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高高浮在清澄的夜空裏,間或有一縷棉絮似的薄雲迤邐遊過,於是桂花樹印在窗簾上的繁茂影子時濃時淡,街上的流浪貓猝然嘶吼,聲音尾巴拖老遠,夜顯得更靜。♀


    秀明微微醒來,翻個身打算接著睡,發現妻子的背影擋住了月光。


    “幹嘛呢,半夜三更發呆。”


    佳音扭頭看看他,接著矜歎,聲氣沮喪得很。


    “怎麽了?”秀明又問一聲,覺得不對勁,起身擰開台燈。


    佳音捂住眼睛說:“月亮好,看得見,燈太刺眼還費電,關了吧。”


    燈光一滅,眼睛反而有些花,秀明瞧不清妻子的臉,不知她心情究竟如何。不過她平時心事多,還是個悶葫蘆,凡事全往肚裏藏,一有煩惱常失眠。


    “還在想爸爸的話?不是說好了麽,明天我再勸勸他,下周日才出結論,著什麽急。”


    佳音說:“你別勸,爸爸這次是認真的,聽那口氣,肯定誰都拗不過來。”


    “不會的,我會跟爸爸說明你的難處,爸爸心疼兒媳婦,舍不得教你遭罪。”


    “你以為我是怕他們搬迴來自己會受累?”


    秀明擦擦眼屎:“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可你就算真這麽想旁人也無話可說。當初咱倆結婚時那幫小子正是教人操心的年紀,婚後我主外你主內,伺候完老的伺候小的,克勤克儉,裏裏外外忙活這麽多年,等他們一個個長大成人,娶的娶嫁得嫁,各自有了家庭事業,咱們該盡的責任早盡到了。好容易清靜幾年,爸爸卻要他們搬迴來,不是太難為咱們了嘛。”


    秀明平日難得和妻子說貼心話,更鮮少當麵誇獎她。眼下這些話雖樸實,佳音聽著也香甜,忙往好處開解。


    “老話說長兄為父長嫂為母,誰讓你我是大哥大嫂,原該多操點心,弟弟妹妹們也都懂事,累是累點,可從沒給咱們添過亂。”


    “唉,要是能得他們一聲好,累點無所謂。可是今天老二那番話實在氣人,那小子居然怨我沒侍奉好爸爸,要是外人說說也算了,他有什麽資格?這些年是誰每天給爸爸請安問好?是誰陪爸爸散步聊天?爸爸生病住院又是誰一趟一趟來迴跑,端湯喂藥,洗澡擦背?還不都是我這做大哥的挑大梁。他除了打電話問兩聲,給幾個慰問金,啥事沒幹。如今居然振振有辭教訓我,難怪人家說律師沒一個好貨,說話當放屁,你看小亮以前多老實,在這行待久了也學會血口噴人了。”


    見他淺躁的抓起煙盒,佳音下一秒遞上煙灰缸,又起身從床頭櫃上的溫水壺裏倒了杯熱水給他,動作輕巧麻利,說話依然柔聲細氣。


    “二弟是一時著急,沒看爸爸把他訓得,他如今在外也是個人物,丟那麽大份醜心裏該多憋屈。”


    “那是他活該!誰讓他在爸爸麵前擺譜,弟妹再不對,他要發飆也該背著人,你看我當著爸爸的麵跟你吵過架麽?哪兒像他,眉毛一橫眼一瞪就上去了,幹嘛呀?顯擺自己有威信有氣魄是一家之主?他是一家之主,我和爸爸算什麽?罵死他也不冤!”


    佳音笑微微幫他抹背:“二弟不是那種人,他是教美帆逼急了。”


    秀明看她,轉過話題問:“他們兩口子到底為啥鬧別扭?還是孩子的事兒?”


