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安娘帶著錢紅佩一行人離開後,屋子裏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原本微笑著的錢香亞此刻也不笑了,因為柏心等人正用複雜眼光看著她。


    錢香亞不笑了,是因為她臉上出現了疑惑不解的神情。她看著柏心等人,小嘴一撅,說道:“怎麽了?你們難道也相信那個丫鬟說的?”


    說起來錢香亞倒是錢家五位小姐中最美的一個,完全繼承了她娘的美麗。人都是視覺性的動物,再加上四姨太花宜豔的枕邊風本事,錢香亞便更是得寵。如果錢老爺還在世的話,錢安娘隻怕還不能對錢香亞說些什麽重話,畢竟錢老爺對她和錢香亞的態度,幾乎可以說沒有不同。


    正因為這樣,簽了終身賣身契的柏心五人才被分配給了錢香亞。也是錢老爺火眼金睛,看出錢香亞越大越有趨向於她娘的性格發展,錢老爺這才希望借府裏的五個老丫鬟能約束住她,教導她成為錢安娘那樣的淑媛。


    所以並不是錢安娘不如錢香亞得錢老爺的寵,而是錢香亞從小便不如錢安娘懂事乖巧有心思,這才需要柏心五人教。隻可惜……


    正如錢安娘所認為的那般:丫鬟就是丫鬟,主子的事情——還輪不到她們來管。柏心五人就算想達成錢老爺的期望,卻也對主子的決定無可奈何,因為她們不可能如管教下邊下人一樣管教主子。要把一個阿鬥式的人給扶起來,確實是強人所難。


    這會兒錢香亞先發製人,裝出無辜的神情,柏心便垂下眼兒,淡淡地說道:“奴婢信不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小姐那番話,四小姐得聽進耳去。自從老爺夫人去世後,錢家有多少生意被搶,三小姐平日裏也聽奴婢們說了不少。寧家受老爺恩惠在前,忘恩負義對付錢家在後,若三小姐還記得老爺待三姨太與三小姐的好,便不能與寧家有任何私下往來。特別,是背著大小姐。大小姐雖然與三小姐感情不深,但大小姐一心為錢家,這是誰都能看出來的。三小姐與大小姐鬧鬧性子便罷,莫要聽信外人煽動,卻毀了自己的根基。”


    一番話說的不輕不重,既不是指責也不是勸誡,卻又帶了些指責意味,也像是諄諄善誘。如果以柏心教導下人的作風來說,這是輕的;但如果以一般情況下,下人對主子的態度來說,卻又算是逾矩了。


    錢香亞慢慢的隱去了最後一點笑容,心中雖有不滿,但卻也沒有責怪柏心的意思。這五人是她在錢府最後的資本了,她不會傻到去得罪她們。更何況她早已看出錢安娘對這五人很是中意,平日裏都挺照顧她們,她更不會與她們鬧翻,好讓錢安娘趁虛而入。不過一時之間,她麵對這番不輕不重的話,卻是想不出什麽好的應對話語來,便坐在那兒沒出聲。


    “是呀,四小姐可千萬要記住:一個手掌五根指,缺了哪根都礙事,若要抓得重物起,還須五指同協力。不管錢家怎麽內鬥,卻一定不能讓外人來摻和呢!”立春見柏心的話語似乎讓四小姐不高興了,忙編了個順口溜來逗樂主子,隨後又說道:“雖然奴婢相信四小姐是不會這麽做的,不過柏心姐這麽說也算是未雨綢繆,四小姐聽聽就好了。”。


    “你們放心,我是不會與寧家人往來的。”錢香亞見立春幫她打了圓場,臉上這才又出現了笑容。然後她指了指桌上的花布,歡喜地衝立冬說道:“立冬,快把這布給我舀去縫一件兒衣裳,這是……”


    她差點說溜嘴了,趕緊的打住未說出口的話,轉而說道:“這是今個兒迴來的路上,四姨娘為我選的布料,我很喜歡。還有這個是四姨娘的,你們也一道兒縫了。好了,舀了布匹就下去吧,我也累了。”


    五人覺察到四小姐有話轉了彎,卻也不好追問,便在立冬抱了布匹在手後一齊退出了房間。但一出了門,立春四人便聽見柏心重重的歎了口氣,心裏頓時都明白她們的柏心姐對四小姐是越來越失望了。


    她們五人都是同年生的,唯柏心最大也最沉著,所以她們一直以柏心為首。她們從八歲起入錢府為婢,經過當家主母錢夫人的嚴格訓練後,在十二歲時由錢夫人親自挑選出來,作為錢府的大丫鬟,管教其他下人。


