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鍾碩到現在也沒想明白,涼州軍可用之兵不過兩萬三四,怎麽就敢攻擊一座有三萬人鎮守的營寨,要知道在所有的攻城戰之中,兵力達不到敵軍的一倍以上,是絕對不會猛攻的,可涼州偏偏就不按照常理出牌。


    在兵力遠不如敵軍的情況下,依舊敢發起猛攻,而且還堵著自己的人打,從寨牆下打到寨牆上,然後將他們打到營寨之內,然後在以絕對劣勢的兵力,擋住了劉子揚的軍隊,還能圍著自己麾下的戰兵殺,這就是不合理。


    可不合理的事情,涼州軍幹的還少嗎?


    從涼州軍成軍的那一天起,他們幹的每一件事,在正常人眼裏都不是那麽合理,可是人家就幹了,而且每次都幹成了,到底是什麽原因,其實很多人都想不明白。


    這裏麵其實也沒有什麽高深的東西在裏麵,隻不過很多人都忽略了而已,說白了就是人心。


    人心這東西很奇妙,尤其是對於那些曾經吃不飽穿不暖的人來說,你給他一個饅頭,他連命都能給你,而李朝宗就是那個在他們最需要饅頭的時候,遞給他們肉包子的人,不僅給了他們肉包子,還給了他們自己做肉包子的能力,讓他們不僅能吃到肉包子,還能讓家人都吃上肉包子,這就很難讓那些曾經挨餓的人對你有二心。


    現在的涼州人都知道,他們知道現在這麽美好的生活來之不易,都會拚了命的去保護自己這來之不易的美好生活,而打敗所有敵人,也是他們守護自己美好生活的一部分。


    所以,到了戰場上之後,涼州軍從來都不惜命,不管對手有多麽強大,他們都敢直麵自己的對手,哪怕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他們也從來不會棄刀投降。


    “我不懂。”被五花大綁坐在那裏的鮑鍾碩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不懂什麽?”柴良策捧著飯碗看著鮑鍾碩。


    “你們的兵力不如我,又是處於進攻的態勢,你怎麽就敢攻營呢?”鮑鍾碩問道:“就算有劉子揚的人配合你,可你也應該知道,他們肯定不會拚盡全力的,可你依舊敢進攻,並且在占領寨牆之後,還敢分兵去抵擋劉子揚的軍隊,你是看不起我麾下的戰兵還是看不起所有人?”


    “你別誤會,我們向來一視同仁。”柴良策笑著說道:“我們涼州軍作戰,不看兵力是不是對等,若是非要兵力對等的時候在打,那得等到什麽時候去。”


    “不管是你們也好劉子揚也罷,在我們眼裏就是普通人,和我們涼州軍的預備役差不多。”柴良策繼續說道:“要非說有什麽區別的話,可能就是你們稍微能打那麽一點點,其實我的設想是兩陣之內就攻下這個地方,結果你扛了三陣,確實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並不覺得你這是對我的誇獎。”鮑鍾碩說道。


    “誇獎算不上,算是對你們的一種肯定吧!”柴良策笑了笑:“至少你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記得你是路朝歌的親軍將軍,他怎麽把你放出來領軍了?”鮑鍾碩說道:“難道你們涼州軍的將軍不夠用了?”


    “那你得自己去問我家少將軍。”柴良策擺了擺手:“給他鬆綁,給他弄點吃的,當了俘虜也不能餓肚子不是。”


    “你這是準備用我換多少銀子啊?”鮑鍾碩好奇的問道。


    “這次還真沒沒有這個說法,估計你這樣的得扔到大牢裏關到死吧!”柴良策想了想:“反正就你這個情況,就算是迴到劉子騰那也是白搭了,第一次領兵就讓人抓了俘虜,估計他也不能用你了,保不齊還會弄死你,你在我們這,至少你家裏人肯定很安全就是了。”


    “關到死?”沒有人想失去自由,他鮑鍾碩就更不想了,畢竟他在北方也算是家大業大嬌妻美妾,這麽好的生活誰也不願意失去不是。


    “那也不一定,看他們心情吧!”柴良策說道:“不管怎麽樣,人不是還活著嘛!”


    “趕緊吃飯吧!”有人給鮑鍾碩端來飯菜:“吃飽了我就送你去長安城,長安城那才叫繁華呢!”


