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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塗筱檸離開的時候付軼均加了她微信,周會計一直送她到車位。


    坐迴車上她看看開迴行裏離下班時間也差不多了就偷了個懶迴去拿了昨天給婆婆留好的魚湯,熱了一下裝進保溫瓶裏帶去醫院了。


    到病房的時候婆婆還睡著,她沒吵醒她,把保溫瓶放在床頭櫃去上了個廁所,誰知道迴來就看到那護工已經打開了保溫瓶,趁著婆婆還在熟睡湊著瓶口在喝魚湯。


    她蹙著眉推門進去,把護工嚇了一跳,“你,你沒走?”又趕緊把保溫瓶蓋合上,“我,我幫忙嚐嚐燙不燙。”


    塗筱檸看了一眼病床上依舊雙眼緊闔的婆婆,壓低了聲音,“阿姨,跟我出來一趟。”


    兩人站到走廊,護工不等她說話已經開始爭辯,“紀太太,我真是幫吳老師嚐嚐燙不燙的,你要相信我呀。”


    “阿姨,就算你要嚐,你也可以用勺子舀一出來喝,你這麽湊著瓶喝還怎麽讓我媽喝?”塗筱檸頭一次跟她板臉。


    “又不髒的咯。”她狡辯著還看看塗筱檸,“紀太太,我知道你們一家子都是文化人,你跟紀先生工作又好,平常接觸的都是社會上流,不大瞧的上我們這些隻會幹活的粗人,可你婆婆我也是盡心盡力照顧,端尿壺,倒屎盆,那都是在當親姐姐在對待啊,不信你問問臨床他們,大家都看在眼裏的,你們小年輕就算瞧不上我這低微的工作也得感激我這付出的辛苦啊。”短短幾句把理都說去了。


    “這不是瞧得上瞧不上的問題,這是衛生問題,我媽在做化療,抵抗力免疫力本來就比常人差,不能有任何的差池導致病菌感染。”塗筱檸強調。


    “你的意思我喝了一口就傳染細菌了?紀太太,你這話就真看不起人了啊,我本來覺得紀先生挺懂事也蠻講道理的,以為你也是,沒想到竟這麽看不慣我們這些做苦力活的。”奈何她避重就輕,“那我天天幹髒活,還會沾你婆婆的屎尿,手上身上細菌更多,我是不是也不能給她擦身體,不能給她喂飯了?”


    塗筱檸發現她嘴皮子挺厲害,反過來開始說她了。


    “阿姨,我就說了一句,話全被你說去了,我隻是提醒你要注意衛生,我媽是病人,體質不如旁人,更得小心翼翼,她的餐具一直是獨立的,我知道你24小時照顧她很辛苦,所以上迴我老公給你加了錢我也沒說什麽,隻要你能把我媽照顧好,錢不是問題,可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你也要心裏有數。”她不想跟她多扯,隻婉轉提醒。


    “我一直有數哇,不信你自己問你媽我把她照顧得怎麽樣?”


    塗筱檸想她能把婆婆照顧好也就忍忍了,“魚湯你既喝了剩下的都喝了吧,明天我再給我媽帶一罐就是。”


    護工又裝腔作勢,“哎喲,這怎麽好意思,你是帶給吳老師喝的,而且我就嚐了一口,不礙事的。”


    “阿姨,這真不是開玩笑的事,也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實在是她這病馬虎不得,如果今天有什麽讓你不舒服了我也跟你道個歉,也請你理解一下,我老公就這一個媽,那是他的命,他不在的時候我就得替他守護好。”塗筱檸此刻嚴肅異常。


    護工看著她的氣勢也軟了些,“我知道了紀太太,我一定會更加細心照料吳老師,以後多注意。”


    塗筱檸往病房裏望了一眼,看到婆婆已經醒了,就跟護工說,“你先歇著吧,一會兒我喂我媽吃飯。”


    “哎。”


    塗筱檸覺得今天的婆婆異常粘著自己,像個小孩一樣,連水果也要她喂。


    “媽,這次這個護工怎麽樣?”她還是忍不住問,生怕婆婆這樣是平常受了虐待。


    “挺好的。”婆婆還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


    “她要是怠慢了你,我就讓昱恆換了她。”