    “也許算原因之一吧,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夫妻間的問題旁人哪能看仔細。♀”


    秀明聽了便拈著煙出神,心裏七撈八攘,讓他不為弟弟焦心還真辦不到。


    佳音說:“美帆跟我打小在一塊兒,她的脾氣我多少知道些。當初陡然從事業巔峰退下來,這心理落差就夠她受了,後來又連續為孩子的事折騰,生理心理都遭受不少摧殘,加上這幾年二弟工作越來越忙,整天應酬加班,久而久之冷落了她,她脾氣變壞也情有可原。”


    “……誰說不是呢,她當初離開劇團是挺可惜,不過,小亮為娶她也受了不少委屈,被親家母裏裏外外指刺遍,換我可受不了那窩囊氣。”


    “美帆是真心喜歡二弟才執意嫁給他的,二弟也是為了讓美帆過好日子才那麽賣力工作,兩個人的用意都是好的,隻是這結果……”


    “結果是不滿意,可咱們也沒法替他們過日子。”


    “要是他們能搬迴來跟咱們一塊兒過,說不定會好些。”


    秀明猛然扭頭:“說啥?”


    “你看美帆整天獨守空房,無所事事,女人不怕苦不怕累隻怕空虛,人要是成天沒事幹,腦袋就會控製不住瞎想,她又是天生想象力豐富的人,紛紛籍籍的念頭一多,能不跟老公擰上嗎?讓他們搬迴來,美帆有人解悶,心情一好,就會少找二弟麻煩,二弟不用為家裏事煩心,壓力減小,脾氣也會跟著變好的。”


    “可是也不能為照顧他們勞師動眾吧,不是還有老三和千金他們一家麽。再說了,小亮和弟妹那麽大的人,自家的問題得自個兒想法解決,不能老指望別人幫忙。依我看,你這份好心還是收著吧,照之前商量的,明天我去勸爸爸。”


    佳音有點急:“我讓他們搬迴來不全為二弟家,主要還是為爸爸考慮。”


    她湊近剖陳:“我剛才一直琢磨,覺得二弟今天說得有道理,咱們確實做得不夠好。”


    秀明挑眉:“怎麽個不好法兒?”


    “…………”


    “天地良心,我對爸爸降心俯首言聽計從,他說西我不往東,他說南我不往北,隨便去街上打聽打聽,現在像我這麽孝順的兒子有幾個?別的不說,就說咱們家門頭上掛的那五好家庭獎狀,起碼有一半是我的功勞!”


    佳音頓息:“我沒說你錯,隻是想得還不夠周道。”


    秀明氣哼哼讓她說明。


    佳音說:“咱們的爸爸脾氣好心眼善,待人和藹又寬容,我進門十幾年,沒受他一句重話,就是有時粗心做錯事,他也睜隻眼閉隻眼饒過去了。”


    “…………”


    “爸爸快70了,你留心瞅瞅,那眉毛根都漸漸白了,以前去菜市場他半個小時打來迴,現在得走四五十分鍾,腿腳遠不如從前利索。上次帶孩子們去佘山森林公園,沒到半山腰就累得直喘氣,迴來腰酸了好幾天。想想,爸爸過去身體多健旺,送珍珠和小叔子去幼兒園,那自行車騎得風風火火,年輕人都趕不上趟,再對比現在,要是我落到那地步也得傷心。”


    秀明邊聽邊想,心裏犯酸:“我就說爸爸老了,他還不服氣,拉扯我們兄妹五個,估計一輩子的精力都耗光了。”


    “從前他體力好,沒事兒還能到處轉轉散心,自打前年住院迴來就沒出過遠門,一般隻在鎮上走走,約幾個老街坊上慧淨師父那兒喝喝茶。時間不湊巧就隻能待家裏,孩子們要上學,你工地上事又多,我呢,人笨嘴巴鈍,不會打趣逗樂,人家問什麽答什麽,編不出半句甜人心的話,有時出去買菜買東西,或在家掃除燒飯洗衣服,就更顧不上其他的,爸爸悶了連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還有飲食上,我也好好反省過,平日裏盡著孩子們的口味做飯,煎炸烤太多,爸爸牙口不好,該多做燉的煨的。還經常為省錢買些便宜菜,怕麻煩,爸爸喜歡吃的蜜炙火方也隻是偶爾做一次……”


