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那顆紅楓給我搬過來,放在這邊,然後將那顆蘇鐵般到另一邊去!”暖玉院,溫嶠指使著那兩個粗壯的丫鬟,“快點快點!”


    “是,是,奴婢們這就去!”


    “對了,搬完花盆,正好這個院子需要來個大掃除,到時候你們就是主力,別給我偷懶啊,被我發現了,小心我扣你們月錢!”對她們來說沒有比‘扣月錢’這個個具有威脅性了,當然,溫嶠也隻是嚇一嚇她們,將軍府裏就是誰發放月錢她都不知道,也沒有半分權力,她隻是不想她們總是跟著自己罷了。


    溫嶠一路走向自己的廂房,見身後沒有聲音,又繼續道,“像你們這些下人呢,最好要安分守己,懂得分寸,不然,哪天自己地命就丟了,這命丟了不要緊,最要緊的是死不瞑目,你說是吧!”


    夏傾城迴到住處,月兌去一身戎裝,換了身月牙白地長衫,一柄玉簪束起三千青絲,腰間佩絲帶,如此倒顯出一絲風流來,隻是那堅毅的臉龐和那深邃地眼眸生生將這風流破壞。


    那婆子先是躊躇兩下,止步不前,許是想到袁氏的吩咐,又見溫嶠並不是去茅房的方向,急忙上前,倒是態度好了不少,安安靜靜地跟在身後,一句話也不說。


    她伸手,拿起一件玉雕地小屏風,是個十二折的,二十四麵,根據二十四個節氣,每一麵上都雕刻了那段時間所開的花,這個白玉雕地小屏風,正好能用一個手掌握,因為小巧,那雕刻的花就更加精致,更加需要雕刻師的功力,溫嶠不懂得欣賞,但據她所了解,夏老爺給的,一般都是精品。


    說話間,人已經往長亭裏走去。


    是啊,這兩個丫鬟解決了,可這還有一個婆子在呢?“你叫我一聲少夫人,難道我算不得府裏的主子?”


    將軍府的後花園,方子龍與方子玉一道四處閑晃。


    說話間,溫嶠已經停在自己廂房地一個多寶閣前,多寶閣上擺放了一些小小地飾件,小巧精致,喜人地緊,多是夏老爺從外地給她帶來的。


    林若溪臉色一紅,眼裏已經水光閃閃,注視已經離開的夏傾城,心裏失落,見幾人越走越遠,隻有方子龍迴頭來看她,不得其法,隻得快跑兩步跟上去。


    溫嶠語氣一冷,“你聽好了,我今天是不會去前院的,所以,你盡可以安心你的腦袋了。”


    下人的命,一向就是最不值錢的。亂棍打死什麽的都是常見,最後打發點兒錢也就得了,沒什麽壓力。


    是的,我溫嶠承認自己隻是個擺設,可是你呢,身為將軍府下人的你,在將軍府,是個什麽東西,還是連那看門的狗都不如?


    就在夏傾城地手快要落在女子的發絲上,終於一旁地方子玉不滿了,“子敬大哥,那水榭在哪裏啊,咱們快過去吧!”


    “將軍迴來了,將軍迴來了!”自有吩咐下來時刻注意地下人前去稟告。


    溫嶠挑眉,這是個油鹽不進的。


    溫嶠不答反問,想要給人下絆子,要首先了解那個人地性情,況且,想要下絆子成功,就得先引蛇出洞,利用那人地話來反駁,這是最簡單,也最有效的方法。當然,也是要看人的,要是這個人油鹽不進,臉皮厚的比城牆,那這個方法就行不通了。


    方子龍合手一握,麵色微紅,還禮道,“表妹客氣了!多日不見表妹,表妹還是那樣美!”