    婆婆輕輕拍拍她手,“人家挺不容易的,男人走的早,要賺錢供兒子念大學,也要攢錢給他娶媳婦。”說到這裏她觸景傷情了,“我最近時常想起昱恆小時候,他小學就沒了爸爸,我為了多掙些錢一心撲在學校項目上,空餘時間也給學生補課,沒有過多的關愛給他,他一路走到現在都是靠自己,好不容易出人頭地了,又被我這病拖累,硬生生從美國給拽了迴來,我總是欠他太多,也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


    她開始淚流不止,塗筱檸抽紙給她擦拭,“媽別這麽說,百善孝為先,昱恆一直很孝順,對我爸媽也很好的。”


    婆婆牽住她的手,“他這個孩子,從小心細但也倔強,他不認準的看都不多看一眼,他要是認準了恨不得掏心掏肺。”婆婆深望著她,“你是他第一個帶到我麵前的女孩子,你第一次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是我兒媳婦。”


    塗筱檸一怔,又聽婆婆道,“他爸爸以前就是銀監的,所以他銀監的同事很多也是他爸爸的老同事,都是看著他長大的,包括我同事,多少人要給他介紹對象,他從不搭理,更別說去相親了,可偏偏就見了你,還帶你過來,你哪怕就這麽坐著,他都能目不轉睛瞧你好半天,生怕你不見了似的,不要說是對其他女孩子,他就是瞧我也從未有過那種眼神。”婆婆指尖收緊,“筱檸,昱恆是我兒子,我懂他的,他愛你,很愛。”


    這是婆婆第一次跟她說這些,她胸口滾著燙,眼底也泛著熱。


    所以她是他的第一個相親對象?可怎麽又會這麽巧,在他一見鍾情之後正好跟她相親呢?難道也是他讓吳老師去菜市場“偶遇”母親的嗎?


    一念及此塗筱檸心裏的情緒更加難以言喻。


    晚上紀昱恆迴來塗筱檸穿著拖鞋從房間“噠噠噠”跑出來。


    “還沒睡?”她總是第一時間撲過來,紀昱恆每次單手就能接住。


    “你不迴來我怎麽睡得著?”塗筱檸看他領帶鬆著索性幫他解開,然後看到了他手裏還拎著東西。


    “帶了什麽好吃的?”她低頭看看。


    “灌湯包。”


    她又仰頭,“你去我學校大學城了?”


    “正好在附近吃飯。”他帶她往裏走,把打包盒放在了餐桌上。


    好久沒吃了,塗筱檸也有點饞,伸手就要去打開。


    “這麽晚了最好別吃東西了,這是給你明天當早飯的。”紀昱恆提醒著卻也沒有阻攔她。


    “我就吃一個。”塗筱檸已經打開並拆開了一次性筷子夾了過去,吃了一個,有點小燙,但還能接受。


    “啊!就是這個味。”她唿了幾口熱氣才咽了進去,然後滿足地感歎。


    紀昱恆西裝還掛在自己臂彎,就這麽站在她身旁看著,眼底是說不盡的寵溺。


    塗筱檸又要吃第二個才發現他還站著,就夾送到他麵前,“老公你也吃。”


    他這才動了動往落地衣架走,“你吃吧,我晚飯還沒消化。”把西服掛好他順便問,“那家企業後來聊的怎麽樣?”


    塗筱檸前傾著半個身子撐在餐桌上,一條腿站著,一條腿調皮地往後半抬著。


    她又吃下一個灌湯包,手執筷子似在認真迴憶,“怎麽說呢,我覺得這企業的新接班人挺深沉的,聊到最後也沒看出他心思來。”


    紀昱恆開始解襯衫袖口和衣扣。


    “這種大企業的接班人,再年輕也是從小在商圈長大的,父輩們的交際和談判從小就耳濡目染,必定也學到些精髓,城府自然不同一般人,哪會見麵一兩次就被你瞧出心思。”


    塗筱檸咬咬筷子,“反正我該說的都說了,該吹的也吹了,他願不願意合作還是難捉摸,不過其實心裏也挺沒底的,我推薦了國內信用證業務,他要是較真地去貨比三家,我們的議付的價格是比不過b行的。”


    “商人都是唯利是圖又精明的,誰又會跟自己的錢過不去,能省下白花花的銀子何必送給銀行做利潤?他要較真才是正常的。”紀昱恆把脫下的襯衫扔掛在沙發上,又露出了精壯的上半身。


