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聲綿長的驚叫聲從齊王府外院的一間廂房中溢出將守候在外頭等著伺候裏頭客人起床梳洗的兩個丫鬟齊齊唬了一跳,對視一眼之後,雙雙推門走了進去。


    廂房分為內外兩進,外頭一間是用飯待客的明間,


    裏頭才是睡覺的臥房。隻見裏頭那張梨花木架子床邊,跌坐著赤著上身,披頭散發的齊王小舅子,床上躺著一個半仰著身子的絕色美人。美人用一隻玉臂擎著絲絨軟被遮擋著身子,隻露出一截瑩白的肩膀和兩隻雪藕一般的玉臂,一副欲拒還迎的模樣叫人忍不住浮想聯翩。


    李嘉責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迴的齊王府,反正隻記得昨天晚上在摘星樓跟李淑寧你來我往的喝酒,好像......還說了不少齊王的壞話……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躺在溫軟的大床上,手裏......咦怎麽還抓著個肉包子?正暗罵自己怎麽這麽不講究連肉包子都打包帶迴來的時候,再睜眼仔細一瞧,身邊愣是多出來一個大活人,而且還是個一絲不掛的女人,這女人還有些眼熟......


    杜翩翩!!!李嘉責徹底醒了,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做夢,李嘉責再也控製不住的滾下了床並且尖叫了起來。


    “你...”李嘉責抖著手指著杜翩翩,磕磕巴巴道:“怎麽...會在這兒?!”他是中仙人跳了麽?還是中了媚藥?


    杜翩翩見他這驚慌失措的模樣心裏又是痛快又是惱怒。想起當初要不是這個混蛋胡說八道,四處散播自己被齊王臨幸過的謠言,她的身價怎麽會一落千丈想找個像樣些的買主都難!受盡了奚落嘲笑,如今大仇得報她心裏自然痛快,隻是......他一臉見了鬼的表情是什麽意思?!她杜翩翩好歹也是名動帝都的花魁,多少名門公子散盡千金隻為一親芳澤,他竟然得了便宜還賣乖?!


    “李公子不記得了?”不管心裏怎麽想,杜翩翩麵上卻露出嬌羞的表情,望著李嘉責的目光似嗔似怨,眼睛裏猶如有千萬隻鉤子要將人的魂魄都勾出來。


    她這模樣,別說是男人便是兩個旁觀的丫鬟都忍不住一陣陣臉紅心跳,偏李嘉責或許是張姨娘留給他的陰影太大了,又或許是天生犯賤,總之不管是溫柔婉順還是嫵媚妖嬈的女子一概敬謝不敏。被杜翩翩秋波如水的美眸瞧著,不覺得絲毫悸動反而感覺像是被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舌纏上了,心裏一行字恐慌,背後的雞皮疙瘩都爭先恐後的冒了出來。


    “你少給我裝蒜!”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李嘉責就算從前沒遇上過這種情況,可也知道對付杜翩翩這種風塵女子,萬不能被她牽著鼻子走,若是為了臉麵就此含糊過去,他可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幹淨了!


    “我隻問你,你怎麽會在我床上?”李嘉責豁出去了,打定主意不管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都要弄清楚!


    杜翩翩被他咄咄逼人的目光瞧得有些不自在,也知道這位看似愣頭愣腦的李三公子並不是好糊弄的,索性收了媚態,懶懶的說道:“昨夜公子醉酒,奴家奉了王爺的命令前來伺候,為公子暖床。”換了從前,她未必肯做這等自損身價的事情,就算李嘉責是安國公府的三公子,她的恩客裏身份比他強官職比他高的也有不少,縱然她因為出身不能進門做正室夫人,入府當個妾室卻是綽綽有餘的,哪能沒名沒分的就給人暖床?可是今非昔比,謠言一出她在那些貴人恩客眼中從可以納進門的玩物淪落成了隨便玩玩的玩物,相較而言抓住齊王給的機會賴上李嘉責是她如今最好的選擇了!


    李嘉責聞言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也不再理會杜翩翩,隨便找了一件外袍套在身上,大步出了屋子徑直往齊王的曼陀居去了。


    他怒氣衝衝的到了曼陀居,正想衝進正房找陰了自己的齊王算賬,卻意外的在院子裏看見了讓自己傷透了心的長笑。


    此時的長笑,正直挺挺的跪在正房門口,身子凍得瑟瑟發抖,清晨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竟反射出一層淺淺的光暈,走進一瞧才發現她外頭穿著的短襖上烏黑的發髻上都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露水,顯然她在這兒跪了不是一時半會兒。


    雖然昨日才被她的無情所傷,可是瞧見她受苦,李嘉責不僅沒有一絲的快意反而隻覺得一陣錐心的疼痛,心頭更湧起一股子滔天的怒火。


    “起來!”李嘉責一把抓住長笑的手臂想要將她從地上拽起來。


    長笑一時不防被他拽了起來,隨即一把掙脫他的手,毫不猶豫的又跪了迴去。


    李嘉責稍稍愣了一下之後又心疼又惱怒,又伸手去拽她,“你起來!!!”


