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無忌幾個人先是去了一趟中軍帳,和鍾良弼說了一下晚上行動的具體流程,他們擔心範立軒那個蠢貨傳話都傳不明白,最後將一個好好的計劃給傳的不倫不類的,從而導致整個計劃失敗。


    也不怪邢無忌他們擔心,邢無忌在自言自語的時候說的那些話,其實就是一些最基礎的戰術理論,可這家夥愣是有些地方沒聽懂,這怎麽可能讓邢無忌他們不擔心。


    鍾良弼也是一改剛剛在中軍帳內暴跳如雷的樣子,換成了一副熱情的笑臉,還連連解釋剛才為什麽要把他們趕出去之類的。


    對於這些,邢無忌倒是沒覺得怎麽樣,反正大家彼此看對方都不順眼,也就沒必要藏著掖著,自己就是想著守住平州道而已,他潛伏在朝堂的軍隊之中這麽久,不就是為了能控製一些地盤,最後送到李朝宗和路朝歌的手中嗎?


    至於這其中的過程,他是不願意多想的,哪怕是受點委屈其實也沒什麽,和最後可能得到的成果相比,這些委屈根本就不值一提。


    在反複和鍾良弼說了兩遍今晚的計劃之後,邢無忌才離開了中軍帳,去挑選今晚上和他一起去偷營的騎兵,其實也沒有什麽可挑的,他要的人都在他曾將掌管的那一個軍之中,直接從那個軍調派三千起兵出來就是了。


    其他將軍和邢無忌的情況差不多,他們最熟悉的肯定是之前統領的那一個軍,畢竟是自己一手帶出來的,不管是配合還是相互之間的默契,都是無與倫比的。


    而為了把這場戲演的足夠像,鍾良弼也是開始悄悄的調動營中的戰兵,這讓一直疑心的邢無忌放心了不少,可是邢無忌就是不相信鍾良弼,哪怕鍾良弼剛剛在中軍帳內和他說了那麽多,他依舊覺得這件事沒那麽簡單。


    就這麽一直到了後半夜,平州軍大營轅門外的鹿角被搬開,邢無忌以及唐海波五人帶著一萬五千騎兵悄悄的離開了大營,而此時的豐州大營,也做好了準備,等著這一萬五千人去送死。


    大軍緩緩前行,速度並不算快,為了保證偷營能夠順利,大軍除了戰刀以外,其他用不到的東西全都扔在了大營。


    可是越靠近豐州軍大營,邢無忌就越覺得不對勁,這麽一路走過來,連一個豐州軍的斥候都沒看見,就算麴鴻信是個廢物是個白癡,他也應該知道斥候的重要性才對。


    “不對,絕對有問題。”邢無忌壓低了聲音對身邊的唐海波說道:“這一路上兩個斥候都沒有,這不正常。”


    “也許是麴鴻信那個白癡忘了把斥候派出來了呢?”唐海波其實也感覺到了不對勁,可是他又不想放棄這次偷營的機會,隻能安慰起了邢無忌,其實也是在安慰自己。


    “麴鴻信是白癡,難道整個豐州道駐軍都是白癡?”邢無忌說道:“我怎麽感覺這是個圈套呢?”


    “會不會是你想多了?”黃永修開口道:“鍾良弼那個蠢材,就算是白癡也不會用這麽大的事給咱們幾個下套吧?他難道就不想好了?一旦這件事被陛下知道,也夠他喝一壺的了,一下坑死五個從三品的將軍。”


    “諸位,一定要小心。”邢無忌也是強壓下心頭的那一絲疑慮,說道:“若是豐州大營那邊真的有埋伏,留在外麵的人……該撤退就撤退,一定要把消息給陛下送迴去。”


    被安排留在外麵的唐海波和潘弘新二人卻沒有答話,幾個人都是從戰兵一步步爬起來的,感情那是相當的好,要是讓唐海波和潘弘新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袍澤死在自己的麵前,他們無論如何是做不到的。


    在距離豐州大營還有二裏的時候,一眾人停了下來。


    “大軍怎麽還沒到?”邢無忌迴頭看去,隻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根本就看不到支援過來的大隊人馬。


    “管不了那麽多了,現在咱們已經到這了,要是不衝過去,鍾良弼那個王八蛋一定不會放過咱們。”黃永修抽出了戰刀,說道:“兄弟,不管怎麽樣,咱們都得試一試,就算是沒有鍾良弼的支援,咱們攪合豐州大營一番再跑了就是了,沒有支援我們偷營就是擾亂敵軍軍心,不能一舉解決豐州軍,那就是他鍾良弼的責任。”


    “對,偷營之後大軍不到咱們就撤。”葉修德說道:“走了,再耽誤下去連偷營的機會都沒有了。”


    唐海波和潘弘新帶著六千騎兵停在了原地,而邢無忌三人又做了短暫的停留,見大軍還沒有跟上來,就隻能兵分三路,向著三個方向衝了出去,這一次不需要再隱藏,二裏的距離,對於騎兵來說就是轉瞬之間的事。


