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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多希望自己還是個孩子,因為擦破皮的膝蓋比傷透的心容易愈合些。


    “well.”格洛莉亞聳肩,迴答的不甚在意。


    她可不相信福爾摩斯先生會做這種蠢事,偵探大人有上百種方法令她無法出席晚宴,投毒這麽沒格調的事他才懶得做。


    洛克菲勒夫人依舊維持著上位者笑容,“怎麽?你現在懦弱盲目到拒絕承認眼前的事實?”


    格洛莉亞依舊不為所動,無聊的開始觸摸手背上吊針留下的淤青痕跡,順便思考是不是需要與萊克特醫生聯絡諮詢此次入院是否會對心理狀態造成影響。


    沒辦法,太多瑣碎細微的細節可能觸發心理疾病,對焦慮症患者來說,觸發因素通常是非常個人化的,也許隻是稍稍逼迫便能成為心理病灶的壓力源。


    她今日被迫直麵往日創傷,顯然需要一些心理疏導。


    說到心理疏導,莫裏亞蒂醫生的請辭令她隻能遠距離求助漢尼拔·萊克特醫生。


    而格洛莉亞妝容精致的母親眉毛上挑,似乎正因她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怒火中燒。


    洛克菲勒夫人本來也沒指望用這幾句顛倒黑白的話語令她信服,麵對格洛莉亞,隻有切實存在的利益才能動搖她的決心。


    不過埃倫娜·洛克菲勒最厭惡的就是她這一副敷衍的姿態,她將手中的禮服裙放在病床上,“格洛莉亞,收拾好自己的妝容,我們即將出發前往麗茲酒店,而在這場晚宴結束後你必須和我返迴紐約。”


    “禮服不錯。”格洛莉亞饒有興致的看了看擺在病床上那件,來自華倫天奴高定係列的紅色長裙,洛克菲勒夫人一向懂得如何凸顯小女兒的張揚魅力。


    埃倫娜難得願意演出慈母戲碼,她微笑著仿佛勸告不懂事的孩子,“莉亞,隻是一個與眾人格格不入的英國男人而已,即使你要將他放在選擇的天平上衡量,也要考慮是否值得,”她語氣諷刺,“難道還要為了他放棄成為世界上最富有的金發姑娘?”


    格洛莉亞不發一言的聽她說完,才微微一笑,“媽媽,如果福爾摩斯先生在這兒,會忍不住罵您蠢貨的。”


    “別再故意激怒我,”埃倫娜·洛克菲勒神色自若,“你自出生起便被家族光環寵壞,一個多世紀前老約翰·洛克菲勒留下的那一套祖輩相傳的教育計劃在你身上可是毫無體現。”


    “您是說鼓勵孩子做家務掙錢,從小摒除家族成員不勞而獲思想的那些傳說中的教育方法?”格洛莉亞忍著頭暈,“這樣來看,我顯然沒學會認識到勞動所得的正當性和必要性。”


    洛克菲勒夫人看起來竟然有些讚賞,“你一慣隻顧單方麵獲取,你成長至今,從來由你決定誰獲愛意,誰遭拋棄,而那些被動受你對待的人全不在你的考慮範圍之內。”


    “這難道不是您希望的嗎?所謂優秀繼承人的職業道德?”格洛莉亞失笑。


    “我可不希望你如此對待我,”埃倫娜此時也談不上譴責,倒像是在要求格洛莉亞承擔起家族責任,“由於家族的聲望與影響力,洛克菲勒家族的孩子絕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樣生活,格洛莉亞,你必須履行屬於你的責任。”


    “我的責任就是忍著病痛與未知的風險出席慈善晚宴,接著坐上那架駛向紐約的私人飛機,與一位政客家族後人訂婚?”格洛莉亞越來越反感與她虛與委蛇,真是懷念可愛的福爾摩斯先生。


    埃倫娜·洛克菲勒正視她,“你是一個洛克菲勒,當你在中學時選修美國曆史,看見曆史書上數次提起你的家族,就該知道自己絕不該隨意的嫁給一個私家偵探。”


    “也許我可以脫離家族?從第四代開始,這麽幹的人不少。”格洛莉亞看起來毫不在意,仿佛脫離老錢家族是如同喝杯咖啡一樣的尋常事。


    埃倫娜嗤笑,忍俊不禁地看著她,“放棄數百億財富選擇一個男人?格洛莉亞,你哪怕被那個手拿弓箭、長著一雙小翅膀的淘氣愛神射中心髒,都幹不出如此真摯不求迴報之事。”


    格洛莉亞:……看來她濫情博愛的金發bitch形象還真是過於深入人心。


    “重奪繼承權當然勢在必得,但您有點過於幹涉我的感情生活了,”格洛莉亞揉了揉太陽穴,“福爾摩斯先生的影響力並不見得低於任何一位政客家族新貴。”


