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接上迴,令狐衝在演示後田伯光的快刀後,寧中則說要傳授令狐衝她自創的無對無雙,寧氏一劍,嶽靈珊提出要學,卻遭到拒絕。然後又扯出了一些事端。到最後,說些什麽嶽不群怕老婆的事情。最後還是嶽夫人道:“珊兒,別盡纏住爹胡鬧了。德諾,你去安排香燭,讓林師弟參拜本派列代祖師的靈位。”勞德諾應道:“是!”片刻間安排已畢,嶽不群引著眾人來到後堂。


    林平之見梁間一塊匾上寫著“以氣禦劍”四個大字,掌上布置肅穆,兩壁懸著一柄柄長劍,劍鞘黝黑,劍穗陳舊,料想是華山派前代各宗師的佩劍,尋思:“華山派今ri在武林中這麽大的聲譽,不知道曾有多少jiān邪惡賊,喪生在這些前代宗師的長劍之下。”嶽不群在香案前跪下磕了四個頭,禱祝道:“弟子嶽不群,今ri收錄福州林平之為徒,願列代祖宗在天之靈庇?,教林平之用功向學,潔身自愛,恪守本派門規,不讓墮了華山派的聲譽。”林平之聽師父這麽說,忙恭恭敬敬跟著跪下。


    嶽不群站起身來,森然道:“林平之,你今ri入我華山派門下,須得恪守門規,若有違反,按情節輕重處罰,罪大惡極者立斬不赦。本派立足武林數百年,武功上雖然也能和別派互爭雄長,但一時的強弱勝敗,殊不足道。真正要緊的是,本派弟子人人愛惜師門令譽,這一節你須好好記住了。”林平之道:“是,弟子謹記師父教訓。”


    嶽不群道:“令狐衝,背誦本派門規,好教林平之得知。”令狐衝道:“是,林師弟,你聽好了。本派首戒欺師滅祖,不敬尊長。二戒恃強欺弱,擅傷無辜。三戒**好sè,調戲婦女。四戒同門嫉妒,自相殘殺。五戒見利忘義,偷竊財物。六戒驕傲自大,得罪同道。七戒**匪類,勾結妖邪。這是華山七戒,本門弟子,一體遵行。”林平之道:“是,小弟謹記大師哥所揭示的華山七戒,努力遵行,不敢違犯。”


    嶽不群微笑道:“好了,就是這許多。本派不像別派那樣,有許許多多清規戒律。你隻須好好遵行這七戒,時時記得仁義為先,做個正人君子,師父師娘就歡喜得很了。”林平之道:“是!”又向師父師娘叩頭,向眾師兄師姊作揖行禮。嶽不群道:“平兒,咱們先給你父母安葬了,讓你盡了人子的心事,這才傳授本門的基本功夫。”林平之熱淚盈眶,拜倒在地,道:“多謝師父、師娘。”嶽不群伸手扶起,溫言道:“本門之中,大家親如家人,不論哪一個有事,人人都是休戚相關,此後不須多禮。”


    他轉過頭來,向令狐衝上上下下的打量,過了好一會才道:“衝兒,你這次下山,犯了華山七戒的多少戒條?”令狐衝心中一驚,知道師父平時對眾弟子十分親和慈愛,但若哪一個犯了門規,卻是嚴責不貸,當即在香案前跪下,道:“弟子知罪了,弟子不聽師父、師娘的教誨,犯了第六戒驕傲自大,得罪同道的戒條,在衡山迴雁樓上,殺了青城派的羅人傑。”嶽不群哼了一聲,臉sè甚是嚴峻。


    嶽靈珊道:“爹,那是羅人傑來欺侮大師哥的。當時大師哥和田伯光惡鬥之後,身受重傷,羅人傑乘人之危,大師哥豈能束手待斃?”嶽不群道:“不要你多管閑事,這件事還是由當ri衝兒足踢兩名青城弟子而起。若無以前的嫌隙,那羅人傑好端端地,又怎會來乘衝兒之危?”嶽靈珊道:“大師哥足踢青城弟子,你已打了他三十棍,責罰過了,前帳已清,不能再算。大師哥身受重傷,不能再挨棍子了。”


    嶽不群向女兒蹬了一眼,厲聲道:“此刻是論究本門戒律,你是華山弟子,休得胡亂插嘴。”嶽靈珊極少見父親對自己如此疾言厲sè,心中大受委曲,眼眶一紅,便要哭了出來。若在平時,嶽不群縱然不理,嶽夫人也要溫言慰撫,但此時嶽不群是以掌門人身分,究理門戶戒律,嶽夫人也不便理睬女兒,隻有當作沒瞧見。嶽不群向令狐衝道:“羅人傑乘你之危,大加折辱,你寧死不屈,原是男子漢大丈夫義所當為,那也罷了。可是你怎地出言對恆山派無禮,說甚麽‘一見尼姑,逢賭必輸’?又說連我也怕見尼姑?”嶽靈珊噗哧一聲笑,叫道:“爹!”嶽不群向她搖了搖手,卻也不再峻sè相對了。


