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獨輪車以把觸地，上麵放著些米糧袋子，應該是糧店的車子。小啞兒和洛憑雲趕過去的時候，已有好多人圍在車邊，兩個小家夥倒是不用顧忌什麽儀態，直接擠進去就是。聽得裏麵有個人嚷嚷著：
“什麽？你把我爹撞倒了，都暈過去了，連聲交代都不給，這就想走？哪有那麽容易的事兒？！”
站在糧車前麵那人大概是糧店的夥計，車子就是他推的，此時這小子正在滿頭大汗地爭辯著什麽。
“我……我沒、沒、沒、沒撞！”
這小子有幾分結巴，一著急起來，更是連話都說不利索，費了半天勁兒才蹦出了三個字。
可他說這話哪有人信？那輛獨輪車下麵正躺著一個老人，趴在獨輪旁邊，一點兒動靜都沒有，看樣子定然是暈過去了。再看那車輪子，險些就從老人的身上壓過去，懸而又懸地停住了。而那個粗布衣的年輕小子則是站在車前，一手叉腰，像個茶壺一樣指點著結巴夥計，氣的是怒發衝冠。
誰家老父親被人使車子撞暈過去了，都會心焦，都會氣憤，隻聽這小子火冒三丈地吼道：“各位街坊鄰居，麻煩你們給評評理！我爹正在街上走著，沒招誰沒惹誰，老人家走道兒都不容易，可偏偏叫這小子使車子一撞，這一下子都暈過去了！他竟然還敢說不是他撞的，他還有沒有半點兒良心？！”
周圍人們也紛紛義憤填膺地指責起來，那糧店的夥計直從額頭往下掉豆大的汗滴子，一看這麽多人都在罵他，心裏害怕得很，腿都在發抖了。但嘴上卻還不認錯，倔強地說著：“不不不……不是我、我撞的，說說說說不是我，就、就就不是、是我。這老頭……他他他自己趴、趴趴到我車車、車底下的！”
但周圍人們卻都一臉憤然地看著他，有人叫嚷著要把他送到官府裏去。這小子在原地氣得跺腳，可連話都說不利索，又有誰會信他？再說了，這情況一看就明白了，不是你撞的，還能是誰撞的？
那老人的兒子當時就嚎叫起來：
“街坊們哪，你們聽聽，啊？這小子竟然還說是我爹自己鑽到他車下麵去的！我爹又不是腦子有毛病，誰閑得沒事兒往人車子底下鑽？”
說著就蹲來，使袖子擦著眼淚，哽咽道：“我爹本來身子骨兒就不好，我帶著他進城裏來逛逛，給他買點兒吃食，想讓他也樂嗬樂嗬。誰成想還沒來得及買東西，橫遭了這麽件禍事！哎喲，我們家這是什麽命喲！大哥去征軍了，再也沒迴來，二哥好生生的害了病，就剩我一個人，讓我爹好不容易養活，結果我還沒來得及孝順，他怎麽就出了這檔子事兒？爹，我對不起你啊……”
小夥子多大的人了，蹲在那裏用袖子捂著臉哇哇大哭，周圍人們同情更盛，情緒激動些的紛紛叫罵起來。那糧店的夥計還在用他口吃的嘴巴爭辯著，可都被人們的唾沫星子給淹進去了。一個敞著懷的漢子手裏舀著把剔骨刀，很可能是個屠戶，胸口一撮子黑毛看上去甚是下人，直吼道：“你小子恁的氣人！到現在還死不認賬！是不是讓老子給你腦袋瓜子開個瓢痛快一點兒？！”
旁邊有個中年人也歎道：“小夥子，做人可不能如此，人常道：‘爀以惡小而為之’。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方才善莫大焉。若是明知有錯，卻還不加以改正，錯上加錯，匹夫輕之……”
那糧店夥計滿臉漲得通紅，可嘴巴張了又張，卻是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眾人群情激昂，這就要伸手抓住他，送這小子去見官。
恰就在這時，那個一直蹲在地上哭的小夥子站了起來，對周圍人們拱了拱手，感謝道：“各位街坊，多謝各位仗義相助！我原以為遭了這等禍事，無處伸冤，幸有天可憐見，有各位幫我，看這小子張狂到幾時！”
說著，瞪了那糧店夥計一眼，說道：“這位兄台，咱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想來你也並非有意。若這次去了官府，依照律法，你不但要挨板子，還要賠錢，恐怕這糧店的活兒也要丟了。我看不若如此，我也不為難你，你隻需賠償我些醫藥費用，這事便揭過了，你看如何？”