    “行了行了,我這親兒子都被你這個二十四孝好媳婦說紅臉了。”


    秀明輕輕打斷,又點了支煙慢吞吞的吸。佳音耐著性子等,她不能再多嘴,丈夫是家裏的主心骨,她得聽他的。


    結果這一夜秀明直到睡覺都沒再說一句話。


    連續數日晴好,周一早上天變得灰蒙蒙,秀明看日曆今天是秋分,正是“一場秋雨一場寒”的時節,多半有雨水光顧。他正想去女兒房間提醒她上學帶傘,多喜晨練歸來,手裏捏著幾張盜版光碟,嘴裏突突噥噥,神氣瞧著不自在。


    “爸爸,您手裏拿的什麽?”


    秀明伸頭瞅他甩到餐桌上的碟片,眼神立變,碟片封皮上幾個露點豔女張狂弄姿,濃濃的r感無遮無擋,毫無疑問是盜版的澀輕光碟。


    “爸爸,這些東西從哪兒來的?”


    秀明十分驚奇,多喜年輕時家裏也沒出現過這類物品,如今年近七旬,更難想象他尚有此興。


    多喜氣唿唿指著光碟說:“這玩意是吳家老二弄來的,剛才散步散到他家店門外,正遇他進貨迴來,我說進他店裏買個打火機,結果看見這些東西堆在放炒貨的麻袋上。”


    秀明明了:“他一向在開店時順搭賣點盜版碟,珍珠和她媽也時不時去買韓劇看,沒曾想居然還賣這個,太不像話了。”


    “豈止不像話,當初鎮上同情他是殘疾人,幫他開了雜貨鋪,工商所給免稅,街道上免管理費清潔費,齊心協力幫助他,連我都借了3000塊給他做本兒。如今他生活改善了,非但不心存感激迴報社會,還明火執仗幹起違法勾當。”


    他憤憤一掀,幾張碟片翻著跟頭滾到秀明麵前,近處看,封皮上的小圖片更不堪入目。


    “他實在太壞了,每天那麽多人在他店裏進出,這東西要是被小孩子看到可不得了。不過爸爸,賣盜版碟本身也違法,上次唐阿姨家的兒子說要去派出所舉報他,您為啥攔著呀?”


    “那是因為可憐他,他大哥參加98抗洪搶險犧牲了,妹妹又嫁得遠,老吳和你桂花阿姨跟前隻剩他一個崽兒。吳家的狀況你清楚,他們老兩口都有病,老吳那兩隻眼睛差不多快瞎了,走路直哆嗦,吳老二要有好歹,還不要他們夫妻老命。我原想天底下賣盜版碟的不止他一個,他老老實實賣些電影電視劇紀錄片也不打緊,往好了想也算促進文化傳播嘛。誰知他居然賣h片!這在過去叫‘精神毒草’、‘資本主義文化毒瘤’,屬於極其嚴重的流氓罪,逮到得槍斃!”


    多喜聲量越拔越高,進而細說碟片來曆。


    “起初我問他這玩意哪兒來的,有沒有賣給學生,他說幫熟人買的,不賣別家。我說萬一人家買迴去擱家裏被孩子看見怎麽辦?他說這封麵上寫了‘少兒不宜’,孩子不會看。騙鬼!這個‘少兒不宜’就跟煙盒上那句‘吸煙有害健康’一樣,全是廢話!我還壓著火問他,說,知不知道這玩意兒對孩子不好哇?他說知道,我又問那大人看了有沒有害處啊?他憋了半天,紅著臉說隻要看了以後別幹壞事就沒多大害處。我跟他說孩子看了壞心性,大人看了損精神,還是我這老年人什麽都無所謂,這些片子就免費送給我老人家吧。這不,他店裏的一張不剩全讓你爸繳迴來了。”


