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喜來到女婿家時雨歇風住,天卻還陰著,別墅區裏的植物被秋雨淋得失神,梧桐葉刮落好些,榕樹葉已然轉黃,從春末熱鬧至今的三色梅也開得沒顏落色,隻有千金家院門前那一排桂花樹精神飽滿,葉片底下簇滿一個個芝麻粒大的花苞,待到八月十五中秋夜,便可在噴香的丹桂下吃月餅賞玉兔了。♀


    他按下門鈴,不多時新雇的保姆來開門,她挎著購物袋,正準備出去買菜。


    “老先生來啦,千金還沒起床,我已經叫她了,您請進去坐,我上超市買幾個菜就迴。”


    多喜說:“走兩條街就到市場,幹嘛去超市買菜,多貴呀。”


    阿姨笑道:“您有所不知,如今時新吃有機蔬菜,您女兒說健康第一,錢多錢少無所謂,您愛吃啥,說出來我好買。”


    “我隨便,有啥吃啥,您忙去吧。”


    進到玄關,千金正趿著拖鞋從二樓下來,聽見動靜,忙加快腳步一路小跑。


    “爸爸。”


    她上前抱住父親倒頭撒嬌,多喜見她臉不洗頭不梳,整個一懶貓德行,忍不住憂歎:“我的姑女乃女乃,幾點鍾了還睡,別人家都該做午飯了。”


    千金看看牆邊的座鍾,打著哈欠笑:“昨晚那連續劇太好看了,不知不覺看到後半夜,燦燦他爸起床時我剛睡。”


    “你呀你呀……”多喜伸手戳她腦門,“天天熬夜上網看電視,早上貪睡不吃早飯,搞壞身體怎麽得了。”


    他一說吃飯,千金真餓了,一麵從手腕上褪下頭繩捆頭發一麵說:“爸爸吃早飯了嗎?要不要跟我一塊兒吃。”


    多喜白她一眼:“你爸爸從不睡懶覺,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你嫂子那麽勤快,能不給我做早飯?”


    千金衝父親扮鬼臉:“關心您才問嘛,我當然知道大嫂會給您做飯,人家是模範太太嘛。”


    “既然知道,怎不學學?看你大嫂多幹練,一個家料理得井井有條,把全家老小照顧得白白胖胖,在婆家有口皆碑,出外也人人稱頌,她爸媽臉上多光彩。”


    “什麽嘛,難道我給您丟臉了?我和大嫂情況不同,她住在婆家,自然得表現好點。我又不用伺候公婆,燦燦的爺爺女乃女乃離這兒天遠地遠,沒長千裏眼順風耳,哪兒知道我每天幹什麽。”


    “哎呀,結婚隻為應付公婆嗎?你是家庭主婦,應該把照顧老公孩子放在首位,姑爺就不說了,燦燦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為了他你也該早早起床準備早飯。”


    “爸爸根本不了解情況,燦燦嘴刁著呢,我做什麽他都嫌,寧願去外麵買現成的,再說,如今生活便利,多的是賣現成早點的地方,何苦淘那神。有早起的功夫我還不如多睡幾個鍾頭呢,睡覺對女人最重要,睡眠不足老得快,爸爸忍心我早早變成老太婆?”


    “既然睡不夠,晚上就別幹那些沒名堂的事,以後早睡早起,免得影響姑爺上班。”


    “他才不會受影響呢,他睡眠好得很,一沾枕頭就睡著。您讓我晚上不看電視不上網,那我該失眠了,照樣會長黑眼圈。”


    千金自幼會扯歪理,二十多年早練得一套一套的,多喜拿她沒轍,又狠不下心說教,隻得長籲短歎,催她快去刷牙洗臉換衣服。


    磨蹭完,阿姨已買菜迴來,準備動手做飯。多喜攔著,說要和女兒出去吃,讓她把菜擱冰箱裏後下班。


    “老先生,這不行的呀,說好我每天要做兩頓飯的。”