周圍人們紛紛交口稱讚，說這小子是個善心眼兒，明明遭遇不幸，卻還有心原諒別人。再看那糧店夥計，身子都在哆嗦，一看就是做賊心虛。
好心的人就勸道：“人家都這般讓著你了，你就別不知好歹了，這是憐憫你生活不易，還不快謝謝人家？”
而那脾氣暴躁的屠戶又咧咧起來，道：“我看不行，這小子不吃打，不長記性！還是得送他去見官，讓縣太爺打他幾十板子，也好消氣！”
小啞兒和洛憑雲正擠到車子旁邊。洛憑雲看看那個糧店夥計，也是攥緊了拳頭，罵道：“此人怎得如此不曉事？本來撞倒了人就該賠錢的，可現在證據確焀，他還想要推幹淨。而且人都已經讓著他了，他居然還要強撐！哼，君子不齒！”
然而，小啞兒卻是沒有接話。他探頭看了看那躺在車下麵的老漢，確實一動不動，似是昏死過去。可小啞兒心裏一轉，卻怎麽看怎麽有些不對勁兒。稍一思索，腦中閃動，臉上便露出了些許笑容。
“呐，憑雲。”小啞兒突然開口，“我們江湖中人，是不是應該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嗯？”洛憑雲疑惑地看他一眼，答道，“是啊……雖說你現在也不算是江湖中人，嗯，罷了，不過這份心思要記得。怎麽？”
小啞兒嘿嘿一笑，道聲：“那，你便瞧好吧。”
說著，不待洛憑雲反應過來，竟是走向場中，與那老人的兒子相對而立，大聲道：“諸位，諸位街坊鄰居，且先靜一靜。”
如此喊了幾聲，周圍人們才安靜下來，一個個把目光投在這新來的小子身上。洛憑雲在一旁呆站著，不知道他要搞出什麽名堂。
“這位小郎君，你有何事？”
那老人的兒子問道。
“是這麽迴事。”小啞兒昂首答道，“在下方才路過，還不知究竟發生何事，閣下可否細細講來。在下見你們殊為不易，打算多使些銀錢相贈，讓這位老者能請得名醫延治。”
說罷，迴過頭來，大聲道：“想來不僅是在下，各位街坊鄰居們也隻是匆匆趕來，不知具體，可請這位兄弟先與我們道來。如此，若一會兒必要對簿公堂，我們也好幫上些忙。”
周圍人們確實了解得不甚清楚。剛才隻聽見那老漢哎喲一聲，過來時便看到此人叫罵，老漢倒在車子底下了。這地兒說偏僻也不偏僻，可也沒有人會往街口看，是以就連眼尖之人，也沒有看到究竟是什麽狀況。
那老人的兒子一聽小啞兒說有銀錢相贈，眼睛當時就亮了一下，隻是被他又掩飾住了，沒人看到。當即便開口道：“對，對，說來，確實應該和各位街坊解釋清楚些。是這麽迴事……”
他伸手一指西邊城門，道：“我與老爹是從城外村子過來的，想著老爹把我拉扯大，實為不易，趁著今天集市，想給老爹買些吃食。本來我二人從那邊正往這邊走著，好端端的，可恨這推糧車的小子竟不看道兒，那車子衝著我二人就過來了。我爹爹見勢不好，急忙把我推到一邊，自己卻被那車子撞倒。可憐他老人家勞累多年，身子骨兒本就不好，挨了這一下，當時就暈過去了。”
說著，又用袖子捂臉號哭：“爹爹，是兒子不孝啊！若是兒子早早反應過來，定然不會讓你受這般苦楚！”
這般父子情深，周圍人們更是感觸良多，再一次紛紛指責起那個糧店夥計，就隻差把他抬起來送往官府了。而那夥計早已麵如死灰，已經壓根懶得反駁了。
洛憑雲看著小啞兒的背影，隻感覺他這時上去，似乎沒有那麽簡單。但他究竟要做什麽，心裏也是沒底。
而小啞兒看著這小子一副哀傷嘴臉，心裏卻是冷笑一聲，隻是麵容並未表露出來，反而說道：“哦，原來如此，這位老者真是兄弟你的父親啊，我還以為你也隻是路見不平，仗義相助呢。”