    優雅美麗的洛克菲勒夫人理了理裙身的褶皺,“但他對你的影響力太大,某種程度上我必須承認這位諮詢偵探的能力出眾,他幾乎稱得上無所不能。”


    “但正是如此,他才不是個好選擇。格洛莉亞,他對你的影響力如此之大,僅僅隻是相識幾個月,你已經開始事事依賴他,認為所有一切都可以憑借這個英國男人為你獲得。你憑心而論,如果現在的狀況是在與他相識之前,也許醫院外確實存在未知風險,但賭局另一方是數百億家產,奪迴所有一切本該屬於你的,同時更能夠狠狠羞辱包括我在內這些曾拋棄傷害你的人——”


    “你難道還會躲在病房裏坐以待斃,等著其他人來為你披荊斬棘嗎?”埃倫娜幾乎算得上厲聲質問。


    格洛莉亞不發一言,所以夏洛克·福爾摩斯才是令她毫無鬥誌、泡軟骨頭的糖水?


    畢竟她一向清楚,如果你真想得到什麽,那在得到之前,別為了任何人或任何事停留。


    洛克菲勒夫人認為自己已經成功說服小女兒,她換了個慈愛的表情,“穿上禮服,莉亞,我們該出發前往麗茲酒店了。”


    “遊說很勵誌,”格洛莉亞鼓掌,“但您從始至終忽略了我的生命安全。”


    而夏洛克·福爾摩斯則將這做為重中之重考慮。


    她美麗的母親微微眯著眼睛,“難道你希望奧德裏奇取代你在慈善晚宴上發言,這二十億美金的慈善捐助會令你的公信力迅速攀升到何種程度,你難道不清楚?”


    格洛莉亞語氣輕快,“萬一我死在路上呢,或者是晚宴上——”她微微抬頭看著埃倫娜,臉色有種難以言喻的神色,“比起奧德裏奇收獲名聲與公信力,甚至因此奪得繼承權,您大概寧可讓我去挨槍子?”


    “格洛莉亞!”


    她總是能輕易被小女兒激怒。


    希望不是因為被說中心事惱羞成怒。


    從一開始顛倒黑白誣陷夏洛克·福爾摩斯,到批判她過於依賴對方失去高昂鬥誌,埃倫娜·洛克菲勒從進入這間病房起所說的每一句話,全部都隻是為了讓格洛莉亞忽略危險出席慈善晚宴。


    埃倫娜出身華爾街金融巨鱷沃克家族,與洛克菲勒家族的聯姻更加凸顯她所孕育繼承人的崇高地位,隻有上帝知道,她從結婚的那天起就在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可惜事情從不順遂,經曆多年不孕被迫領養孤女、丈夫出軌帶迴私生子的糟糕經曆後,她才艱難得到了這個小女兒。


    埃倫娜在格洛莉亞十三歲前有多瘋狂的溺愛她,麵對綁架經曆精神瀕臨崩潰的小女兒就有多冷漠。


    她多年期望的繼承人絕對不能是一個被迫染上藥癮罹患精神疾病的瘋子!


    她愛的格洛莉亞,是那個能為她帶來眾人豔羨目光的格洛莉亞。


    ——對於格洛莉亞,她就像愛一個限量的名牌包一樣。


    埃倫娜總是強迫自己保持著苗條身材,她骨架明顯的手腕用力握住小女兒,臉上露出疲憊的神色,格洛莉亞仿佛第一次發覺洛克菲勒夫人早已經不年輕。


    “我請求你出席慈善晚宴,莉亞。”


    她不能接受流著沃克家族血液的小女兒再次與繼承權失之交臂,埃倫娜一生都在等待格洛莉亞延續兩家族的榮譽。


    格洛莉亞眉心微皺,“你請求我?”


    即使她知道五年前那夥綁架犯卷土重來,對她蠢蠢欲動?


    洛克菲勒夫人從沒有放棄勸說,“格洛莉亞,病房外有近十位王牌特工,你可以將他們帶上。”


    即使她早上被投毒送進醫院,此時依舊頭痛欲裂?


    “甚至你可以在結束捐贈發言後便離開酒店,重返國王學院附屬醫院——”


    還是即使病房外殺機四伏,誰知道迎接她的是另一片苯甲酸鈉,還是一顆冰冷的槍/支/彈/藥?


    格洛莉亞冷眼看著母親殷勤的討好遊說,像是正在直麵自己那顆屢遭破碎的心髒。


    她忽然失笑,曾經潛意識中到底還可笑的盼望過什麽?


    “我同意。”


    埃倫娜愣了一下,“什麽?”


    “我同意出席晚宴。”格洛莉亞重複。


    洛克菲勒夫人神情仿佛有點難以置信,格洛莉亞微微一笑,從病床上拎起紅裙子——


    “美利堅合眾國士兵手冊第二十條——你作的任何事都可能挨槍子兒,包括你什麽都不做。”


    既然如此,何不主動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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