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剛進行了一次不遠不近的征伐後，此刻北疆軍應當以修整為主，順帶保護春耕。</p>
可他們集結了。</p>
陳州。</p>
盧強在校場上咆孝。</p>
“黃相公為我北疆說話，為副使說話，可有錯？長安有人想置他於死地，這是對我北疆的挑釁。”</p>
將士們的怒火在蘊集。</p>
“副使說了，誰敢對黃相公動手，便誅他滿門。你等可有信心？”</p>
這話裏，說的不就是皇帝嗎？</p>
誅殺皇帝滿門……</p>
“有！”將士們怒吼。</p>
“開拔！”</p>
陳州軍開拔了。</p>
奉州。</p>
孫營在校場上喊道：“副使說了，誰動了黃相公，我北疆軍必將南下，誅殺此人滿門。此刻，副使正在桃縣看著我等，出發！”</p>
奉州軍出動，直逼桑州。</p>
“使君，奉州軍出動了。”</p>
桑州刺史吳雲喜歡畫畫，且名氣不小。沒事兒他就喜歡在值房裏作畫。或是山水，或是一草一木，陶醉其中。</p>
他曾說，若非自家是權貴，自己是家中長子，不得不門蔭出仕的話，他定然會留在長安，終生與畫為伴。</p>
這樣的人，到了桑州後，堪稱是無為而治。</p>
時日長了，地方竟然也說他是個好官……至少不折騰百姓。</p>
“什麽？”</p>
吳雲拿著畫筆，白皙的臉上多了些驚訝之色，“奉州軍出動了？這是要打哪？北遼？”</p>
“使君，是往咱們這邊來了。”</p>
別駕肖覽急匆匆的來了，滿頭大汗，“使君，大事不好，奉州軍往咱們這邊來了。”</p>
呯！</p>
畫筆落在了畫紙章，剛畫了大半的山水被截斷。</p>
“看看去。”</p>
眾人上了城頭。</p>
遠方，能看到煙塵滾滾。</p>
“那是孫字旗，是奉州軍。”</p>
一個將領麵色凝重，“使君，北疆，怕是叛亂了。”</p>
吳雲搖頭，“不至於。”</p>
“使君，都快兵臨城下了，這不是叛亂，何為叛亂？”</p>
吳雲說道：“看著就是了。”</p>
斥候迴來了。</p>
斥候麵色鐵青，上了城頭後，竟然在顫抖。</p>
“使君，北疆到處都在傳……長安準備對黃相公動手。</p>
楊副使說了，若是長安對黃相公動手，北疆軍將會南下，征討無道。</p>
他還說，誰動的手，誅他滿門。”</p>
肖覽脫口而出，“這是要叛亂嗎？”</p>
吳雲歎息，“北疆雖說與長安不相往來，可好歹還能維係局麵。楊副使再大的膽子，也不敢謀反。</p>
黃春輝是誰？對楊副使有知遇之恩.</p>
他若是出事了，楊副使不出手，北疆軍民會如何看他？天下人會如何看他？</p>
黃春輝都致仕了，長安是誰吃飽撐的，要對黃春輝動手？”</p>
斥候抬頭，“說是……陛下。”</p>
吳雲幹咳一聲，“想來，宮中的飯食太好了些。”</p>
這話，是在嘲諷陛下嗎？</p>
眾人裝傻。</p>
大軍距離十裏紮營。</p>
是夜，城中軍民徹夜難眠。</p>
唯有吳雲睡得好。</p>
第二日，奉州軍逼近。</p>
“萬勝！”</p>
歡唿聲中，一隊隊軍士從城下走過。</p>
“這特娘的，分明就是校閱，示威。”</p>
城頭，肖覽不滿的道。</p>
吳雲說道：“派人去長安，告知他們，北疆軍被激怒了，大軍壓境。要麽換人來戍守，要麽，就答應老夫致仕。草特娘的！一群蠢豕！”</p>
肖覽應了，安排後迴來，“使君好像不擔心？”</p>
“老夫擔心個屁！”</p>
“還請使君指點。”</p>
吳雲說道：“黃春輝老夫知曉，貪腐不可能。”</p>
“若是謀反呢？”</p>
