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的心跳微弱!”


    “準備電擊!”


    ……


    經過一夜的戰鬥,薄葉歌有幸醒來的時候見到了第二天的太陽。身體虛弱的躺在病床上,伸出手摸了摸心髒的位置,那裏依然在有節奏有生機的跳動著,但就在昨天晚上入夜以後,差點要了她一條命。心髒突然撕裂的疼痛讓她整個人都從床上滾了下來,手腳都在不聽使喚的掙紮著,那是她成為薄葉歌以來第一次感受到這麽劇烈的疼痛,簡直……生不如死。


    她不怕死,她本該早就死去的,能夠多活這麽一段時間也算是值了,她隻是覺得這病發作起來簡直要命,死的過程太難受了。她這種病症的病房左右都是有值班人員的,在聽到她掙紮的聲音之後,她第一時間被送進了急救室進行搶救,這條命居然又撿了迴來。


    她的主治醫師站在她的病床前,一向無多表情的臉上多了幾分憂心,在他叮囑了一大堆注意事項之後,他又歎了口氣,仿佛壓著什麽心事似的,那一向無多表情的臉也多了幾分人情味。


    “在你一出生的時候,薄葉先生就把你送到了我這裏,我也是看著你長大的。不瞞你說,在我第一次為你診病的時候,我斷言你活不過十五歲,如今你基本上平安無事的活到了十六歲,這足以稱為奇跡,但是往後……你要多加小心了。”他又歎了口氣,“我知道像你這個年齡的孩子不是那麽的聽話,你跟你家人的事情我也略知一二,但是現在你隻要想好好活下去,就不要再去想得到其他的什麽了。”


    醫生說完,她還是沒有說什麽話,他也知道他的這個管了十年左右的病人是個脾氣怪異的小孩,因此也不指望她能夠聽進去多少,說完便轉身要出去了。


    在走到門口之際聽到病房裏的少女聲音虛弱細小。


    “謝謝。”


    頒獎典禮過後,薄葉歌依舊迴到了醫院裏,終日麵對著蒼白的天花板。


    自從天氣變冷以後,似乎她的身體狀況也大不如前,總是覺得心口疼痛,甚至在昨天晚上入夜後進了急診室,幸好她大難不死。唉,她何嚐不知道她活不久了,自從病發再次住進醫院的那天起,她就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脆弱,仿佛連重重唿吸一次都會牽扯著心髒的疼痛。


    跡部景吾的生日,她不知道她要不要去,剛剛成為薄葉歌的時候,她每天都在想盡辦法見一麵跡部景吾,可是如今見也已經見到了,經曆了如此之多別樣的人生,該放下的仿佛也放下了。


    八木千早那個有點痞氣的太妹少女不知道又去哪廝混了,薄葉歌睡醒後就一個人靜靜的坐在床上。天氣漸漸轉涼,原本還些許溫暖的天氣在今日急轉直下,一場雨下過之後,滿地堆滿了落葉,瞬間凍的人牙齒打顫。薄葉歌這裏沒有厚點的衣服,因此在薄葉明原拜托人寄送衣服過來之前,薄葉歌隻得裹著被子窩在床上。她這次病發很嚴重的事情估計早已經傳消息給他了,他依舊是如同以往那般交代她聽話一點,說實話,薄葉明原雖然有些冷漠,但是肯為她花這麽多錢延續性命,還算是不錯了。


    綿綿的細雨還沒有停,薄葉歌起床之後就坐著看窗外的細雨,不知不覺時間過得好快。


    “咚咚。”


    輕輕的敲門聲吵醒了這清冷的房間裏的沉寂,薄葉歌抬起目光看向門口,待到看清來人,薄葉歌整個人都愣了一下,心裏還有著突如其來的歡喜。薄葉歌的反應被來人盡收眼底,他的眼底微微笑了一下,聲音溫和,透著暖意,“我可以進來嗎?”


    “可以的。”


    來的人是赤司征十郎,他穿著合身得體的襯衣,做工精細的襯衣領子規矩的立著,外麵穿著一件做工講究的呢料外套。赤司征十郎走到她的麵前,他目光微微掃了一眼旁邊,發現今天這病房裏就隻有她一個人,他溫聲說道:“八木呢?”


    薄葉歌咧嘴笑了一下,“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我一大早醒過來她就不在了,估計著是去哪裏閑逛去了。”


    赤司征十郎微微頷首,目光複又看向她,靜了片刻才說道:“明天是4號了。”


    “我知道的。”


    “我來就是看看你願不願意去東京,有知那孩子知道你手機被沒收了,聯係不上你,讓我來問問你。”


    “我願不願意去東京倒不是重點,重點是我能不能去。”薄葉歌很是無奈的攤了攤手,她語氣很是平淡,還帶著一點無所謂的笑意,“你大概不知道,秋冬季節最容易出事了,這醫院裏最近幾天前前後後去了幾個人。薄葉叔一向看管我很嚴格,更是不可能讓我出遠門了,別說東京了,就是這京都都不能走出多遠。”


