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知道今日想瞞是瞞不住了,但是他們或許還有轉機的餘地,於是將事後她知道實情後,立即傳出歌謠給顧老聽,就是她知道了此處有地下溝渠,或許泰安郡主沒死,便是叫顧老去救人的。


    所以這對夫妻自導自演了這一出,泰安是沒事了,卻是吃了苦頭,躲在那臭水中撈吃的,活了三日。


    宋九說完,垂下頭去。


    榮晏氣得麵色鐵青,這話是不是還得感謝兩人的不殺之恩?


    等等,問題不在這。


    榮晏不愧是皇帝,也是有足夠冷靜的,他很快盯著宋九,問道:“你怎知宗祠下有地下水渠?”


    人不住內城,卻能將內城的地下渠摸得清楚,有點手段,此等大事,便是京城裏的權貴也未必能弄到這樣的輿圖。


    當年修建玄陽城,地下水渠的修建所用到的工匠都被秘密安排出了京城,所以絕無可能傳出這樣的輿圖。


    此等輿圖若是落到有心人之手,豈不是可以從地下渠造反了,隨時就能通過地下渠摸入內城,乃至皇宮。


    宋九隻想抽自己一耳光,隻顧著幫夫君開脫罪責,卻忘了這件大事兒,她絕不可以供出肖五郎,畢竟她自己尋到的,皇上看在她是侄媳婦的份上不會責罰,但若是肖五郎知道這輿圖的存在,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宋九做下了決定,抬頭看向皇上,麵色沉重的說道:“父王交給我的,是給我們保命的。”


    對不起了,父王,隻能將您老人家拿出來當盾牌了。


    果然這話皇上信了,榮晏怔怔地看向夫妻二人,想到弟弟秘密出京辦事,他離開京城擔心底下兒子兒媳婦的處境,那是情有可原。


    這是交代他們兩人若是遇上對付不了的事,便從地下水渠逃出京城麽?


    宋九賭晉王知道地下渠的事,果然賭對了。


    此刻的榮晏竟舍不得責備兩人了,顯然也認為他們兩人的處境很艱難,於是榮晏又想起任榮長說的郡主府外的護衛。


    “那個在街頭傳消息的婦人恐怕是有心人的安排吧,他們知道你們倆的性子,故意為之。”


    所以不怪這大侄子設下陷阱,其實早有人也設下了陷阱,而這個人,不必說是誰了,皇上已經猜到了。


    說到這份上了,宋九自然不會借機猜測火上澆油的事,帝王之心深似海,少說為妙。


    榮晏沉默許久,歎了口氣,看向宋九說道:“泰安這孩子朕從小看到大,性子很單純,那日蘭芳齋掐了你脖子,她沒有想著真的殺了你。”


    “泰安以前在軍營裏學過功夫,她要殺人絕不是掐人脖子,大可隨手殺了。”


    宋九錯愕的看著皇上。


    榮晏卻是緊緊地盯著宋九接著說道:“那日你也並沒有真的暈倒吧。”


    說到這兒,榮晏的目光落在了宋九的小腹上,便是那次把到了侄媳婦的孕脈,他才慌了神,沒有多想,將泰安郡主一頓毒打的。


    事後想想,這事兒不太對。


    “你們不知道,泰安雖然養尊處優,在京城裏做下不少荒唐事,但是她很苦,她打小就沒有父親,而且有著寮國人的血脈,這是她心頭的屈辱。”


    “可惜了這孩子一直待在宮外,我也不能親自教導,等她大了時,才發現她變得跋扈紈絝。”


    說到這個外甥女,宋九明顯的看到皇上對她的心疼。


    宋九沒有猜錯的,他們夫妻二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與泰安郡主沒有什麽分別,甚至泰安郡主更得皇上心疼。


    宋九見皇上不再追究,心頭好受了些,此刻皇上說出泰安郡主的往事,她知道皇上的用意,於是拉著丈夫起了身,向皇上承諾著,隻要以後泰安郡主不再報複他們,他們絕不會再去動她。


    榮晏看著宋九,瞧著這侄兒子,家裏當家的還是這侄媳婦,她應該能管住侄兒的。


    “長兒也是這麽想的麽?”


    榮晏還是刻意的問了一句,可見他對泰安的看重。


    任榮長抿著嘴沒接話,宋九連忙拉了拉丈夫的袖口,任榮長迫於媳婦的壓力,隻得應了,這一下榮晏放心了。


    畢竟整個京城的兵權都交到了侄兒子的手中,他若要對付泰安,有的是法子。


    至於想借著泰安的事來對付侄兒子和侄媳婦的人,榮晏自是會追究。


    說完泰安的事,榮晏才開始說起這一次微服出宮的正事兒,關於嶺南的糧草。


    化外之地,這些年有陶將軍鎮守,風調雨順的,邊城稅賦也有所增加,平時糧草能不用朝廷供給就不會尋朝廷要,當地的收成有一部分是留給邊關將士的。


    可是今年不同,秋收剛過便起了戰亂,還收走了吳越國兩座城池,小小吳越國已經不足為患。


    陶原在奏折裏提到不再攻入吳越國京都,是擔心兵力擴散,反而無法護住沿海的百姓,畢竟在那海域周圍,不隻有吳越國,還有占島為王的海寇以及周邊小國,也都是在虎視眈眈。


    說起嶺南缺糧一事,榮晏記起陶原奏折裏提及的一位勇將,名字太過熟悉,當初在平江府時聽到過,於是也借機問了宋九。


    定南軍衝鋒軍統領錢斌,此人年少有為,名字也有些相熟,問起宋九五年前留下的那個孩子,莫不是投軍定南軍名下了。


    宋九聽得一臉歡喜,算是這段時間以來聽到最好的消息,她說起錢斌已經考中了童生,本來是打算他參加科舉試的,但是孔修寶在院試時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令兩個孩子都做下了棄文從武的心思。


    榮晏竟不知小小地方的秀才試,竟然還能生出嫉妒之心,好好的苗子給毀了。


    不過棄文從武,這孩子又冒尖了,是好事兒,既然是個文武全才,榮晏越發的看重錢斌。


    往年陶原寫來的奏折,榮晏都不怎麽放在心上的,隻是今年因為收了吳越國的兩座城池,榮晏極為高興,再加上宋九的這一番話,這就做下了決定。


    定南軍將來還得勇將統領,陶原到底是年紀大了,錢斌此人文武兼備,將來是大將之風,可以重用,便準了陶原的提議,封為衝鋒將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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