“哎！他都垂垂老矣了，在北疆不謀反，到了長安，手中無一兵一卒時謀反，你覺著是他蠢，還是你蠢？”</p>
“那陛下為何動他？”有人不解。</p>
“黃春輝在長安深居簡出，這事兒多半是朝中拿他作伐。不過，北疆大軍南下的消息傳到長安，長安多半會選擇偃旗息鼓。</p>
好了，老夫迴去作畫，沒事，你等也早些迴去。”</p>
眾人：“……”</p>
第二日夜裏，就在眾人難以入眠時，突然聽到城外傳來了歡唿聲。</p>
“萬勝！”</p>
“萬勝！”</p>
“萬勝！”</p>
隨即城中戒嚴，城頭火把林立。</p>
直至黎明，吳雲才令人出城查探。</p>
“走了，都走了。”</p>
吳雲撫須，“去打探。”</p>
斥候一路跟著大軍，最後，竟然厚著臉皮舉手靠攏。</p>
“拿下！”</p>
“別，輕點啊！”</p>
斥候被拿下也不怕，笑嘻嘻的道：“我隻是來打聽為何退兵……”</p>
拿下他的隊正按著刀柄，“長安，服軟了！”</p>
斥候被丟下，喊道：“哎！咱還沒吃早飯呢！兄弟們，有餅子不？”</p>
隊正臉頰輕顫，“就沒見過這般不要臉的，給他！”</p>
得了幾張餅子，斥候一路吃一路迴來。</p>
“說是長安服軟了。”</p>
“撤了。”</p>
吳雲擺擺手。</p>
將領說道：“使君，就怕是虛晃一槍。”</p>
吳雲罵道：“滾！”</p>
將領懨懨的走了。</p>
“屁的虛晃一槍！”</p>
吳雲罵道。</p>
肖覽說道：“使君為何這般篤定？”</p>
吳雲拍拍城頭，“那位擅長權術，且做事講求利益。殺黃春輝有何意義？能抵消北疆軍南下的壞處？不能。”</p>
“可帝王一怒，也難說啊！”</p>
“沒錯。不過，那位楊副使若是要動手，就不會弄什麽虛晃一槍，多半會以雷霆之勢。哎！你看看那些將士，你覺著靠他們能守多久？”</p>
“半年……一個月……半個月……十日……”</p>
肖覽在吳雲鄙夷的目光中都要哭了。</p>
“屁的十日！”吳雲粗俗的道：“潭州一戰大敗，刺史赫連榮被擒。你覺著，咱們比潭州軍厲害？還是說，老夫比赫連榮厲害？”</p>
肖覽幹笑，“自然是使君厲害！”</p>
吳雲看著北方，神色惆悵。</p>
“老夫昨夜沒怎麽睡，一宿想著對上了楊玄會如何。老夫想來想去，哪怕是給自己作弊，依舊不敵。</p>
老夫披衣而起，看著地圖，琢磨了許久，就琢磨出了兩個字。”</p>
吳雲伸出兩根手指頭，“必敗！”</p>
肖覽歎息，“好歹，哄哄自己也好啊！”</p>
“老夫已經哄了。”吳雲譏誚的道：“昨日老夫說北疆軍不會攻城。”</p>
“使君也沒底？”</p>
“有個屁的底！”</p>
吳雲此刻才把恐懼釋放出來，“楊玄用兵神出鬼沒，老夫不哄著自己，也會怕啊！”</p>
“使君……”</p>
“老夫怕自己忍不住會跑！”</p>
……</p>
在楊玄放出那番話後，整個北疆都動了起來。</p>
大軍雲集，糧草集結。</p>
整個北疆都沸騰了。</p>
“昏君！”</p>
民間昏君的叫罵聲不絕於耳。</p>
章四娘出門迴來，和周寧說道：“娘子，如今連巷子口賣胡餅的那個婦人都在罵昏君呢！”</p>
“那個婦人又來了？”</p>
管大娘說道：“她在巷子口賣胡餅，那些人絡繹不絕，若是裏麵摻雜幾個刺客……娘子，奴覺著不妥。”</p>
“什麽不妥？”</p>
楊玄抱著大少爺進來了。</p>
管大娘重複說了一次。</p>
“那個婦人無需管。”</p>
楊玄隨口道，坐下。</p>
“她的男人是北疆軍軍士。”</p>
楊玄給周寧解釋道。</p>
周寧說道：“子泰，你壓著長安妥協的消息不放出去，是想作甚？”</p>
