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常時間沒有體會到著急二字的滋味了,似乎重生迴來之後都是如此,好像是一切都太順風順水了,這樣的生活固然平淡,可是少了挫折的磨煉,現在遇到事情的時候竟然也會如此慌張,看來自己的心性和這少年的軀體還沒有完全地融合。


    這不僅僅是被剛才的消息所震撼的,楊辰和他隻是萍水相交,犯不著為他急成這樣,而是電話裏趙陽明說了,自己的父親調迴刑警隊完全和他沒關係,竟然是楊辰在後麵使了力。


    這可就讓方行鬱悶了,楊辰明明就和自己父親見過一次麵,怎麽就會想到用他呢,而且為什麽楊辰就在這個時候被隔離調查呢。


    絕對是有人要搞楊辰,方行能猜到,以他的背景不可能無緣無故地調查他的,可是自己的父親這時若是接受了任職,那會是何等下場呢!


    所以楊辰絕不能倒,方行可不希望自己的家庭也跟著他一起悲劇。方行不斷在街道旁邊的行人身邊穿梭過去,現在是上午下班的時間,所以人流特別的大,他隻想快點迴去確定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父親現在任職報告到底上去沒有。


    如果沒有,那就是說明依舊有挽救的機會,自己的父親還沒有被當成楊辰一條路的,就在現在的地方窩著也比去那個地方閑置的強。


    以前的他喜歡走路的感覺,因為從出發到終點就是一個過程,現在才發現,路長有時候也是不好的,現在的他腿都快跑斷了。


    進到家裏麵,方行推開了門,看見係著圍裙的楚何正在那裏做菜,桌子上有一杯喝了一半的茶的,還在冒著熱氣,楚荷是不喝茶的,於是方行便問道:“媽,我爸呢,他去哪了?”


    楚荷探出半邊頭來,發現是兒子迴來了,說道:“你爸出去了,說是外麵有點事情,中午不迴來吃飯!”


    可以從楚荷的表情看出來,她的心情並不算好,想想也是,任哪個女人中午在家裏準備好了飯菜老公卻跑了能有個好心情的,楚荷沒發脾氣就不錯的了。


    方行也看出了母親的心情不好,也就沒有過多地追問,而是徑直地一人走到沙發上坐下,楚荷也就收迴了頭。


    自己應該好好冷靜一下了,方行覺得剛才的著急的確沒有任何作用,隻會讓自己的心變亂,無法理清頭緒。不管他父親有沒有任職,他都是要尋找方法解決的,或許他的力量過於弱小,但是畢竟和楊辰相識一場,總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且他有種預感,自己做為重生者的先知先覺能給他帶來很大方便。


    那麽究竟會是何人要陷害楊辰呢,或者說,又是何人與楊辰結了怨呢!方行陷入沉思當。


    有本寫婚姻書叫做《圍城》,大意是人生就像是一座圍城,裏麵的人想出去,其實它不僅可以指婚姻,指人生的其他的東西依舊可以。


    這個圈子就是這樣,不斷地有人想要進來,但是卻不斷地有人倒下。楊辰此時坐在椅子上,而對麵地人一臉嚴肅。


    “可以給我根煙嗎?我要放鬆一下。”楊辰極為輕鬆地對前麵的人說道,進來的時候他身上的東西全部被拿去了,連包煙也沒有留下。


    那人遲疑了下,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煙,又拿出來一個打火機扔到了桌子上:“抽吧,不過沒你的煙好!”


    這話頗有點諷刺的意味在其中,因為楊辰先前被搜出來的煙是一包中華,他習慣於抽這個煙,所以一直改不掉。


    楊辰也沒有在意,便拿起香煙送到嘴裏抽了一口,然後吐出一口煙霧,食指習慣性地彈了下香煙,低下頭看看香煙,然後說道:“恩……這煙也不錯呀,紅旗,多少錢一包,我以後就抽這個了。”


    這話無疑是反擊了那人剛才的諷刺,我抽中華有錯的話,那以後就改抽紅旗吧!那人白了楊辰一眼,把打火機裝到袋中:“嚴肅點……煙也抽了,現在該清楚了吧,那把你的問題主動交待一下吧?”


