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殿下,這麽晚了,不知有何吩咐?”一女子莞爾開口,稍稍提裙踏入門檻,走向立在書案旁的男子。


    男子順著溫柔動聽的聲音尋去,女子略施粉黛,清麗絕美,身著鵝黃衣裙折腰款款而來。


    “柳嬿辰並非柳綰親生女兒,你如何看待?”待女子走近後,那男子才恍過神來,一手指著書案上的紙條問道,那紙條上沾了些糕點的粉末,但字跡清晰可見。


    那女子搖頭說道:“殿下,恕嬿泉愚鈍,不敢妄下定論。”這個秘密是她一次去探望雲娘的時候聽到的,隻是覺得可能對大皇子有幫助,也沒有多加思量。


    鍾離紂也沒有責備柳嬿泉的意思,這消息確實震驚,但讓人模索不到頭緒,他邊想邊說著:“柳綰本是南障人士,來秦陵後人生地不熟,但才思敏捷,文韜武略,短短幾時就深得人心。”


    柳嬿泉看著眼前陷入沉思的男子,不禁疑惑地問道:“可這與柳嬿辰的身世又有什麽聯係?”


    鍾離紂現在似乎也想不出個所以來,隻是覺得其中必定不簡單,又想到今天的要緊事,就對柳嬿泉說道:“本王也想不通,對了,柳綰與陸久濤近日往來頻繁,本王需要兩人之間的信件。”


    柳嬿泉淺淺一笑,稍微福身開口:“大皇子殿下放心。”


    鍾離紂看著眼前一直保持溫婉笑容的女子,心中不免有些心疼,就堅定地開口:“事成之後,本王會滿足你提出的一切要求!”眼前這個女子從來都是這般溫柔待人,沒有人知道她的孤獨寂寞,或許,他也不懂。他隻是把柳嬿泉當作柳府的一枚棋子罷了,何時還要為她擔憂這麽多呢!鍾離紂盡量安慰自己不要多慮。


    柳嬿泉抬眸凝視著鍾離紂,微微笑道:“還是那句話,幫我找到我娘。”她的眸子純淨得似琉璃,美如秋水,讓人心生愛憐。


    “本王會盡力尋找的。”鍾離紂有些愧疚地迴道,他知道她很想找到她的親生母親,她從來沒有提過什麽過分的要求,可恰恰就是這個請求,他到現在還沒有滿足她。


    “多謝大皇子殿下!”柳嬿泉垂頭道謝,可心中一絲苦澀生起,繼而轉身離去。


    這個孤寂瘦弱的背影幾乎每次都讓鍾離紂感到不是滋味,甚至揪心。撩人的月色下,這個女子的點滴依稀浮現在他的腦海裏。


    這個女子的相貌絕對是傾國傾城,她微微一笑,能讓牡丹失色,日月無輝,她迴身舉步,多少王公貴族拜在她石榴裙下。但,誰知道她的過往?


    “爹,爹,我錯了,我真的不知道這藥是祺妹妹的。”這是七歲的她滿臉淚涕跪著向柳綰懇求。


    “你知不知你快把你妹妹害死了!”柳綰像一隻暴怒的獅子,聲音響得駭人。


    那時,鍾離紂恰好到柳府拜訪,聽說柳綰在處理家事就逛起柳府來,沒想到遇到這麽一幕。


    “以後別出來了,就在屋裏待著,免得出來害人。”柳綰怒火稍微平息,但對柳嬿泉依然狠心。


    鍾離紂看著柳嬿泉驚恐慘白的小臉,而這時柳嬿泉也向他投來一個求救的眼神,他就好意地對柳綰勸道:“柳大人,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況且還隻是一個孩子。”


    後來,柳綰算是寬恕了柳嬿泉,當鍾離紂收到那個感激的眼神時,心為之一顫,那個眼神不是讓人覺得同情和憐憫,而是讓人心疼和欽佩。


    多少個萬籟俱寂的不眠之夜鍾離紂曾想起那個堅韌不拔的眼神,他曾想去找她,保護她,可他不知道她的名字,身世。


    直到七年後的一天,打勝戰歸來的鍾離紂受郎中令柳綰相邀到柳府一聚,宴會中喧囂熱鬧,觥籌交錯,歌舞不息,他自顧出去。不知不覺,他繞到了那個熟悉的地方,隻是現今縈繞在他耳旁的是縷縷悠揚動人的琴音。


    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迴聞。鍾離紂一直被吸引到前麵的一座亭子前,他閉上眼睛任亭子裏輕盈的幔帳吹拂過自己的臉龐。突然,曼妙動人的琴聲戛然而止,亭子中的人驚慌失措地開口:“民女不知道大皇子大駕光臨,驚擾大皇子,實在慚愧!”


    鍾離紂撥開飛舞的紗簾,臉上滿是驚喜,是她,鬢發微攏,鬆散烏黑的發絲披肩,眸若含清泉,口若含朱丹。他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是何人?”


    知道了她的身世後,鍾離紂先是感到震驚,後來又安排她去參加宴會。


    鍾離紂閉上了眼睛,歎了口氣,他不得不承認自從知道她是柳綰之女後,他就對她沒有那種強烈的向往傾慕之情,隻是覺得她有利用價值。他是否做錯了呢?


