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公主府裏剛剛入夜的寧靜,一個小廝揉著惺忪的睡眼,不情願的打開了府門。


    “誰啊?都這麽晚了……額,是少爺您啊,您怎麽這麽晚才迴來,咦?少爺您怎麽流血了,快來人啊,出大事了!少爺受傷了!!”


    這個小廝剛剛被吵醒,有些迷糊,看到薛紹身上有血漬,以為是薛紹受了傷,急忙大叫起來,薛紹想要阻止,但是卻為時已晚。


    隻見兩個焦急的身影從兩側廂房裏同時衝了出來。


    “我兒,你又出了什麽事?”


    “相公,你到底怎麽了?”


    薛紹狠狠瞪了那小廝一眼,為了不讓母親妻子擔心,薛紹決定隱瞞今夜也生的事情,小聲的和哥哥耳語了幾句,薛紹召喚過小廝,讓他將裴行儉背到客房裏去,又交代了他去請大夫,好好照顧裴行儉,自己則與哥哥迎了上去,免得母親擔心。


    “娘,你不要著急,弟弟身上的不是血,今ri陛下頒賜群臣,他身上的,不過是西域進貢的葡萄美酒罷了。”


    城陽公主一聽,一個懸在空中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自己剛剛睡下,就聽見有人喊兒子出事了,兒子剛剛經曆過一場災難,自己如何如能接受得了這種打擊?


    仍舊有些不放心,城陽公主圍著薛紹轉了一圈,仔細的觀察著,見到薛紹果然無事,才算是真正的按下了心。立即揪起了薛紹的耳朵,大罵道:“你這個混小子,大半夜的嚇唬你老娘,你是不是想把你娘給嚇死才甘心?”


    “誒呦呦,娘,您輕點,我的耳朵要被揪掉了。”薛紹原地不斷的轉著圈,一旁看著的薛顗和惠娘早已經笑得前仰後合,薛紹的這副模樣,實在是難得一見!


    “告訴你,臭小子,僅此一次,要是你下次再敢這麽冒失,休怪為娘我揪掉你的耳朵!”城陽公主鬆開了薛紹的耳朵,嘴上仍舊嚴厲,但是心裏卻心疼的厲害,忍不住輕輕的揉了揉薛紹的耳朵。


    薛紹心中不禁一暖,不管怎麽說,真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人愛著自己,親情,愛情,友情,自己似乎並沒有缺失什麽,這一點,彌足珍貴。


    吩咐丫鬟為薛紹準備好新衣服。城陽公主叫上了惠娘,準備讓她送自己迴屋。


    “娘,兒子還有一件事情想要問你。”薛紹急忙叫住了城陽公主,裴行儉的身份還沒確定,自己一定要弄個清楚不可。


    城陽公主剛想離開,一聽薛紹有事要問,不禁刹住了腳步,問道:“我兒還有事?那就快問吧,然後早點迴去歇息。”


    薛紹不好太突兀,於是小心的問道:“娘可知道咱們家的車夫裴行儉?”


    城陽公主一聽到裴行儉三個字,神情瞬間變了一個顏sè,眼神也閃爍起來,似乎不願與薛紹直視。


    “裴行儉,不過是一個車夫罷了,提他做甚?我兒還是早些休息去吧,為娘也累了,先迴了。”說完,城陽公主趕忙叫上了惠娘,也不等薛紹再問,急匆匆的走了。


    母親似乎有什麽事瞞著我?薛紹心裏暗自的尋思道。但也不好繼續追問,隻好遠遠的說了聲“娘晚安”,目送著母親走遠。


    見到母親離開,薛顗環顧了一下四周。似乎是怕被人聽見,薛顗拉著薛紹來到了自己的房間,小聲說道:“弟弟,你不覺得這事情來的蹊蹺嗎?”