    這,應該是袁氏下了死命令吧,袁氏厲害起來,也是挺嚇人的!至少,她不敢隨便殺人要命。


    好吧,跟著就跟著,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她原來在公司裏,還真沒有見過如此不識抬舉的下屬。


    這將軍府裏,要比京城許多人家都要幹淨,這是溫嶠在衢州就知道的。夏府裏有些秘密,可這後院裏,試問哪家哪戶沒有個秘密?至少,將軍府裏到現在還沒有聽說死過人,但溫嶠相信,袁氏隻是沒有機會罷了,若是逮到機會,她是不會介意來個殺雞儆猴的。


    那婆子亦步亦趨地跟著溫嶠身後,再也不敢生出一句反駁的話。


    “表哥,表弟!”林若溪微微傾身,略一施禮,盡顯大家風範。


    有方子玉這個小霸王時不時的插嘴,一路的氣氛還算不錯,幾人一路說說笑笑,很快也到了那處水榭。


    “我是什麽東西,少夫人好像也管不了。”婆子不知想到什麽,並沒有像溫嶠想的那般慌張心虛,片刻之後,那婆子已經麵色如常,她好歹在大戶人家做了大半輩子的活計,怎麽可能被溫嶠這一點點恐嚇就嚇到,她在這個將軍府並沒有實權,而她,還管著幾個下人,想到這裏,那婆子臉上已經帶上笑意了。


    “行,你要是想跟著,那就跟著吧!”說話間,溫嶠已經從椅子山站起來了,她突然轉身,笑意連連,“我現在要去茅房,你要跟著嗎?”


    是的,就算是個擺設的,那也是個少夫人,那婆子心裏一涼,她在原來地主子家也有欺負過一些不受寵地主子,剛開始時還整天提心吊膽,可後來發現什麽事兒都沒有,也就學會了踩低捧高,欺負那些不受寵的,從她們那刮去一些銀子首飾墊做家用。


    “表妹乃是京都第一美人,且切莫要謙虛。”方子龍脖子微僵,略微強硬道,“我說的也是實話!”8564284


    “少夫人,我奉勸你一句,你今天啊還是安安分分的待著,也別想怎麽指使我,我今兒個啊,什麽也不做,就跟著你了。”


    林若溪一笑,打趣道,“表哥就愛說笑,多日不見,表哥還是這樣風俊瀟灑。”


    袁氏送了夏傾城來到後花園,在遠處笑的滿懷,身後地丫鬟已經被她指使走,隻剩下隨伺的兩個丫鬟,和柳娘。


    夏傾城挑眉,隻是環顧四周,眼裏閃過一絲詫異,“娘,嶠,嶠兒怎麽沒見出來?”‘嶠兒’這名字不錯,喊出這個名字來,他心裏一陣別扭,忙不動聲色地掩飾,別過頭看向別處,笑道,“娘,您剛才說誰來了?既然是相熟的耶不引我見見?”


    “嗬嗬!”林若溪掩嘴,方子龍掃向林若溪,也不再說話。


    “少夫人,我們可是夫人派來的!”可不是來打掃這下活兒的。那婆子不滿,站在那裏看那兩個丫鬟地樣兒極為不滿。


    “是,少夫人!”明明那婆子就在一旁聽得到,還要她傳話。秋月越發對自家少夫人地無良行為感到無語。


    “這可是老爺上個月賞的呢?你要說,我將這白玉雕打碎了,賴在你的身上,就說偷竊不成,你說,夫人是信我還是信你,或者,夫人信了你,能把我怎麽樣?又能將你怎麽樣?”


    方子玉首先放映過來,驚道,“子敬大哥,我們等你好久了呢。”語氣中忍不住埋怨。


    “城兒,可迴來了。”這次,是真的迴來了。夏老爺還在陪一些客人喝酒,袁氏笑著,拉過夏傾城地手,滿臉笑容擠都擠不開,“城兒,你猜,這次誰來了?”


    “跟我過來吧!”壯掃時鬟。


    “哎,你原先是在哪家做的?”那戶人家估計也是管教不嚴,竟然出了這麽個喜歡踩高捧低的,還如此明目張膽,可是借了誰的膽子。


    “去,把秋月叫進來!對了,今日大掃除,你也要動手,去,先將每一間屋子,從頭到腳清掃一遍,該掃灰地掃灰,該灑水的灑水……”


    溫嶠躺在軟榻上,手上折著本琴譜,一邊的矮幾上擺放著滿滿一大摞書,秋月好笑的站在軟榻後,就看溫嶠一邊嗑著瓜子兒,往地上亂丟,那婆子急急地掃了這邊,又掃那邊,像個陀螺似得打著轉兒,既不敢怒又不敢言。


    “你看,這個小屏風如何?”溫嶠轉身,笑容滿麵地看著那婆子,隻見她眼睛一亮,一直垂著的手就要抬起來。溫嶠心底暗笑,別過手去,她帶她來這兒,可不是賞賜東西給她的。


    臨近晚上,此時太陽也快要下山,遠處薄霧紅雲,勾出半天紅霞。夏傾城從皇宮地方向騎馬迴到將軍府,立刻有小廝上前接住馬匹,牽去馬廄前去打理。


    “是,謝謝少夫人,謝謝少夫人!”


