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軍一路勢如破竹,現如今已經將青州最後的一座大城團團包圍,慶雲城內四萬守軍也是枕戈待旦,大有和涼州軍決一死戰的架勢,經過前幾次的作戰,晏元愷幾人已經意識到了,眼前的這些軍隊,是一支忠誠度極高,戰鬥意誌極強的軍隊,雖然戰鬥力與涼州軍不可同日而語,但是戰鬥意誌絕對算得上是和涼州軍旗鼓相當。


    不管是在青州城還是其他戰場,這些人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在和涼州軍作戰,即使最後在戰場上被俘,他們也絕對算得上是一支精銳之師了,而對於這樣值得尊敬的對手,涼州軍向來會給與自己的尊重。


    投石車已經整整的砸了五天時間,在這五天之內,涼州軍沒有發動任何一次進攻,就單純的用投石機,不斷的轟擊著城牆,青州之戰已經給涼州軍好好的上了一課,晏元愷也不敢賭城內的守軍,還會不會拿出火油來對付他們。


    所以,將城牆砸碎了之後再發動進攻,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至於對城內百姓造成的傷亡,隻能說一句抱歉了,不是涼州軍不愛惜百姓,隻是現在的慶雲城還不是涼州控製的地盤,城內百姓到底是什麽態度,誰也說不好。


    “五天了,還沒砸開。”白小白坐在一架投石車旁,對身邊的楊延昭說道:“這慶雲城是堅城,城門都炸開了,裏麵那道千斤閘弄不開啊!”


    “那就接著砸唄!”楊延昭很淡然,跟隨路朝歌到了青州城之後,他趁著路朝歌睡著了,自己悄悄的跑了,一路就跑到了慶雲城,路朝歌知道之後也沒多說什麽,他知道楊延昭這是不放心白小白和他麾下的戰兵。


    “那這砸到什麽時候是個頭啊!”白小白說道:“這麽拖延都不知道要拖到什麽時候,這眼看著就九月中旬了,在拖上兩個月,下雪了。”


    “你操這個心幹啥?”楊延昭站起身:“我去找晏元愷,看看他有什麽計劃。”


    “我跟你一起去。”白小白站起來跟了上去。


    兩人一起來到了中軍帳,此時的晏元愷和一眾將軍對著一幅柳州道的輿圖研究著,對於這種事楊延昭向來是沒興趣的,他知道自己也不適合幹這種事,為什麽隻要召開軍事會議,他就一定要拉著白小白,就是他知道自己適合幹什麽不適合幹什麽。


    “是不是打開千斤閘,慶雲城就能攻破?”楊延昭掃了一眼輿圖問道。


    “你想幹啥?”晏元愷看向了楊延昭,兩個人認識的時間可不短了,他已經明白了楊延昭要幹什麽了。


    “給我一把鍬,隻要能在千斤閘下麵挖出兩個小坑,我能把手伸進去,我就可以千斤閘舉起了。”楊延昭說道:“你們到時候衝進去就行了。”


    楊延昭這還真不是吹牛,他確實是有這個力氣,就在李朝宗入主長安城的第二年,長安城的四道千斤閘因為常年得不到保養絞盤報廢,正好楊延昭路過,人家本來是準備去找戰馬,幫著拽起來的,結果他著急出城,走過去用戰刀挖了兩個小坑,把手伸了進去,然後就直接給舉起來了。


    這一幕不僅當時守衛城門的軍隊看見了,路過的百姓們也都看了個一清二楚,直接把所有人都震驚了。


    也是因為這件事,路朝歌把長安城所有的郎中都給請到了楊延昭的家裏,生怕他因為這幾下,弄出什麽暗傷來,要知道人的力量終究是有極限的,這麽幾下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對身體造成什麽傷害。


    好在一番檢查之後,楊延昭倒是沒什麽事,也是從那一天開始,楊延昭軍中力氣之最的名聲也就奠定了。


    “不行。”晏元愷直接拒絕:“你知道你把千斤閘舉起來之後,要麵對什麽嗎?可能是蜂擁而至的敵軍,也可能是萬箭齊發的羽箭,時間我可以耽誤一些,但是絕對不能讓你冒險,少將軍已經給我傳信了,你要是敢幹出什麽出格的事,立即把你綁了送迴長安城。”


    “我看看。”楊延昭伸出那蒲扇大的手。


    “口信。”晏元愷瞪了一眼楊延昭。


    “哦!”楊延昭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就慶雲城那城牆的硬度,你在砸三五天都未必有用。”


