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竟擇帶著一幫小夥伴跑到了書房,開始寫申辯的折子,這個折子的實際意義不大,隻不過是作為臣子被禦史台參了之後,必須要做的一件事罷了,路竟擇是有品級的將軍,你別管人家這品級是怎麽來的,人家也是個有實權的將軍,被禦史台參過之後,必須上折子申辯,要不然你就是看不起禦史台,看不起禦史台那就是看不起統治者,最後弄死你都是輕的,但是路竟擇不涉及到這些東西,他不過就是走個流程罷了,最後估計也就是罰俸幾個月罷了。


    他知道自己寫字很難看,所以就由林承軒代筆,他現在是拚了命的練字,可是不管怎麽練就是練不出來,他都已經有了放棄的打算了。


    中午,路朝歌準備了兩大桌子飯菜,讓大家在王府吃了一頓,席間秦之楷等人向路朝歌請教了一些問題,主要是考武院所需要的一些準備,路朝歌也算是知無不言,這些人好也好壞也罷,終究是涼州治下之民,他們有心進入武院,這也是好事一件,路朝歌不想打擊這些人的積極性,人家想要積極向上,這不也是一種改變嘛!


    第二天一大早,涼州的大朝會,沒錯,就是大朝會,現在李朝宗其實就差登基稱帝了,其他的一切一切和皇帝沒有什麽區別了,而提到登基這件事,李朝宗一直就說時機未到,到底什麽時候是時機到了,除了李朝宗沒人知道。


    涼州的大朝會是在禁軍衙門,地方本來就不大,所以不能像正兒八經的大朝會一般所有人都參加,除了六部尚書、侍郎以及雍州道道府的官員,再就是一些在長安城的將軍們,大朝會上基本上也就是文官在說,而武官這邊基本就是來走個過場的,他們沒什麽要說的,他們就負責打仗,別的一概不管,這也是秉承了涼州的一貫傳統,文不掌軍武不幹政。


    禁軍衙門內,文武官員分坐兩側,就是坐著,至於為什麽不是站著……為了方便路朝歌打瞌睡,一開始的大朝會,路朝歌基本上是不參加的,因為這會耽誤他睡覺,而且他也不喜歡往那一站聽人家在那白活,他就練成了站著睡覺的本事,後來李朝宗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就改了規矩,以後大家坐著說事,一站兩三個時辰,也是夠受的。


    大朝會其實就是一個匯總、匯報加總結,總體上流程都是大差不差的,隻不過每次匯報的東西有所不同而已,整個流程沒什麽好說的,所有人最想看的其實就是最後一個環節,鞠永安今天會參多少人。


    按照正常的邏輯來說,禦史台禦史大夫不可能親自去參那麽多人的,這都是禦史台的官員寫好的折子,然後由鞠永安前來匯報,畢竟這禁軍衙門就這麽大點地方,要是把禦史台的官員全都拉過來,這衙門能塞的滿滿登登的。


    鞠永安也不負所望,一口氣參了四十多名官員,這裏麵上到各地道府下到知縣、縣丞,隻要是證據確鑿的他就沒有不敢參的,人家參的那是有理有據。


    眾人也都習慣了鞠永安的操作了,反正每次參過之後,肯定有一大堆人倒黴,涼州缺官員不假,但是也絕對容不下那些害群之馬。


    眾人看著鞠永安手中最後一道奏折,都猜出來了這肯定是參路竟擇的,越是高官放的位置越靠後,這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成為了一個慣例了。


    “臣,參從二品鎮國大將軍路竟擇,招搖過市儀態不整,有失王府體麵。”鞠永安開口道。


    “嗯……”聽到鞠永安的參奏,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應該是參路竟擇打架的事嗎?怎麽變成儀態不整有失體麵了?這個不對勁啊!


    “不是打架有失體麵嗎?”李朝宗疑惑道。


    “打架算不得有失體麵。”鞠永安說道:“小孩子打架常有之事,不能因為路竟擇將軍是將軍,就忽略了他是一個孩子的事實,更何況這一架打的有理有據,臣不認為有錯。”


    “鞠大人,你的意思是打架沒錯?”路朝歌看向了鞠永安問道。


    “打架不對,但是也要分為了什麽打架。”鞠永安對路朝歌的目光不閃不避:“為了保護家人打架,沒錯。為了維護國家利益打仗,沒錯,有功。為了消滅那些企圖亡我國家滅我種族的人而打仗,沒錯,有功於天下。”


    “我涼州以武立於天地之間,我涼州男兒豈能沒有血性?”鞠永安看都不看眾人投來的目光:“若是連路竟擇這樣的將軍都失去了血性,我涼州未來如何用武力威服四方,如何讓天下百姓過上安生的日子?”