    赤司征十郎聽了薄葉歌說的話,倒是沒有什麽過多的驚訝,顯然他也是知道。不過他肯定是不知道她昨天晚上才經曆了一場生死劫難,差一點就沒法見到赤司征十郎一麵了。她已經經曆了一次生死離別前無聲的告別,她不想再經曆一次,況且這一次死去說不定就無法再醒來,就連以另一個角色身份遠遠看著他都不可能了。


    她接著說道:“不過我現在倒是無所謂了,剛剛成為薄葉歌的時候還覺得我真是賺大了,可是現在越來越覺得這樣占著別人的角色能有什麽意思呢,會為了我而難過的人依然會難過著,我也隻能目睹著他們難過,反倒是死了還清靜了。”


    說完,她還故作輕鬆的笑了一笑,她故意把事情說得輕鬆,因為她和他都知道她的這個身體是活不久的。


    “不能這麽說。”


    向來溫和從容的聲音染上了幾分的沉重和冷意,把薄葉歌嚇了一跳。她連忙收起了玩笑似的語調和表情,抬起目光對上的是赤司征十郎帶著明顯冰冷凜然的眼睛。


    在看到她有些沒反應過來的神情後,赤司征十郎意識到自己表現得太過頭了,他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一點,可是語氣卻沒有半分鬆動,他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又說了一遍,“請你不要這麽說。”


    薄葉歌一時也不知道如何接話,安慰一下受驚的赤司征十郎?可是不對啊,赤司征十郎怎麽會有受驚!薄葉歌笑了笑,說道:“你別擔心,我不是要輕生的意思。”


    盡管她這麽解釋了,赤司征十郎抿緊的唇角依舊沒有鬆動半分,他就這麽看著她的眼睛,眼底一片凝滯深邃,似乎是經曆了長久的世紀一般,他才說道:“你會來找我嗎?”


    “什麽?”薄葉歌這次是真的一頭霧水了。


    “如果你死後又到了另一個人的身上,你會來找我嗎?”


    赤司征十郎說這話的時候十分的認真,無論是他靜靜看著她的眼睛,還是他一字一句說著的聲音。看著這樣近在咫尺的赤司征十郎,薄葉歌的心裏一陣難過,她有些想流淚,但是這種時候哭起來難免太煽情難堪了,她努力扯出笑容說道:“為什麽要這麽問啊,我不會死的。”


    也許是她笑得太難看太做作了,完全不能讓赤司征十郎輕鬆起來,他在她的身側坐下,緊挨著她。他十分自然地順勢將她放在腿上的手拿過來放到手中,他看著他手中的手,他的掌心也是暖的,“你是在我們籃球部出事的,因此你在醫院那段時間我幾乎每天都去看你,可是醒來後的你卻跟以前大不相同,在後來的觀察中,我甚至覺得你有些熟悉。我開始觀察你,也開始試探你,於是我發現了一些很有趣的事。”


    “我記得我問過你,為什麽你對東京那麽執著,為什麽你那麽想去東京,盡管那的確是一個很令人向往的城市,可是那不是能夠解釋你眼中複雜感情的理由。在見到跡部景吾的時候,我就全都明白了,你向往的不是東京,而是跡部景吾。你明知道你的身體狀況,可是你執意加入網球部,甚至不顧一切作為隊員上場,就是為了能夠在球場上見到跡部景吾。我從來沒有問過你,可是我都知道了。”


    薄葉歌心裏一驚,可是心裏更多的是慌張,她現在已經不怕別人知道她喜歡跡部景吾了,當一個秘密不再被在意就已經不怕被任何人知曉了,可是在聽到赤司征十郎說他都知道的時候,她隻是覺得驚慌。她下意識地想要掙開手逃避,可是握著她的那隻手稍一用力,讓她掙脫不開。她慌亂之際抬起眼睛去看他,卻見赤司征十郎也正看著她,唇線緊抿,眉眼裏透露著凜然。


    “你在逃避什麽?”


    “我……”


    “為什麽要逃避,你還有多少時間能夠好好告訴我關於你的事?”赤司征十郎說的這句話讓她的心涼到了極點,縱然他不知道她昨天晚上病發作的事,可是以他的細心和聰明,又怎麽會不知道要去了解她的病情,她前途未明,死亡是遲早的事而已。她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她能夠說的話,如果再不說就真的再也沒有時間了不是嗎。


    她一直低垂著頭,赤司征十郎另一隻手伸過來托著她的臉頰,把她的臉微微抬起來,他溫和溫潤的聲音就近在咫尺,“如果你還能像這樣換個身體活下去還好,就算你不來找我,我也會去找到你的,可是如果不管我怎麽找都找不到你,那該要怎麽辦。”


    聽到赤司征十郎這麽說,薄葉歌終於是沒忍住憋著的眼淚,哽咽著哭起來,“我哪知道怎麽辦,這麽狗血的事哪能有第二迴,要是下次再穿越到什麽更奇怪的病的身體裏麵怎麽辦,要是我直接死了怎麽辦,要是我去找你你不認識我了怎麽辦!”


    反正都已經沒忍住了,她索性讓眼淚肆意流下來。他的手還托在她的臉頰下,眼淚順著弧度落在他的掌心,他看著她如此孩子氣的哭起來,竟然有些無奈的想笑了,“你來找我,赤司征十郎,會一直等著你來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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