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王府的這一路我都沒跟樓書珩說話,抱著香爐裝出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眼觀鼻鼻觀心。


    樓書珩也沒說話,就這麽看著我,眼裏藏不住笑意,一切盡在不言中。


    到了王府下了馬車,我抱著香爐大步就走,繼續不理他。樓書珩跟在我身後,還是不說話。我走一步,他走一步,我拐彎,他也拐彎,我停下,他也停下。


    我忍不了了轉過身去瞪他,“跟著我幹嘛,該忙啥忙啥去!”


    樓書珩忍著笑,搖頭道:“本王要看著你,不能再讓你走了。”


    媽蛋你這笑的這麽燦爛當老子看不出來你已經知道我沒有通天香還要故意調戲我了嗎!


    裝模作樣的,簡直欠揍!


    再敢惹老子信不信分分鍾一個香爐掄過去打得你七竅生煙!


    我迴到自己的院子,見到裴福和翠微倆人正坐在廊沿上打瞌睡。便自己推了門進屋,迅速把那香爐往桌上一放,迴身把門再關上。樓書珩剛要進屋就被我關在門外了。


    “怎麽又鬧別扭了?本王又哪裏得罪你了?”他在門口說的十分無辜。


    “看你不順眼,離老子遠點。”我暴躁的對門外道。


    “小七,你一個人在屋裏守著那個香爐,難道是要做什麽法式?”他的聲音裏掩不住笑意。


    “啊,對啊,老子要做法了,凡人都給我離遠點!”我這就是破罐破摔啊。


    “好吧,既然這樣,本王就不打擾你了。本王先走了。”


    然後門外便沒了動靜。


    我聽了又聽,確定是真的沒了動靜之後打開門。裴福和翠微依舊在打瞌睡,樓書珩不見了。


    媽蛋居然真走了!


    難道又去找大夫人了?


    樓書珩你這個混蛋!


    身子忽然一輕,下一刻我整個人被抱住飛上了房頂。我嚇了一大跳,剛要大喊救命,嘴唇就被兩片熟悉的東西堵住了,軟軟的,微涼。


    我狠狠瞪了樓書珩一眼,你丫不要突然出現啊還玩空中飛人什麽的嚇死人了好嗎!


    “你不是走了嗎,怎麽又迴來了!”我撇嘴道。


    “本來是要走的,但是怕你生氣就又迴來了。是去而複返,所以不算騙你吧。”他笑道。


    那雙清亮的眼睛裏含著笑意,澄澈通透。


    我的小心髒忽悠一下。


    矮馬不要這麽隨隨便便就勾引人家啊,簡直神煩。


    “老子才沒生氣呢,你走了才好呢!”沒錯,哥就是嘴硬星人。


    樓書珩笑而不語,拉著我坐在房頂上,肩靠著肩,安靜的看著四下一片安然。


    這還是我第一次坐在這麽高的地方看風景。雖然以前不是沒上過高塔啊摩天大廈一類的,可那些地方看到的景致都比不上此刻的純粹。沒有任何的遮掩的天空特別藍,大朵大朵的雲彩軟綿綿輕飄飄的,坐在房頂上這個角度看到的都是樹頂,明暗相間的綠,層層疊疊,交相輝映。王府的布局也盡收眼底,中院的湖,西院的牆根,東院的樹,還有那條貫穿幾個院子的迴廊。


    真是一派悠然的好風光。


    樓書珩看著我笑了,“喜歡?”


    我點頭:“嗯,喜歡。”


    他摟著我,親在額頭:“本王以後天天陪著你,帶你看遍天下的景致,可好?”


    我笑了:“你哪來的那麽多閑工夫?你不當王爺啦?”


    他淡笑,眸光閃亮閃亮的,“隻要有你在,我什麽都可以拋下。”


    我心中又是忽悠一下。


    媽蛋居然又被感動了。


    真是不能更沒出息。


    可是。


    我笑笑,“那個,樓兄,我一直想不大明白一個事兒,你能跟我說說麽?”


    他抬眸,“嗯?”


    “就是,你怎麽就愛上我了呢?我的意思是,你肯定不是因為我這副皮囊好看才喜歡我的對吧?但是我這個人,咳咳,說句實在話,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挺蠢的。也沒什麽雄才大略,也不懂什麽詩詞歌賦,而且胸無大誌,有時候還挺矯情,我不覺得自己有哪裏值得你喜歡啊。”


    矮馬天知道這些都是老子的真心話。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一見鍾情什麽的,那是情竇初開的花季少女玩的梗,也實在不適合兩個大老爺們。


    樓書珩目光滯了一滯,隨即笑道:“小七,你何時變得如此不自信?”


    我幹笑:“也不是不自信,我就是好奇啊。你看你這人,頂聰明的,鬼心眼兒一抓一大把,長得,咳咳,又這麽好看,還是個王爺,要啥沒有啊。就說這府上的幾個夫人吧,論聰明誰也比不上大夫人鍾靈毓對吧,論學識二夫人許離秋也是滿月複經綸,論長相三夫人蘇筱宸超凡月兌俗,論個性四夫人段瑾謙厚又和善,論會來事兒五夫人李茉晗也是個中能手,論武功道義六夫人喬映陽俠義心腸。怎麽都輪不到我吧?我除了一身皮囊是個小白臉以外,哪樣都比不上其他人啊。”


    樓書珩笑了,那個笑容特別純淨,又帶著些許無奈似的。


    “小七,即便你說的那些都有道理,但我還是隻愛一人。因為除了你,再不會有人能讓我發自內心的笑了。”


    我:“”


    所以老子認認真真跟你說了一大堆,到頭來得出的結論還是因為老子是你的開心果嗎!