    那人就坐在楊辰的對麵,眼睛凝視著他,可謂是秉公為法。


    主動交待,交待什麽呢!是交待自己為什麽能抽中華,身上批的那層皮要上萬塊,還戴著世界名表,自己一個公務員的工資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買得起這種東西的。


    這些東西,在圈子裏都半公開化了,可是依舊不能擺到明麵上來講。況且,自己從未向國家財產伸過手,這些東西都是自己的女人給買的,可是,他絕對不能說出來,他和他未婚妻的婚禮日子不遠了……


    楊辰什麽也不能說,也隻剩下苦笑了。在這裏無論怎麽樣都沒用的,最終還是要靠外麵的人,他能做的,隻有拖延時間了。而且,他還要好好思考思考,到底是誰要搞他。


    “我什麽都不知道!”楊辰閉上了眼睛,一副十分硬氣地接受審問地樣子,倒把那個人氣得夠蹌。


    “你這是幹什麽,快點交待清楚,如果真的是我們的失誤,你要相信政府會還你一個公道的。”那人說道,他看見楊辰這副不配合的樣子也無可奈何,上麵已經說了這個人的背景不好碰,他都覺得自己怎麽倒黴負責這件事了。


    “自己這兩年做出來的政績還是很令人眼紅的,升官跟坐火箭飆一樣快,不是沒有人打過自己的主意,但是很無奈,都在他強大的家庭背景麵前停住了。


    但是這次不一樣,或許是這次自己主持的開發區項目太令人眼紅了,有人不顧一切地想要搞倒自己;再不然就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到時背後牽扯著陰謀很大。”


    思考了一會,楊辰還是覺得後一種可能性最大,那麽搞倒自己利益最大的一個人是誰呢!


    看見自己說的這麽多依舊換來的是沉默,那人也隻有苦笑了,得知自己是不可能審問出來什麽東西的,也隻有等外麵傳來的消息了。便轉過身,說道:“你這次的麻煩很大,我就不多說了,我提醒你一聲吧:貪汙以及收取黑幫的賄賂,如果想起什麽記得跟我說。”


    最後一句話是提醒方行被抓的原因了,這在審問中是完全不允許的,可是這人竟然違規了,楊辰知道剛才他為什麽要將其他兩人調開的原因了,這裏便可以看出楊辰家庭背景的強大了。


    那人默默地走到一個牆角處蹲下,掏出紅旗抽了起來,這煙,可不也是這句話換來的麽!


    陸永年!方行的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名字,這個澄海市的公安局長前段時間一直對自己很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自己已經很小心了,可是卻還是著了道。


    那麽整自己對他有什麽好處呢,楊辰冥思苦想,很是不解,按理說自己和他應該沒有什麽利益衝突吧!


    看著蹲在旁邊抽煙的那人,楊辰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好兄弟張釗,以前在學校,他也是喜歡這樣躲著抽煙。


    “可以幫我帶句話出去嗎?”楊辰抬起了頭,向牆角的那人問道。


    那人搖搖頭,帶話進來沒問題,因為基本沒人會知道,無論是好是壞這裏的人和外麵都沒任何關係,可是帶話出去?他是不敢的。


    “那您認為,是誰最有可能呢?”一個身著華服的青春女人坐在沙發上,問著對麵的老人。


    對麵的那人正是澄海的市委書記趙陽明,而這位女子,則是楊辰從京城而來的未婚妻沈雲。


    看著女人急迫的眼神,比起以往的時候是慌亂了點,不似去年在京城所見的那種青春靚麗,大歎一聲愛情蒙蔽人的眼睛呀!