前日，鷹隼就帶來了長安妥協，黃家無恙的消息。</p>
楊玄抱起富貴，麵對麵互相瞪了一眼。</p>
“怒火還差些意思。”</p>
周寧看了楊玄一眼，“知道了。”</p>
這是要利用此事把北疆軍民的心氣提起來，讓他們知曉，北疆是北疆，長安是長安。</p>
對長安的厭惡越深，以後起兵的把握就越大。</p>
“子泰，你如今謀劃這些，恍若天成。”</p>
“是嗎？”</p>
楊玄自己沒發現，他如今安排這些事兒，就像是吃飯喝水般的平常。</p>
能力從不是天生的，而是通過後天錘煉出來的。</p>
他執掌北疆，漸漸習慣了這些謀劃。</p>
等做了帝王呢？</p>
楊玄丟下這個問題，“我看也差不多了，迴頭就令人把消息傳出去。”</p>
一個仆婦進來，“郎君，包冬來了。”</p>
“哦！此次他功勞不小。”</p>
此次北疆和長安的博弈中，包冬帶著人四處傳播……咳咳！謠言，成功把北疆軍民的怒氣提升了幾個等級。</p>
楊玄去了前院。</p>
“準備幾個好菜！”</p>
包冬熟門熟路的吩咐仆役，“好酒來兩壇子，老二，今日可敢不醉不歸？”</p>
王老二蹲在邊上，“我家就在這裏。”</p>
包冬：“……”</p>
楊玄出來，正好看到兩個棒槌在拚酒。</p>
“副使。”</p>
包冬起身行禮。</p>
當年的同窗，勾肩搭背的存在，如今也變成了上下級。</p>
這誰的錯？</p>
楊玄琢磨了一下。</p>
“副使，那些豪強最近龜縮在家中，我在想，要不，把謠言散播到他們家中去？”</p>
這貨的上進心很強啊！</p>
“沒必要。對了，有件事。”楊玄接過王老二遞來的肉幹，塞嘴裏嚼著，“長安那邊來了消息，皇帝服軟了。</p>
記得傳遞消息時，重點突出我北疆軍民萬眾一心，能令長安俯首的氣勢。”</p>
“是！”</p>
包冬說道：“老二，酒菜留著，且等我迴來。”</p>
他急匆匆的迴去尋到了麾下。</p>
“長安傳來消息，皇帝，服軟了。”</p>
看到麾下官吏歡唿，包冬壓壓手，等他們安靜後，說道：“此次傳話的重點……”</p>
眾人拿出小冊子來記錄。</p>
包冬說道：“沒有副使的英明決策，就沒有此次勝利。記住，要重點突出副使的英明，以及……皇帝的昏聵，以及老邁。明白？”</p>
“明白！”</p>
包冬隨即去了節度使府，韓紀的值房。</p>
“郎君如何交代的？”</p>
韓紀老早就得了消息。</p>
“郎君讓突出北疆軍民萬眾一心，能讓長安忌憚的氣勢。”包冬說道：“下官讓他們去散播消息，主要突出副使的英明和皇帝的昏庸老邁。”</p>
“好！”</p>
二人相對一視。</p>
“有些意思，看來，你和老夫是一夥的。”韓紀笑了笑，“為何你也想看到郎君一路殺上去？”</p>
</p>
包冬幹咳一聲，“國丈敢和皇帝討價還價，那是因為他的身後站著潁川楊氏，站著許多世家門閥。副使和皇帝翻臉，靠的便是北疆。可北疆能靠多久？”</p>
韓紀微笑，“按理，最多十載。”</p>
“是啊！可十載之後，皇帝對沒了北疆作為倚仗的副使動手，副使隻能束手待斃。”包冬說道。</p>
“你呢？”</p>
“我？”包冬誠懇的道：“我個人生死真的沒關係。”</p>
韓紀仔細看著他，“老夫看不出一絲說假話的神色。”</p>
“我從不說謊。”</p>
“老夫知曉了。”</p>
一個小吏進來。</p>
“韓先生，外麵有人有人在說副使想謀反。”</p>
“這是謠言！”包冬說道。</p>
韓紀問道：“誰在傳謠？”</p>
“前太學教授蘭景，帶著一幫子人在拉人聚會，飲酒作樂，四處散播副使想謀反的的謠言。”</p>
