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很快,不算太長的香火已燃去了一半,然則五員大將卻一人敢站出來表態,一個個臉上的神『色』複雜比,眼神也閃爍個不停,很顯然,內心裏的掙紮自是厲害得緊了些,這也不奇怪,此番出征可是五萬步兵對陣吐蕃十八萬步騎,在這等平原地帶上交手,勝算本就低得可憐,更遑論己方這五萬人馬裏還有著四萬的降卒,這仗壓根兒就沒打頭,哪怕蕭畏素有善戰之名聲,諸將們也不看好此戰的結局,當然了,不看好歸不看好,軍令如山,諸將也不敢有臨陣脫逃的行徑,即便蕭畏說了不計較,可這話諸將又怎敢輕信,於是乎,沉默便成了眾將們的共同選擇。


    一陣微風從敞開的帳門外吹了進來,已燃到了盡頭的香火迸發出最後的一點火星,香灰飄落間,一股青煙嫋嫋散盡,時間已盡,諸將依舊默然而立,蕭畏冷漠的臉上『露』出了絲笑意,隻是這等笑容裏猙獰的意味著實太過顯眼了些,生生令諸將看在眼裏,寒在心中,一個個都有些子慌了神,可一見同僚們都沒吭氣,自是誰也不肯先行表明態度,全都閉緊了嘴,裝起了木頭人。


    一幫廢物!蕭畏對於諸將的選擇一點都不感到奇怪,也並不生氣,左右蕭畏本就打算將這五萬人馬全部掌控在手中,沒了這幾名統軍官在其中牽扯著,反倒能少費不少周折的,這便輕笑了一聲道:“諸公之心意本王已名,左右後方也須有人照應著,就請諸公皆為留守,幫著本王看好家也罷,在此之前,還請諸公幫本王一個忙,都請將兵符交出來罷。”


    “殿下,末將乃受命於天子,您不能……”[


    明威將軍程勝武乃是京師大營的將領,一向與大皇子走得近,雖早就知曉蕭畏不是善茬子,可自忖有大皇子在身後撐腰,並不想就此屈服,這便站了出來,亢聲抗議了起來。


    “嗯哼,程將軍是打算抗命了?”蕭畏不待程勝武將話說完,不耐煩地一揮手,冷冷地哼了一聲道。


    “殿下誤會了,末將之兵權乃是朝廷所命,殿下縱使要免末將之職,終歸須經兵部公文,若不然,請恕末將實難從命。”左右都已扯破了臉,程勝武索『性』拉下了臉皮,不管不顧地便高聲嚷嚷了起來。


    “諸公也是如此想的麽,嗯?”蕭畏沒有理會程勝武的瞎嚷嚷,而是笑咪咪地看著宣威將軍劉愷澤等人,一派和藹可親狀地問道。


    劉愷澤等人原本都是各州之中級軍官,隻是滅鎮海軍之後,因戰功提拔上來的,被派到投降的鎮海軍中出任統兵官,自是沒有程勝武那份自以為是的底氣,此際見程勝武公然頂撞蕭畏,即便心中向著程勝武,又哪有那個膽子公然出言附和的,這一見蕭畏發問,答也不是,不答也不妥,全都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是還是不是,說!”諸將不開口,蕭畏卻壓根兒就沒打算放過他們,這便猛拍了下文案,大吼了一聲,聲如雷震中,殺氣勃然而發。


    “啊,不,殿下息怒,末將願聽從殿下安排。”


    蕭畏身上煞氣重,這麽一突然爆發之下,首當其衝的劉凱澤第一個便承受不住了,緊趕著從懷中掏出了調兵符,雙手捧著,高高地舉過了頭頂,慌『亂』地率先表態道。


    “末將也願聽從殿下調遣。”


    “殿下,末將不敢違令。”


    劉凱澤這麽一服軟,王洪禮等人自是不敢再強扛,左右他們手下都是降卒,死上再多也不會心疼,隻要他們自個兒能沒事便好,哪肯在這等時分跟蕭畏硬頂,一個個全都爭先恐後地交出了兵符。


    “爾等,爾等……”程勝武顯然沒想到一眾同僚居然就這麽臣服在了蕭畏的『淫』威之下,登時便有些子慌了神,手指著諸將,氣得直哆嗦。


    “很好,識時務者為俊傑,此戰勝後,本王自會表奏爾等之功,斷虧不了爾等的。”蕭畏沒理會程勝武的怒氣,對著劉凱澤等人溫言地慰籍了一番,緊接著,麵『色』一沉,高聲斷喝道:“來人!”


    “屬下在!”


    蕭畏喝聲一落,站在帳下的燕雲祥等人自是紛紛搶上了前來,高聲應諾不迭。


    “明威將軍程勝武違抗軍令,罪可赦,拉下去,砍了!”蕭畏看都不看程勝武一眼,大手一揮,直截了當地下了令。


    “諾!”


