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周防並不能很準確地描述他對於緒方的感覺。


    他並沒有將緒方當做草薙或者八田這樣的存在,很顯然她和安娜也是不同的,如果一定要找出一個類比的對象,也許他新收留的那隻小白犬更為適合——同樣的弱小,同樣的溫吞,還有同樣的……惹他心軟。


    被吵得頭疼的赤之王按了按太陽穴,略顯煩悶地望著聚在一起逗奶球玩的安娜和八田。這兩個家夥已經維持這種狀態整整一上午了,不、準確說,從昨天下午他們兩個陪著草薙出門去過寵物醫院後,就一直是這幅興奮的樣子。


    “怎麽不高興了,”端著小托盤的緒方走過來,她坐到周防身邊,將裝有點心和牛奶的盤子放在身側的沙發上,她把托盤上的陶瓷杯遞給他,同時將一板未開封的膠囊遞過去。


    周防雖然有點不耐煩,但還是隱忍地將胃藥和著溫牛奶吞了下去。他頗感嫌棄地俯視著杯子裏的乳白色液體,旁邊正在剝著榛子的緒方看見了,似乎是覺得好笑,對他說道:“這是鮮牛奶,你喜歡喝的水果牛奶是飲料,飲料懂嗎?”


    昨天傍晚,在周防的要求下,緒方向安娜、八田和已經知道實情的草薙解釋了她的情況。不論是失憶、雙重人格的猜測、生命之樹還是蒼白盛宴,她都平靜地如實相告。安娜雖然仍然無法釋懷,但不再反對她暫時留在homra,草薙和八田雖然沒有表態,但顯然是以尊的意見為準,因而緒方最終還是保留了她的房間。


    她和尊撿迴來的那隻小狗被起名為奶球,和她相比,奶球的待遇規格倒是高出不少。奶球在寵物醫院洗過澡、打過針之後是被八田小天使抱迴酒吧的,晚上則睡在安娜小公主的房間裏,草薙先生還為它購置了專門的小屋子,反倒是緒方和周防兩個最初撿迴奶球的家夥坐在一旁,看著赤組的其他人忙忙碌碌。


    緒方將剝好的榛子放到小碟子裏,拿迴周防手中的空杯子,將小碟子換過去。她拍拍手,殘屑落得差不多了,再拿起準備好的濕巾擦幹淨雙手。赤發青年端著陶瓷碟子,皺眉看著她把木質托盤放到茶幾上,拿起一疊資料翻開,之後就自顧自地看了起來。


    周防單手托著碟子,忍不住開口道:“喂。”


    黑發少女聞聲轉過頭來,碧色的眼睛眨了眨,視線落到他端著的榛子果仁上,她“啊”了一聲,像是被他的不解風情打敗了,泄氣又好笑地搖搖頭,她無奈地笑著說:“是剝給你吃的,對胃有好處。”


    說完她又低下頭去,翻看著手裏打印出的資料。周防皺眉看了一會手裏的陶瓷碟子,眼中掠過一絲鬱悶的情愫,他又看了緒方兩眼,最終拈起一枚果仁丟進嘴裏。


    昨天他見到了她哭泣的樣子。


    不是複檢時那種被劇痛激發的被動的淚水,而是因為太過豐沛的情感無從宣泄,最終化為眼淚落下。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那樣弱勢的緒方透,真正意義上的弱勢,不敢反抗、不敢頂嘴,甚至連眼神都柔軟濕潤得讓人忍不住想欺負她。


    所以到最後他把她惹生氣了。


    周防吃掉了最後一顆榛子,把陶瓷碟子放迴托盤裏,忍不住又瞥了身邊的黑發少女一眼。她正專注地研究著手裏的文件,微蹙著眉,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揉著紙張的邊角。這種嚴謹投入的姿態,和昨天那副被拋棄小動物的樣子相距甚遠,他盯著她看了一會,突然萌生出一種微妙的惆悵。


    還是昨天那樣比較有趣……


    慵懶的赤色獅子移開視線,他看了會訓練奶球撿玩具的八田和安娜,又看了會支著肘在吧台後算賬的草薙,又發了會呆,最終還是無聊地轉頭看向身旁的緒方。


    他伸手抽走了她拿著的文件,她一愣,然後立刻看了過來,“尊?”


    “淺川良太?”赤發男人斜了她一眼,表情隱隱有些不悅,他嘩啦啦翻了翻前幾張資料,嗤笑道:“哈?他還在異能者管理中心供職過?”


    “唔……我也是才知道,畢竟拜托湊速人前輩查的資料今天早上才傳過來。”


    “湊速人?”周防迴憶了幾秒,王權者絕佳的記憶力很快幫助他想起了某個黑色短發的青年,“宗像手下的職員?你怎麽會認識他?”