    後來錢老爺將她們一齊派給了四小姐,使得錢夫人整整三月不理錢老爺,隻是礙於錢府到底是錢老爺當家,所以才不了了之。但因為此事,她們五人沒少受錢夫人刁難。甚至連四姨太與四小姐,也遭到了錢夫人的報複,卻都是有苦難言。錢老爺達到了目的,對這種情況自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鬧出大事來就成。


    原本她們也想將四小姐教成如大小姐那般受老爺喜歡,可惜四小姐總是在她們麵前一個樣,背過她們卻又一個樣,她們也莫可奈何。四小姐是主子,她們總不可能如對待下人那般要打則打,要罰則罰。


    也許她們能做的,不過是守著四小姐不犯大錯,不讓大小姐有機會整治四小姐罷了。


    她們雖然簽了終身賣身契在錢府,但卻不似其他丫鬟那般,要隨主子嫁。倘若四小姐出閣,她們是仍然要留在錢府的。可能就是因為這樣,四小姐才始終沒辦法對她們交心吧。像那明雅,就是四姨太從青樓裏帶過來的姐妹,也是錢老爺碰過的人兒,四姨太和四小姐就對她信任的很。


    “你們說,四小姐做了沒有?”一迴到屋裏,柏心就低聲開了口。她不想說別的,也就這麽一句話,一個問題。她們五人做事本分不逾矩,所以除了在錢老爺將她們派給四小姐那會兒時受了錢夫人許多責罰之外,卻是從沒受過無端打罵。她們早已將錢府當作自己的家,做什麽事兒也都是為了錢家。


    如果四小姐真的如大小姐和三小姐所說的那樣,竟去和寧家人勾結了對付自家人,那她們可就真的寒了心了。隻怕,是要辜負錢老爺的一番期望了……


    立春立夏立秋立冬四人麵麵相覷,最後都低下了頭沒有說話。府裏頭最獨善其身的莫過於三小姐了,而且三姨娘也被三小姐管的緊。若不是真有其事,三小姐恐怕不會氣成那樣兒。再說三小姐身邊的丫鬟小羊,性子真的很,與錢府其他丫鬟完全不同,所以她說她看到了那事兒——那就十有**是真的。


    何況,還有之前聽幾名隨大小姐出府的下人所說的那些話兒呢!大小姐專程帶了三小姐出去賞燈,無疑是要給寧家人一個震懾:錢家沒有被寧家打垮!寧家與錢家這般久都沒有交集,突然卻出現在錢府外,還是當家人寧白軒和這一科的舉人寧白旭,不得不說事出有因。再結合其他證據——整件事情就很明顯了。


    柏心一見四人神情,心裏已經明白了大半。她微微歎氣,隨後便讓針線活兒最好的立秋和立冬兩人蘀四小姐製衣,而她和立春立夏三人便舀了四姨太的布料製衣。她們一向都是如此分工,因為若四姨太的衣裳比四小姐做得好,那四小姐可不會樂意了。


    此時,錢香亞正有些不耐煩地看著自己的姨娘花宜豔,在花宜豔第無數次嘮叨的時候,她沉著臉說話了:“夠了,這些事情我都明白,不消你多說!”


    花宜豔一怔,趕緊便有些討好的說道:“四小姐莫氣,我並不是在教訓四小姐。我隻是覺得現在動靜大了,還是要小心為好。寧白軒遞來的消息,千萬別讓大小姐和其他人給知道了,否則不知她們使出什麽招數來對付四小姐呢!”


    她一個偏房,老爺又走了,不靠這僅有的女兒還能靠誰?眼看大小姐日漸大了,她若再不討好女兒,往後可說不準就被大小姐給趕出錢府,無家可歸了。


    “我也隻答應他做這一件兒事,他可別再想我幫著他。我也要看看他會不會看在我的麵兒上,不將錢家逼到絕路上去!如果他不肯放手的話……”錢香亞哼了一聲,眉眼一勾,笑道:“我也沒那麽傻,三姐說的道理我都懂。隻不過三姐被退婚,那也不會影響到錢家生意,頂多讓京城百姓茶餘飯後有個樂子罷了。”


    說到最後她輕輕歎了聲:“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誰讓我答應了他呢……罷了,往後我奪了安娘的位置,她和三姐的一生,我都照顧著便是了。”


    花宜豔眉頭一皺,顯然對錢香亞的說法不甚讚同。斬草不除根的,往後地位怎麽穩?看來香亞還是不夠狠,往後她再教導教導。不過眼下,她卻還是應著:“四小姐說的是,這原本就是沒辦法的呢。”


    所以說,錢老爺當初最應該做的,是不讓錢香亞與花宜豔過多接觸。隻可惜當時連錢老爺自己,也是被花宜豔從青樓帶來的媚惑手段給迷住了,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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