    “我覺得是……淩天南!”趙陽明頓了頓,說道。


    淩天南,正是最近越來越勢氣的澄海市市長,同時也是做為市委書記趙陽明的對頭。


    已經可以確定,自己的父親已經明確地表示要任職了,不過在這特殊的時期,那邊的人沒有向以前那樣笑臉相迎,對於方成的事情,也是拖了下來,所以這些天方成好不鬱悶。


    方行知道,在目前階段,自己的父親不會有任何事情,一切的事情均要等楊辰的結果出來。據應曉舞說,楊辰那個權勢極大的未婚妻已經從京城趕來。


    人生就是一場遊戲,而方行此時卻悲哀地發現,自己的家庭不過是某些博弈中的一顆旗子,正在搖搖欲墜。


    自己絕不能坐以待斃,此時楚荷的飯店還沒有走上正軌,而父親的工作是家庭唯一的收入來源,若是父親被牽連的話,自己的家庭恐怕還要恢複到自己重生之前,或許還要差。


    上次從澤縣帶來的蘭花短短幾天已經銷售近一半了,這銷售算是不錯的了,這讓景瀾有點偏看了方行幾眼,不過為了保證銷售,方行還是要抽空到澤縣去一趟的。


    不過方行現在哪有這個心情,看著對麵眉頭逐漸舒展開的景瀾,他說到:“先緩緩吧,每天隻售三十盆,正好每個店十盆。再過幾天我就可以將蘭花運來了。”


    景瀾身穿著一件白色的工作製服,她的店裏一般其他花的銷售最的每天才幾盆,而這幾天蘭花基本上都是以每個店十幾盆以上的速度銷售出去的,人們的熱情可以看得出來。


    “這樣會不會引起顧客的埋怨呀,要知道,最近兩天慕名而來的顧客是越來越多?”景瀾坐在對麵說道,她對方行的態度和之前完全不同,現在完全是商量的語氣。


    其實,她原本就是一個溫和的人,那天的煩躁隻是因為生理和心理的原因,而最近幾天卻好了起來,在家裏和老公這幾天也相處得不錯。


    “不會的,你可以說貨源不足,然後再把價格上調一點,這樣倒顯得蘭花的珍惜和可貴。若是有人沒有買到的話,你便告訴他,五天之後蘭花便充足了,那時會賣得多一點,不過也是限量的!”限量銷售,無疑是抬升蘭花身價的最好辦法,現在一顆發育完全的蘭花已經能賣到五十元一株了,未來還可能更高。但是,這種方法還有一點壞處,就是有可能把顧客推往別的地方,不過,現在澄海隻有這個地方正式銷售蘭花,而且知道的人還不夠多,必需要想個地方把自己的影響力擴大,讓大家都知道,這裏有蘭花賣。


    “好吧!”景瀾點點頭,既然方行這麽說,那便隻有這樣了,她並不是一個安分的人,在看見蘭花這麽大的利潤的之後,暗自準備過撇開方行,可是以為常見的蘭花竟然在澄海裏消失殆盡了,即便有剩餘的,可是還沒有與方行合作劃算。


    於是她和方行提起這事也是想套方行蘭花的來源,可是方行也不是百分之百地相信她,和新陽花卉合作隻是沒有選擇,他想要做的事情,可遠遠不止這些。


    從景瀾這裏拿了分成的錢,大約有兩千多,這才幾天自己的資產便翻了一倍了,這還是那麽多蘭花還沒有銷售完的緣故,隻是跑了跑去的實在是太累了一點,不過卻比其他的好很多了。


    突然間,方行的腦海裏升起一個念頭,這件事情也不一定要自己親力親為,如果可以找人代勞的話,那自己豈不是就可以坐著收錢了嗎!