    阿姨看看千金,有些為難,聽多喜說當天工錢照付,算帶薪休假才歡歡喜喜收拾好去了。多喜去廚房,見蔬菜都摘好洗淨,碼放整齊,便誇獎:“這陸阿姨幹活兒蠻勤快嘛,你看這菜摘得多好,一點不浪費,一看就是做家務的行家,比前麵幾個強多了。”


    千金得意:“那當然,她當年下崗後一直做家政,還給外國人當過保姆,會說不少英文呢。本該退休的,隻為在家和兒媳處不好,才重新出來找事做,她和老伴兒那點退休金都用來租房子了。”


    “哦?還有這事兒?”


    “是啊。”


    千金從冰箱裏取出剛榨好的番茄汁,又從消毒櫃裏拿出一隻玻璃杯,問過多喜說不喝後,便關了櫃門,轉到吧台前倒果汁。


    “說起來陸阿姨也苦命,她跟她先生四十出頭便雙下崗,沒文化沒技術,一個當保姆一個做勤雜工,省吃儉用供兒子念書上大學。後來又省吃儉用攢錢為兒子買房,2000年初那會兒上海房價雖不算貴,可一套兩居室怎麽也得好幾十萬,陸阿姨為買房,想方設法節約,肉不敢隨便吃,衣不敢隨便穿,夏天舍不得開電扇,冬天舍不得用暖爐,出門別說打車,連公交都舍不得坐,隻要不趕時間,再遠都走著去,就這麽著從牙縫裏省出錢來買了套80平米的小公寓,離這兒不遠,走路的話大概二十多分鍾。”


    多喜聽得直咂嘴:“不容易啊,如今房價貴,房子就是壓在老百姓頭上的一座山,我當年在城裏搞裝修,少說裝過上百棟房子。有錢人買個別墅跟買火柴盒似的,可一般平民呢,那真像老驢拉車,攢上吃女乃的勁傾家蕩產付首付才能掙來一套房,每月月供更像往脖子上戴枷,整天啥事顧不上,一門心思憂房貸。08年經濟危機那會兒不是有好多外企裁員嗎,我有個客戶也失業了,這頭丟飯碗,那頭銀行催繳款,眼看房子保不住,那人一著急,直接從24樓跳下去了。”


    千金隻顧聽,不留神果汁漫出來,又恰好聽到跳樓這裏,頓時驚叫。


    “真跳啦!結果呢?人死了麽?”


    多喜先讓她找抹布,見她東碰西撞沒下文,抓起紙巾盒遞上去。


    “24樓,你想想,一個西瓜掉下去也碎成泥,何況人。唉,他死的那晚,房子剛裝好,我和你大哥原是去收裝修款的,到那兒時殯儀館的車剛來,他老婆大著肚子坐小區門口發呆,人都傻了,見那情形我們還能說什麽,這錢隻好不要了。”


    “爸爸真是的,人都那麽慘了,您還心疼錢。”


    “傻丫頭,爸爸是為他不值,錢算什麽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就算房子被沒收了,隻要命還在,遲早能掙迴來。他這一跳,自己落了清閑,隻害苦老婆孩子。唉,人那,有時脆弱無比,被逼到一定份上就容易幹傻事。不說這個了,還是說你那陸阿姨,她跟她媳婦怎麽個難處法兒?”


    千金正蹲著擦地板,周圍已扔了幾大坨濕漉漉鹽菜狀的紙團,還一個勁兒抽紙。


    “她兒子去年初結的婚,女方老家在蘇北,哦,爸爸,您不知道,如今鄉下來的女人可厲害了,進到城裏都非找個在本地有房的男人,哪兒是找老公,分明是找免費房東。陸阿姨那媳婦更精,訂婚時要挾他們家,說房產必須過戶到陸阿姨兒子名下,完了還得把她的名字添上去,不然立馬吹。您說憑什麽呀,那房子是陸阿姨千辛萬苦買下來的,她沒出過一點力掏過一分錢,哦,一結婚就想白得半套房產,天下哪有那麽便宜的事,這不跟打劫差不多麽。”