    塗筱檸明明沒再吃灌湯包了,卻也狂咽口水。


    哦草,她男人真他媽帥,她這無處安放的小心髒啊。


    “那如果能合作,到時候幫他們開證,我能不能申請再跟b行合作一筆議付?把成本再降一降?”不過塗筱檸還是言歸正傳。


    紀昱恆在往衛生間走,聲音卻仍清晰,“營銷可以適當放低姿態,但不是一味地迎合討好客戶低三下四,不要讓他先入為主留下這人很想跟我合作,非我不可的印象,適時也要拿出我們是甲方的姿態來,你要記住,甲乙方合作一旦有一方處於被動,後麵深入隻會讓對方變本加厲掌控,再想強勢抬頭就很難,從成本到迴報,隻能處處退讓,我銀行也不是慈善機構,光做客戶不考慮利潤,我還怎麽養活下麵那麽多張嘴?這兩天先別上趕著追他,稍微緩緩,耐心等等。”


    塗筱檸給他去送睡衣,也給他吹了一波彩虹屁,“領導您高度就是不一樣。”又跟他感慨,“我時常在思考客戶經理與客戶的關係,我覺得失去一兩個客戶dr不會倒閉,企業也不會破產,甚至對部門的影響也可有可無,但是於我客戶經理的意義就不一樣,每個客戶都是我耐心溝通,細心維護,付出真心努力爭取的,他們對我而言不僅僅是客戶,也是我成長路上的夥伴,還付出了真情實感,所以合作的時候我也想讓他們看到我的真誠。”


    他看著她,口吻清醒得一點沒像喝過酒,“之前是怕打擊你,但現在也有必要告訴你,把銀行說得現實點也不是每次真的在給企業雪中送炭,我們跟客戶的關係都是各取所需,利益牽連,時間到了興許就一拍兩散,甚至必要時我們還會釜底抽薪,你現在確實成長獨立了,可還欠缺一份冷酷無情,工作上優柔寡斷,多愁善感不是好事。”


    塗筱檸牽唇看他,“你看,我就說你這人有時候冷漠吧。”


    紀昱恆靠在水池上,繼續冷漠,“我說了商人大多都是唯利是圖的,他們隻在意整個企業的融資成本和今天你能給他多少錢用,隻要哪天有一個銀行拋出性價比更高的橄欖枝他們說不定扭頭就走,看都不多看你一眼,管你什麽曾經合作了幾年還是你投入了多少精力,想跟客戶談感情,你談得起嗎?”


    “我……”


    他敲敲水池台,“我就不談整個行業,就我們辦公室,哪個客戶經理從業生涯中不是有得有失?不要說是營銷失敗,悲歡離合都常有,客戶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強求也沒用,隻要你努力過也沒什麽可患得患失的。”


    看她沉默,他又給她最後一擊,“別覺得我現實,你既然吃這碗飯就要承認這個行業帶給你的所有,得失心不要太重,隻有保持眾人皆醉你獨醒的狀態,才能走的長遠。”


    塗筱檸終於明白他為什麽能做領導了,真是冷靜清醒理智得可怕。


    “老公,你真是我的人生導師,沒了你我可怎麽辦啊?”她長歎一聲,湊過去抱他。


    “身上都是汗。”他拍拍她。


    她偏往他懷裏蹭,“那我跟你再洗一遍唄。”然後推著他往浴室裏去了。


    兩人在狹小的淋浴間時,塗筱檸按著沐浴露嘟嘟囔囔,“老公,以後這種大客戶還是得由你出馬,這種深沉的老板我覺得隻有你的氣場能壓的住。”


    “深沉都是裝給人看的,私下本性如何你又怎麽會知道?”


    塗筱檸笑了,“對啊,就像你平常看著也深沉,其實本性又壞又討厭。”


    紀昱恆去抓她,她邊躲邊把手上的沐浴露抹在他身上,是清涼的薄荷味。


    他清眉一挑,“你也用這個味道了?”


    塗筱檸躲在角落,渾身都被熱水淋得通紅通紅的,唇也是紅豔豔的,“因為,這是你的味道,我想時刻被你的味道包圍啊。”


    紀昱恆沒再撈她,而是跨步覆上去,他雙手撐著牆壁把她困在了原地。


    塗筱檸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在淋浴間被壁咚,心髒跳動得不行。


    他捏捏她的紅唇,“你這小嘴,越來越能說會道。”


    她光裸的小腳踩上他的腳貼到他胸膛,眼神跟霧氣一樣朦朧,語氣卻十分篤定,“那你還不是喜歡。”


    “嗯,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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