    可是想法雖好,但是這件事怎麽能隨便告訴別人呢,澤縣蘭花這個秘密,可是自己在這場爭鬥中的最**寶,如果被別人知曉,自己不要說和那個幕後抬價的人鬥爭了,估計連新陽花卉都會一腳踹開自己。


    方行不像外表真的是十七八歲的少年,他不會天真的相信人性,後世在社會爬滾了那麽多年的他已經知道凡事要留一線。


    “這麽看來,自己短期內還是要到處奔波了。”方行苦笑,未來自己要做的事情要有很多,自己必需培植自己的班底,否則將來自己需要的時候會沒有人。


    望著街道上不斷穿梭著的人群,這些人裏麵有沒有自己要的人呢?方行不知道,他不苛求自己能夠找到未來著名企業管理層的精英,或者是自己能做出一般事業的創業者,那些都太不現實了,即使自己找上他們,他們也不可能跟著自己這樣一個高中生一起的,想要蠱惑人心,前提是你必需擁有讓他們心動的東西,可是方行現在稱得上是一無所有,他隻想找一個放心並且能幹的人迴來。


    “放心並且能幹!”方行的腦海中,突然間浮現一個白色的身影,是一個淳樸的少女,正是陳琳。


    自己和陳琳上山挖蘭花,一起收購,她的能幹不正是自己要尋找的嗎,而且,她家裏人不是還沒有給她找工作嗎?


    如果把她找來為自己做事,不就解決了這個問題了嗎,而且用她自己還十分放心。


    想到這裏,方行便幾乎直接下決定了。他便跑到旁邊的一個公共電話亭,開始向那邊撥打電話。


    由於自己打算和澤縣那邊聯係,所以便記住了陳琳她大伯的電話,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喂……”電話的那邊傳來了一個輕鶯婉轉的聲音,傳了過來,方行一聽便知道這是林婉的聲音。


    陳琳自從方行走了之後,就到了她的大伯家了,一方麵,她需要照顧她的父親,並且,由於父親病了家庭負擔便重了她必需找到個工作來補貼家用。


    此時此刻她正在大伯家裏打擾衛生,家裏也沒有人,房間的地上被掃得一塵不染,看著院子裏的樟樹,突兀地想起了那個男孩的身影。


    她知道,兩人是生活在不同地方的人,一生中能有幾次交集都算不錯的了,下次再和方行見麵,會不會又是一個兩三年的時間。


    沒有人天生就懂得愛情,十八歲以下的日子是最美好的日子,而自己,已經脫離了這個最美的年齡,如果那樣也能算是初戀的話,那麽,是的,初戀便是最難以忘記的。


    或許門口的樟樹會隨著時間一天天的長大,如果給它十年時間,它能長得茁壯,如果是給自己呢!


    “或許……”陳琳歎了口氣,把頭轉了迴來繼續擦著桌子,現在還是不要想一些不切實際的事情,還是努力把家裏的事情做好。


    突然,聽到一聲連續地電話鈴聲,陳琳便馬上跑到房間裏,看了一眼是陌生的電話,便拿起電話:“喂……”


    “喂!是陳琳吧,沒想到會是你接的,我正好有事情找你!”電話那頭傳來地是一陣清爽的男孩聲音,陳琳地全身一愣,這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個聲音嗎?


    而且他打這個電話來,既然是找自己的,這讓陳琳十分激動,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喂,你怎麽了,怎麽不說話……”才沉默了一會對麵的方行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從電話裏傳來。


    聽見這個聲音陳琳馬上醒了過來,馬上對著電話裏說道:“恩,是我,我是陳琳,你打電話過來有什麽事情嗎?”


    電話緊緊地貼在耳朵上,生怕一個疏忽對麵就掛掉了電話。


    方行聽見了陳琳的話,想自己該怎麽叫她幫忙,於是便問道:“對了,陳琳,你找到事做沒有?”


    “沒!”陳琳不知道方行問這個幹什麽,難道他幫自己找到事了。


    “那太好了……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正好幫你找了事情,不知道你有興趣嗎?”方行說道,幹脆直接挑明了,如果陳琳答應的話,那自然是好。


    可是方行卻不知道自己的話在陳琳的心裏產生了多大的震動。方行幫她找事的念頭剛才隻不過是在心裏隨便地幻想過,沒想到現在馬上就變成了現實。至於方行有沒有這樣的能力,她是不用考慮的,她相信方行。


    如果是方行幫她找的話,那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就要去方行那邊呢,那麽與方行的距離豈不是近了。這個時候的她,第一次覺得自己能和身在城市的方行如此接近。


