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兩人站著敬完酒,聽完訓話就能完事,可整個演習的指揮官中將參謀長劉沙居然大手一揮,示意勤務兵給兩人加了座位。


    這下,連封子奇也不淡定了,外人或許看不出來,江月卻是從他臉頰的輕輕鼓起看出他正默默地折磨自己的咬合肌。


    劉沙五十多歲,麵相斯文,頗有儒將之風,隻是眼神卻極具穿透力,即使微微笑著的時候也讓在他麵前的人有被看穿的感覺,和他目光接觸的時候,江月和封子奇下意識地都調整了下坐姿。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為了‘sz’號,為了n艦隊一百多名官兵的生命安全,我敬你們兩人一杯。”劉沙說著,竟然站起來舉起酒杯。


    這一驚可非同小可,如果說剛才心裏還是在打鼓的話,這下堪比重錘打擊了,尤其是江月,想到那個黑瘦的李閩即將麵對軍事法庭的製裁,想到他家裏的病妻幼子,一個沒忍住,差點下意識地去否認。


    借著桌布的遮擋,封子奇一下子握住她的手,緊緊握了一下才鬆開,然後兩人迅速站起來接受領導的敬酒。卻沒有說什麽,或者是,他們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在沒有接收到更多的信息之前。


    劉沙的笑意加深一些,他看向江月:“臨危而不懼,懷才而不傲,不為人知亦不恚,可謂劍膽琴心,頗有古君子之風,江翻譯是哪裏人?”


    江月心裏糾結,麵上卻依然平靜,也微笑道:“祖籍江南c城。”


    “哦?c城江家?你認識江明堂江老先生嗎?”劉沙的問話帶些微微的驚訝。


    江月麵色一端,垂首微微示意:“是家祖父。”


    劉沙的驚訝更甚,甚至有些驚喜的意味。軍區司令員早在開場的講話之後就因為公務離開了,在座劉沙職位最高,因此說話就比較隨意,他招唿著滿桌的人:“你們這些大老粗們,今天可有幸見到了一個真正的書香門第大家閨秀,江南江家的嫡脈啊,到現在二十幾世了?”


    承載著近乎全桌人的目光,還有那麽多的將軍大佬在列,江月依然平靜且恭順地迴答:“目前家長是我大伯父,二十四世了。”她所關心的,還是情況怎麽會傳出來,艦長不是已經下令禁言了嗎?


    劉沙不勝唏噓:“還是在讀書的時候有幸見過江老先生一麵,錚錚風骨,名士風流,至今難忘。說到老派名士,現在大都隻能去海外尋覓蹤跡,江老先生是內地碩果僅存的了。”


    人家誇她爺爺,她自然要繼續淡定地聽著,這麽久沒見,也確實想他老人家了。不過爺爺在她眼裏可不是什麽名士,他的胡子被她揪掉的,沒有一百根也有八十,爺爺樣樣出色,唯獨是個臭棋簍子,不僅下不過奶奶和父親江敬,連江月在13歲之後都能贏他,他不僅棋藝差,棋品也不怎麽樣,經常被眼明手快的江月捉住作弊,然後“懲罰”。


    想到爺爺奶奶,江月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略略放鬆,麵上帶了一絲微笑出來。


    劉沙和眾人的關注焦點都在江月身上,倒顯得封子奇像是個陪同前來的擺設,不過他本人似乎毫不介意,一直正襟危坐,神色平和。


    許久之後劉沙才顧得上他,語氣就隨意多了:“這是封家二小子,季將軍的外孫,可夠出息的。聽說還是當年b市的青少年遊泳冠軍,在軍校的時候我們n艦隊的蛙人大隊專門派人跑了一趟想去招他入隊,人家不來,還以為他是怕吃苦,結果進了a大隊,你們說這不是搗亂嘛!”


    在座的都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人物,劉沙透露的訊息已經足夠多,再看向封子奇的目光也變了性質。


    一頓飯吃下來,快要結束的時候,江月還是沒問出李閩的事情到底如何,心裏就有些著急,可貿然詢問卻又欠缺些“天然呆”的膽量,正猶豫的時候,封子奇開口了:“這次跟著sz號參加演習,收獲頗多,學到了很多東西,不知道接下來還有沒有機會跟他們繼續討教。”


    劉沙微笑,說出的話卻讓人笑不出來:“sz號在編的全體官兵,這次出航的以及沒出航的,正在基地進行封閉式學習,你們走之前是見不到了,不過封小子,你考不考慮調來我們n艦隊?”


    果然還是出事了!而且沒想到這麽大的動靜,難怪這場宴席到現在也沒見到“sz”號的熟人呢,原來都被關起來再教育了!


    江月再也維持不住麵上的平靜,眼睛裏顯現出茫然無措,難道,是自己的多事害了他們?那個脾氣火爆的艦長以及溫和有禮的指導員,還有那一船的官兵。


    劉沙繼續說著催人心肝的話:“sz號作為重中之重,船上裝有多處實時拍攝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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