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貴妃頭一迴討厭宋九的識人之術,感覺站在她麵前,自己想什麽似乎都要被她察覺似的,隻是魏貴妃還是不相信這世上的所謂識人之術能精確到人心,她認為宋氏不過是比常人細心一些,觀察入微,才多了一些眼識。


    宋九沒有吃完宴席就向曹氏告別了,早早的從鄭府迴來了。


    城西宅子裏,宋九才迴到主院,大嫂二嫂便匆匆來找她,楊冬花著急的說道:“三弟媳,不得了,外祖母發了怒,這會兒哭暈了過去。”


    宋九怔住,兩妯娌接著將事情的經過給說了。


    原來是宅裏先前在南邊小院養著那些鳳翔府來的乞丐,這些人經過陶總管的管束,一個個的也在宅裏幹起了活,隻是宋九知道他們的請求,她夫君已經派京兵暗中去了鳳翔府調查,這不是還沒有消息迴來麽。


    葛氏今日在院裏逛,不小心在花園裏遇上了正在做事的王小郎,王小郎許是與府裏的下人聊天時提到了鳳翔府,於是葛氏上了心,把人叫去問了話,得知鳳翔府的狀況,嚇了一跳。


    一直以為兒子在鳳翔府當官,做的是千般好,就盼著兒子能出政績,將來提拔入京城為官,那可是葛氏從年輕時就盼起的,以前是盼著丈夫,現在是盼著兒子。


    可是鳳翔府出了這麽大的事,家裏卻無人提起此事,便是任婆子也不知道這事兒,但是他們都知道,宋九不僅知道,還將這些人留在府上,卻偏偏瞞著他們不說。


    葛氏動了怒,又憂心著兒子,暈過去了。


    這會兒任婆子守在母親床邊,心頭也十分的難過,三媳婦不說,這中間定有不說的原因,再說他們才入京城,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即使說了,他們又能怎麽樣。


    眼下一切都得靠著三房,即使知道了,也隻有三房派人去打聽情況了,可惜她說了這麽多,母親卻是聽不進去的。


    裴家唯一的男丁,若是出了事,任婆子這一生也不得安寧,裴家不能垮。


    宋九跟著兩位嫂嫂趕來了東院,看到任婆子,宋九心情很複雜,她來到任婆子身邊,喊了一聲娘,就等著婆母責備她了,沒想任婆子卻是拍了拍她的手,說道:“你沒說也是有苦衷的,這些我都知道。”


    婆母竟然沒有責備她,宋九鬆了口氣。


    先前發現鳳翔府的事時,她快要生了,再加上那會兒兵權不在她夫君手中,所以沒辦法派人去鳳翔府。


    後來經過了許多的事情,她夫君重新得到了兵權,便立即派了京兵秘密去往鳳翔府打聽情況,大概過幾日就會有消息送來。


    官場上的事,即使是宋九也沒辦法插手,她唯一的猜測是舅舅被人挾持,可是沒有證據,也沒有找到由頭。


    隻是他身為朝廷官員,又是一方知州,最多受些委屈,不會有生命危險。


    任婆子明白三房的苦衷,覺得三媳婦這安排很好,即使他們知道了,也幫不上忙,反而徒添煩惱。


    “娘,我想舅舅早已經改過自新,絕不會做貪官,他一定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隻是舅舅始終不能派人給京城送信,不能自救,可見他的處境不容樂觀。”


    “既然如此,我夫君派人暗中去鳳翔府,但願他們能見到舅舅,得知情況,我們在京城也好出手幫他。”


    任婆子點頭,一家老小全靠三房了,任婆子歎了口氣。


    待葛氏醒來的時候,見到大女兒任婆子就催著她趕緊把老三一家喊來,快快想辦法救他們的舅舅去。


    說起兒子,葛氏的眼淚又來了,還以為兒子在鳳翔府當知州過得如意,當年去往巴蜀之地,如此偏遠又治安不好的州郡,他們還擔憂過,結果平安歸來。


    而今在繁華的鳳翔府,反而遭了罪,誰能想到這個結果。


    任婆子安慰著,也將宋九的安排說了,葛氏痛哭不止,任婆子便生了氣。


    “從安是一方知州,他身為知州本就該居安思危,而今連半點自保的能力都沒有,便是給京城裏送個信的人都沒有,母親不覺得他這官當得有些失敗麽?”


    “都是母親給慣壞了,若是從安沒有三房兜底,該當如何?就這麽陷入泥潭,誰人來救?”


    葛氏怔住,眼淚還在眼眶中打轉,卻是被大女兒嚴厲的語氣給嚇住。


    其實當年裴家當家的初來平江府當知州,也是吃了不少苦頭的,一個外放的官員,在朝中又無權勢,到了地方上,地方官員根本不理他。


    表麵上個個恭敬,暗地裏但凡新知州派下的政務,不是這個原因便是那個原因,總是執行不下去,若要強著來,指不定落入地方官員的陷阱。


    當官哪有這麽容易呢,不是被地方官員拿捏了,就是特立獨行,有自己的本事,方能統領一郡。


    任婆子的話倒是罵醒了葛氏,然而那可是她唯一的兒子,事是這麽個事,可是兒子還得救。


    任婆子放軟了語氣,“吉人自有天相,三房已經派人去幫他了,定會查出原因,且不要再在宅裏鬧騰老三一家了,他們也不容易。”


    葛氏沒了辦法,隻得聽了女兒的話。


    而此時的鳳翔府,在那繁華街頭的知州府中,裴從安左擁右抱兩位美妾,正與舞姬飲酒作樂。


    數杯酒下肚的裴從安醉得辯不得方向,兩位美妾扶他入房,本想寬衣解帶的服侍他,結果他倒頭就醒,唿聲震耳欲聾。


    兩位美妾見他如此不勝酒力,輕蔑一笑,皆是起身,年長的美妾冷笑道:“一個新提拔上任的官員,沒兩年呢,就想作威作福。”


    “給三爺傳個話,新知州不過如此,且等著好消息。”


    另一位美妾接了話:“姐姐,我這就去傳話,隻是咱們還要留下來服侍他麽?”


    年長的美妾冷哼一聲,“誰願意服侍一頭豬,咱們走,等天亮時他快要醒了,再過來。”


    兩人退了出去。


    而打著唿聲的裴從安卻立即盼開了眼睛,很快從榻上坐起,哪還有醉酒的模樣,他嫌棄的聞了聞身上的酒味,心頭苦澀不已,突然明白了當年父親為何千方百計的嫁女兒攀附京城晉王,一心想要提拔入京城當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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