    馬蹄聲、喊殺聲連成了一片,三路大軍毫不費力的衝進了豐州道大營,可是當他們衝進去之後他們就知道,自己上當了。


    大營內空空如也,別說人了,連個活物都看不見,這要是還看不出來自己上當了,那他們三個將軍就是傻子。


    邢無忌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這個時候想要撤出去已經不可能了,而且這麽多人一時之間也不可能全都撤出去,想要活命就隻能從豐州大營的後麵衝出去,那是唯一活命的機會。


    可是就像邢無忌說的那樣,麴鴻信就算是個廢物,他也知道放開三座轅門,自然要堵住敵軍最後的退路。


    他在後方轅門安排了重兵,就是為了將邢無忌他們困死在大營內。


    而他手下的騎兵早就繞到邢無忌他們身後了,現在的邢無忌真的就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跟著我衝出去。”邢無忌揚起手中的戰刀高聲吼道:“葉修德、黃永修,不管咱們哥仨誰衝出去了,記住去昌州城,把這件事告訴陛下。”


    “兄弟保重。”葉修德衝著邢無忌抱拳道:“若是我死了,家中妻兒老小就拜托兄弟們了。”


    “我絕對不會讓你們死在我前麵。”黃永修開口道:“不管誰活下去了,家中妻兒老小,拜托了。”


    “殺……”邢無忌一聲嘶吼,率先衝了出去。


    轅門本就狹窄,九千騎兵根本沒機會完全展開,這就極大的限製了騎兵的優勢,被堵在大營之中,本來就沒機會發起衝鋒,現在還要衝擊轅門,還要等著四麵八方射來的羽箭,可以說騎兵剩下的隻有劣勢了。


    邢無忌打的最兇,他一直頂在最前麵,在他的身後就是黃永修和葉修德,三個人就像是一把鋒利的戰刀一般,不斷的向著轅門外發起衝鋒。


    而在二裏之外的唐海波和潘弘新聽到了大營的喊殺聲,但是並沒有看到衝天而起的火光,這一下兩個人就知道出事了,而且這麽長時間了,大軍的影子都沒看到,他們也不是白癡,自然知道自己被算計了。


    “兄弟,你帶人趕緊走。”潘弘新看著唐海波說道:“去昌州找陛下,一定要把這裏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陛下,我去救他們,其他的就拜托你了。”


    “我去。”唐海波說道:“我這個人嘴笨,到了陛下那裏也說不明白,但是你不一樣,你有文化還能言會道的,說的話比我好聽,到了陛下那裏你比我有用,趕緊走。”


    “你……”潘弘新還想說什麽,卻被唐海波不耐煩的打斷了。


    “平時就覺得你娘們唧唧的,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這跟我爭。”唐海波惡狠狠的說道:“趕緊給老子滾,你要是再磨嘰,老子一刀砍了你,滾。”


    潘弘新看著一臉戾氣的唐海波,咬了咬牙,道:“兄弟,把他們救出來,活著迴來。”


    “趕緊滾……”唐海波厲聲喝道:“兄弟,一定要活著到昌州,照顧好我們的妻兒老小。”


    說完,唐海波抽出腰間戰刀:“都是同生共死的兄弟,我不能看著他們死在我眼前,願意跟我去救出自己兄弟的,跟我衝……”


    唐海波率先打馬衝了出去,而他身後的三千騎兵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就跟著他衝了出去。


    都是響當當的熱血男兒,誰能看著自己的袍澤死在自己的麵前,都是一個鍋裏攪馬勺的兄弟,怎麽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被敵人屠戮呢!


    潘弘新拽住身邊的親兵,說道:“我不能不管他們,你帶著這裏的消息趕緊走,去昌州找陛下。”


    “將軍……我……”那親兵看著潘弘新,說道:“您走,我帶著人去救他們。”


    “這是軍令。”潘弘新抽出腰間的戰刀,架在了那名親兵的脖子上,說道:“你敢違抗軍令,我現在就砍了你的腦袋,趕緊去。”


    說完,也不管那戰兵是不是答應了,打馬就衝了出去,他身後的騎兵也跟著衝了出去。


    那親兵無奈,隻能打馬脫離戰場,不管怎麽說,現在他的任務就是把這邊的消息送到昌州的皇帝陛下麵前。


    唐海波帶著人衝到豐州大營前,可是整個豐州大營此時已經被裏三層外三層圍的死死的了,他根本就衝不進去,試著衝了兩次之後,潘弘新也帶著人趕了過來。


    唐海波看到了帶兵衝了過來的潘弘新,他並沒有覺得奇怪,他了解潘弘新的為人,平時可能確實是娘們唧唧的,但是這小子就從來沒幹過什麽讓他們失望的事。


    “吹號角,讓邢無忌他們往正門衝。”唐海波對身邊的傳令兵說道:“我們從這裏向裏麵衝,一定能把他們接應出來。”


    號角聲響起,被困在大營內的邢無忌幾人聽到了號角聲,他們毫不猶豫的調轉馬頭,開始向著正門的方向發起了衝鋒,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也是最後的機會,要是在衝不出去,他們就隻能把自己的命留在這裏了。


    內外兩支騎軍開始瘋狂的衝擊正門,反應過來的麴鴻信立即命人前往正麵方向支援,他自己也知道,正門的防禦相對於後門來說,要薄弱不少,一旦讓敵軍打出一個口子,被困在營中的平州軍就會突圍而出,那他的計劃就全盤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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