    “那我是不是要去那邊呢?”沒有問什麽工作,也沒有問什麽待遇,反而輕聲地在電話裏問出了這個問題,她的心也變得寂靜起來,渴望方行能給她一個好的答案。


    “那倒是不用過來……”方行說著頓了頓,略微地思考了一下,卻不知道那邊的陳琳聽到這句話時心中一緊,還好方行繼續說道:“也不是完全不用過來,你要做的事就是幫我在澤縣收蘭花,然後找個信任的人開車送過來,當然你也可以一起來的。至於工資,暫時一個月一千二,將來做得好的話還會漲!”


    陳琳聽到自己可以過去之後心裏先是一喜,不過在聽到工資之後卻又被震撼了一次,她沒想到會有這麽多錢。在當時,澤縣農村的月收入都才三百,而澄海的工資一般工人也就這個數,但是卻做這麽簡單的事情,如何叫人不吃驚。


    “恩!”陳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答應的了,反正當時就如同天上掉餡餅一樣被砸中,整個人忽然就當了機。


    “……那便這樣說定了,先就收五百株吧,明天中午你打我家電話,準備個存折,我把錢打過去……”方行在那邊說著具體事項,言語中也是十分興奮,以後這事就交給她的,不知怎麽的,他對陳琳有一種很放心的感覺。


    手裏拿著電話,而方行卻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掛機了,陳琳有點失落地掛上電話,再次向遠處的樟樹,剛才那麽多句她隻記得一句,那便是明天中午。


    明天中午,又要打一個電話過去嗎,陳琳不是傻瓜,綜合方行上次的事情她已經猜出了雇用自己的人便是方行,不過很明智地沒有說出來。


    方行看中她,恐怕就是因為她看上去很傻,而且什麽事也不問的吧,既然需要她傻,那她就傻著吧。她隻知道,今天的事情發生之後,自己的人生已經發生了傾斜,將和方行的人生開始聯係起來,至於有一天會不會相交,那便看上天注定吧!


    如果是命中注定的事情,那麽便是一切皆有可能,而且卻又無法改變的。


    方行掛上電話,極為歡喜地轉過頭來,剛才交待了陳琳那麽多的事情,是不是說明他已經開始培育起自己的班底了。


    現在時間還早,方行也不想這麽早地迴家,人生無非就是揚揚溢溢的那幾筆,如何在有限的時間裏盡情的揮灑著自己的才華。得意時須盡歡,自己的口袋裏除去那不能動的資金外還有一千多元錢,夠自己揮灑一陣子了。


    其實人生有些事情往往是不可預料的,就像剛才的陳琳,上一刻還在認為自己此生與方行無緣,卻在轉瞬間便收到了方行的電話;而現在的方心雖然是滿臉歡喜,可是下一刻說不定就變得憂傷……


    就如同周星馳所說的那樣:“人生大起大落得太快,實在是太刺激了。”


    可是這樣的刺激,個人又能經曆到幾迴,也許便會消得人憔悴了,簡直是精神與身體的雙重折磨。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這是至聖之追求的境界,現在看來許是有幾分道理的。


    向陽的電話亭,如同小溪流淌著潺潺人群的街道,對麵商店的水晶玻璃門,少男少女在裏麵的嘻鬧……方行一腳踏出了電話亭,天空中猛烈的陽光便射向他的眼睛,眯了眯眼,直接在他的瞳孔上為整個世界渡上了一層金色。


    或許是遲疑,或許是眼睛剛剛被刺激到了,方行不知怎麽的,剛剛踏出地一隻腳竟然懸在了半空中,停頓了片刻,最終還是緩緩地落下。


    對麵是一家服裝店,那裏的服裝算是整個澄海市最上乘的幾家店了,大概是許多有錢太太最來的地方。一個青年帶著一個少女推開了門,轉過頭來對女孩說道:“林婉,想要買什麽衣服的話盡管說好啦,不要為我省錢,我一件衣服還是買得起的。”