    多喜笑道:“你沒聽你二哥說如今實行新婚姻法,婚前財產歸個人,萬一離婚,對方都沒份。”


    “切,那又怎樣,我們家的房子到現在還全是公公婆婆的名字呢,就這別墅登在燦燦他爸名下,我還沒要求把我的名字加上去呢。我嫁的是人又不是跟房子結婚。”


    “人家能和你比麽,你天生缺心眼,隻曉得吃喝拉撒睡,成天昏頭昏腦過日子。”


    千金見父親笑,自己也笑了,假模假樣說:“那等燦燦他爸下班迴來,我就跟他說,讓他把他們家的房子統統轉我名下。不過他們家房子太多了,上海市內好像就有上百套,廣州深圳那邊幾十套,西安成都幾十套,杭州也有十來套,都在西湖邊上,是當初他們家自己開發的樓盤,北京還有好幾棟別墅,借給人家辦殘疾兒童收容所……要都轉過來,我非把全國各地房管局的門檻踩斷。太累了,我可受不了,不行,絕對不行。”


    多喜叫她別貧嘴,接著說陸阿姨,得知那房子到底過戶給她兒子,產權歸他們小夫妻共有。婚後兩代同堂,婆媳間摩擦不斷,兒媳婦嫌公公婆婆礙事,攛掇老公賣掉舊房換新房,老兩口死活不同意,跟兒子也起了衝突,最後雙方撕破臉,兒子一意孤行賣掉公寓,給了父母十萬塊,貸款在浦東買了套一百多平的三居室,領著懷孕的妻子搬走了。


    “那女人一住進新房就把老家的父母接過來,說是伺候自己月子,結果連她兄弟的孩子也一並帶了來,那男的真夠窩囊,情願拿熱臉去貼丈人一家的冷也不多給自己親生爹媽一分錢。陸阿姨的先生身體不好,每月固定醫藥費一千多,還得交房租,不出來做事行嗎?我以前不曉得她的情況,來的時候按合同每月給她3500,後來聽人說起,覺得實在可憐,燦燦他爸就說怎麽著也得幫幫人家,主動給她加了3000。她來我們家每天隻做日常家務,再加中午晚上兩頓飯,像內外大掃除、廚房除油煙、料理花園這樣的重活兒我們都另找保潔和園藝公司幹。爸爸,您說我們對她好不好?”


    多喜連連稱是:“做得好,飽而知人之饑,溫而知人之寒,逸而知人之勞,姑爺心善,懂得做人的道理,這是你的福氣。”


    千金撅嘴:“難道他就沒福氣啦?我覺得我比他還心善呢。”


    “你這丫頭,生怕別人不誇你兩句,你是我女兒,我要是成天說你好,不成了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瞧你,連個地都擦不幹淨,去找抹布來,爸爸教你。”


    多喜起身撿紙團,千金站起來撐住腰杆喊唉喲。


    “爸爸,我餓了,大中午的,先讓人填飽肚子再說嘛。”


    多喜看表,差一刻鍾十二點,他怕餓壞女兒,要領她去吃飯。


    千金不樂意吃本幫菜,想了想說:“圓明園路那邊的步行街有家意大利餐廳挺不錯,上哪兒吃吧,不過對您來說有點貴。”


    “多少?”


    “恩,人均的話怎麽也得上千吧。”


    多喜瞬間傻眼,這價錢對他來說貴得離譜。


    千金扭扭捏捏咬著嘴唇看他:“怎麽?您舍不得麽?”


