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我發現,我喜歡上你了。


    我喜歡上你了。


    喜歡上你了。


    喜歡。


    喜歡……


    躺在拚接起來的長椅上的支倉雪繪覺得空氣越發的稀薄,唿吸也變得困難起來,一直困擾著自己的頭疼一時間也像是根本就不存在一般,大腦一片空白,隨即又被“喜歡”這個詞瘋狂地刷屏。


    其實她也不是第一次聽見仁王雅治對她的告白了,就像國中畢業那天,仁王雅治也對她說出過類似的台詞。


    ——支倉,我發現我好像有點喜歡你,要和我交往試試嗎?


    就算是現在,那段錄音也一直被雪繪好好地儲存在手機和網絡硬盤上,每天都會拿出來聽聽。


    等等,後來的她好像就沒有再拿出手機錄音的習慣了吧?


    這樣才對啊,畢竟天天都可以見到仁王同學,和他說話也不是那麽困難的事情了。


    那麽,仁王雅治這一次的告白,是認真的嗎?


    還是說,告白的人不是仁王雅治,而是當時在弓道部外和她告白的另一個“仁王雅治”呢?


    雪繪並沒有遲疑太久,因為不管是哪個仁王雅治,她都沒有拒絕的理由。


    “仁王同學是認真的嗎?”平淡的表情下,說出口的話語卻有些微不可聞的顫抖。其實她知道,也許上一次的告白隻是他在開玩笑,但這一次的他或許真的是認真的。


    “難道是我以前太喜歡捉弄人了,現在得到報應了嗎?”仁王雅治笑了笑,伸手遮住了雪繪的眼睛。


    因為長期握拍而帶著老繭的指節輕輕地覆蓋在雪繪的眼皮上,沒有強硬的力道,卻讓雪繪下意識地沒有反抗。溫暖的體溫從他的手指和手掌傳遞到了雪繪薄薄的眼皮上,又借由敏感的神經傳遞到了四肢百骸,讓雪繪的抵抗力瞬間降至了最低。


    “……仁王同學?”話一出口,雪繪才發覺自己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莫名的覺得有種危險的預感。


    “抱歉,現在的表情可不能讓你看見,不然很丟臉的啊。”


    少年的聲音似乎是因為不好意思而變得比剛才還要小聲一些了,撩得雪繪的心尖發癢,對他現在的表情越發好奇了起來。


    “這樣一說不是更讓人好奇了嗎,仁王同學真是太狡猾了。”


    “不狡猾就不是欺詐師了啊,puri~”盡管看不見他的表情,可雪繪卻似乎能在腦內描摹出他唇邊戲謔的弧度,計謀得逞的得意洋洋。


    如果時間能一直停在現在就好了。


    雪繪突然很想忘記比賽的事情,因為她現在竟然覺得自己受傷好像也沒什麽不好的。


    太糟糕了。


    這樣怎麽對得起現在還在場上拚搏的隊友們呢……


    “差一點忘了,現在你的隊友們還在比賽,你也沒心思想這種事情吧。”仁王突然說道,“答案等比賽之後告訴我也可以,雖然我覺得都一樣。”


    雖然心思被對方猜得一清二楚,但雪繪卻一點不覺得哪裏不舒服,反倒是為了仁王對自己的了解而暗自欣喜。


    “如果我自己在場上的話,或許會因為顧慮太多而一直為了比賽的結果而擔心,但是現在我不在場上,反倒是對她們充滿了信心,意外的……很輕鬆。”雪繪輕輕地歎了口氣,“如果沒有拖後腿的我,這場比賽或許會更順利一些也說不定呢。”


    “或許是這樣,不過如果支倉是會一直拖隊伍後腿的人,你們的監督和隊長也不會傻到讓你霸占著這個位置。我是個籃球的圈外人,卻也看得出你在為了融入隊伍而努力,也在進步,你的位置也不是一兩場比賽就可以輕鬆勝任的吧?”


    仁王其實並不是個傳統意義上溫柔的家夥,平時就是一副不愛搭理人的反派小混混做派,有人找他搭話雖然也會禮節性地迴應,卻也非常敷衍,就算是要安慰別人也總是用非常實際但也異常殘酷的現實去讓別人清醒,支倉雪繪早就知道了。


    可今天的仁王,語氣似乎比平時要溫柔了不少——雖然還是隻是在說大實話而已。


    “謝謝,像我這樣總是消沉下去也不是辦法啊。”雪繪真正地釋懷了,“仁王同學那邊的比賽呢?”


    “前三場就決了勝負,連我都沒機會上場。不過是地區預選賽而已,要緊張也太早了些。”


    聽得出仁王的話多少也在提醒自己不要為了水準不夠的雜魚而去想東想西浪費時間,雪繪也讚同地點了點頭,感受到有些粗糙的質感摩挲著眼簾,她竟然有點異常的興奮。


    雪繪做了個吞咽的動作,試圖讓自己興奮得有些詭異的情緒降降溫。


    如果沒有人先起頭,仁王其實並不是個非常善談的人,雪繪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就持續著沉默不知道過了多久。


    準備室裏的時鍾滴答作響,提醒著雪繪比賽仍然在分秒必爭地繼續。


    她沒有問仁王為什麽一直沒有放開手,隻是閉上了眼睛,安靜地享受著這一段短暫而又難得的靜謐。而似乎是對方帶給雪繪的安定感太過於紮實,少女躺著躺著就犯起了困,就連一直糾纏在腦袋裏的疼痛與惡心感也有了消退的傾向。


    “支倉?”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仁王試探性地叫道。


    “……唔?”雪繪有些含糊地予以迴應,現在的她已經是半睡半醒狀態了。


    “還很難受嗎?”


