此說來,艾草本來可以不死的?


    小侯爺機關算得如此精準,想必早就做好了犧牲艾草的準備了。


    道是無情卻有情,說他有情偏又這樣冷血。


    我該怎麽評價他呢?說是對我毫不在乎,卻派人關注著我。說是心中有我,卻讓我吃盡苦頭。


    也許是為了他自己的名聲吧。自己老婆讓自己家人整死,被朝中同僚說起來,也是挺尷尬的。


    這樣的人,又出自這樣的家庭,甭管多優秀多帥氣多有錢,我都不想同他有半分牽扯。


    若我撐不過去便罷,倘若我僥幸活了下來,定要離這吃人的侯府越遠越好。


    我剛打定了主意,忽聽門外一個婆子的聲音叫道:“桃丫頭,屋裏頭那個醒了嗎,大少女乃女乃來看她了。”


    沒等我示意,桃桃就喜上眉梢地對我眨了眨眼,樂滋滋地出門去迎,我聽她高聲說道:“有勞大少女乃女乃惦念了,大少女乃女乃是活菩薩在世嗎?怎麽這樣料事如神,我主子才剛醒呢。”


    她話音落了不久,門簾被掀開,光線豁然灌入,我才注意到,我還在之前那個屋子裏。


    許是桃桃愛幹淨愛通風,屋子裏沒什麽異味。大少女乃女乃施施然進來,我見她生的端莊大氣,一派祥和溫潤,真的頗有觀音之像。


    可惜我記得十分清楚,那夜,這張臉也曾出現在火把後麵。


    到底我這樣一個半死不活的人能給你們侯府帶來多大威脅,怎麽一個個都迫不及待地滾來滅我呢?!


    我真是三生有幸啊!


    下人搬來一個椅子放在我床前三米開外的地方。我看那椅子居然是金絲楠木所做,而且雕花繁複精細,在我那個年代絕對是無價之寶,心中暗揣,難不成是來炫富的?又何必如此,隻需像三少女乃女乃那樣,戴一頭珠寶玉翠便能閃瞎我的眼了。


    “小侯爺不日就迴來了,你換個地方住吧。”大少女乃女乃如是說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爭做最惡毒女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和鴻雁做朋友的燕雀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和鴻雁做朋友的燕雀並收藏重生爭做最惡毒女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