    “就沒得商量了?”鮑鍾碩問道。


    “商量什麽?”柴良策愣了一下問道。


    “給個機會如何?”鮑鍾碩說道:“放我迴去,我可以給你帶來數不盡的好處,在涼州當個將軍一年才能賺幾個銀子,還要提著腦袋做事情,不如發筆橫財來得實在。”


    “你看看,你也知道當將軍是提著腦袋的活計,你不也做了將軍嗎?”柴良策笑了笑,他還真看不上鮑鍾碩給的那點銀子,更何況鮑鍾碩能給他的,路朝歌一樣可以給他,鮑鍾碩給不了他的,路朝歌同樣也能給他,一頓飽和頓頓飽他柴良策能分的清楚,而且他從加入涼州軍那一天開始,他就沒想著要活著脫離涼州軍。


    “人的追求是不一樣的,你成為將軍追求的可能隻是刺激而已,可我們這些人成為軍人,從來都不是為了刺激。”柴良策說道:“我們有自己的理想,而我們也正朝著我們理想的方向不斷前進,理想實現就在眼前,你覺得我會為了那點金銀財貨就放棄自己的理想嗎?”


    “理想?理想又金銀實在嗎?”鮑鍾碩說道。


    “對於你們來說,可能金銀更實在一些。”柴良策說道:“但對於我們這些人來說,可能理想更加高尚吧!”


    “知道你們為什麽總是敗嗎?”柴良策反問道。


    “為什麽?”鮑鍾碩問道。


    “因為你們根本不知道為了什麽而戰……也不對,”柴良策頓了頓,說道:“你們是為了自己、為了家族,我們是為了天下百姓,是為了更多的人能吃飽飯穿暖衣,從一開始你們就已經輸了,我們代表的是天下百姓,代表了絕大部分人的利益,而你們是為了自己,隻代表了絕小部分人的利益,所以你們才會輸,而且輸的一點脾氣都沒有。”


    “既然都說到這裏了,我們不如商量一下。”鮑鍾碩說道:“你放我迴去,我給你們做個內應如何?”


    “得了吧!”柴良策笑著說道:“劉子騰自身難保,他攻打濟北港不就是為了能有一個更好的出海口嘛!他要幹什麽已經顯而易見了,他已經準備好逃跑了,這也是為什麽,我們涼州軍一定要攔住你們的願因之一,少將軍曾經說過,劉子墨和劉子揚他們可以活著,但是劉子騰必須死,他幹的傷天害理的事,實在是太多了。”


    “你應該想一想,他幹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的時候,你參與沒參與。”柴良策繼續說道:“要是讓我們少將軍查出來這裏麵有你的份,我猜你連坐牢的機會都沒有嘍!”


    “肯定沒我的事啊!”鮑鍾碩對這一點倒是很自信:“我是去年從劉子騰手裏買來的將軍位,他幹那些傷天害理的事的時候,我還在家當富家翁呢!”


    “對了,把劉子騰賣官鬻爵的事給忘了。”柴良策說道:“你這個將軍,花了多少銀子買的?”


    “整整六十萬兩。”鮑鍾碩說道。


    “六十萬兩?”柴良策的聲音猛然拔高:“你這是有多大的病,花那麽多銀子就為了一個將軍位?”


    “還有個爵位,侯爵。”鮑鍾碩說道:“我本來是想著,花銀子買個將軍位,我以後不就可以吃空餉什麽的了嗎?可惜我失算了,誰能想到這花錢買來的將軍,還得上戰場啊!”


    “看來劉子騰手裏是真沒人可用了。”柴良策說道:“連你這種花錢買官的都送到戰場上來了,那也不對啊!他對濟北港勢在必得,怎麽可能派你這樣的人來呢?”


    “我不過就是個湊數的罷了。”鮑鍾碩都是知無不言:“真正的主力已經快趕到濟北港附近了,我這邊就是為了牽製劉子揚的軍隊罷了,隻要他們的人不撤離就可以,誰承想你們涼州軍這個時候還來插了一腳,不過也一樣,反正都是牽製住了劉子揚的軍隊。”


    “合著,我們這還是幫了你的忙了。”柴良策笑著說道:“可是,我若是繼續推進呢?打敗對麵的劉子揚軍隊,在長驅直入直撲濟北港,他劉子騰要怎麽辦?”