    “鞠大人,您以前不是一直提倡教化蠻夷的嘛!”路朝歌笑著問道。


    “哼……”鞠永安冷哼一聲:“自從大都督入主長安,我就發現了一件事,道理這東西有人聽那才叫道理,沒人聽的道理就跟屁一樣臭不可聞。”


    “這個道理想要讓人聽,還能聽的懂,那就必須自己足夠強大才行,隻有自身強大起來,才有人願意去聽你講道理,不然你說的道理哪怕在有道理,也沒用。”鞠永安繼續說道:“現在咱們涼州走到什麽地方都有理,就是因為有強大的軍隊作為保障,你要是覺得我沒有道理,那我就打到你認為我就是真理,以前我不喜歡這樣的做法,覺得失了大國的體麵,可是自楚內亂以來,我越來越覺得我們這些讀書人講的道理在好,也好不過抽出刀來架在你的脖子上問你,我的道理你覺得是不是天下最有道理的道理。”


    “鞠大人,咱事先說好了。”路朝歌感覺這鞠永安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文不掌軍武不幹政這一條誰也不能破。”


    “哼……老夫讀書萬卷,豈能做那軍伍之事,若是如此老夫豈不是枉讀聖賢書?”鞠永安冷哼道:“但是,這不妨礙老夫認為軍隊就是國家強有力的支撐和保證,一碼歸一碼,我當不了將軍,也沒本事帶兵打仗,但是不妨礙我認為涼州戰兵當為涼州脊梁。”


    說白了,鞠永安的意思就是,我一個讀書人,依舊看不起你們這幫拎著刀就知道砍人的莽夫,但是我尊重你們這些人,畢竟你們是涼州的脊梁。


    “鞠大人,我想問你個問題。”路朝歌暗搓搓的說道:“我兒子打架你不參,你參我大街上喊媳婦?”


    “有失體統。”鞠永安冷哼一聲:“你下次若是在喊,我一樣參你,你是王爺,是涼州勳貴的臉麵,你不要臉,涼州還要臉麵呢!”


    “行行行,你行。”路朝歌衝著鞠永安豎起了大拇指:“我這輩子佩服的人不多,你算一個。”


    “哼……用不著你佩服老夫。”鞠永安不屑的說道:“我倒是希望你能恨老夫多一點。”


    “好了好了。”李朝宗笑著說道:“今天鞠大人參了這麽多人,現在在長安城的也就路竟擇將軍了,他來沒來?”


    “門外候著呢!”李朝宗的幕僚說道。


    “請進來,看看我們路竟擇將軍怎麽申辯。”李朝宗笑著說道。


    路竟擇一身從二品的官袍,手裏捧著自己的申辯折子,一臉苦大仇深的走進了禁軍衙門正堂,衝著李朝宗躬身行禮。


    “臣,路竟擇,見過大都督。”路竟擇一板一眼的行禮,倒是讓人挑不出毛病來,這一套禮儀他學了好幾天呢!


    “鞠永安大人參你招搖過市儀態不整,有失王府體麵,你怎麽說啊?”李朝宗擺了擺手問道。


    “臣,打架打輸了,確實……”話說到一半,路竟擇停了下來,抬頭看向李朝宗:“不是打架嗎?怎麽變成儀態不整了?”


    “鞠大人認為,打架並不是什麽錯誤,為了維護家人打架,更算不得錯誤。”李朝宗笑著說道:“但是,儀態不整招搖過市,就不對了。”


    “那我也沒辦法啊!”路竟擇一臉委屈:“當時是算計別人的,結果我計劃不周密,被人反過來算計了,然後打了一架,因為人員上的劣勢以及戰術的不得當,最後沒能突破包圍被人給圍了,後來雖然來了援軍,可那援軍也不怎麽樣,一起被人家又給打了一頓,確實是失了體麵。”


    一幫子大佬聽到路竟擇的話,一個個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打個架都讓他打到戰術層麵上來了。


    “路將軍,老夫想問你一句話。”鞠永安此時開口道。


    “鞠大人請問。”路竟擇規規矩矩的衝著鞠永安躬身行禮,人家鞠永安可是正兒八經的正一品,和路朝歌一個級別的存在,行禮也是應該的。


    “此次雖然敗了,但無關痛癢。”鞠永安開口道:“若是敵寇來犯,你敢帶著人戰場廝殺嗎?”