“這是反製！”韓紀撫須，譏誚的道：“長安妥協了，可帝王的麵子也沒了，那些人心有不甘，便想造謠生事……”</p>
他看著包冬，“你以為如何？”</p>
包冬說道：“其實，對方時機抓的極好。”</p>
“哦！說說。”</p>
“就在北疆軍民心氣最高的時候，他們令人傳播副使謀反的謠言。</p>
這個世間的規矩是什麽？帝王為尊。</p>
這個規矩深入人心多年，在軍民的心中，帝王就如同神靈。</p>
如今大家興高采烈的罵著神靈為昏君，這是一股子氣在支撐著。”</p>
“黃春輝被處置的氣！”</p>
“對。這時候突然傳謠說副使想謀反，還是一個太學前教授在說，那些軍民會如何想？”包冬模彷了一下，身體一顫，“他們的腦子裏馬上規矩迴歸。</p>
哦！咱們竟然在說神靈有罪？大逆不道啊！</p>
這時候，就如同一盆冷水從頭頂上澆下來，整個人都涼了。”</p>
此人，大才……韓紀想到楊玄對包冬的看重，覺得主公果然是神目如電，“副使此次謀劃反擊長安，不但要救黃春輝，還得要振作北疆軍民的心氣，令他們依附在副使身邊。</p>
此事不容小覷，你與老夫去見副使。”</p>
二人隨後去求見楊玄。</p>
“造謠？”</p>
楊玄在前院接待了他們，有仆役送上茶水。</p>
韓紀和包冬欠身致謝。</p>
楊玄端著水杯，嘖的一聲，“此次皇帝被我抽了一巴掌，順帶踹了一腳，疼不說，老臉都丟盡了。偏生還不敢發作。這是找補來了。可這裏是北疆啊！包冬！”</p>
包冬起身，束手而立。</p>
我的小夥伴啊！</p>
一去不複返了！</p>
楊玄想擁有能正常交流的朋友，可到了這個位置，卻發現是奢望。</p>
他收攏心神，澹澹的道：“有人挨了我一巴掌覺著不夠，那麽，我成全他！打迴去！”</p>
……</p>
月底，求票！</p>
可他們集結了。</p>
陳州。</p>
盧強在校場上咆孝。</p>
“黃相公為我北疆說話，為副使說話，可有錯？長安有人想置他於死地，這是對我北疆的挑釁。”</p>
將士們的怒火在蘊集。</p>
“副使說了，誰敢對黃相公動手，便誅他滿門。你等可有信心？”</p>
這話裏，說的不就是皇帝嗎？</p>
誅殺皇帝滿門……</p>
“有！”將士們怒吼。</p>
“開拔！”</p>
陳州軍開拔了。</p>
奉州。</p>
孫營在校場上喊道：“副使說了，誰動了黃相公，我北疆軍必將南下，誅殺此人滿門。此刻，副使正在桃縣看著我等，出發！”</p>
奉州軍出動，直逼桑州。</p>
“使君，奉州軍出動了。”</p>
桑州刺史吳雲喜歡畫畫，且名氣不小。沒事兒他就喜歡在值房裏作畫。或是山水，或是一草一木，陶醉其中。</p>
他曾說，若非自家是權貴，自己是家中長子，不得不門蔭出仕的話，他定然會留在長安，終生與畫為伴。</p>
這樣的人，到了桑州後，堪稱是無為而治。</p>
時日長了，地方竟然也說他是個好官……至少不折騰百姓。</p>
“什麽？”</p>
吳雲拿著畫筆，白皙的臉上多了些驚訝之色，“奉州軍出動了？這是要打哪？北遼？”</p>
“使君，是往咱們這邊來了。”</p>
別駕肖覽急匆匆的來了，滿頭大汗，“使君，大事不好，奉州軍往咱們這邊來了。”</p>
呯！</p>
畫筆落在了畫紙章，剛畫了大半的山水被截斷。</p>
“看看去。”</p>
眾人上了城頭。</p>
遠方，能看到煙塵滾滾。</p>
“那是孫字旗，是奉州軍。”</p>
一個將領麵色凝重，“使君，北疆，怕是叛亂了。”</p>
吳雲搖頭，“不至於。”</p>
“使君，都快兵臨城下了，這不是叛亂，何為叛亂？”</p>