    在那次中秋宴會上,她一曲驚華,那些朝廷大臣們議論紛紛,原來柳家有如此標致之女,皇帝更是龍顏大悅,不由稱讚:“這才是我秦陵皇朝第一美女。”而柳綰的當年風流韻事也傳得滿城風雨……


    左相司徒府。


    月明風靜,一片皎潔傾灑在桌上,兩個誌趣相投的男子正下著閑棋,知己莫過於如此。


    鍾離澈拿著最後一顆黑棋緩緩放下,嘴角稍揚,輕啟薄唇:“桓世子,你輸了。”


    “嗬嗬,沒想到剛才隔壁藥房這麽大的動靜,六皇子依舊旁若無聞。”司徒桓看著棋盤上的局勢,願賭服輸,隻是覺得六皇子心夠平靜的,所以深感佩服。


    鍾離澈當然知道司徒桓邀自己來不僅是對弈而已,於是故作疑惑:“哦?本皇子以為隻是司徒府下人送藥材來。”


    司徒桓一邊擺弄著棋盤上的棋子,一邊幽幽地開口:“嗬嗬,是勤王等不及了,白天討不到藥,晚上就過來偷。”


    鍾離澈看著司徒桓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便覺得司徒桓肯定是有了計謀,就試探地問:“那你不怕勤王害了人之後嫁禍於你?”


    司徒桓拿著手中的黑棋子將棋盤上的一顆白棋子換掉,展眉故作無奈地說道:“我把癡癲丸換成了異香丸,勤王非但嫁禍不了我,還害不成人了。”他並沒有把換來白棋放下,而是將棋子擺在了另一個關鍵的地方,口裏繼續解釋著:“異香丸是上迴宮中黎妃向我要的,她想靠身上的香氣讓皇上多注意她。那是上迴多出來的,正愁扔了覺得可惜,現在恰好派上用處了。六皇子,這是我原本想要的棋局。”


    兩位男子看著眼前無縫可擊的棋局,均眉梢揚起,相視而笑!


    “辰兒,把這瓶給她,三日之內,必癲無疑!”勤王將從司徒府偷來的瘋癲丸遞給柳嬿辰,語氣淡漠,在白皙的月光下更添了幾分殘忍。


    柳嬿辰推開勤王塞來的藥瓶,驚慌恐懼地推卻:“你讓我害我親姐姐?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你不該設計害她從馬背上摔下來的。”


    “辰兒。”勤王急切地喚著,他輕搖著柳嬿辰的香肩,聲音有些沙啞低沉:“可我已經做了,是我那日太衝動,現在有更好的辦法了。如果她瘋了,就算記起來了也沒人會相信她說的話。”


    柳嬿辰推開勤王,不斷往後退,搖著頭哭著說:“勤王爺,我想通了,我們本就不該相愛,就算哪日你娶了我,全天下人也會恥笑的。”


    鍾離洛心裏一慌,將柳嬿辰緊緊抱住,心疼地安慰著:“不會的,辰兒,你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嗎?無論遇到什麽,我們都共同承擔。我是你永遠的洛哥哥。”


    ……


    皇城內,似乎也隻有東宮有幾分寧靜,微風吹拂,隱隱月影浮動。書房內,一男子立著點墨山河,另一女子在恭恭敬敬地磨著硯,但思緒已經飄遠。


    鍾離祐拿著毛筆在紙上畫著山水,也不知怎麽了就開口問道:“本太子有陽剛之氣嗎,是真正的男子麽?”


    心思遊蕩的趙如煙聽到太子開口後,再看看其筆下勾勒的大好河山之景,就慌忙稱讚:“太子爺揮毫之時,氣勢磅礴,傲視天下。怎麽會沒有陽剛之氣呢?”


    鍾離祐聽後輕嗬一聲,轉向趙如煙說道:“可有人說祈陸王才是真正的男子。”


    鍾離祐那深邃幽暗的眼眸直視趙如煙,盯得她心裏發慌,難道太子知道自己和祈陸王私會的事?想到這裏,趙如煙手一抖,不小心將硯台裏的墨汁全灑在了書案上,墨汁將畫紙的一個角染得一團黑,畫中有好多處也濺上了黑點。


    鍾離祐又拿筆蘸了蘸桌上被倒出來的墨汁,在紙上點上最後一筆,放下毛筆說道:“是勤王妃說的,她敢當著勤王的麵說。”說的時候,他的眼裏流露出些許佩服之情,臉色一改往常的冷冽,俊美異常。


    “臣妾罪該萬死!”趙如煙雙腿一軟,麵部像枯槁的樹皮一樣僵,跪在鍾離祐的麵前認罪。


    “一點墨汁,無傷大雅。側妃也早些睡吧!”鍾離祐舒著氣開口,如果柳嬿祺那般無賴的女子在的話,或許還會誇耀佩服自己的創舉。這或許就是不同之處。看了趙如煙一眼後,就轉身離去。


    原來是自己做賊心虛,怕糊塗了。趙如煙終於鬆了口氣,還好是虛驚一場,可隨即臉上爬上一抹獰笑。一股積鬱的怨恨在趙如煙的心中深深紮根,她不僅害怕勤王妃抖出她和祈陸王之間的私事,她更擔憂的是萬一祈陸王和勤王妃舊情複燃怎麽辦。


    勤王妃,本宮定會讓你今後的日子過得有滋有味!趙如煙一步一步地出了書房,在迴寢宮的路上,她一直緊攥著拳頭,似乎在醞釀著一個陰謀。


    ------題外話------


    想象一下:


    太子:本太子有沒有陽剛之氣?


    趙如煙:有。(才怪,你不僅沒有陽剛之氣,還不舉。)


    太子:勤王妃敢對著勤王說祈陸王是真正的男子。


    趙如煙:臣妾惶恐。(心裏:老娘還敢給你戴綠帽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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