    這種時候難道不應該深情款款的抱著我說小七你有許多優秀的品質是他們都比不上的啊,你善良單純樂善好施舍己為人做人仗義講義氣守誠信是道德模範精神標兵感動中國的第一人!


    除了我,再也不會有人讓你發自內心的笑了。這算是誇獎嗎?算嗎?


    為什麽聽上去還是那麽蠢!


    兄台你的笑點這麽奇葩你母後造嗎?


    我撇撇嘴:“那這麽說來,遇到我之前你過的是有多不快樂啊?沒有我,你難道還是抑鬱症患者?”


    “抑鬱症患者?”樓書珩疑惑的看著我。


    “呃就是說一個人覺得活著特別沒意思,生無可戀,生命裏沒有任何值得開心的事情,也沒有驚喜,沒有盼頭,就想著能趕緊死掉,早死早超生。”


    連抑鬱症是什麽都不知道,哼哼,文盲。


    樓書珩的眸色卻暗了許多,一張俊俏的臉上悄然泛起一股淡淡的悵然。


    我臉上笑容僵住,矮馬不是吧,難道被老子說中了?


    “樓兄?”我輕聲喚他。


    他嘴角微微彎起,“抑鬱症,倒是個有趣的說法。我確實是有一陣子有過類似的感覺,可能就像你說的,得了抑鬱症。”


    “呃什麽時候,難道,是你母後去世的那會兒?”


    “嗯,母後仙逝那年我十二歲,原本在孔老夫子那裏背詩經,趙公公卻急忙忙的跑過來,告訴我,母後仙逝了。我真是好久都沒迴過神來。可是當我終於迴過神來的時候,卻發現一切都變了。所有人,無論是奴才還是臣子,還有淑妃,甚至父皇,他們看我的眼神都變了。我忽然就變成了一個孤兒,無依無靠,無處安生。”


    我聽得心裏有些難受。


    皇宮裏一向都是爭權奪利最殘酷的地方,樓書珩那麽小小年紀,原本自己母親是皇後,正宮出身,得天獨厚,所有的一切卻忽然因為母親去世變了樣。他才十二歲就孤身一人經曆了最殘酷的人情冷暖,性格會變成現在這樣,也不容易了。


    “我也確實想過幹脆一死了之,去天上找母後,便不用再受這些人的欺淩。隻是,終究還是不甘心。”


    樓書珩抬頭望天,明亮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我卻看到那陽光照耀下的蒙在他臉上的一層薄冰。忍不住伸手去模了模他的臉,微涼的觸感從指間傳遍全身。


    “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都不知道該怎麽笑,或者說是根本笑不出來。小七,母後仙逝之後的我就像一葉孤舟在汪洋翻騰的巨浪中苟且求生。沒有人能幫我,我一直都是一個人。”


    我忽然發現,每次樓書珩自稱“我”而不是“本王”的時候,都特別讓我心疼。


    於是主動湊過去,在他的臉上親一口。


    他愣了,看著我。我咧嘴,笑了。


    “以後你有我了,就不會孤單了。你放心吧,跟著我混,我給你當大哥罩著你,誰也不敢欺負你!”我拍拍胸脯。


    跟著我,有肉吃!妥妥的。


    這個人,寂寞的太久了,孤單的太久了,連怎麽笑都忘記了。


    他笑了,摟住我親了下來,“這是你說的,以後我就跟著你了,誰讓你是小七,我是小八呢!”


    我笑的更開心了,“這就對了,小八,以後有我小七一口飯吃,就不會餓著你小八!咱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看誰不爽就揍誰,讓咱們橫行霸道活的瀟瀟灑灑,策馬奔騰共享人世繁華!”


    他笑得十分蕩漾,捏捏我的臉,“橫行霸道?這樣也行?”


    我一瞪眼:“有什麽不行!聽我的沒錯!”


    他笑得睫毛顫抖,伸手撫過我的頭發,“小七,你為何總是能過得這麽快樂?”


    我咧嘴:“我姥姥打小就跟我說,做人呐,不要跟別人較勁,也不用跟自己較勁,便是福分。”


    “你姥姥真是個智者。”


    “就是個愛拿雞毛撣子揍我的老太太。”


    “你爹娘呢?”


    “沒見過,我爸媽在我出生不久就都死了。我是我姥姥帶大的。”


    “小七”


    “嗨,沒事,我也沒見過他們,也不覺得多難過。你看我姥姥把我養大,我不也挺好的麽。雖然不怎麽成器,好歹活的開心啊。”


    “對,人活著,開心便是福。”


    “所以你愛我,就是因為我能讓你開心?”


    “對,我以後跟你混,你要罩著我,讓我和你一樣開心。”


    我笑著又親了他一口,“包在我身上,沒問題!”


    花紅柳綠,日頭正好。我依偎在他懷裏,閉著眼睛,吹著小風,聽著鳥叫。


    今日的天氣真真兒好。


    作者有話要說:


    嗯,王爺小時候活的也是很艱辛的。這樣的小樓樓,乃們還忍心繼續要我虐他嗎?忍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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