吳雲說道：“看著就是了。”</p>
斥候迴來了。</p>
斥候麵色鐵青，上了城頭後，竟然在顫抖。</p>
“使君，北疆到處都在傳……長安準備對黃相公動手。</p>
楊副使說了，若是長安對黃相公動手，北疆軍將會南下，征討無道。</p>
他還說，誰動的手，誅他滿門。”</p>
肖覽脫口而出，“這是要叛亂嗎？”</p>
吳雲歎息，“北疆雖說與長安不相往來，可好歹還能維係局麵。楊副使再大的膽子，也不敢謀反。</p>
黃春輝是誰？對楊副使有知遇之恩.</p>
他若是出事了，楊副使不出手，北疆軍民會如何看他？天下人會如何看他？</p>
黃春輝都致仕了，長安是誰吃飽撐的，要對黃春輝動手？”</p>
斥候抬頭，“說是……陛下。”</p>
吳雲幹咳一聲，“想來，宮中的飯食太好了些。”</p>
這話，是在嘲諷陛下嗎？</p>
眾人裝傻。</p>
大軍距離十裏紮營。</p>
是夜，城中軍民徹夜難眠。</p>
唯有吳雲睡得好。</p>
第二日，奉州軍逼近。</p>
“萬勝！”</p>
歡唿聲中，一隊隊軍士從城下走過。</p>
“這特娘的，分明就是校閱，示威。”</p>
城頭，肖覽不滿的道。</p>
吳雲說道：“派人去長安，告知他們，北疆軍被激怒了，大軍壓境。要麽換人來戍守，要麽，就答應老夫致仕。草特娘的！一群蠢豕！”</p>
肖覽應了，安排後迴來，“使君好像不擔心？”</p>
“老夫擔心個屁！”</p>
“還請使君指點。”</p>
吳雲說道：“黃春輝老夫知曉，貪腐不可能。”</p>
“若是謀反呢？”</p>
“哎！他都垂垂老矣了，在北疆不謀反，到了長安，手中無一兵一卒時謀反，你覺著是他蠢，還是你蠢？”</p>
“那陛下為何動他？”有人不解。</p>
“黃春輝在長安深居簡出，這事兒多半是朝中拿他作伐。不過，北疆大軍南下的消息傳到長安，長安多半會選擇偃旗息鼓。</p>
好了，老夫迴去作畫，沒事，你等也早些迴去。”</p>
眾人：“……”</p>
第二日夜裏，就在眾人難以入眠時，突然聽到城外傳來了歡唿聲。</p>
“萬勝！”</p>
“萬勝！”</p>
“萬勝！”</p>
隨即城中戒嚴，城頭火把林立。</p>
直至黎明，吳雲才令人出城查探。</p>
“走了，都走了。”</p>
吳雲撫須，“去打探。”</p>
斥候一路跟著大軍，最後，竟然厚著臉皮舉手靠攏。</p>
“拿下！”</p>
“別，輕點啊！”</p>
斥候被拿下也不怕，笑嘻嘻的道：“我隻是來打聽為何退兵……”</p>
拿下他的隊正按著刀柄，“長安，服軟了！”</p>
斥候被丟下，喊道：“哎！咱還沒吃早飯呢！兄弟們，有餅子不？”</p>
隊正臉頰輕顫，“就沒見過這般不要臉的，給他！”</p>
得了幾張餅子，斥候一路吃一路迴來。</p>
“說是長安服軟了。”</p>
“撤了。”</p>
吳雲擺擺手。</p>
將領說道：“使君，就怕是虛晃一槍。”</p>
吳雲罵道：“滾！”</p>
將領懨懨的走了。</p>
“屁的虛晃一槍！”</p>
吳雲罵道。</p>
肖覽說道：“使君為何這般篤定？”</p>
吳雲拍拍城頭，“那位擅長權術，且做事講求利益。殺黃春輝有何意義？能抵消北疆軍南下的壞處？不能。”</p>
“可帝王一怒，也難說啊！”</p>
“沒錯。不過，那位楊副使若是要動手，就不會弄什麽虛晃一槍，多半會以雷霆之勢。哎！你看看那些將士，你覺著靠他們能守多久？”</p>
“半年……一個月……半個月……十日……”</p>
肖覽在吳雲鄙夷的目光中都要哭了。</p>
“屁的十日！”吳雲粗俗的道：“潭州一戰大敗，刺史赫連榮被擒。你覺著，咱們比潭州軍厲害？還是說，老夫比赫連榮厲害？”</p>
