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去!”


    “是!”清書脫口應了,隨即才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瞧著李嘉懿道:“公子您說什麽?!”他肯定是聽錯了,要不就是沒理解主子的意思!


    李嘉懿冷冷的重複了一遍,“我說,既然他這麽想去長安,那就讓他去!”自己的弟弟自己清楚,他看著是個紈絝,骨子裏卻是最執著堅韌不過,一旦認定的事情很難改變。強行將他留下來,隻要他心不死,往後還不知鬧出什麽事兒,他自問可以千日防賊卻不願意把自己弟弟當犯人似的看著。


    清書見他麵色不太好看,猶豫了半晌,還是咬牙勸道:“公子,小的知道您生三公子的氣,可…到底關乎咱們國公府的臉麵,您若是真讓他跑了,楊家要是知道了怕是要翻臉。”


    李嘉懿也不說話,隻冷冷的瞧了清書一眼,清書立刻閉上了嘴,訕訕的說了句,“小的知道了。”


    “哪兒那麽容易翻臉?”司徒凝冰也知道了李嘉責的動靜,見憐跟清書倒是想到一塊兒去了。“楊四小姐生母已逝,他父親必定是要續弦再娶的,這也是為什麽她一出孝,祖母趙國公夫人就急著為她找人家的原因。難得李嘉責門當戶對,年紀也算合適,又有救駕的功勞身上掛著親勳翊衛隊正的差事,算不得頂出色,可比起旁的公子哥卻可說是上上之選,至少他有身份有長相有前途,更叫趙國公夫人滿意的是他身邊沒有通房妾室,這才急匆匆的將親事定了下來。”


    “奴婢明白了。”見憐一點就通,“楊家就是知道了三公子去長安城找長笑也不會輕易翻臉,畢竟無論對錯,退婚對女子總是不利的,真退了婚楊小姐怕是再難找到比三公子更好的因緣了。況且還有個不知道什麽時候進門的繼母,若是遇上個厲害不容人的,真要退了親,就算有國公夫人護著,楊四小姐的親事也挺懸。”見憐感慨的撇了撇嘴,“雖說三公子是為了長笑,可我還是有些可憐楊四小姐。”


    一直在一旁整理司徒凝冰新做好的冬衣的碧鴛聞言抬頭瞧了見憐一眼。


    “你做什麽這樣看我?”多年習武,見憐的感覺比一般人要敏銳不少,而且她總覺得碧鴛的目光別有深意,“我說得不對?”


    “不是”察覺到見憐的語氣有些不悅碧鴛忙解釋道:“我隻是覺得三公子...雖有些...隨意,可......”碧鴛不太好意思的道:“我嘴笨,說不好,就是覺得楊四小姐能嫁給三公子也是一種福氣。”生來就是世家千金,夫婿年少英俊,縱然風流些也不過是美玉微瑕又有什麽了不得的?這世上除了少數有福氣的女子,哪家主母不是如此?這樣就算可憐,那她們這些生死都握在主子手裏的奴婢豈不是更可憐?外頭那些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窮人又怎麽說?也就是小姐身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見憐姐姐能說出這樣的話了,


    見憐素來有些瞧不起李嘉責,雖沒反駁碧鴛的話,卻朝天翻了個白眼,不置可否。


    倒是司徒凝冰微微點了點頭,帶著幾分讚賞道:“你看得挺清楚。”隻不過楊四小姐是否真的有福,那得看李嘉責撞過南牆之後會不會清醒?若是撞傻了……那她隻能麻煩些換一顆棋子!


    能夠阻攔李嘉責逃跑的兩個人都選擇視而不見,所以獵雁那天李嘉責很順利的出了府,一路策馬狂奔離開了隴西往長安方向去了。


    王氏得知道李嘉責不見了的時候,差點一翻白眼暈過去,金英堂又是一陣忙亂,半晌之後王氏才緩過來急聲讓陸媽媽去外院找管事派人出府尋人。陸媽媽還沒出金英堂的門,就被聞訊而來的李嘉懿攔住了,又對驚慌失措的王氏一陣胡說八道,總算安撫住了正準備大張旗鼓張羅著找兒子的王氏。


    王氏單純的以為小兒子真如李嘉懿所說去長安辦“緊急要務”去了,放下心來之後又熱情高漲的忙活起了去楊家納采之事。


    兩天之後,一隊人馬帶著數十輛馬車的禮品從安國公府出發往弘農而去。即便李嘉責不在也絲毫不影響安國公府與趙國公府結親。


    趙國公夫人甘氏在接到安國公府送來的禮單的時候笑出一臉褶子,對身邊的嬤嬤直誇孫女這門親結的好,壓根不知道她口中的孫女婿千裏潛行隻為同另一個女子表白……


    “你說完了?”齊王府後院,李淑寧正院廂房中,長笑冷著臉麵無表情的瞧著幾分激動幾分忐忑幾分期待的望著自己的李嘉責,語氣無波無瀾,似乎李嘉責方才說的一番話不是表白,隻不過是三姑六婆的閑聊,而她不過是無意間聽了一耳朵的過客,說的什麽與她沒有分毫關係。