    溫嶠沉思,她最好要讓她意識到這一點,不然,這個婆子能夠騎在她頭上走。


    嗯,這就是區別,她是將軍府的主子,袁氏頂多就是討厭她,而且這是她自己的東西,她都不在意了,別人也管不著。如果換成是下人可就難說了,輕則逐出府去,重者打死。所以,不管袁氏是信了誰,隻要這婆子還繼續呆在府裏,這婆子以後地日子也就難過了。在者,這滿屋的東西,隻是表示袁氏不喜她,並不代表夏老爺會任憑一個下人欺負她。


    “柳娘,你看,這幾個年輕人啊就是要和年輕人相處!”袁氏笑道,“這氣氛多快活!”


    “那麽,你在這將軍府,是個什麽東西?”溫嶠並不等那婆子說話,這小半會的時間,秋月已經從屋子裏搬了張椅子。


    溫嶠唿吸一滯,卻也無法反駁,大戶人家養花養草,多半隻是擺設,進了花園還可以待人來賞,她卻是連進去花園裏的資格都沒有,這次袁氏派人來阻止她去前院迎接,可不是連資格都沒有?


    那婆子臉色的笑容一僵,以一種奇怪的形狀扭曲在一起。溫嶠見此,剛才的怨氣消散了不少,麵帶笑意的進屋去。zvxc。


    “子敬大哥!”林若溪低頭,她的臉已經紅到脖子,她的心跳的飛快,夏傾城地手離他越來越近,她心跳的越快,還是那樣地跳動,卻比幾年前要歡喜的多,心中滿滿地喜悅說不出來,這是子敬大哥以前長做的動作,可這次地感覺確是如此的期待,心似要跳出來似得。


    但是,這是夏家的事,是她的事,這關這婆子什麽事,如果她敢殺人,這個人已經受傷了,溫嶠隻是笑道,“就算我這少夫人是個擺設,可誰借你地膽,我這個擺設,也不是隨意的任何人都能夠看,都能夠說的,更何況,我即使是個擺設,也是這將軍府裏的少夫人。”


    “秋月,去,叫那婆子給我燒水去,我要洗腳……”


    “花錦,有沒有聽到有誰在叫我?”隔著一條長亭地林若溪聞言,疑惑的看向身邊地丫鬟。


    夏傾城聞言,連忙收迴手來,笑道,“你小子如此著急,那走吧!”還不待眾人反應過來,已經跨出幾個大步。


    整個城裏都在鬧騰,氣氛高漲地歡迎凱旋而歸的將士,將軍府裏,到處掛著紅燈籠,其中大門前送禮地排到了大街外,袁氏接待著賓客,笑鬧不斷,可這一切地熱鬧,都與溫嶠無關。


    “嗬嗬,原來是表哥表弟他們啊,我們也去看看!”林若溪輕笑,“說來,也有很久沒有看見他們了,不知道表哥最近在忙些什麽?”


    “要我說,那邊有個水榭,何不在那處一坐!”來人彷如泉水般叮咚的聲音打破了在場凝聚起的氣氛。


    “表姐,表姐,這裏,這裏啊!”


    “是,奴婢這就去!”


    溫嶠一麵說一麵用兩個拇指夾住,作勢就要打碎地樣子,嚇的那婆子一陣哆嗦。那婆子麵上青白交加,緊張地盯著溫嶠手中地白玉雕,唯恐溫嶠真的失手,準備隨時接住。


    袁氏一愣,繼而掩嘴,“嗬嗬,你急什麽,自然是要帶你去的,去了不就知道了。”袁氏放開拉著他地手,賣了個關子,往擺宴地後花園去,兩人身後跟著一大推丫鬟婆子。


    此時,賓客大多已經告辭,尚有三三兩兩客人和平時地舊識徘徊。


    溫嶠滿意地點點頭,作勢想要拍拍那婆子,想了想還是收手,將白玉雕地小屏風放迴原位擺好,還輕輕地模了模,好像要撫平白玉雕小屏風受驚地心髒,她是很喜歡銀子的,怎麽可能做這種損己又不利人地舉動呢?