肖覽幹笑，“自然是使君厲害！”</p>
吳雲看著北方，神色惆悵。</p>
“老夫昨夜沒怎麽睡，一宿想著對上了楊玄會如何。老夫想來想去，哪怕是給自己作弊，依舊不敵。</p>
老夫披衣而起，看著地圖，琢磨了許久，就琢磨出了兩個字。”</p>
吳雲伸出兩根手指頭，“必敗！”</p>
肖覽歎息，“好歹，哄哄自己也好啊！”</p>
“老夫已經哄了。”吳雲譏誚的道：“昨日老夫說北疆軍不會攻城。”</p>
“使君也沒底？”</p>
“有個屁的底！”</p>
吳雲此刻才把恐懼釋放出來，“楊玄用兵神出鬼沒，老夫不哄著自己，也會怕啊！”</p>
“使君……”</p>
“老夫怕自己忍不住會跑！”</p>
……</p>
在楊玄放出那番話後，整個北疆都動了起來。</p>
大軍雲集，糧草集結。</p>
整個北疆都沸騰了。</p>
“昏君！”</p>
民間昏君的叫罵聲不絕於耳。</p>
章四娘出門迴來，和周寧說道：“娘子，如今連巷子口賣胡餅的那個婦人都在罵昏君呢！”</p>
“那個婦人又來了？”</p>
管大娘說道：“她在巷子口賣胡餅，那些人絡繹不絕，若是裏麵摻雜幾個刺客……娘子，奴覺著不妥。”</p>
“什麽不妥？”</p>
楊玄抱著大少爺進來了。</p>
管大娘重複說了一次。</p>
“那個婦人無需管。”</p>
楊玄隨口道，坐下。</p>
“她的男人是北疆軍軍士。”</p>
楊玄給周寧解釋道。</p>
周寧說道：“子泰，你壓著長安妥協的消息不放出去，是想作甚？”</p>
前日，鷹隼就帶來了長安妥協，黃家無恙的消息。</p>
楊玄抱起富貴，麵對麵互相瞪了一眼。</p>
“怒火還差些意思。”</p>
周寧看了楊玄一眼，“知道了。”</p>
這是要利用此事把北疆軍民的心氣提起來，讓他們知曉，北疆是北疆，長安是長安。</p>
對長安的厭惡越深，以後起兵的把握就越大。</p>
“子泰，你如今謀劃這些，恍若天成。”</p>
“是嗎？”</p>
楊玄自己沒發現，他如今安排這些事兒，就像是吃飯喝水般的平常。</p>
能力從不是天生的，而是通過後天錘煉出來的。</p>
他執掌北疆，漸漸習慣了這些謀劃。</p>
等做了帝王呢？</p>
楊玄丟下這個問題，“我看也差不多了，迴頭就令人把消息傳出去。”</p>
一個仆婦進來，“郎君，包冬來了。”</p>
“哦！此次他功勞不小。”</p>
此次北疆和長安的博弈中，包冬帶著人四處傳播……咳咳！謠言，成功把北疆軍民的怒氣提升了幾個等級。</p>
楊玄去了前院。</p>
“準備幾個好菜！”</p>
包冬熟門熟路的吩咐仆役，“好酒來兩壇子，老二，今日可敢不醉不歸？”</p>
王老二蹲在邊上，“我家就在這裏。”</p>
包冬：“……”</p>
楊玄出來，正好看到兩個棒槌在拚酒。</p>
“副使。”</p>
包冬起身行禮。</p>
當年的同窗，勾肩搭背的存在，如今也變成了上下級。</p>
這誰的錯？</p>
楊玄琢磨了一下。</p>
“副使，那些豪強最近龜縮在家中，我在想，要不，把謠言散播到他們家中去？”</p>
這貨的上進心很強啊！</p>
“沒必要。對了，有件事。”楊玄接過王老二遞來的肉幹，塞嘴裏嚼著，“長安那邊來了消息，皇帝服軟了。</p>
記得傳遞消息時，重點突出我北疆軍民萬眾一心，能令長安俯首的氣勢。”</p>
“是！”</p>
包冬說道：“老二，酒菜留著，且等我迴來。”</p>
他急匆匆的迴去尋到了麾下。</p>
“長安傳來消息，皇帝，服軟了。”</p>