    蹊蹺?薛紹坐下獨自倒了一杯茶,聽了哥哥的話,似有不解。


    薛顗見弟弟迷惑的樣子,也不直接點破,而是用手輕輕的指了指天上。麵sè似是而非。


    薛紹心裏一驚,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不對。聯係到此前種種,墀德祖讚刺殺自己一幹人的時間和地點,都很值得懷疑,這一切是否是那位的心思,不可而知。


    “你說是皇後?不太可能吧,你我畢竟是皇上的侄子,陛下是不會允許她這麽做的……”說到這裏薛紹突然戛然而止,因為他突然想到了幾個皇子的命運,武後連親兒子都不放過,而自己的這條小命,就顯的微不足道起來。


    薛顗拍了拍薛紹,說道:“傻弟弟,你想想,刺客當街就敢行兇,雖然是夜裏,但是拚殺的聲音那麽大,怎麽會一點都沒有驚動城中的守衛?”


    是啊,自己三人當街被刺,地點又是宮牆外不遠,要說沒驚動守衛,這於情於理都是說不通的。


    薛顗見到薛紹麵露異sè,繼續說道:“弟弟可知今夜的守衛統領是誰?”


    “是誰?”薛紹急忙問道


    薛顗緩緩的吐出了一個名字:“武承嗣。”


    武承嗣!薛紹似乎明白了其中所有隱藏的yin謀。


    武承嗣是武則天的侄子,想必這定是武後暗自囑咐他今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武後心機深厚,定料到了墀德祖讚鬥比詩不服,吐蕃人心胸狹窄容易記仇,墀德祖讚定會尋機暗算自己,於是便上演了一出借刀殺人的好戲。


    好你個武則天,我不主動招惹你,你卻千方百計的yu害我,你真當我是好欺負的嗎?


    薛紹狠狠的哼了一聲,心中已經逐漸的拿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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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ri一早,薛紹早早的醒了過來,並不是因為他轉了xing,想要早起鍛煉身體,而是因為一大早,就有一幫文人登門造訪,薛紹雖然笑臉相迎,心中卻是將這幫人罵了個遍。這大唐的才子們都有病,偏偏喜歡早上串門,不讓人睡覺!!


    其實也不怪才子們一早就造訪,實在是因為薛紹昨晚表現得太過驚人,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僅僅一晚,薛紹的大名便傳遍了大街小巷,弄得滿城風雨。八步八詩鬥王子,寧為糟糠舍公主,一時間,薛紹仿佛成了那些文人才子,深閨少女們的偶像。甚至有情竇初開的少女打出了自己的擇偶標準——要嫁就嫁薛家郎。


    薛紹,誤打誤撞的得了這麽個名聲,實在是意料之外。


    作個名男人好難!薛紹心中叫苦,然而臉上卻不能有任何表現,隻見張九齡又一把的拉過了薛紹,介紹道:“薛兄,這位是禮部侍郎之子張公子,這位是左丞之子王公子,這位是尚書令之子陳公子……他們都是仰慕薛兄你的大名,特地前來拜訪的,本來他們害怕一早前來不免打擾了薛兄,還是我告訴他們薛兄你一向好客,不會介意朋友這麽早就來叨擾,薛兄,我說的對吧。”


    “對,對得很!”薛紹嘴角抽搐,目光中卻噴shè出陣陣殺意,看得張九齡渾身毛,不禁問道:“薛兄,你怎麽了?為什麽你的眼神這麽可怕?”


    薛紹強忍下暴揍他一頓的衝動,故作和顏的說道:“沒什麽,昨個酒喝多了,有些衝頭罷了。”


    “哦,薛兄你要多休息啊,來,我接著為你介紹。“說完,張九齡又拉起了薛紹,輪番介紹起來。


    一大早,你領一幫人來我還休息個屁!薛紹心中不斷的怒吼,卻隻得跟在張九齡的後麵點頭哈腰,不斷的微笑。以後早上絕不能開門,薛紹心裏暗自的尋思道。


    一晃到了中午,招待眾人吃過了午飯,才算是將這幫人送走。看著好幾桌的空盤子空碗,薛紹一臉黑線,這幫人簡直就是土匪,吃得這麽多也不怕噎著。


    "惠娘,辛苦你了,坐下休息會兒吧”惠娘正幫著丫鬟們收拾著碗筷,聽見薛紹叫她,便放下了手中的抹布,走了過去。


    “相公,聽他們說你昨晚為了我,而拒絕了娶公主,這是真的麽?”惠娘揉搓著衣角,想要從薛紹的口中得到確切的答案。


    薛紹聞言,笑了笑,說道:“不錯,皇後竟然讓我休了你,這是萬萬不可能的,你我既已結為夫妻,便是千年修來的緣分,哪能因為什麽狗屁公主,便讓我放棄家中的如花美眷?”