    令狐衝說道:“弟子當時隻想要恆山派的那個師妹及早離去。弟子自知不是田伯光的對手,無法相救恆山派的那師妹,可是她顧念同道義氣,不肯先退,弟子隻得胡說八道一番,這種言語聽在恆山派的師伯、師叔們耳中,確是極為無禮。”嶽不群道:“你要儀琳師侄離去,用意雖然不錯,可是甚麽話不好說,偏偏要口出傷人之言?總是平素太過輕浮。這一件事,五嶽劍派中已然人人皆知,旁人背後定然說你不是正人君子,責我管教無方。”令狐衝道:“是,弟子知罪。”


    嶽不群又道:“你在群玉院中養傷,還可說迫於無奈,但你將儀琳師侄和魔教中那個小魔女藏在被窩裏,對青城派餘觀主說道是衡山的煙花女子,此事冒著多大的危險?倘若事情敗露,我華山派聲名掃地,還在其次,累得恆山派數百年清譽毀於一旦,咱們又怎麽對得住人家?”令狐衝背上出了一陣冷汗,顫聲道:“這件事弟子事後想起,也是捏著偌大一把冷汗。原來師父早知道了。”


    嶽不群道:“魔教的曲洋將你送至群玉院養傷,我是事後方知,但你命那兩個小女孩鑽入被窩之時,我已在窗外。”令狐衝道:“幸好師父知道弟子並非無行的浪子。”嶽不群森然道:“倘若你真在ji院中宿娼,我早已取下你項上人頭,焉能容你活到今ri?”令狐衝道:“是!”


    嶽不群臉sè愈來愈嚴峻,隔了半晌,才道:“你明知那姓曲的少女是魔教中人,何不一劍將她殺了?雖說他祖父於你有救命之恩,然而這明明是魔教中人沽恩市義、挑撥我五嶽劍派的手段,你又不是傻子,怎會不知?人家救你xing命,其實內裏伏有一個極大yin謀。劉正風是何等jing明能幹之人,卻也不免著了人家的道兒,到頭來鬧得身敗名裂,家破人亡。魔教這等yin險毒辣的手段,是你親眼所見。可是咱們從湖南來到華山,一路之上,我沒聽到你說過一句譴責魔教的言語。衝兒,我瞧人家救了你一命之後,你於正邪忠jiān之分這一點上,已然十分胡塗了。此事關涉到你以後安身立命的大關節,這中間可半分含糊不得。”令狐衝迴想那ri荒山之夜,傾聽曲洋和劉正風琴簫合奏,若說曲洋是包藏禍心,故意陷害劉正風,那是萬萬不像。


    嶽不群見他臉sè猶豫,顯然對自己的話並未深信,又問:“衝兒,此事關係到我華山一派的興衰榮辱,也關係到你一生的安危成敗,你不可對我有絲毫隱瞞。我隻問你,今後見到魔教中人,是否嫉惡如仇,格殺無赦?”


    令狐衝怔怔的瞧著師父,心中一個念頭不住盤旋:“ri後我若見到魔教中人,是不是不問是非,拔劍便殺?”他自己實在不知道,師父這個問題當真無法迴答。嶽不群注視他良久,見他始終不答,長歎一聲,說道:“這時就算勉強要你迴答,也是無用。你此番下山,大損我派聲譽,罰你麵壁一年,將這件事從頭至尾好好的想一想。”令狐衝躬身道:“是,弟子恭領責罰。”


    嶽靈珊道:“麵壁一年?那麽這一年之中,每天麵壁幾個時辰?”嶽不群道:“甚麽幾個時辰?每ri自朝至晚,除了吃飯睡覺之外,便得麵壁思過。”嶽靈珊急道:“那怎麽成?豈不是將人悶也悶死了?難道連大小便也不許?”嶽夫人喝道:“女孩兒家,說話沒半點斯文!”嶽不群道:“麵壁一年,有甚麽希罕?當年你師祖犯過,便曾在這玉女峰上麵壁三年零六個月,不曾下峰一步。”


    嶽靈珊伸了伸舌頭,道:“那麽麵壁一年,還算是輕的了?其實大師哥說‘一見尼姑,逢賭必輸’,全是出於救人的好心,又不是故意罵人!”嶽不群道:“正因為出於好心,這才罰他麵壁一年,要是出於歹意,我不打掉他滿口牙齒、割了他的舌頭才怪。”嶽夫人道:“珊兒不要羅唆爹爹啦。大師哥在玉女峰上麵壁思過,你可別去跟他聊天說話,否則爹爹成全他的一番美意,可全教你給毀了。”


    嶽靈珊道:“罰大師哥在玉女峰上坐牢,還說是成全哪!不許我去跟他聊天,那麽大師哥寂寞之時,有誰給他說話解悶?這一年之中,誰陪我練劍?”嶽夫人道:“你跟他聊天,他還麵甚麽壁、思甚麽過?這山上多少師兄師姊,誰都可和你切磋劍術。”嶽靈珊側頭想了一會,又問:“那麽大師哥吃甚麽呢?一年不下峰,豈不餓死了他?”嶽夫人道:“你不用擔心,自會有人送飯菜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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