    溫嶠並沒有等那婆子的答話,隻是自顧自地說,時不時停頓兩下,“要說這下人,其實也不容易,否管她是家生子、賣了身的還是從當地請來的長工……,隻要她不討主子的喜,不懂識務,在主子背後使些見不得人的小動作,這總有一天哪,是要吃虧的。這下人的命,可貴不過銀子!”


    方子玉被兩人晾在一旁,已經很不爽了,見兩人又要沒完沒了的樣子,早已經不耐煩,連忙打斷,“你們兩個別囉哩囉嗦了,一見麵就禮來禮去,你們不煩,我都煩死了!”


    方家的主母,也就是方子玉、方子龍地母親與林若溪的父親是同父異母地兄妹,林家子嗣艱難,到她父親一代隻剩下一個異母的妹妹,因此林若溪的父親在世時與他那個唯一的妹妹關係很好,


    方子玉不知看到什麽,扯動方子龍地衣袖,“二哥,二哥,快看,快看,那不是表姐麽?表姐怎麽來啦?”方子龍還在看別處,猛一聽這話,急忙迴頭,看向來處。方子玉已經放開方子龍,搖擺衣袖,唿喊起來。


    花錦掩嘴,側過身子,眼裏已經看到另一邊地方子玉方子龍,笑道,“是呢,小姐你沒聽錯,是有人在叫你!”說著,指向長亭令一邊的兩人。


    夏傾城勾唇,身後殘陽似血,火紅地霞光映照在他的臉上,就算是一身白衣,也遮擋不住他周身的氣勢與you惑。花錦輕輕地碰了碰林若溪,林若溪晃神,臉上不禁泛起紅霞,比那日邊的豔霞還要好看,還要惹人,她輕輕上前,踱步到夏傾城眼前,抬頭,掩不住地羞澀,“子敬大哥,你,你終於迴來了!”說到最後,幾乎要哽咽出來。


    進了屋裏,溫嶠使了秋月去監督那兩個丫鬟,免得她們不清不楚的亂來,瞟了一眼身後緊跟地婆子,一抹狡黠在眼底閃過。


    夏傾城咧嘴笑了笑,幾年不見,麵對如此地神情,卻沒有幾年前的衝動,更生不出半分喜悅,心裏不知什麽滋味,幹幹澀澀的,心裏歎了歎,終於還會伸出手,像多年前一般,眼神溫和,輕輕喚道,“若溪!”


    “少夫人您別跟奴婢一般見識,少夫人您說怎麽就怎麽,隻是。”那婆子麵有難色,溫嶠眼睛一斜,那婆子立馬跪下,聲音都帶著顫抖,“隻是一條,少夫人您不能去前院,不然,奴婢們這三條命也不夠的。”


    婆子想都沒想,“自然算的上主子,可你這主子。”那婆子話沒說完,隻是睨眼看溫嶠,指著那兩丫鬟抬著的紅楓,光禿禿地杆兒,隻有那點點女敕綠還在萌芽,不緊不慢道,“就像這盆景色,也就隻是個擺設了!”


    ……


    方子龍也上前,笑著,“是啊,這日快落了,可算見著你了,看來今日的暢飲又要作罷!”


    “是,是,是~”柳娘也笑著點頭,夫人想要將少爺和若溪小姐湊到一起,這是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唉,柳娘輕輕歎口氣,可憐了府裏的那位,“可是,夫人,這府裏……”


    “她,自然要給我的若溪讓出路來?”袁氏直言,微一頓首,不知想到什麽,對著那身後一個丫鬟道,“你去一趟暖玉院,帶少夫人去棲霞水榭,就說我有事找她?”嗯,讓她看看他們相處也好,城兒如此出色,到時候老爺跟她提和離的事,也能讓她死了這條心!


    溫嶠是不知道袁氏心中所想,若是知道,肯定立刻翻白眼鄙視,現在的她,還在不停的指使那幾乎連站,都站不穩的婆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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