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晚迴到家,有些賭氣的將書包甩在床上。


    嗬,騙子。就會說好聽的話。


    前兩天才跟她說戒煙了,今天卻被她逮著了。


    薑晚最討厭別人騙她。她可以理解有些人壓力大,偶爾抽支煙,但陸淮舟就是在騙她啊,明明沒有戒,為什麽非要騙她?


    還有,跟那些小混混打架,他以為自己是功夫熊貓嗎?那些人都是些不要命的,打起人來什麽都不會顧,他腦子那麽聰明,為什麽還偏要去跟別人硬碰硬?


    受傷了也是他自己活該!


    真是越想越氣人。


    她接了杯涼水,咕嚕咕嚕灌下肚,情不自禁,眼前又浮現出剛才陸淮舟那張臉。


    堅硬的下頜角處沾了點血漬,孤傲冷漠,冷白的俊臉清冷異常,既像天使,又像魔鬼,從黑夜中走出來,身上帶著她並不熟悉的疏離和戾氣。


    薑晚有些煩躁的揉了下頭發,又將書包拿起來,放在書桌上。


    不經意間,她瞥見了書桌上的角落裏,安安靜靜地躺著一張不起眼的小紙條。她擰眉一看,熟悉的字跡,驀然想起,是七夕那天陸淮舟給她的。賣身契。


    她連這麽幼稚的東西都還收著,可見,她對他有多好,有多珍惜。偏偏某人就會氣她。


    過分。


    薑晚癟了下嘴,將手裏的紙條胡亂揉成一團,氣哄哄的將那玩意兒扔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


    眼不見為淨。


    她深吸了口氣,打開書包,拿出數學卷子,剛握上筆,她的眉頭緊皺了下,緊抿著唇,又極度無奈的吐了口氣。


    啪的一下,薑晚放下手裏的筆,站起身,走到垃圾桶旁邊,彎腰,把剛才扔進去的那團已經麵目全非的紙撿了起來。


    沒骨氣。


    她在心裏把自己罵了一遍,隨手將那紙扔進了書桌的抽屜裏。


    陸淮舟迴到家,外公已經早早就睡下了,他輕手輕腳走進自己的房間。又進了浴室洗了個澡。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陸淮舟神情淡漠的掬了把冷水,洗了個臉。他沒受什麽重傷,就是擦了點皮。剛才,她應該是看見他臉上的傷了。


    他知道,她那樣的乖學生,是不喜歡打架鬥毆,不喜歡不良學生的。


    一想起薑晚剛才的反應,陸淮舟心裏又覺得不太好受,他擦了擦頭發,提步走到房間,拉開窗簾,看向薑晚房間的方向。


    誰知他剛拉開窗簾,那頭的人就把燈關了。


    小企鵝以前不管再晚,迴來都會看會兒書,非常努力。今晚卻是反常了,說明,她真的很生氣。


    陸淮舟有些懊惱的撓了撓頭發,發尾還是濕的,水珠灑在身上,說不出的桀驁輕狂。


    這一夜,薑晚沒睡好,早早就醒了。


    周淩意也才起來,打著嗬欠問她:“怎麽今天起這麽早?”


    “我想起還有張卷子沒做,先去學校啦。”薑晚從冰箱裏拿了盒牛奶,語氣蔫蔫的。


    周淩意沒察覺到她的反常,隻是叮囑道:“那你記得自己買早餐吃,不許吃垃圾食品啊。”


    薑晚應了一聲,背著書包小跑著下了樓。


    夏末的早上,天還是亮得比較早,六點多,大概就已經全亮了。天際遠處,朝陽蓄勢待發,朝暉正在慢慢打破雲層,透出一丁點的暖光。


    薑晚剛走到車棚,看見了熟悉的身影,驀然又停下腳步。


    身形修長的少年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懶懶的耷著眼皮子,他下頜線分明,俊美耀眼,百無聊賴的滑動著手機屏幕。


    許是察覺到薑晚的腳步聲,陸淮舟緩緩抬眸。漂亮的桃花眼就這麽直直的看著她,他眼眶有些紅,布著血絲。想來,是熬夜了。


    這個時候,在這裏看見他,薑晚還是有些詫異的。


    他不是故意在這兒等她吧?


    等她也沒用。


    她生氣呢。


    薑晚猜得沒錯,陸淮舟一夜沒睡,他知道她肯定生氣,也肯定會躲他,所以早早的就在樓下等了。


    誰知,眼前的小姑娘隻是別開臉,也不跟他說話,繞過他往車棚走。


    她冷著臉,嘴微撅著,白皙精致的小臉傲嬌的揚著,那倔強的小模樣,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兩人都沒說話,直到薑晚取了車,陸淮舟才敗下陣來。


    昨晚幹了一架,又沒休息,所以他嗓音沙啞,還帶著一股倦意:“小企鵝”


    他輕輕的喊了一聲。拖著小尾音,嗓音性感低沉,像是在撒嬌。


    薑晚眉頭動了一下,沒理他,小姑娘脊背挺得直直的,像傲嬌的小公雞,揚著下巴,目視前方。


    看著她準備騎車走了,陸淮舟長腿一邁,擋在她的自行車麵前。


    薑晚擰眉,沒好氣的衝著他吼:“俗話說,那什麽不擋道,你快讓開。”


    陸淮舟挑眉,聲音微啞,反問:“那什麽?”


    薑晚咬牙,終究還是沒把“好狗不擋道”這話說出來。她是生氣,但她不想罵他,不好聽的詞她罵不出口。


    她沒迴答,兇巴巴道:“你讓不讓?”


    陸淮舟沒動,神色清冷,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深不見底,高大的身子就站在自行車前,明明他什麽也沒做,她已然能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壓迫力,使得她有些招架不住。


    須臾,他掀開薄唇:“不讓。”


    堅定又固執的語氣,似乎還帶了些孩子氣。


    薑晚被他氣得頭都要炸了,她齜了齜牙,就像隻發怒的小刺蝟,渾身的刺都豎起來了,大有一種不管不顧的架勢。


    “別氣了”他彎腰盯著她,聲音溫柔的溺人,帶著請求。


    頓時,小刺蝟身上的刺,又軟軟的收了起來。


    “哼。”薑晚冷哼了聲,沒說話,握著自行車把手,車頭一偏,直接繞過他,騎著車走了。.Ъimiξou


    陸淮舟站在原地,原本還想再追上去,但想著她剛才那生氣的模樣,頓覺有些無力。


    這17年來,他過得順風順水,無論是生活還是學習,他總是比別人優越,也從來,沒遇見過讓他無措的事情。


    自從遇見薑晚之後,讓他無能為力的事似乎變得越來越多。


    縱然他心裏有想法,偏偏他什麽也不敢做。逐漸變得小心翼翼,收起了所有的鋒芒與傲氣。


    陸淮舟視線落在手機上,他修長的手指動了一下,低頭,打算給她發消息。


    “我錯了,不要生氣……”他想了想,又刪了。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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