    “三五天不行就是十天。”晏元愷說道:“你消停待著,你這次的壯舉已經足夠了,不需要在冒險了。”


    楊延昭坐在那也不說話了。


    而晏元愷幾人,又開始研究起了柳州的局勢,攻破慶雲城之後,他們會第一時間進入柳州,現在的劉子墨已經沒什麽指望了,援軍已經被驍騎軍徹底打垮了,他麾下的軍隊一大半都在青州,青州淪陷柳州的兵力不過六七萬之數,刨去柳州城的幾萬守軍,整個柳州已經沒有什麽像樣的仗可以打了,對於涼州軍來說,前麵算得上是一馬平川了。


    “不如調穆斯塔法進入柳州?”白小白走到了輿圖前:“現在的濟南道也打的差不多了,留下一批人鎮守,讓他們進入柳州,先把那些小地方該拿下來拿下來,最後咱們直接大軍壓境直撲柳州城就是了。”


    “他麾下都是騎兵,打野戰倒是沒問題。”晏元愷也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可是想到劉子墨軍隊,此次作戰的整體戰術,他就直接放棄了,這些人已經徹底放棄了野戰,全都龜縮在城市裏,和涼州軍打陣地戰。


    “現在人家連城門都不出,總不能讓驍騎軍下馬作戰吧!”晏元愷說道:“其實,青州之戰結束後,柳州方麵我們就不需要著急,時間對於我們來說還是很充裕的。”


    “我們甚至可以為而不打,等敵軍的糧草消耗殆盡,我們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拿下整個柳州。”晏元愷繼續說道。


    一幫人圍著輿圖研究,誰也沒注意到楊延昭在那暗搓搓的不知道在想什麽,楊延昭這樣的人千萬不能亂想,一旦亂想就容易出事,他現在就想趕緊攻破慶雲城。


    當天夜裏,楊延昭等所有人都睡下之後,抓起立在床邊的陌刀就出了自己的營寨,可他剛走出營帳,就看見了一臉笑意的晏元愷。


    “你是不是以為,你今天在中軍帳的時候,坐在那一聲不吭,我就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了?”晏元愷手裏抱著一壇子酒,還有一盤鹵好的醬牛肉:“反正明天也沒事,咱哥倆喝點?咱哥倆可挺多年沒喝酒了,我先是去了劉子騰那邊,迴來之後就一直在兗州。”


    “軍營之中不讓飲酒,這是規矩。”楊延昭不是死腦筋,但是他格外的遵守軍紀。


    “出去喝不就沒事了。”晏元愷笑著說道:“走吧!陪哥哥我喝點,行不行?”


    “行吧!”楊延昭轉身將陌刀扔進了營帳,兩人就離開了軍營。


    出了軍營百來步,楊延昭將兩隻火把插在了地上,兩人就看著慶雲城的方向對飲,沒有酒杯也沒有酒碗,兩個人一壇酒你一口我一口,喝的那叫一個津津有味。


    “老楊,你想沒想過,等天下太平了,你要幹什麽啊?”晏元愷笑著問道。


    “我在長安城外開了一大片的荒地,這事朝歌都知道。”楊延昭說道:“等天下太平了,我就去種地去,我就記得小時候我爹娘還在的時候,他們天天早出晚歸的去地裏幹活,我有時候也去幫忙,不過你知道的,我挺笨的,總是添麻煩,後來我爹娘就不讓我去了,就讓我在家裏玩。”


    “不想繼續當將軍了?”晏元愷問道。


    “當啊!”楊延昭說道:“朝歌和我說過,將軍該當還是要當的,有仗打的時候就去打仗,沒仗打的時候就去武院教書,我讀書又不好,那我就去種地唄!還能上繳賦稅。”


    “果然還得是你啊!”晏元愷笑著說道:“你家不是涼州的吧?”


    “我家是宛州的,我是逃到涼州的。”楊延昭說道:“就是我遇到朝歌的那年,我爹娘被人逼死了,我把逼死我爹娘的人都給殺了,殺了人之後我就去宛州官府自首了,那個縣令再知道我的情況之後,連夜安排人把我給送出了宛州,給了我一些銀子,讓我能逃多遠逃多遠,永遠也不要迴宛州。”


    “那個縣令倒是個好人啊!”晏元愷說道:“他現在還活著嗎?”