老人的兒子眉頭一皺，似乎感覺到了什麽，說道：“小郎君，你這是何意？那當然是我家父親，這可做不得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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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你把我爹撞倒了，都暈過去了，連聲交代都不給，這就想走？哪有那麽容易的事兒？！”
站在糧車前麵那人大概是糧店的夥計，車子就是他推的，此時這小子正在滿頭大汗地爭辯著什麽。
“我……我沒、沒、沒、沒撞！”
這小子有幾分結巴，一著急起來，更是連話都說不利索，費了半天勁兒才蹦出了三個字。
可他說這話哪有人信？那輛獨輪車下麵正躺著一個老人，趴在獨輪旁邊，一點兒動靜都沒有，看樣子定然是暈過去了。再看那車輪子，險些就從老人的身上壓過去，懸而又懸地停住了。而那個粗布衣的年輕小子則是站在車前，一手叉腰，像個茶壺一樣指點著結巴夥計，氣的是怒發衝冠。
誰家老父親被人使車子撞暈過去了，都會心焦，都會氣憤，隻聽這小子火冒三丈地吼道：“各位街坊鄰居，麻煩你們給評評理！我爹正在街上走著，沒招誰沒惹誰，老人家走道兒都不容易，可偏偏叫這小子使車子一撞，這一下子都暈過去了！他竟然還敢說不是他撞的，他還有沒有半點兒良心？！”
周圍人們也紛紛義憤填膺地指責起來，那糧店的夥計直從額頭往下掉豆大的汗滴子，一看這麽多人都在罵他，心裏害怕得很，腿都在發抖了。但嘴上卻還不認錯，倔強地說著：“不不不……不是我、我撞的，說說說說不是我，就、就就不是、是我。這老頭……他他他自己趴、趴趴到我車車、車底下的！”
但周圍人們卻都一臉憤然地看著他，有人叫嚷著要把他送到官府裏去。這小子在原地氣得跺腳，可連話都說不利索，又有誰會信他？再說了，這情況一看就明白了，不是你撞的，還能是誰撞的？
那老人的兒子當時就嚎叫起來：
“街坊們哪，你們聽聽，啊？這小子竟然還說是我爹自己鑽到他車下麵去的！我爹又不是腦子有毛病，誰閑得沒事兒往人車子底下鑽？”
說著就蹲來，使袖子擦著眼淚，哽咽道：“我爹本來身子骨兒就不好，我帶著他進城裏來逛逛，給他買點兒吃食，想讓他也樂嗬樂嗬。誰成想還沒來得及買東西，橫遭了這麽件禍事！哎喲，我們家這是什麽命喲！大哥去征軍了，再也沒迴來，二哥好生生的害了病，就剩我一個人，讓我爹好不容易養活，結果我還沒來得及孝順，他怎麽就出了這檔子事兒？爹，我對不起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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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有個中年人也歎道：“小夥子，做人可不能如此，人常道：‘爀以惡小而為之’。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方才善莫大焉。若是明知有錯，卻還不加以改正，錯上加錯，匹夫輕之……”
那糧店夥計滿臉漲得通紅，可嘴巴張了又張，卻是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眾人群情激昂，這就要伸手抓住他，送這小子去見官。
恰就在這時，那個一直蹲在地上哭的小夥子站了起來，對周圍人們拱了拱手，感謝道：“各位街坊，多謝各位仗義相助！我原以為遭了這等禍事，無處伸冤，幸有天可憐見，有各位幫我，看這小子張狂到幾時！”
說著，瞪了那糧店夥計一眼，說道：“這位兄台，咱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想來你也並非有意。若這次去了官府，依照律法，你不但要挨板子，還要賠錢，恐怕這糧店的活兒也要丟了。我看不若如此，我也不為難你，你隻需賠償我些醫藥費用，這事便揭過了，你看如何？”