    “你的速度在怎麽快,也不可能有水路快。”鮑鍾碩說道:“更何況,你這一路想要撲過去,不是那麽容易的,一路上要對付劉子揚的守軍,等你趕到濟北港的時候,濟北港已經落到了他的手裏,到時候你是打還是不打?打,你的補給能不能撐得住,不打,那人家的目的就達到了。”


    “那你怎麽知道劉子揚的人不會派兵前去支援呢?”柴良策說道:“濟北港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劉子騰想跑路,劉子揚也未必不想啊!”


    “他不敢。”鮑鍾碩說道:“你們涼州軍在青州大平原上,一舉殲滅了他麾下十二萬大軍,他現在可以調動的兵力已經不多了,而且你們已經占領了濟南道,隨時都有可能兵發濟北,這個時候,他手下的那點兵力,就隻夠防禦濟北城的,對於濟北港他應該是做了能防禦就防禦,不能防禦就放棄的打算,死守濟北城才是關鍵,隻要將戰事拖到第一場雪落下,你們涼州軍就不得不撤軍嘍!”


    “你覺得我們涼州軍怕冷?”柴良策嗤笑道。


    “不是說你們怕冷,而是冬季用兵本來就違背了常識。”鮑鍾碩說道:“若是在南方還好一些,可是這北方的天氣,你身為北方人不會不知道吧!”


    “常識?”柴良策一臉的不屑:“你說我兩萬多人就敢攻營,是不是也違背了你所謂的常識呢?你說我們這一戰直接開辟了三個戰場,是不是也違背了你的常識呢?”


    “不對,是四個戰場。”柴良策頓了一下,說道:“我們的水軍也入海作戰了,這個時候也不知道到什麽地方了,不過他們的對手倒是不強,一幫海盜而已。”


    “你們涼州軍還真是財大氣粗啊!”鮑鍾碩笑了笑:“不過,眼前最可取的辦法,不管你們涼州軍冬季能不能作戰,至少拖到冬季對於劉子揚來說都是最好的辦法。”


    “在你們眼裏可能是,但是在我們眼裏未必。”柴良策說道:“從一開始,我們少將軍的戰略目標就是在冬季來臨之前,拿下四道之地,既然我們少將軍能定下這個戰略目標,那就說明一定可以實現,對於這一點我們是堅定不移的。”


    “你們好像很信任路朝歌?”鮑鍾碩說道。


    “不信他,難道信劉子騰那樣的人?”柴良策說道:“至少他說的話,對於我們的承諾,所有的都兌現了,我們怎麽可能不信他信別人呢?更何況,我們也有信心在冬季來臨之前結束所有戰爭,渾河以南再無戰事。”


    “紅杉軍呢?”鮑鍾碩問道:“你們可別忘了,還有一個紅杉軍你們沒有解決呢!”


    “那就是一塊擺在餐桌上的紅燒肉罷了,還不是我們什麽時候想吃就什麽時候吃?”柴良策說道:“泉州一地而已,鄭洞國將軍隨時都能收拾了他。”


    “你們涼州軍啊!”鮑鍾碩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涼州軍了,這支軍隊在他的眼裏,已經超過了他知道的所有的軍隊,這支軍隊軍自信且強大。


    而在這個強大的背後,又有嚴苛的軍紀,讓這支軍隊不僅戰無不勝,也得到了眾多人的擁戴。


    “趕緊吃飯吧!”柴良策笑著說道:“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麽,都和你沒什麽關係了,若是等劉子騰滅亡了,你也許還有機會重見天日,看你的運氣吧!”


    “你準備怎麽解決抓住的那些俘虜?”鮑鍾碩問道。


    “過段日子就放迴家了。”柴良策說道:“那些沒有官職的,其實就是平頭百姓而已,留著他們幹什麽啊!迴家該怎麽過日子就怎麽過日子唄!難不成我還把他們都殺了不成?他們又不是異族。”


    “可你就不怕你放了他們之後,他們迴去之後繼續加入劉子騰的軍隊,和你們涼州軍作對嗎?”鮑鍾碩說道:“你要知道,劉子騰為了得到兵源,已經快喪心病狂了。”


    “能打敗他們一次,我們就可以打敗他們第二次,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柴良策說道:“更何況,如此得到的戰兵,你覺得戰鬥力和戰鬥意誌能有多強呢!”


    “你說的對啊!”鮑鍾碩歎了口氣:“果然,戰兵不是能開玩笑的。”


    涼州戰兵已經趨於職業化了,所有的戰兵都將這當成了一份畢生的事業,他們加入戰兵之前,就要接受最正規的訓練,成為一名涼州軍預備役,能不能成為戰兵,還要看他們能不能把握住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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