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卷送到了皇上的桌案上,榮晏看著眼前輿圖上標記著他所有迴京城的路線,以及他在平江府走動的行蹤內容,便是不可思議。


    姐姐要殺了他這個弟弟,雖說他是過繼的弟弟,可是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在太傅身邊讀書,結伴長大的情誼,她是半分不留戀了麽?


    當初榮晏才上位,先皇恐怕姐姐心有不甘,在臨死前將姐姐遠嫁寮國和親,哪能想寮國內亂,姐姐沒了丈夫。


    一封家書令榮晏想起許多兒時的姐弟情誼,他不顧朝中大臣的反對,更不顧燕國邊疆的安危,千方百計將姐姐從寮國救了迴來,沒想到到如今,姐姐要殺了他奪位。


    父皇臨終前說的話猶在耳中迴響,“夕兒是我血脈正統,心氣太高,留她在燕國必禍害朝堂,我決定將夕兒遠嫁和親,也算是我最後給晏兒掃平障礙,早日登基。”


    那個時候的榮晏不懂,明明姐弟情誼深厚,卻要將十六歲的姐姐遠嫁和親,明明燕國國力強盛,卻還要走和親這條路,他替姐姐難過,他不舍得這份親情。


    榮晏想到這兒,眼淚落了下來,皇位非他所想要得到,而是長輩們選了他過繼,不是他那也是弟弟世遠,皇姐是女兒身,她無法繼承皇位。


    這世上的親情都要算計利用麽?就不能像莊戶百姓那般,兄友弟恭,姐弟和睦。


    伍公公進來傳話,晉王和顧將軍在門外等著傳喚。


    想來後續有不少事情要辦,兵器和輿圖以及錢財都送到了,那刺殺的人是誰,而且路線安排得如此清楚,用的絕不是京衛,也不是地方軍,也不是一兩人能辦到。


    所以在皇上動身迴京城之前,必須掃清障礙方可。


    榮晏抹了一把眼角,平緩了自己的情緒,這才將晉王和顧將軍叫了進來。


    晉王還沒有開口,榮晏便下了旨:“朕三日後便動身迴京城,此事不宜張揚,顧將軍相隨輕裝上路,晉王留下善後,處理完平江府的事情後,護送魏氏一同迴京城,不可再在平江府耽擱。”


    晉王和顧謹言皆是有些意外,走得這麽急麽?


    顧謹言得知三日後就動身,心頭莫名有些難受,腦中立即想起了宋六還有那天真無邪的兩個孩子。


    晉王卻是一臉擔憂的開口:“皇上現在入京,恐怕路上有危險,畢竟——”


    “朕會喬裝上路,隻要你晉王在平江府現身,便不會猜測到朕的行蹤,朕必須迴京城處理一些事情,不可再放任,至於平江府搜出來的這些倉庫,全部充公入國庫,也算這一趟平江府之行沒有白來。”


    明顯的皇上不想再多話,抬了抬手,兩人退了出去。


    到了莊子外,晉王看著就要去笠澤湖上守著的顧謹言,心一軟,說道:“你不必去了,三日時光,自己了結一下平江府的事,別拖泥帶水的,迴了京城,自有你顧家的事要處理,以後成了皇上身邊的近衛,恐怕不得出京城了。”


    “至於笠澤湖上的差事,我且叫老大過來管幾日。”


    事實上顧謹言的心思都飛到了宋六身上,三天的時間他就要離開了,以後也不會再出京城,他尚沒想好要怎麽了結此事,自然也沒有心思掌管笠澤湖上的禁衛軍。


    於是顧謹言應下了,這就打馬離開直接往蘇州城趕。


    任府側院裏,宋九心頭還在忐忑著,就聽陶總管說晉王迴來了,陶總管剛說完,護衛長齊遠過來叫人,晉王要見他們夫妻二人。


    宋九還在想著這一批藥材就算晉王尋她要也不給了,牧心直接留在竹園煉藥都舍不得迴來了,再說晉王有兵權,底下那麽多的兵馬,啥東西都得朝廷撥付,萬一又像那次燕北打仗時一樣呢。


    所以他們必須留點兒私房藥,糧食還好,宋九有了先王妃留下來的北地田產糧食,還有錢家的種子和糧食,以後定能支援晉王府的兵馬,她是不著急了。


    宋九跟在傻夫君身邊一路來到了主院正堂。


    正堂裏,晉王端坐在主座上,宋九才進門就發覺晉王正麵色嚴肅的盯著她。


    夫妻二人行完禮還沒落座,晉王便開了口:“這一次曹家水運一事,你是怎麽察覺的?”


    任榮長發現師父說話不對勁,這麽逼問他媳婦,他本能的將媳婦護在身後,看向師父。


    晉王一看到傻大兒,語氣不知不覺放緩,“你慢慢說,將前因後果都說一說,這一次我不是要怪你們,而是你們幫著充盈了國庫,是好事一樁,皇上已經給了你們賞賜,等會兒拿迴去。”


    宋九差一點兒問是什麽賞賜,好在收住了到嘴的話,輕咳一聲,就將自己發現端倪的前因後果說了,但是她沒有說長公主在平江府的暗哨,那是她和魏貴妃之間的交易。


    宋九總感覺自己若是向晉王說了,那也相當於告訴了皇上,如此豈不是參與了皇上和魏貴妃夫妻之間的事,所以便掩瞞了。


    至於她之後抓到的紅娘子等舞姬,她也交給晉王處置。


    等宋九說完,晉王著實有些意外,“你僅憑三句戲詞便猜測出情況?”


    事實上是四句戲詞,但宋九掩滿了第一句,可是說出來便有些不太順了,晉王反複念著三句戲詞,便是自己聽到了也未必能往這上麵想。


    隻是晉王不知道的是,宋九在沒聽到戲詞之前,便已經知道了對方交付的時間,至於交付的地方,四處碼頭都跑不脫,而什麽東西從哪處碼頭過來,她的確是猜測的。


    就在宋九想著怎麽圓了這番話,又能打消晉王的猜疑時,晉王突然開口:“東處碼頭沒有商船停靠,可是你們捷足先登了?”


    唉,被猜到了,但是宋九不能承認。


    哪能想晉王直接問傻大兒,知道傻大兒不喜歡撒謊,“長兒,你們攔截了哪些貨?可是在卯時就趕到了碼頭,你們為何給我的信裏頭晚了一個時辰?”


    任榮長被師父問到,一時間不知道怎麽答,忍不住看向媳婦兒,一邊是師父的問話,一邊是媳婦的掩瞞,他好為難,他從來不騙師父,師父問什麽他就答什麽,他不想讓師父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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