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告退後,宋九立即拉住丈夫的手,輕言細語的交代道:“歌謠是我傳出去的,泰安郡主並沒有死,這事兒就跟咱們沒關係,打死不能認。”


    看著這般慎重的媳婦,任榮長揚起唇角,大丈夫做事敢做敢當,那是父王教會他的,可是媳婦卻告訴他可不能認罪,不過現在任榮長決定聽媳婦的話,於是點了頭。


    “在皇上那兒,我們這才認迴來的侄兒侄媳婦,未必有泰安郡主的份量,那可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孩子,所以咱們不能冒這個險,父王不在京城,一切都得靠咱們自己。”


    “好在根本沒有證據證明跟咱們有關係。”


    夫妻二人收拾了一下,這才出了宅子。


    唐公公將兩人帶去了城西陳合的書鋪。


    書鋪裏,站在櫃台前的陳合還向宋九使了一個眼色,宋九是沒明白陳合的意思,不過她一進來後,就聽到了屋裏所有人的心聲。


    陳合顯然猜到皇上是奔著泰安郡主的事而來的,所以很擔憂宋九,甚至想著等會兒若是賬房裏皇上發了怒,陳合會找機會出門給晉王傳消息去。


    遠水解不了近渴,宋九朝陳合微微的搖頭,這種小事就不必告訴父王了,免得他在外地分心。


    跟著唐公公進了賬房,就見主座上皇上穿著一身錦衣正在看賬本,這會兒見夫妻二人來了,隨手將賬本丟在了一旁。


    唐公公退了出去,賬房的門關上了。


    榮晏看著眼前的夫妻二人,竟有種後生可畏的感覺。


    說起來在皇室之中,信奉的就是弱肉強食,雖然他心疼泰安,卻也不得不佩服這兩人的能耐。


    “是誰設下的計謀?”


    榮晏沉聲問,語氣中也分辨不出喜怒。


    宋九夫妻二人沒作聲,宋九心頭是複雜的,一進賬房的門她就發現皇上似乎不是來興師問罪的,這與她的想象中的有些出處。


    可是不是來問罪的,那夜裏將他們叫來是為著什麽呢?


    榮晏的目光落在宋九的身上,接著開了口:“宗祠花園裏的小鏟子挖了一個狗洞,又故意在牆角挖鬆了土壤,就等著泰安爬狗洞落入陷阱,簡直是天衣無縫的計謀。”


    “若說泰安挖的狗洞,她才關到宗祠,以前可不曾進去過,她自是不知道那牆外便是小門,所以她怎知從此處挖呢?”


    “即使挖了狗洞,地下有溝渠,若無人動手腳,便是踩在上麵也不會塌陷,不然這京城有地水流通,踩在上麵的人豈不都危矣。”


    還是皇上門兒清,三言兩語看出問題的所在。


    “依著泰安的性子,挖了狗洞的小鏟子定會洗幹淨或者毀滅證據,比如丟入水井中,也絕不會放在牆角顯眼處,給別人提醒。”


    榮晏說完這番話,便沒有再說下去了,隻是目光冷冷的盯著宋九夫妻二人,尤其是宋九。


    或許在榮晏的心目中,心思能這般縝密的,隻能是宋九了。


    任榮長麵對著皇上的逼問,以及那犀利的目光都是懷疑他家媳婦的心思,他急了,終於抬起頭來,麵色平靜的開了口:“是我的安排,一切都是因為我的報複。”


    “夫君。”


    出門前不是說好了打死不認的麽,宋九無奈的看著丈夫,不得不搶著說道:“皇上,是我的錯。”


    要罰就罰她吧,她一戒婦人,罰了也不會傳出什麽傳言,可是她夫君是守城軍統領,他要是受了罰被人發現,隻會在外人麵前沒了威嚴。


    隻是宋九怎麽也沒有想到的竟然聽到了皇上驚訝的心聲:“大侄子出的主意?他竟有將才之能。”


    宋九立即看向皇上,所以不會怪責了麽?


    榮晏內心是激動的,有著同樣血脈的親人有將才之能,那是榮家之福,是燕國百姓之福。


    隻是榮晏麵上不顯,再次問道:“到底是誰的主意?”


    這一次宋九沒有攔住丈夫說話,而是任由他說出原由。


    “大伯,是我做的,就在六七日前,我無意間在街頭巡視,聽到一馬車中有位夫人提及那日蘭芳齋發生的事,還詳細的描述了泰安郡主掐了我媳婦的脖子,差一點將我媳婦給掐死了。”


    “我當時聽了很惱火,當天夜裏便想著入郡主府報複。”


    說到這兒,宋九和榮晏都感覺到很意外,所以這傳話的人是何用意?會不會是故意將話告訴他的。


    兩人正這麽想著,就聽到任榮長說的話:“那一夜我在郡主府外蹲守了好久,卻看清了郡主府外明裏暗裏藏了不少人,像是故意等著我自投羅網。”


    “我記得父王當年在燕北時交給我衝鋒軍的時候說的話,忍而不發必有後招,應對之策,以暗渡陳倉之法,我記得父王的教導,所以也是這麽做的。”


    “我先是故意現身在郡主府的屋頂,撿了一把石子投擲到各處暗哨,目的就是證實自己的猜測,而後才能用計。”


    “當我得知情況正是我所猜測的,便故意借機逃離郡主府,狼狽而去,實則給他們一個假像,我還會再來的。”


    “隻是接下來數日,我苦思對策,夜探到宗祠,才發現了那堵隔著倒夜香小門的牆,便早早的在牆角挖了狗洞,且在狗洞外又挖了一個陷阱。”


    “我並不知那陷阱下正好對著地下水溝渠,我的本意是活理——”


    任榮長的嘴被宋九捂住,宋九尷尬的看向皇上。


    但是皇上全聽明白了,所以為了殺泰安,僅用了一個陷阱,從整件事說不得不說這個大侄子有勇有謀,還善知兵法的運用,弟弟所教的知識他不僅學了進去,還學以至用。


    這要是放在朝堂上的武將麵前,也未必能有如此冷靜的分析和安排,所以說大侄子傻是傻了些,但是他赤誠單純,越是純淨的人,越能聽得進去勸。


    反而那些正常的武將,會隨著性子的變化而自負自傲,未必有這份冷靜和計謀。


    就事論事,對這個大侄子榮晏感覺很滿意,但是他要活理了泰安,卻是令榮晏氣憤的,要麽靜,要麽動,動則殺,其殺伐果斷的性子,真是令榮晏又氣又愛。


    “你,你們兩個。”榮晏指向宋九夫妻二人,氣得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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