    秀明笑嗬嗬說:“爸爸真逗,吳老二這種人就該整,迴頭我跟派出所的老王反應反應,讓他帶人查查那家店。”


    “別忙別忙,我還是先跟他老子打聲招唿,叫老吳好好管管,不行再想下一著。”


    這時珍珠勝利背著書包出來,秀明隔老遠便聽見叔侄拌嘴。


    “每天早上不照夠半小時鏡子不出門,真不明白照來照去有什麽用,能照出酒窩來麽”


    “我要酒窩幹嘛,二嬸說那種麵相的女人命苦,有我還上醫院填了去呢。”


    珍珠路過餐廳,見爺爺爸爸在裏麵,便退進來,跳到多喜跟前學戲文裏邊的把勢,兩手一扣放至左腰,彎腿屈身笑扯扯道聲:“賽老爺吉祥,小的祝賽老爺萬福金安。”


    說完上前挽胳膊。


    多喜立馬被逗得轉嗔為樂,故作正經說:“怎麽不向你爸爸請安?”


    珍珠撒嬌:“早請過了,西式的,像這樣。”


    她學啄木鳥朝爺爺臉上親一口:“googmorning,,iloveyouforever.”


    這下長輩們歡聲大笑,多喜問她昨晚買的牛女乃好不好喝,她認真點頭:“好喝,當然好喝,那裏麵包含爺爺的愛心,就算兌了三聚氰胺我也會一滴不剩全喝光。”


    嘴甜得教人愛也不是惱也不是,剛巧佳音走來聽見,訓斥女兒沒規矩,多喜發現勝利沒吱聲,正偷瞄桌上的光碟。


    “那地方開花兒了?一直盯著看。”


    勝利被父親一聲問詢嚇掉魂兒,下意識後退兩步。這下珍珠也注意到碟片,她在家中百無禁忌,上去操手裏邊。


    “咦,這不是麻生早苗嘛。”


    “啥?”


    多喜秀明同時發問,容色俱變。


    珍珠指著衣不蔽體的封麵女郎介紹:“她叫麻生早苗,是日本有名的誒微j□j,過去和飯島愛並稱誒微界女王呢。”


    說話時,她的父親和祖父相視啞口,眼珠瞪更大,可她絲毫未覺異常,繼續翻看其他碟片,嘴巴片刻不停。


    “這是鬆島楓的,這是武藤蘭的,這是優木瞳的,怎麽全是阿姨級的,太落伍了,現在已經是瀧澤乃南和波多野結衣的天下了。”


    沒看完便被佳音急吼吼奪去。


    “你這丫頭成天幹什麽,這是你能看的嗎!”


    秀明也認識到情況嚴峻,女兒對銀灰電影女演員如數家珍,說明她多半看過這類片子。


    “珍、珍珠。”他著急得有些咬舌,將女兒從那些碟片旁拉開,問她:“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都看過?”


    珍珠大大落落點頭,聽她“嗯”的一聲,大人們臉麵發青。


    珍珠見母親突然氣發抖,忙說:“不是我存心找來看的,班裏男生成天裝手機、ipad裏邊到處晃,我偶爾瞟過幾眼。”


    秀明不放心:“真是不小心看到的?你沒問他們借著看?”


    珍珠很不屑:“我幹嘛借這個,這些電影內容千篇一律,全是一條流水線拍出來的,看一知十,沒啥意思。”


    秀明略微放心,多喜繼續追問:“你們才入學幾天,那些男學生就敢公開看這個?”