    李嘉責原本做好了可能被拒絕或者痛罵最糟甚至被狠狠抽一頓鞭子的打算,萬沒有想到他將一腔心事說出來之後得到的竟是這樣的冷淡默然,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在寒天臘月中凍得瑟瑟發抖隻能靠一支蠟燭取暖的可憐蛋,幻想著那一支蠟燭能變成溫暖的火爐,而現實卻是屋頂的積雪壓塌了房頂將他埋進了雪堆裏,融化的雪水將他凍成了冰塊,他的血,他的心都失去了溫度……


    “如果舅老爺沒有旁的吩咐的話…”長笑完全不關心李嘉責的心情,如同一具沒有感情的冰雕一般,一絲不苟的屈膝行禮,“請恕奴婢告退。”


    “等等!”見她轉身要走,李嘉責下意識的出聲挽留。


    長笑頓住腳步,側身迴頭,目光清冷的沒有一絲溫度,“舅老爺還有吩咐?”


    李嘉責原想問她一句“為什麽?”可是在她如同瞧陌生人一般的目光下,他一個字都無法說出口。為什麽?還有什麽為什麽?她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他何必要問如此愚蠢的問題?!


    “對不起…”李嘉責最終隻說出了這三個字,說完之後他好像再也沒有勇氣多看長笑一眼,頹然垂下腦袋。所以他沒有瞧見長笑一瞬間的失神,以及微微嚅動的櫻唇。


    隨著長笑的離去,李嘉責就像被抽幹了力氣一般,再也站立不住一下跌坐在身後的羅漢床上。冬日午後的暖陽照耀在他身上,卻無法帶給他一絲的溫暖……


    李嘉責如泥雕木塑般的坐了沒多久,就被一直關注著這邊動靜的李淑寧生拉硬拽了起來。“別在這兒裝死了,難得你來一迴,趁著那隻狐狸進宮去了,我帶你好好逛一迴長安城,晚上請你去摘星樓吃飯!”李淑寧是被李嘉責身上那股子濃厚的無法言喻的頹喪失落之氣給嚇壞了,如同瞧見了弟弟陷入了泥沼之中,下意識的想要將他從泥沼之中拽出來。


    李嘉責木木的任由她牽著自己在長安城最熱鬧的市集東走西竄。李淑寧見他始終一副生無可戀要死不活的模樣,氣就不打一處來,暗自吸了無數口氣,才強忍住了一指靈感寺方向讓他滾進去出家的衝動。心裏將楊炎罵了個體無完膚,又惱恨自家弟弟沒眼光,怎麽就瞧上了跟塊冰似的長笑?分明長得一模一樣,見憐多嬌俏可愛活色生香!要換了是她,那就是嫂子一句話的事情,哪有這麽多事!


    抓著半死不活的李嘉責逛了半天,李淑寧隻覺得身心俱疲,進到摘星樓的時候李淑寧胡亂點了一桌子菜,要了兩壺桑落酒,一杯接著一杯的灌給李嘉責。


    “嘉責你不要難過…”陪著李嘉責喝了兩杯之後,李淑寧有些熏熏然,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了嫂子說過最有效的安慰人的方法就是讓他覺得自己不是最慘的那個。為了弟弟,李淑寧覺得有必要現身說法!“你那點兒事跟我比起來壓根就不算什麽!不就是被喜歡的女孩子拒絕了麽?有句話叫什麽來著?天涯何處無芳草!你還有很多選擇何必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哪像我?想當寡婦都不行!還有沒有天理?!”說到傷心處竟然嗚嗚的哭了起來。


    李嘉責原本沉浸在無法擺脫的頹喪之中,無論李淑寧怎麽哄他,他都覺得無趣極了,這會兒李淑寧一哭他倒慌亂了起來,一時間也顧不得自己傷心了,笨手笨腳的撫著李淑寧的背,不知所措的安慰道:“三姐,你別哭了,那什麽…好人不長壽禍害活千年…不是!善惡到頭終有報…好像也不太對…反正你早晚會心想事成的!他要是敢欺負你,我…就天天住在他府上,吃窮他為止!”


    李淑寧聽了他這番胡說八道,抬眼盯著他看了半晌,然後哭得更傷心了,完全忘了當初要安慰弟弟的初衷。


    李嘉責無法隻能繼續不著調苦勸,哪裏還顧得上自己剛被長笑傷了心?自然也不會注意他們的包廂外頭站著一個細長的人影,將他二人的對話聽了個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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