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字一字的說道:“真相?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南煙的心一下子沉入了冰潭當中。


    她驀地打了個寒顫,但立刻說道:“公子,我知道有很多人誤會,有很多人說是他,但,我知道不是他做的。公子,真相不是你想的那樣!”


    “……”


    簡若丞看著她。


    那雙眼睛裏閃爍的目光,幾乎可以說是森冷徹骨。


    “是嗎?”


    “不是他,真的不是他。他向我承認,的確派了人去簡家,但那個時候,他隻是受別人的蒙蔽,以為我和你——,以為我們之間的關係不清白,他隻是想要去查問真相。”


    “……”


    “結果沒想到,等他的人到了簡家,慘劇已經發生了。”


    “……”


    “公子,真的不是他,若真的是他,他不可能否認,他不是那樣的人!”


    “他不是那樣的人……?”


    簡若丞重複了一遍這句話,目光冷冷的看著南煙:“你,還是相信他的。”


    南煙急切的說道:“難道,你不相信他嗎?”


    “……”


    “公子待在他的身邊的時間也不短,你應該明白他的性格,寧折不彎,若是他做的,他大可以承認,不會對我撒謊的。”


    “……”


    簡若丞沉默的看著她,過了許久,說道:“那,真相是什麽?”


    “這——”


    南煙愣了一下,剛要說自己還沒能查清,他已經接著說道:“真相就是你們對天下人所公布的,寧王動的手嗎?”


    “……”


    “你們可以騙天下人,但你們騙得了我?”


    “……”


    “你說他寧折不彎,他卻在這件事上選擇了掩蓋真相,他的目的是什麽,難道還不明白嗎?!”


    簡若丞兩眼通紅的盯著她,說話的時候,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是他恨到極致的表現。


    他一字一字的說道:“寧王那個時候根本還沒有進入北平,也不可能進入北平,他怎麽可能派人到北平殺害我的父親,我的哥嫂,我的侄兒……我的一家人!?”


    看著他憤怒又沉痛的表情,南煙的心一下子墜入了深淵。


    她最擔心的事,發生了。


    當初采用這個辦法,鶴衣就說得很清楚,她和祝烽也很明白,有利有弊,利弊相當,而最大的害處,就是將這個謊言當做事實公布出來,會讓簡若丞認定,事情是祝烽做的,他為自己,找了個替罪羔羊。


    隻是那個時候,他們別無選擇。


    南煙的眼中閃爍著淚光,愧疚的說道:“二公子,這件事,是我不對,是我對不起你。”


    簡若丞看著她:“你,也參與其中?”


    南煙低著頭,愧疚的道:“那個時候為了大局,我,我沒有辦法。”


    “……”


    “二公子,你要怪,就怪我吧。若不是因為我,秦若瀾也不會在皇上麵前進那些讒言;若不是因為這樣,他也不會懷疑我們的關係,派人去簡家,讓人有機可乘;而我,我更選擇了隱瞞真相,用寧王的事來掩蓋了真相。是我對不起你!”


    “……”


    “可是,我會彌補這一切,皇上也向我保證,他會查清真相,還簡家一個公道!”


    “……”


    “二公子,你相信我!”


    “……”


    簡若丞沒有說話。


    他隻是靜靜的,冷冷的看著南煙,眼中似有許多複雜的情緒,但在這一刻,已經全都看不清了,那雙原本澄清的,溫柔的眼睛,此刻深幽得像是無底的寒潭。


    馬車還在不斷的向前行駛,車輪磕碰在地上發出的單調的奪奪聲,像是此刻唯一能持續下去的東西。


    而他們之間,有一些,已經斷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平靜的說道:“這,就是你相信的‘真相’?”


    “……公子。”


    “你相信他。”


    “……”


    “可——我——不!”


    說這三個字的時候,他的眼睛慢慢的變紅,變得通紅,雖然人還是那個人,但周身散發的氣息,卻像是從地獄中走出來的複仇的修羅。


    隻一眼,就能將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毀滅!


    “公子!”


    南煙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簡若丞,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隻是覺得很難過。


    她分明知道簡家的人都是無辜的,也能理解簡若丞這些日子經曆的煎熬和苦難,可是,卻不能和他站在一起。


    說完那句話之後,簡若丞深吸了一口氣,眼中的憤怒,臉上的仇恨,在一瞬間都煙消雲散,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隻剩下徹骨的寒冷。


    他淡淡的說道:“好了,我今天來並不是要跟你爭執什麽,我隻是想,想要來——再見你一麵。”


    “……”


    “現在,我該迴去了。”


    他對著外麵的車夫說了一句話,車夫立刻將馬車停了下來。


    南煙知道,他是在送客了。


    但她卻不忍離開,看著簡若丞故作冰冷,可藏在袖子裏的手指卻不斷的顫抖,昭示著此刻他的性情也並不像他表現的那麽冷漠,南煙輕聲說道:“公子,難道事情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你想要做什麽呢?”


    “……”


    簡若丞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有人急匆匆的騎著馬跑過來,正好在他們旁邊停下了。


    “夫子!”


    一聽到這聲音,簡若丞眉心一蹙,睜開眼睛,撩開了簾子。


    “什麽事?”


    南煙轉頭一看,外麵是十八九歲一個年輕人,穿著灰白相間的長衫,頭戴方巾,容貌清俊,但非常的焦急,他翻身下馬,上前來對著簡若丞行了個禮,然後說道:“夫子,書院出事了。”


    “出事了?什麽事?”


    “有人被殺了!”


    “什麽?!”


    簡若丞的眉頭一下子擰了起來。


    而南煙的心也提了起來。


    書院?就是他們的書院,這些人都叫他夫子。


    那個書院裏,有人被殺?


    祝成軒和黎不傷,不是要去那個書院探查的嗎?


    她嚇得白了臉,急忙說道:“誰被殺了?”


    聽到她的話,簡若丞看了她一眼,也問那個學生,那學生道:“是甲班的錢修文。”


    “他,被誰殺了?”


    “兩個人。還不知道他們叫什麽,隻聽見其中一個叫另一個——黎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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