    她這樣賣乖賣萌,多喜別說錢,命都能豁出去,痛痛快快微笑點頭:“行,走吧。”


    父女倆打車去到目的地,那家店是挺上檔次,但是菜名繞口,多喜沒吃過意大利菜,讓女兒幫忙點單。千金隨口點了兩份套餐,多喜看別桌菜分量少,怕女兒不夠吃,又追加幾樣點心。有爸爸陪伴,千金吃得格外香甜,多喜看著她,含笑說:“你老喜歡到這種地方吃飯,幾片菜葉子就上百塊,太不值了。”


    千金認真析辯:“您不懂,這裏做菜的原料全是純進口,天然無公害,有益健康。”


    “哦,那玩意兒吃了能長生不老?你們這代人就是花樣多,一天一個名堂,我們小時候可沒這麽講究,困難時期逮啥吃啥,黃浦江裏漂來的死貓死狗都能撈起來充饑。”


    “誒呀,爸爸別在吃飯時說惡心的,如今大家生活水平提高了,理應注重生活品質。況且你們小時候汙染少,農民種地都不用化肥農藥,菜啊肉啊全是正宗的有機綠色食品,比現在高級多了,我們有錢還沒地兒買呢。”


    “這倒是,我們那會兒豬羊牛肉雞鴨魚鵝都比現在好吃得多,我年輕時,街上要是有人家燉雞湯,那香味能飄十裏八裏,聞著就流口水,現在那什麽鮮雞精濃湯寶根本沒法比。”


    多喜感歎一番,話題轉迴節約上。


    “過日子是得講究,但不能過分講究,爸爸暗地裏替你們計算,好多錢花得冤枉,老話說得好,掙錢猶如針挑土,用錢好似水推沙,你沒工作過,不知道世道艱難。姑爺當醫生,早出晚歸還經常加班,你看在他那麽辛苦的份上,也該儉省些。”


    千金眨巴眼看他:“爸爸,燦燦他爸當醫生不為掙錢,是為了理想,他醫院那點工資養車還不夠呢,他要是奔錢去的,當初也不會學醫。再說,公公婆婆留了那麽多錢給我們,難道存起來發黴?”


    多喜小聲打聽:“你婆家到底給你們留了多少錢?不是說大半財產都捐去做善事了嗎?”


    “不知道,反正燦燦他爸說隻要我不去澳門豪賭,到下下輩子也花不完。”


    “哦喲,加上你說的那些房產,他們那會兒該多有錢!”


    “那還用說,燦燦爺爺當年是上過胡潤富豪排行榜的,那些年房地產多紅火,全國好多大城市的知名樓盤都是他們家開發的,最輝煌的時候資產幾百億呢。”


    多喜不勝唏噓:“你公婆真想得開,別人十輩子做夢都盼不來這麽大份家業,他們倒好,放著榮華富貴不要,跑去國外出家。那地方叫什麽來著?布……”


    “不丹。”


    “對,他們在那邊過得如何?”


    “唔,公公婆婆覺得那地方是世外桃源,一門心思參他們的禪,可是年初我們去探親,發現那地方太落後了,連咱們國家八十年代的水準都趕不上。不過佛教真的很興盛,滿大街的僧侶,大寺廟隨處可見。燦燦的爺爺女乃女乃住在佛學院旁兩間鄰近的小房子裏,都是20平米不到的樣子,也沒有**的衛生間,洗澡得去很遠的公共浴室。兩個人日常穿僧袍,或是那種和尚領的布衫,脖子上掛著念珠,每天念經打坐,吃的也是粗茶淡飯,還得跟著寺裏的和尚尼姑幹活,條件可艱苦了。我婆婆以前多年輕漂亮多會打扮,每天燕窩雪蛤不斷,有專職的美容師做護理,現在為守戒律什麽護膚品都不用,一味吃素,快成糟老太婆了。公公更顯老,看著跟景怡爺爺似的,不過他的上師說他修行精進,明年就能正式剃度了。哦,對了,對了,他們不許我們叫‘爸爸’、‘媽媽’,不許燦燦叫‘爺爺’、‘女乃女乃’臨走還叮囑我們別經常打電話過去,也別跟他們說家裏的事。唉,總之徹底看破紅塵了。燦燦他爸難過得要命,去機場的路上都哭了。”