    對於燕雲祥等人來說,蕭畏的話就是聖旨,自沒有不遵之理,各自高聲應了諾,紛紛撲上前去,將程勝武反剪著手便往外拖了去。


    “殿下饒命,殿下饒命,末將不敢了,末將……”程勝武哪想到蕭畏說殺便殺,直到被燕雲祥等人當場摁倒,這才明白蕭畏不是在說笑,心中大慌之下,顧不得臉麵不臉麵的了,扯著嗓子便討起了饒來,隻可惜蕭畏早已打定了主意要拿他的腦袋來威懾全軍,又豈能饒得過他。[


    “啊……”


    程勝武被拖到帳外不久,一聲慘號響到半截便嘎然而止,那淒慘的叫聲登時便令劉凱澤等人臉『色』狂變,心頭狂跳不已,一個個全都暗自慶幸先前沒跟蕭畏硬扛,否則的話,死的人裏頭怕是少不了自己一個了的。


    “殿下,程勝武人頭在此,請殿下訓示!”


    不多時,燕雲祥雙手托著個盛著顆人頭的托盤從帳外行了進來,一躬身,雙手舉過了頭頂,請蕭畏驗證。


    “甚好,雲祥,爾帶長山、鐵塔一道持兵符到各營接掌兵權,並將此人之頭遍視全軍,傳本王令,再有敢不遵軍令者,此人便是榜樣,去罷!”蕭畏麵表情地看了眼托盤中的首級,沉著聲下達了將令。


    “是,末將遵命!”一聽蕭畏下了令,燕雲祥等人自是不敢怠慢,高聲應了諾,大步行出了中軍大帳,領著白長山等人手持兵符策馬向各營趕了去。


    “諸位將軍受驚了,若有得罪處,還望海涵則個。”待得燕雲祥等人一去,蕭畏的臉『色』瞬間又和緩了下來,對著惶恐不安的劉凱澤等人拱了拱手,滿臉子歉意地說道。


    “不敢,不敢,殿下英明,末將們自當遵殿下之令行事。”


    “殿下英明神武,末將等不敢不從。”


    “殿下客氣了,末將等能得殿下教誨,實屬三生有幸焉。”


    有了程勝武的教訓,劉凱澤等人對蕭畏已是怕到了極點,唯恐一不小心觸怒了蕭畏,落得個跟程勝武一般的下場,一個個緊趕著全都站了出來,卑躬屈膝地陪著笑臉,一時間滿大帳裏滿是獻媚之詞。


    “難得諸公識大體,本王感激不盡,本該設宴款待諸公,隻是軍情緊急,本王實不敢分心,待得得勝歸來,本王自當好生與諸公共謀一醉,時候不早了,就請諸公都在本王營中歇息好了,來人,請諸位將軍下去休息。”兵權的問題雖然算是解決了,可後日的仗該如何打卻尚未有個完整的計劃,蕭畏實在是沒心思跟這幫子聊的家夥多扯淡的,這便笑嗬嗬地敷衍了幾句之後,高聲下令道。


    蕭畏此舉可謂是赤『裸』『裸』的綁票之行為,渾然就沒打算讓諸將迴營的,此言一出,諸將的臉全都綠了,可有了程勝武這麽個前車之鑒,一眾將領們縱使再有不滿,又哪有發作的膽子,隻好任由一眾聞聲進帳的王府侍衛們擺布了。


    二百二十裏,一條錦江,三座軍寨,四個小鎮,嘖,麻煩不小啊,真想要做到一個“奇”字著實太難了些!蕭畏沒去管一眾侍衛們如何安排劉凱澤等將領,送走了諸將之後,便踱到了大帳邊的沙盤前,蹲了下來,緊盯著沙盤上的地形地勢,皺著眉頭思考了起來,可想了良久也沒能想出個好主意來,頭不由地便疼了起來。


    蕭畏沒到過現場,對成都周邊的地形地勢也不是很熟悉,手頭所有的這幅沙盤還是由老爺子派來的一名參將搭建起來的,究竟與實際是否一致蕭畏並不清楚,然則,光是沙盤上所顯示出來的東西就足夠蕭畏煩心的了——從官軍大營到德陽約『摸』二百二十裏,說遠不算遠,若是有騎兵在手,一天的時間便可趕到,問題是蕭畏手中除了三百餘侍衛有馬之外,並騎兵之建製,光靠兩條腿行軍的話,趕到德陽少說也得三天時間,後日出發,就算一切順遂,等趕到了德陽,吐蕃的先鋒大軍隻怕離德陽也不遠了,更何況蕭畏還得率部攻打德陽城,若是就這麽按部就班地走,時間上很顯然是不夠的,一旦攻城不下,必然落得個腹背受敵的下場,結局隻能是全軍覆沒,所謂的用“奇”也就成了個天大的笑話,可要是不攻下德陽,五萬兵力根本不足以跟十八萬吐蕃大軍硬碰的,真要是打起了野戰,那簡直就是給人送菜罷了。


    頭疼,比的頭疼!蕭畏死盯著沙盤看了良久,越是盤算就越是頭疼,不由地便煩躁了起來,豁然而起,在大帳中急速地來迴踱著步,眉頭硬生生地皺成了個大寫的“川”字,正煩惱間,腦海中靈光一閃,一個念頭湧上了心頭,一雙眼立馬便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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