    青年旁邊的那個人正是林婉,而且看他們的樣子,似乎還是十分親昵。


    “恩。”女孩乖巧地點了點頭,隨著年輕男子走了進去。


    進去的時候,那男子轉身,不經意地抬起了頭,看到了對麵做出詭異動作的方行,心裏覺得好笑,便又轉身,順手關上那水晶玻璃門。


    在陽光的閃耀之下,那是怎麽樣的一張臉。俊雅俏朗,英眉之下一雙淩厲的眼神,看起來就是一個翩翩公子,比方行也大不了幾歲的樣子。


    方行默默地看見兩人歡聲笑語地走了進去,拖著零碎地腳步,走向那個水晶玻璃的服裝店前麵的一棵大樹上,手掌貼在了上麵。


    靠著大樹,方行抬起了頭,他看見剛才那一幕的時候心裏簡直是天昏地暗,仿佛又迴到了後世,同樣是一個飄灑流翼的夏天,自己就是這樣,在旁邊默默地注視著林婉和那個名車男子走進那個被包下的金碧輝煌,而且同樣地沒有發現自己。這仿佛是一道傷疤,不經意間的舉動都會將它重新揭開,將會是無比地疼痛,直至心扉。


    在心裏狠狠地糾結了片刻,方行還是決定相信林婉,想起和林婉相處的點點滴滴,伏案的認真解題,抬頭的一眸一笑,都仿佛印在眼前,昭示著林婉不是那樣的女孩,可是心裏,終究還是會有些難受,便在旁邊默默地關注著。


    水晶大門晶瑩剔透,任憑男孩的眼神穿透過去,隻是距離太遠了,實在是聽不清楚他們說話。


    服裝店裏。


    滿店琳琅滿目各色華麗的衣服一排排地在衣架上掛著,青年男子柔和地看著正在一件件地挑選著衣服的林婉,眼中滿是溫柔。


    看見女孩的步伐在兩件衣服前搖擺不定,看樣子是這兩件衣服都喜歡但是不知取舍,男子說道:“這兩件我也覺得不錯,不如你先去試試吧!”


    “是呀!”旁邊的女銷售員也附和道,能在這種店當銷售員自然是要有不俗的眼花,她一眼就看出那男的眼中的愛意,“小姐,你男朋友對你很好的,你應該穿給他看看的。”


    男子一聽嘴角邊揚起一絲微笑,也沒有解釋。女孩猶豫了一會兒,便拿著衣服走進了換衣室。


    方行隻看見林婉挑了衣服就進去換,沒有什麽推脫,好像這個男的經常給她買衣服似的。


    不一會兒,換好衣服的林婉從裏麵走了出來,淡藍色的衣裳,配上林婉的身段以及麵貌仿佛一尊女神,竟然在女孩的身上呈現出一絲性感。


    “好看嗎?”林婉如同仙樂的聲音問道,抬起了頭,而男子的眼神中帶著一絲迷醉,仔細品味了片刻,說道:


    “很好看,挺適合你的,你的眼光不錯,再去試試另一件。”


    另一件又是一件墨綠色的衣裳,當林婉穿出這身衣裳出來的時候仿佛為整個服裝店都添上了一道靈動。連銷售員都稱讚道:“真好看,真是……神了!”


    這是她發自內心的誇獎,與以前為了讓人家買衣服所說出來的話根本就不能比,而且她也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詞了。


    林婉張開雙臂,看著鏡子就這麽飄渺地轉了一圈,頗有一種淡墨青衫的味道。連外麵的方行都承認,這件衣服和現在的林婉很配,一股青春靈動,若是過上兩年,林婉略顯成熟之後,估計就是前麵那件衣服最能展現她的風采了。


    沒有人知道,青年男子眼中的迷醉已經變成了狂熱,他就是喜歡這個樣子的林婉,從小一起長大,還有彼此間的記憶。


    不過,前麵的那一件也不差,平時沒有察覺,原來的那個小女孩,已經開始長大了,對著林婉輕然一笑:“你真是越來越好看了,穿什麽衣服都能配。”


    然後轉過頭,把卡遞給了旁邊的銷售員:“兩件衣服我都買了,幫忙給我包起來!”