    “敢啊!”路竟擇毫不猶豫的說道:“我立誌要超過我爹的,若是我連戰場都不敢去,怎麽超過他,那我不就變成了虎父犬子的典範了嗎?我可丟不起那個人,我寧可死在戰場上,也不想窩窩囊囊的死在家裏。”


    “哈哈……”聽到路竟擇的話,鞠永安突然大笑了起來:“好好好啊!涼州男兒皆如此,四周虎狼何敢犯邊疆,路竟擇將軍,當為我涼州男兒楷模。”


    “這老頭瘋了?”路朝歌小聲的跟身邊的楊嗣業嘀咕道:“這什麽情況啊?”


    “揚眉吐氣了唄!”楊嗣業也沒明說,就這麽沒頭沒尾的來了這麽一句。


    “那我還申辯不?”路竟擇不知道鞠永安為什麽笑,但是他今天來就是進行申辯的。


    “說說你儀態不整的事吧!”李朝宗笑了笑說道。


    “打完架也沒地方換衣服,然後那個地方又是死胡同,不可能走胡同迴家,就隻能走大街上了,然後就儀態不整了。”路竟擇說道:“臣,認罰。”


    “行了,那就罰你三個月的俸祿吧!”李朝宗笑著說道:“小懲大誡,以後一定要注意,知道了嗎?”


    “大都督,您罰的這三個月的俸祿,是哪一個啊!”路竟擇也是好奇:“我是禁軍將軍,也是世子殿下親軍將軍,還領三俸,您罰哪一個啊?”


    “都罰。”李朝宗沒好氣的說道:“未來三個月,你一文錢都領不到了。”


    “好吧!”路竟擇現在覺得自己可委屈了,三個月的俸祿就這麽沒了:“多虧我爹和我娘還能領俸祿,要不然未來三個月我真就一文錢都沒有了。”


    “好了好了,去玩去吧!”李朝宗聽到路竟擇小聲的嘀咕,頓時就笑了起來,和他爹一個德行,鑽錢眼裏了。


    大朝會散去,周俊彥和鞠永安並肩而行。


    “今天你這是怎麽了?”周俊彥開口問道。


    “沒怎麽,就是前兩天的時候突然有時間上街溜達了一圈,看到了一些人看到了一些事,想明白了一些問題。”鞠永安開口道:“之乎者也是不能讓蠻夷臣服的,蠻夷服的永遠都是刀槍,打服了他們,之乎者也才能讓他們聽話,你看看現在這些來到長安的外族異邦,他們多老實多聽話啊!我不相信他們是被我這種讀書人感化的,我更願意相信,是因為巍寧關,是因為鎮南關外,那百萬頭顱壘起來的京觀。”


    “你比我想明白的晚了一些,但總歸是想明白了。”周俊彥笑著說道:“曾經的大楚就是因為軍隊腐敗毫無戰鬥力,才會民亂四起,現在的涼州也是因為軍隊,才能讓四方蠻夷臣服,就像你說的,軍隊,是我們可以和別人心平氣和講道理的根本所在。”


    兩人相視一笑,隨後便不再說話,有些話不需要說出來,用眼睛去看就好了,現在的涼州除了與敵軍接壤的地方偶爾會有小規模衝突,你看看四周蠻夷誰敢跟涼州呲牙?


    草原本以為自己有那個本事,結果一戰被打了個四分五裂,草原王被抓到了長安城,讓李朝宗給砍了腦袋,他一死草原四分五裂,現在還在內戰之中。


    南疆諸國覺得自己可以試一試。


    結果呢?


    路朝歌一戰屠盡百萬人,百萬頭顱築京觀,然後南疆諸國知道了,大楚不是曾經的那個大楚了,但是涼州繼承了曾經大楚的榮光,你敢來我就敢把你埋了。


    西域諸國覺得自己可以,然後也試了試。


    結果呢?


    巍寧關一戰血戰數月毫無寸進,損失了大量人力物力財力,最後铩羽而歸。


    天下人都覺得自己行了,可是涼州用實力告訴了所有人,我說你們不行,你們就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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