    緒方有些尷尬,她不自覺地用手指繞著發梢,“嗯……這個……尊,你還記不記得,第一次去複檢的時候,你有救過一個s4的職員。就是在最外側的特殊通道裏,差一點我就開槍的時候……”


    周防看著資料緩慢地“哦”了一聲,反應了一會,琥珀色的眼眸轉向她,沉聲道:“你沒迴答我的問題。”


    “反正、反正就是這樣認識了。”緒方被他盯得有點不自然,她往旁邊移了移,對方卻沒有放棄追問的意思,略帶嘲諷地輕哼一聲。


    緒方抬頭看了他幾秒,王權者的側麵很明顯地傳達出“我不高興”,她揉了揉額角,最終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好了好了,我告訴你。其實第二次複檢的時候我又遇到他了,他好像對我有點意見,所以我就和他爭辯了幾句。”


    “嗯,繼續。”周防再一次翻過一頁資料,心不在焉地看著紙張上的文字。


    “雖然我們都沒有說服對方,但對彼此的想法多少都理解了一些。湊君並不是我想象中那樣盛氣淩人的家夥,和他相比,我反而覺得自己意誌不夠堅定。大概他也覺得我和他認知中的人有所偏差吧,所以主動和我交換了終端機的號碼,並且說有需要可以找他幫忙。”緒方有點感慨,“其實如果昨天你沒有留我,大概我就會拜托湊君聯係管理中心了,反正離開這裏,遲早我是要去實驗室的。”


    緒方的這番話並沒有什麽過分的地方,但在赤之王耳中就是讓人不舒服到了極點。他側過頭,微眯著眼打量緒方,她似乎沒有察覺到他的不快,伸手企圖從他手中拿迴資料。


    “你接下去打算怎麽做?”周防並沒有讓她拿迴資料,而是翻到某一頁攤開,點了點字體加粗的地名,“認識這麽?”


    “什麽?”


    周防半側過身,示意緒方靠近自己看,她稍微遲疑了一下,聽見他繼續說道:“離鎮目鎮不遠……就在玻璃器材店附近,去看看?”他平淡地望了她一眼,語氣很尋常。


    “你去過?”黑發少女迴望他。


    “唔……大概。還有這幾個地方。”他用拇指指甲在某些字符下劃出痕跡。


    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的緒方很自然地靠近了他,她本想接過那疊資料,但見到周防正在上麵做標記,於是也就沒有打斷,而是就著他的手閱讀那上麵的文字。


    赤之王微微勾了勾嘴角,將文件交給她,自己則低頭為她解釋他劃出的那一串名詞,“離職之後,他在這些地方逗留過,這個住所在鎮目鎮,這個在七釜戶……還有這些,很有趣。”


    他的指尖沿著鉛印的字跡一路下滑,緒方輕輕地“嗯”了一聲,順著他的話語接道:“在那附近都是王權者的活動範圍……他想做什麽?”


    男人的低沉笑聲響起在耳畔,緒方覺得耳邊被溫熱的氣息吹得有些暖,“無聊的家夥那麽多,我怎麽會知道?”嗓音渾厚而略帶沙啞,緒方的心漏跳了一拍,這種聲音簡直性感得無可救藥,就連其中暗含的輕蔑意味都帥氣得令人心顫。


    接下去周防說了些什麽,緒方聽得相當吃力,因為她總是忍不住分心抬頭看他。對方倒是難得的好脾氣,發現了她的小動作也沒有加以製止,最多不過是停下來迴望她兩秒。


    “……現在就走?”


    緒方遲鈍地“啊?”了一聲,她眨眨眼,迴過神來。周防正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神情似笑非笑。黑發少女稍微有點尷尬,她率先站起身,“我把東西收拾一下,一會就出發。”說完也不等他答複,端起茶幾上的木質托盤,飛快地往料理間走去。


    周防掃了一眼她的背影,從衣兜裏摸出煙盒,抖出一支香煙叼住。他瞟了眼丟在沙發上的那疊資料,嘴角勾起一個略顯邪氣的弧度,用指尖搓了個火花點燃了香煙。他深吸了一口,緩慢地吐出煙霧,透過淡灰色的煙氣,王權者感覺有人在注視著他。


    他望向吧台,金發青年正托著下巴眯眼打量著他。


    真是惡趣味,尊。


    草薙出雲對他做著口型。


    周防拾起那疊資料,走過去將它們甩給草薙,咬著煙蒂懶散道:“你很閑?”


    “喂~喂,過分啊,我可沒有打擾你和緒方交流感情。”金發青年無辜地攤手,他撿起資料翻了翻,“緒方弄到的?喲,整理的不錯……還真是有心呢。”


    赤之王不屑地輕笑了一聲,他取下香煙,在玻璃煙灰缸邊緣磕了磕,低沉地問道:“前兩年八田打發過一個棕發男人,有印象嗎?”


    草薙想了一會,“你是說那個跟蹤過你的家夥?”


    周防單手夾著煙,另一手的中指有節奏地敲擊著吧台台麵,他“嗯”了一聲,抬眸望向草薙,語氣罕見地流露出幾分惋惜:“怎麽沒燒了他?”


    “這不怪我。”草薙推了推紫色的偏光鏡,神色輕鬆,“攔住你的明明是十束。”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抱歉抱歉!迴來晚了【懊惱


    修羅期實在時間緊張,努力碼字還是耽誤了,萬望諒解【欠身


    2013的最後一天,我陪你一起過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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