    “我軍占領宛州之後,我叫人去打聽了,已經不在了。”楊延昭說道:“被那些壞人背後的人給殺了,一家老小一個活口都沒留。”


    “這些人還真是夠狠的。”晏元愷歎了口氣:“那些背後的人,現在還活著呢嗎?”


    “活著呢!”楊延昭笑了笑:“在錦衣衛的詔獄裏。”


    “嗯?”晏元愷看向楊延昭:“少將軍弄的?”


    “大都督弄的。”楊延昭說道:“這件事也是我無意間和大都督提起的,然後他就讓錦衣衛去查了一下,那些人就被挖出來了,你知道的,錦衣衛要想抓一個人很容易的,他們就被關在了錦衣衛詔獄,至於他們現在怎麽樣了,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就知道他們還活著。”


    “你就沒想過親手殺了他們為咱爹娘報仇?”晏元愷問道。


    “以前也想過。”楊延昭說道:“不過,我媳婦跟我說,有些事不是我能做的,一旦做了就沒法迴頭路,當年殺人之後我逃走了,然後到了涼州,遇到了朝歌,然後現在做到了將軍,就因為我現在是將軍了,就不能隨便殺人了,那怕他們真的該死,也應該是《涼州律》來審判他們,而不是我。”


    “果然,家有賢妻夫無橫禍這話不是白說的。”晏元愷說道;“你說咱們當年跟著大都督起兵的時候,根本就不敢想會有今天,那時候真就是為了吃口飽飯。”


    “我那時候也沒想這些,就是覺得朝歌能給我飯吃,還能讓我吃飽。”楊延昭抱起酒壇猛灌了一口:“你知道的,我特別能吃,一頓飯有的時候都快趕上人家一大家子一天吃的量了,也就朝歌能養的起我,換成別人誰會養一個大飯桶。大都督人也好,王妃人也好,他們沒嫌棄我。”


    “大都督人確實很好啊!”晏元愷說道:“當年大都督就是撿了少將軍,這一撿就撿出來一個強盛的涼州啊!”


    “對了,你是不是還沒成親呢?”楊延昭突然想了起來,他們這些還在軍中服役的老人,基本上都已經成家了,好像就眼前的晏元愷還沒成親。


    “你怎麽突然想起了問這個問題了?”晏元愷問道。


    “就是突然想起了了。”楊延昭說道:“我媳婦有一個遠房表姐,和你年紀差不多,也三十多了。”


    “三十多了怎麽還沒嫁人?”晏元愷好奇道。


    “我媳婦跟我說,她人沒什麽問題,算得上是大家閨秀,但是她……有點彪悍。”楊延昭有些為難的說道:“以前經常有人去他家裏提親的,結果不是被她打出來,就是人家迴家的路上被她打悶棍,這樣的誰敢娶啊!”


    “那你就先介紹給我啊?”晏元愷笑了起來:“你這是想讓我也被敲悶棍啊!”


    “不是不是,現在她已經改了很多了。”楊延昭趕緊說道:“她現在也著急了,她這個年紀你說找歲數小的,人家男的不樂意,找歲數大的她也不樂意,家裏愁的很,她現在都開始後悔當初幹的那些事了。”


    “然後你就想到我了?”晏元愷笑著說道。


    “我也是突然想起來的。”楊延昭說道:“等這一仗打完了,我幫你跟少將軍請假,到時候你跟我迴去看看唄!你現在這歲數,也該找個人成家了不是。”


    “那我找個年輕一些的不好嗎?”晏元愷也是挺感動的,不管楊延昭怎麽說,人家是想著自己的。


    “年輕的看不上你,你看看你這一年到頭就在軍營裏混,又黑又顯老。”楊延昭說道:“你得抓住每一個機會才行,就這麽說定了,到時候你跟我迴去。”


    “你就這麽把你家親戚介紹給我認識,你就不怕有人說你結黨營私?”晏元愷笑著問道。


    “朝歌都說了,就我這腦子,玩不明白那麽複雜的東西。”楊延昭說道:“所以,你放心就是了,更何況你覺得我結黨幹什麽啊?我又不是吃不飽飯。”


    “你呀!”晏元愷笑著說道:“這件事等以後再說吧!我現在一個人其實也挺好的。”


    “到時候我和朝歌說。”楊延昭太知道怎麽對付晏元愷了,你說一千道一萬未必有用,但是你把路朝歌抬出來,那絕對是最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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