看到麾下官吏歡唿，包冬壓壓手，等他們安靜後，說道：“此次傳話的重點……”</p>
眾人拿出小冊子來記錄。</p>
包冬說道：“沒有副使的英明決策，就沒有此次勝利。記住，要重點突出副使的英明，以及……皇帝的昏聵，以及老邁。明白？”</p>
“明白！”</p>
包冬隨即去了節度使府，韓紀的值房。</p>
“郎君如何交代的？”</p>
韓紀老早就得了消息。</p>
“郎君讓突出北疆軍民萬眾一心，能讓長安忌憚的氣勢。”包冬說道：“下官讓他們去散播消息，主要突出副使的英明和皇帝的昏庸老邁。”</p>
“好！”</p>
二人相對一視。</p>
“有些意思，看來，你和老夫是一夥的。”韓紀笑了笑，“為何你也想看到郎君一路殺上去？”</p>
</p>
包冬幹咳一聲，“國丈敢和皇帝討價還價，那是因為他的身後站著潁川楊氏，站著許多世家門閥。副使和皇帝翻臉，靠的便是北疆。可北疆能靠多久？”</p>
韓紀微笑，“按理，最多十載。”</p>
“是啊！可十載之後，皇帝對沒了北疆作為倚仗的副使動手，副使隻能束手待斃。”包冬說道。</p>
“你呢？”</p>
“我？”包冬誠懇的道：“我個人生死真的沒關係。”</p>
韓紀仔細看著他，“老夫看不出一絲說假話的神色。”</p>
“我從不說謊。”</p>
“老夫知曉了。”</p>
一個小吏進來。</p>
“韓先生，外麵有人有人在說副使想謀反。”</p>
“這是謠言！”包冬說道。</p>
韓紀問道：“誰在傳謠？”</p>
“前太學教授蘭景，帶著一幫子人在拉人聚會，飲酒作樂，四處散播副使想謀反的的謠言。”</p>
“這是反製！”韓紀撫須，譏誚的道：“長安妥協了，可帝王的麵子也沒了，那些人心有不甘，便想造謠生事……”</p>
他看著包冬，“你以為如何？”</p>
包冬說道：“其實，對方時機抓的極好。”</p>
“哦！說說。”</p>
“就在北疆軍民心氣最高的時候，他們令人傳播副使謀反的謠言。</p>
這個世間的規矩是什麽？帝王為尊。</p>
這個規矩深入人心多年，在軍民的心中，帝王就如同神靈。</p>
如今大家興高采烈的罵著神靈為昏君，這是一股子氣在支撐著。”</p>
“黃春輝被處置的氣！”</p>
“對。這時候突然傳謠說副使想謀反，還是一個太學前教授在說，那些軍民會如何想？”包冬模彷了一下，身體一顫，“他們的腦子裏馬上規矩迴歸。</p>
哦！咱們竟然在說神靈有罪？大逆不道啊！</p>
這時候，就如同一盆冷水從頭頂上澆下來，整個人都涼了。”</p>
此人，大才……韓紀想到楊玄對包冬的看重，覺得主公果然是神目如電，“副使此次謀劃反擊長安，不但要救黃春輝，還得要振作北疆軍民的心氣，令他們依附在副使身邊。</p>
此事不容小覷，你與老夫去見副使。”</p>
二人隨後去求見楊玄。</p>
“造謠？”</p>
楊玄在前院接待了他們，有仆役送上茶水。</p>
韓紀和包冬欠身致謝。</p>
楊玄端著水杯，嘖的一聲，“此次皇帝被我抽了一巴掌，順帶踹了一腳，疼不說，老臉都丟盡了。偏生還不敢發作。這是找補來了。可這裏是北疆啊！包冬！”</p>
包冬起身，束手而立。</p>
我的小夥伴啊！</p>
一去不複返了！</p>
楊玄想擁有能正常交流的朋友，可到了這個位置，卻發現是奢望。</p>
他收攏心神，澹澹的道：“有人挨了我一巴掌覺著不夠，那麽，我成全他！打迴去！”</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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