    可是這一迴,他使盡了吃奶的力氣都無法拽動長笑分毫。


    寒冷的冬日,李嘉責隻穿了一件外袍卻硬是出了一身熱汗。他氣喘籲籲的瞧著麵無表情的長笑,既惱恨她死腦筋更恨自己的無用,氣急之下朝著正房大喝了一聲,“楊炎!你個臭不要臉的!給老子出來!”


    話音剛落隻覺得耳邊一陣勁風刮過,一聲脆響之後,他隻覺得天旋地轉,不知怎麽的他已經倒在了地上,臉上火辣辣的疼,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抽了一嘴巴。


    原本跪在地上怎麽拽都不肯起來的長笑,如一柄利劍般站在自己身前,冷冷的喝道:“大膽!主子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顯然方才那一巴掌是她打的。


    “你才是愈發大膽了。”楊炎的聲音懶洋洋的從正屋傳了出來,門口的棉簾攏起,火紅色的身影慢悠悠的走了出來。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卻有一種異常的威壓,長笑再次屈膝跪了下去,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恐懼,她的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楊炎終於從台階上走下來,走到長笑跟前,居高臨下的望著跪在地上的長笑,“誰給你的膽子?居然敢對李三公子動手!”語氣並不嚴厲,卻給人一種頭上懸了把隨時會掉下來的刀的恐懼。


    李嘉責心裏有些怨長笑,可更多的是心疼,也不忍心見她被自己討厭的齊王責難,捂著臉躺在地上也不顧的爬起來,哽著脖子叫道:“我給的膽子!我願意讓她揍,你管不著!”之後他又似想到了什麽,手腳並用的爬了起來,幾步走到楊炎跟前,揪著他的衣襟怒道:“你別想扯開話題!我問你,那個杜翩翩是怎麽迴事?!你給我說清楚了!還有……”他一指跪著的長笑,“你幹嘛這麽折磨她?!趕緊讓她起來!有什麽事衝我來!”


    “嗤!”楊炎嗤笑了一聲,輕輕鬆鬆的扯掉了李嘉責拽著自己衣襟的手,瞧著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你昨夜醉酒,我以款待貴客之禮安排美人給你暖床,你不領情倒也罷了,怎麽還興師問罪起來?”瞥了長笑一眼,“至於她麽……”楊炎有些奇怪的反問李嘉責,“她是我的丫鬟,我想怎麽罰那都是我的事,與你何幹?況且…我讓她照看好王妃,她居然讓王妃在外頭醉酒!如此辦事不力,難道不該罰麽?”


    李嘉責胡說八道插科打諢是強項,真要論起理來十個加在一起也敵不過一個楊炎,幾句話就被噎住了,睜著眼睛瞪著楊炎發了半天狠,才憋出來一句,“要罰也不能這麽狠罷?又不是什麽大事,這麽冷的天你讓她跪在這裏,跟殺人有什麽區別?!”


    這句話的後果就是,楊炎彎著嘲諷的唇角,對跪在地上的長笑淡淡道:“再跪四個時辰。”


    李嘉責氣紅了眼,聞言就朝楊炎撲了過去就要去掐楊炎的脖子。


    不過這一迴,他還沒碰到楊炎的衣角,就被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暗衛按倒在地,楊炎如看地上塵埃一般瞧著他,絲毫沒有商量餘地的道:“聽說你是瞞著家裏偷跑出來的,這樣可不好,還是早些迴去免得家裏人替你擔心。一會兒我派人送你迴去,杜翩翩既然服侍了你,就一起帶迴去罷。”說完再不理會亂喊亂叫的李嘉責,徑自迴正房去了。


    李嘉責是被兩個暗衛扛著出的齊王府,連李淑寧的麵都沒見著就被捆成粽子扔上了馬車。


    等出了長安城,找了間客棧投宿之後,老車夫才替他解了繩子,頂著李嘉責滿目的陰沉將一小盒傷藥塞給他,“長笑姑娘托我給你的。”


    見李嘉責盯著自己發愣,老車夫歎了一口氣,頗有些憐憫的說道:“你別以為長笑姑娘是個沒心的,你這樣為她,她便是對你不曾動情也有幾分感激在,隻不過她生死都握在主子手裏,她不敢呐!”老車夫拍了拍李嘉責的肩膀,說了句“你別怨她。”便再沒旁的話了。


    他若是再多說兩句,李嘉責或許還能記起孟先生說過的,“事出反常即為妖”,聯想到楊炎頭上去,可他偏偏隻說了兩句話就走了,好像真的隻是為了幫長笑一個忙,李嘉責想起早晨長笑在院中罰跪的情形,心疼憐惜尚且不及哪裏還能想到,這一切都不過是楊炎走的一步暗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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