    “相公……”惠娘的聲音有些哽咽,“妾何德何能,能得郎君如此。”


    薛紹輕輕的抱住了惠娘,擦了擦惠娘眼角的淚水,說道:“傻丫頭,在我心中,誰也比不上你,公主也不行。”


    惠娘露出了一個甜甜的微笑,忽然又低頭給了薛紹一個甜甜的香吻,然後便將腦袋埋進了薛紹的懷裏,不肯出來。


    薛紹舔了舔嘴唇,一陣甜蜜的感覺湧上了心頭,懷中的佳人淺淺的心跳,漸漸的與薛紹的心跳一致。心靈相容,意味著情感的升華,意味著今生今世,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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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德二年八月的一天,長安城中的宮牆之內生了一件大事。


    由宰相上書,京城千餘名士聯名請願,懇請聖上廢除皇後,其中列出了武後百餘條罪狀,其中包括:“霍亂朝綱”,“豺狼成xing”、“殘害忠良”、“殺姊屠兄”等等名目數不勝數,一時間京城謠言四起,街頭巷尾議論紛紛,武氏一派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而此時的薛紹,卻是坐在茶樓裏輕鬆的喝著茶,與對麵的人談笑風生,對旁坐著的不是別人,正是前些ri子拜訪的張九齡。


    “薛兄,你的計策果然不錯,我等一幹人雖然在這仕子之間有些名氣,但若入了朝堂,卻難免人言輕微。”忽然目光一轉,張九齡笑了起來,說道:“而如今則不同了,宰相親自上書,又加上我等的聯名請願,想必武後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快活ri子就要到頭了。”


    然而薛紹心中卻忍不住歎氣,武後根基深厚,武氏一門更是在國家的各個部門機構之中盤根錯雜,想要撼動她恐怕是難上加難,外加陛下天生的耳根子軟,恐怕是耐不過武後的一哭二鬧三上吊,此次的事端,大概隻不過是隔衣瘙癢罷了。


    見薛紹搖頭,張九齡以為他看出了什麽不妥,不禁問道:“薛兄可是覺得其中有什麽不妥?。”


    薛紹搖了搖頭,說道:“非也,我不過是覺得武後勢大,僅憑宰相與我等之力,恐怕也是難以將其勢力搬倒罷了。”


    張九齡喝了口茶,眼神中流露出一股自信,微笑的說,薛兄大可不必為此擔心,陛下已經有了決斷了,你不知道,前幾ri因為江南漕鹽收益甚微,陛下已經有意要撤換武三思帶任的漕鹽總督一職了,如果此事一定,武後的實力必將大大的折損。況且,我等並不是孤軍奮戰,有一人相助,武後必敗。”


    誰?薛紹心中升起了一股疑惑,如今除了皇上,還能有誰能夠強勢到能壓得倒武後?


    張九齡也不答,隻是問道:“薛兄可知,如果武後成功,對誰的影響最大?”


    “太子!”


    薛紹頓時明白了過來,對啊,自己怎麽將太子給忘了,難怪張九齡一個仕子能夠知道大殿上生的事,原來他認識太子。如果武後專權,太子的權利必將被削弱,曆史告訴自己,太子弘便是死於與武後的權利爭奪之中,想必為了生存,如今弘一定會與武後拚出個勝負出來不可。


    張九齡見薛紹反映過來,隻是笑了笑,說道:“這下薛兄明白了吧,之所以我等自信能夠勝過武後,就是因為太子也已經加入了反戈的隊伍當中,而今ri我約薛紹來此一聚,為的也正是這件事!”


    “哦?”薛紹問道:“這與我何幹?”


    “殿下想見您。”


    薛紹心頭一震,心髒猛跳了幾下。


    見到薛紹震驚的樣子,張九齡忍不住笑了起來,叫了聲“薛兄”將薛紹從驚訝中喚醒,輕輕的用手指點了點桌麵,張九齡緩緩的說道:


    “今夜的華燈初上時,西xiao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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