    多喜默不作聲,他曾親眼見證親家夫婦當年的無上榮光,景怡的父母是改革開放後第一批下海經商的弄潮兒,八十年代末便身家不菲。九十年代中期,政府實行商品房改革,夫妻倆和景怡的二叔聯手投資建築業,借著土地開發的東風扶搖直上,成為富甲一方的地產大亨。可惜景怡的兩個堂兄不成器,吃喝嫖賭肆行無度,常給家裏惹禍。三年前景怡的二叔和太太遭遇綁架,不幸雙雙被劫匪撕票。景怡父母眼看弟弟多年苦心經營掙下億萬家私,原指望贏得百年尊榮,不料中道殞命,錢是一分一厘不曾帶去。兩個敗家子又仍舊揮金如土,絲毫不念父母創業艱辛,別說守業,倒像討債鬼拚命要將家業蛀空。夫婦倆傷心之餘,更感世事無常,人的一生白雲蒼狗變幻莫測,功名利祿更如水中撈月霧裏探花,說散就散。他二人早年即篤信佛教,是在家的居士,經此變故便生起出世之念,不久拋家舍業追隨上師到西方佛土修行去了。


    “你公公婆婆是聰明人,知道人生苦短,所以要趁活著的時候抓緊時間做他們想做的事,慧淨師父也說他們福報大,將來肯定會有成就。”


    多喜說著連聲長歎,千金見他兩頭三緒的,捏住他的袖口問:“爸爸歎什麽氣呀,您也替他們難過?”


    “不是,爸爸歎氣是因為爸爸覺得自己也老了,沒多少日子好活了。”


    “又來了,您哪裏老啦,跟燦燦爺爺比不知年輕多少呢,現在日子那麽好,又不用為生計操心,有我們孝順您,您一定能健健康康活到九十九。”


    “真的?你真會孝順爸爸?”


    多喜抓住話茬:“真孝順就搬迴家住,爸爸不圖有錢,隻圖一家人團團圓圓。”


    他不提千金倒忘了,這下送進嘴裏的一勺飯隻吃了半勺,還咽得飛快。


    “咱們這不正團圓著嘛,哥哥們都在上海,隨時可以見麵。”


    “你們幾兄妹散得那麽開,一年能聚幾次啊。爸爸要想挨個去家裏看你們,得把上海轉個遍,人上了年紀,腰腿不中用啦,多跑幾次該爬下了。”


    “那往後您待家裏,想召見誰,就給誰打電話。”


    “我可沒那能耐,你二哥三哥都是大忙人,小亮一天到晚蹲辦公室,雷打不動,貴和恰好相反,那上像插了柴火,滿世界亂竄,逮都逮不到。”


    千金樂得噴飯,捂嘴說:“他們靠不住,還有我嘛,我保證隨叫隨到。”


    “你也隻是嘴甜,每天睡懶覺,太陽落山才起床,模黑來看我?”


    多喜又輕輕點了點女兒額頭,幫她把裝點心的盤子調到跟前,見她的飲料快喝完了,便叫侍應生拿菜單來,好再點一份。千金知道父親疼她,也知道他盼她迴家的心多麽迫切,可她習慣**王國唯我獨尊的女王生活,懶於應付群居產生的麻煩,實在不願接受這一要求。一轉念,拒絕父親又太過殘忍,想象多喜傷心失望的眼神,她的小心肝便揪揪作痛,較量再三,天平終究向親情傾斜。


    “爸爸,您真那麽希望我搬迴去住?”


    多喜聽她磨磨唧唧的語氣像是有門,忙問:“你同意啦?”


    “光我同意還不行,得跟燦燦他爸商量。”


    “你不是說他什麽都聽你的嗎?”


    “那也有個別情況例外,您又不是不知道大哥平時怎麽對您女婿的,動不動吆五喝六,我看了都上火。要是搬一塊兒,這早晚抬頭不見低頭見,得生多少閑氣。”


    這話多喜反駁不了,當下委任女兒去做女婿的思想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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