周圍人們紛紛交口稱讚，說這小子是個善心眼兒，明明遭遇不幸，卻還有心原諒別人。再看那糧店夥計，身子都在哆嗦，一看就是做賊心虛。
好心的人就勸道：“人家都這般讓著你了，你就別不知好歹了，這是憐憫你生活不易，還不快謝謝人家？”
而那脾氣暴躁的屠戶又咧咧起來，道：“我看不行，這小子不吃打，不長記性！還是得送他去見官，讓縣太爺打他幾十板子，也好消氣！”
小啞兒和洛憑雲正擠到車子旁邊。洛憑雲看看那個糧店夥計，也是攥緊了拳頭，罵道：“此人怎得如此不曉事？本來撞倒了人就該賠錢的，可現在證據確焀，他還想要推幹淨。而且人都已經讓著他了，他居然還要強撐！哼，君子不齒！”
然而，小啞兒卻是沒有接話。他探頭看了看那躺在車下麵的老漢，確實一動不動，似是昏死過去。可小啞兒心裏一轉，卻怎麽看怎麽有些不對勁兒。稍一思索，腦中閃動，臉上便露出了些許笑容。
“呐，憑雲。”小啞兒突然開口，“我們江湖中人，是不是應該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嗯？”洛憑雲疑惑地看他一眼，答道，“是啊……雖說你現在也不算是江湖中人，嗯，罷了，不過這份心思要記得。怎麽？”
小啞兒嘿嘿一笑，道聲：“那，你便瞧好吧。”
說著，不待洛憑雲反應過來，竟是走向場中，與那老人的兒子相對而立，大聲道：“諸位，諸位街坊鄰居，且先靜一靜。”
如此喊了幾聲，周圍人們才安靜下來，一個個把目光投在這新來的小子身上。洛憑雲在一旁呆站著，不知道他要搞出什麽名堂。
“這位小郎君，你有何事？”
那老人的兒子問道。
“是這麽迴事。”小啞兒昂首答道，“在下方才路過，還不知究竟發生何事，閣下可否細細講來。在下見你們殊為不易，打算多使些銀錢相贈，讓這位老者能請得名醫延治。”
說罷，迴過頭來，大聲道：“想來不僅是在下，各位街坊鄰居們也隻是匆匆趕來，不知具體，可請這位兄弟先與我們道來。如此，若一會兒必要對簿公堂，我們也好幫上些忙。”
周圍人們確實了解得不甚清楚。剛才隻聽見那老漢哎喲一聲，過來時便看到此人叫罵，老漢倒在車子底下了。這地兒說偏僻也不偏僻，可也沒有人會往街口看，是以就連眼尖之人，也沒有看到究竟是什麽狀況。
那老人的兒子一聽小啞兒說有銀錢相贈，眼睛當時就亮了一下，隻是被他又掩飾住了，沒人看到。當即便開口道：“對，對，說來，確實應該和各位街坊解釋清楚些。是這麽迴事……”
他伸手一指西邊城門，道：“我與老爹是從城外村子過來的，想著老爹把我拉扯大，實為不易，趁著今天集市，想給老爹買些吃食。本來我二人從那邊正往這邊走著，好端端的，可恨這推糧車的小子竟不看道兒，那車子衝著我二人就過來了。我爹爹見勢不好，急忙把我推到一邊，自己卻被那車子撞倒。可憐他老人家勞累多年，身子骨兒本就不好，挨了這一下，當時就暈過去了。”
說著，又用袖子捂臉號哭：“爹爹，是兒子不孝啊！若是兒子早早反應過來，定然不會讓你受這般苦楚！”
這般父子情深，周圍人們更是感觸良多，再一次紛紛指責起那個糧店夥計，就隻差把他抬起來送往官府了。而那夥計早已麵如死灰，已經壓根懶得反駁了。
洛憑雲看著小啞兒的背影，隻感覺他這時上去，似乎沒有那麽簡單。但他究竟要做什麽，心裏也是沒底。
而小啞兒看著這小子一副哀傷嘴臉，心裏卻是冷笑一聲，隻是麵容並未表露出來，反而說道：“哦，原來如此，這位老者真是兄弟你的父親啊，我還以為你也隻是路見不平，仗義相助呢。”
老人的兒子眉頭一皺，似乎感覺到了什麽，說道：“小郎君，你這是何意？那當然是我家父親，這可做不得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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