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緣又喝了一口純淨水,低頭安靜了一會。再抬起頭來時,她臉上的表情稍稍平靜了一些。


    她輕輕歎了一口氣,“還能有什麽辦法呢?我隻好選擇了離他比較近的風葉公司,就是我現在任職的這家。


    “畢業後的第一年,大家新入職,都很忙,也不是太好請假,但我依然盡力抽出時間陪他,雖然隻是聊聊天,逛逛街,打打遊戲。


    “畢業後的第二年,他認識了一個同公司的姑娘,就好像突然被槍打中一樣,對他,也對我。


    “他第一次主動約我吃飯,想要向我請教,女孩子是什麽心理?是怎麽想的?他該怎麽做,才能追求成功?”


    秋緣自嘲地笑笑,“我難道能夠拒絕他嗎?能夠放棄他嗎?我強忍著難受和痛苦,耐心給他出主意。


    “晚上迴家,我又哭了,這次沒有人陪我,沒有人安慰我,沒有人可以聽我訴說。


    “我真是堅強啊,完全靠自己度過了那一個月最黑暗的時光,然後告誡自己,如果再有第三次哭泣,我就放棄了吧。


    “後麵的兩年多,我已經記不清自己是怎麽熬過來的了,隻是看著他和她的感情日益增進,看著我和他的距離越來越遠。”


    她停了停,看看遠方的會議室,“去年年中,江迴向我告白,我答應了。”


    她臉上露出鄙夷的神色,“也許是為了安撫我千瘡百孔的內心,也許是為了證明我也不差,也許是為了打發失去他之後無聊的時光。


    “這樣對江迴真的很不公平,這樣的我真的是卑鄙啊。


    “我和江迴不溫不火地相處著,滿以為會給他帶來情感上的衝擊,至少也會有一些朋友性質的關心,卻原來真的隻是一廂情願。”


    她看看陳夏和方菲,“然後就是你們知道的故事了。


    “春節正日前一天,他約我出來吃飯,我還覺得奇怪,這可是很難得發生的事。


    “我倒沒有猜測是他和她的感情出了問題,但也沒想到,聽到的是一個‘喜訊’:他要結婚了。


    “我以為自己已經痊愈了,已經不在乎了,卻原來還是在騙自己。


    “我強忍著提出要去洗手間,然後給他發了一條有事先走的信息,下樓的時候,再也忍不住眼淚了。”


    秋緣坐著,微微前傾身體,“真的要感謝你們,陪著我,安慰我。你們的出現,對我而言,就像失明的人第一次看到光。


    “所以今天,我願意毫無保留地對你們訴說,說出來,心裏真的舒服很多。謝謝你們的傾聽。”


    陳夏和方菲異口同聲,“不用謝。”


    她們對視一眼,陳夏開口問道:“我們之前的疑惑全部解開了,但現在又有了新的疑惑。你的事情,江迴知道嗎?”


    秋緣臉上的表情變得溫柔了,“春節之後,我約他出來吃飯,就像今天這樣,把能說的、不能說的,都說了。


    “我對他表示抱歉,並且想和他分手。


    “因為基於隱瞞和欺騙的,並不是愛情,這樣的我,根本不配和他在一起。


    “他和我講述了他的故事。


    “他刻苦學習,考上江東大學,分到了我所在的同一個專業,同一個班級。


    “之前一直沒有戀愛的想法,直到他遇見我的那一刻。


    “他還記得,那時我紮著一個大馬尾,穿著一條淺藍色的連衣裙,腳上是一雙白色的板鞋。


    “沒有化妝,沒有飾品,就這樣敲開了他的心。


    “他沒有一點點的戀愛經驗,不知道怎麽開口,不知道怎麽接近。等到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又發現我和另一個男人走得太近。


    “我認為我是在煎熬的等待中,度過了大學的四年,他又何嚐不是這樣呢?


    “甚至比我的情況還要慘,我還可以和喜歡的人朝夕相處,他隻有上課時間,在後排偷偷地看我。


    “對於他來說,整個大學四年最開心的時光就是上課鈴響,最難受的時光就是下課鈴響。


    “我和喜歡的人一起吃飯的時候,他隻能端著餐盤,在不遠的地方,靜靜地看著。


    “我和喜歡的人一起學習的時候,他隻能拿著書本,躲在宿舍裏麵,靜靜地想著。


    “我認為的愛,是我得到了什麽;他認為的愛,也是我得到了什麽。


    “大四的時候,他看到從來不曠課的我,突然有一次沒來。第二天,他鼓起勇氣,偷偷問我同宿舍的姐妹,姐妹太過氣憤,一時說漏了嘴。


    “他迴到宿舍,抱著被子,捂著自己,也在洗手間難受委屈地哭了一場。


    “他說,當時的他、現在的他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為什麽在他心上視作人間最美好的人,卻被別人當成腳下的易拉罐踢來踢去?


    “你們也許有些奇怪,他和我是同班同學,學的都是法律,為什麽我進了法務部,他進了廣告部?


    “因為他和我不是同一批報的名。他在等到我確定了工作之後,才決定進入這家公司,但當時已經沒有了對口的工作。


    “這麽簡單的原因,難道就能阻擋他嗎?他詳細地打聽了各個職位的薪酬標準,毅然決然地選擇了最苦最累但賺錢最多的廣告部。


    “他是為了自己嗎?不是。是為了萬一哪天有機會能夠照顧我的時候,不會捉襟見肘。


    “後來,他看到我情緒不好,又看到我的戀情常年沒有動靜,就趁著在外跑活的機會,跑到那個人的樓下蹲守。


    “在很多次見到那個人和那個人的她一起同進同出之後,他終於確認了我的情況。


    “這個時候,放在他麵前有兩條路。


    “第一條路是放棄我,不管我,專心於他自己的生活和未來的美好愛情。


    “第二條路是冒著各種痛苦、絕望的風險,站在我身邊,陪我、保護我。


    “是他對我的愛,讓他選擇了對他最不利的那一條路。


    “所以,他怎麽舍得在這時放手?”


    方菲猶豫地問:“你對他呢?是感動,還是愛?”


    秋緣不假思索地迴答:“這個問題我也想過。才開始是感動,但現在是愛。


    “我之前沒有體會,現在終於明白,給與別人的愛能有迴饋,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


    陳夏點點頭,“如果,我是說如果,那個人再迴來找你,你會怎麽辦?”


    秋緣笑起來,笑得很燦爛,“吃過這麽多的苦,還不醒悟嗎?我隻愛,愛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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