    那銷售員接過卡,心想這青年真大方,平時的小年輕幫女朋友在這裏買一件付賬的時候都有點肉疼了。他還一次買倆,還都是店裏比較貴的。


    看著麵前的林婉,那男子突然上前一步,距離林婉隻有咫尺,看的外麵的方行心驚膽顫,手掌不禁微微地用了幾分力氣。


    “我一直希望能和你在一起,你應該是知道的,對嗎,林婉?”男子深情地看著這女孩,嘴中說的是近乎表白的話語。


    林婉突如其來地被這樣一個男子這樣對待,而且還是一直都很熟悉的人,有點不知所措,整理了慌亂地心之後,才從嘴裏吐出句:“對不起!”


    男子並沒有流露出多少驚訝,仿佛早就預料到這般,剛才的表白也是一時的激動。頓了頓,才說道:“我其實沒有什麽意思,林婉,我們在一起這麽長時間了,我一直沒有擁抱過你,可以讓我抱你一次嗎?”


    剛才所說的並不是表白的話語,所以他能很好地收迴,提出了這樣的一個要求。


    林婉眨著眼睛,仔細地望著眼前的男子,然後便恩了一聲。


    距離很遠,視線也很模糊,方行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麽,不過他還是很清楚地看見那年青男子將林婉抱住,兩人偎依在一起,而且林婉還沒有反抗。


    堅守了那麽久的信念,頓時間傾滅。


    方行覺得自己的心,好痛,好痛,即使是以前林婉從自己身邊走過還沒有認出自己的時候也沒有這種感覺。


    他想要馬上轉身離開,可是身體卻逼迫自己看著,不敢漏過一個細節,惟恐自己誤會了什麽,可是越看心越痛。手指緊緊地抓著旁邊靠著的樹,已經抓破了樹皮。


    而林婉卻不知這一切都被外麵的人看在眼裏,被男子緊緊地抱著,貼著他的胸口,感受著他的心灼熱有力地跳著,卻無法給她怦然心動地感覺。


    這個時候,她突然想起了那個男孩,在那個山林中的風鈴,以及男孩的微笑。


    “對不起!”林婉再一起說道,這次卻換成抱著他的男子身體一震,林婉為什麽又說這個呢!


    “淩海哥哥,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你也知道,我們是不可能再一起的……況且,我也隻把你當哥哥。”


    少女說出了這句話,那個被稱作淩海的青年完全地傻住了,然後兩人分開。


    他暫且是沒有想過表白,可是林婉卻直接地拒絕了,不給他一點機會。


    過了一會兒,平複了心態,淩海不禁苦笑道:“那好,我知道了!現在不早了,我們迴家去吧!”


    聲音沒有了剛出的那份穩重,等待著林婉的迴答。


    “我還要等一會兒,你先迴去吧!”林婉卻對他說道,有些難得的輕鬆。


    淩海又看了一眼,戀戀不舍地轉過了身,他知道他這麽一轉,或許以後便隻能當林婉的哥哥的。


    他豈能甘心,這個女孩從那麽小到他家來,都是他一直照顧著她,她被別人欺負,也是躲在自己的背後,現在大了,卻想從自己眼前逃離,可是他又無可奈何。


    而門口的方行也開始轉身,自己現在在這裏關注著又如何,失去的東西怎麽也找不迴來了。


    “小姐,你的衣服包好了。”女銷售員的聲音傳來,林婉轉過頭來,眼前卻飄過一道熟悉的影子。


    猛然地迴過頭來,卻什麽也沒看到,直到旁邊的人提醒。


    “應該不是,或許是自己的眼睛花了,明明什麽也沒有!”林婉喃喃自語。


    而方行越走越遠,在街道的盡頭,留下了一道背影。


    恰如同那天下午的背影一樣,好像一條狗,如此落寞,卻沒有人看見。


    心如天空劃過的一縷星,悄然落下,墜落在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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