    雪繪簡略思索了下,迴答道:“還有一點疼,不過沒那麽厲害了……仁王同學要走了嗎?”


    “答應了栗原要看護你,會一直留在這裏的。”似乎是察覺了雪繪暗自鬆了口氣的慶幸模樣,仁王又笑出了聲,“怎麽,舍不得我走嗎?”


    “……嗯。”


    “不會走的。”


    雪繪的嘴角掩飾不住彎起的弧度,現在的她一點也不在意自己到底有沒有好好地維持好麵癱臉,隻是想全身心投入這份甜蜜而又溫暖的感情之中。


    然而也許是這種安定感讓她放下心來,她很快就睡過去了。


    而等到隊友們迴到準備室叫醒她的時候,仁王雅治早就不見了蹤影。


    “在找誰呢?仁王嗎?”風見凜華笑道,“剛才我們迴來的時候,他就交班離開了。”


    “真好啊,看病情節可是戀愛小說的定番——”司隊笑著感歎道,一副過來人的模樣,被原前輩輕輕一碰胳膊就適可而止地停了下來。


    原紗保理清了清嗓子,問道:“頭還疼得厲害嗎?”


    雪繪搖了搖頭,卻又被那悶痛搞得齜牙咧嘴起來。


    “不要晃動太厲害,雖然看上去沒什麽了,一會兒我陪你去醫院再檢查一遍吧。”竿竿前輩拉伸著手臂,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就算不用問結果,從她們輕鬆的言行中也猜得出來這場比賽不僅是勝利了,而且分差還相當大。


    七海湊過來問了情況,然後跟倒豆子似的把從奈奈子那裏聽來的情報解析和她說了個明白。


    森高前年是實力最為強勁的一年,但是在地區大賽裏碰到了立海大附屬,被技術精湛配合默契的原紗保理和桑野司的組合打得落花流水,比賽最終也是以極大分差輸掉了,止步地區大賽。森高的ace也因為心灰意冷而不再抵抗家裏的壓力,選擇了服從家裏的安排轉學,森高原本有了起色的女籃也因此一蹶不振。而更為讓她們氣憤的是,那一年的立海大附屬在決賽圈裏一敗塗地,被海常,冰帝等名校虐得一臉血,甚至沒有進軍全國。


    至此她們也隻是覺得不甘心,想要在第二年再複仇,卻沒想到第二年的比賽裏,立海大附屬竟然因為暴力事件的影響沒有參賽。森高的實力大減,仍然沒有通過地區預選,她們也就順勢把氣都撒在了立海大附屬的身上。為了今年的比賽,她們甚至封閉訓練,然而比賽開始之後,見識了充滿殺氣並且攻勢迅猛的立海大女籃,當年被立海大統治的恐怖再次籠罩了森高。她們甚至連拚都不想拚一把了,直接以放水的態度打著比賽,直到上半場快要結束,內心的不甘通過隊內的傳遞膨脹成了非常恐怖的惡意。


    說來也可笑,訓練的成果並沒有體現在比賽之中,倒是讓她們更加容易地尋找到了犯規的機會。


    按照她們的說法,她們隻不過是想讓立海大吃些苦頭,卻沒想到一個沒控製住造成了這樣的後果。


    下半場比賽麵對全員進入大殺特殺模式的立海大女籃,原本就慫包的森高就更沒有了抵抗力,潰敗。


    雪繪當然是不願意相信對麵的那群對手會沒有想到可能產生的後果,也是打從心底對這些不尊重比賽活該輸成狗的家夥們報以了最高程度的鄙視。不過比賽結束了,她也懶得去和她們計較,反正不管怎麽說,她們都已經輸掉了。


    森高那邊似乎有過來道歉的想法,不過握手之後司隊就再也沒有理會過她們,直接代替雪繪拒絕了她們的道歉。


    等到大家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在外麵等了一會兒的桃井五月和黃瀨涼太才走了進來,詢問了雪繪的狀況,並表示負責帶她去醫院深度檢查。


    因為頭還疼得厲害,雪繪是被黃瀨背著走的,旁邊跟著桃井五月,實在是非常豪華的看病陣容。


    “黃瀨前輩,五月,我好像,攻略成功了。”趴在黃瀨寬闊的後背上,雪繪突然說道。


    “哎呀,恭喜!不愧是我家雪雪,就是效率!”


    “比起那個我覺得我要完蛋了啊,真是的!”輕鬆地背負著雪繪的黃瀨哭喪著臉說道,“小雪繪不光是受傷了,而且還被不知道哪家的青少年拐跑了,要是讓小楓知道了真的能跑過來煩我一個月啊,真是的!”


    五月背著手,輕快地小跑到了靠前的位置,又倒著走,麵向著兩人。


    “重點在那裏?”


    “嘛,小雪繪又不是小孩子了,總不能讓我們一直從頭管到腳吧,這種事情就交給小楓他們去煩惱吧。”


    黃瀨的笑容一如既往,一點看不出破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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