    珍珠說:“初中那會兒已有不少人看,高中同學相互還不熟,大家私底下幹什麽不清楚,但肯定有人看,踢足球玩遊戲看誒微是在校男生的三大愛好呢。”


    “什麽狗屁愛好!純粹胡鬧!”


    多喜一聲怒吼,唾沫星子飆老遠,對秀明佳音說:“你們聽聽,這世道越來越壞了,過去哪有這種事,老師是幹什麽吃的,就不興管管!”


    珍珠依然天真堅信祖父的恚怒並非針對她,笑著說:“爺爺別生氣,我們老師當然要管的,可是隻能在抓現行時管,那些男生精得很,這些贓物盡往那意想不到的地方塞,老師既不是透視眼又不能隨便抄學生的家,多數時間拿他們沒辦法。”


    佳音聽不下去:“那些男同學的家長呢?知道孩子幹壞事也不管?”


    珍珠另抒己見:“算不上壞事吧,小學時常有男生偷看女廁所,掀女生裙子,拿小鏡子照女生內褲,後來看上誒微,情況就好多了。再說這些視頻隨便上網搜搜就能找到大把種子,觀眾多了去了,上次去三叔家玩,他電腦的f盤裝得滿滿當當,少說兩三百部呢。”


    多喜又飆出幾點唾沫星:“貴和也看?”


    這次珍珠沒來得及說“嗯”便被母親狠推一把,多喜卻像認定了,恨恨說:“怪道這小子不願結婚,成天看這些能看出什麽好來?”


    邊說邊逮住正準備悄悄順牆溜的勝利。


    “迴來迴來,我問你,平時看沒看這些個破電影?”


    借八個膽勝利也不敢承認,一口咬定沒看。


    珍珠有意出他洋相,脆生生的嗓子在多喜耳旁唱:“爺爺別信他,小叔叔平時約同學來家玩,幾個人經常賊兮兮關在房裏不準我進去,不知搞什麽見不得人的名堂,他要沒看過,我情願名字倒著寫。”


    佳音拉也拉不住,隻好拍她背心:“門牙還沒掉,怎麽口沒遮攔的!這些事是女孩子該多嘴的麽?沒羞沒臊,丟你爸爸媽媽的人!”


    珍珠涎臉餳眼的藏秀明身後,趴他肩頭說:“爸爸,小叔叔肯定看過,我敢打一萬個包票。”


    勝利急得跳腳:“死丫頭,我招你惹你了,大清早的尋晦氣!爸爸別聽珍珠瞎說,我絕對沒看!這麽著吧,我跟您賭咒發誓,我要是看過一眼,罰我眼睛長瘡流膿!”


    多喜聲色凜肅:“別瞎賭咒,這一天當中有二十四個咒神打門前過呢!”


    “問題是我真沒看呀。”


    勝利欲哭無淚,忽然抓住個救星,指著佳音說:“不信您問大嫂,我的房間全是大嫂在收拾,我房裏有這些玩意她能不知道麽!”


    不等公公發問,佳音便忙不迭作證:“爸爸,小叔子人老實,不會亂來,他屋裏上上下下我都見過,從沒發現不幹淨的東西。”


    “是吧,爸爸,您聽大嫂怎麽說的,她總不會撒謊騙您。”


    大媳婦的話多喜自然信得過,盯著勝利審視半天後發話:“沒看就好,我可告訴你別學這些不三不四的。過幾天我得去學校找你們班主任反映情況,讓他好好整治一下那起人。帶你侄女上學去吧,路上當心。”


    勝利像得了赦令一把扯住珍珠,珍珠邊掙邊笑:“爺爺,我告了小叔叔的狀,他迴頭該欺負我了。”


    她實在太欠收拾,被勝利狠狠掐一下胳膊,尖叫瞬間洞穿天花板。


    “爺爺您看!您看!剛說他就動手了!”


    多喜笑道:“勝利,別掐你侄女,你掐她等於掐你大哥心肝,當心他把你掃地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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