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他和另一個做了一個賭約。賭約的內容是他是不是會愛上其他的人,以及他是否能夠使末法降臨。這就像是他們的一場日常遊戲。對於他們來說,人類的壽命太過短暫,而他們的壽命又太過漫長。雖然可能都曾經在人間留下過一些印記,但是那卻隻是他們的生命之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愛上其他的人。人這個詞語對他們來說太過渺小。而且誰都知道,魔佛波旬是一個冷清的人,沒有誰能夠令他長久的迷戀。即使是上一刻視若珍寶的東西,在下一刻他也會毫不猶豫的毀滅。因為從來沒有什麽東西能夠真正進入他的內心。


    這是一個賭約,輸贏另論,最重要的是其中的趣味。他最初並沒有自己會輸的想法,但是現在,這個賭約他已經輸了一半了。


    人間真的是一個可怕的地方,它甚至擁有改變神明的力量……失去了過往的記憶,隻是在潛意識之中根植了那一個賭約。他奪命毀法,而後依舊性情冷淡,但是卻並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碰上這一生最大的劫數。


    忘塵緣啊……他怎麽會愛上他的輔座呢?至今想想,他就覺得這件事情當真是不可思議。但是愛了就是愛了,冥冥之中自有定數。異界之魂離體,他也明白了自己為何會對那紅發的魔物有所熟悉。


    因為那本就不是一般的魔物,而是天界的神明。那不過是借了一副和他外表相似的魔物的軀殼,然後收集這個能夠補全他的不足之處的異界之魂。而他之所以信任那個魔物的原因,還是之前所失落的記憶。那個魔物,或者應該說那位神明,隻要是答應的事情一定會好好做到,是一個難得的有信譽的神。


    劫數啊……再也無法成眠,他細細的撫摸著忘塵緣的眉眼,心中若有所思。雖然已經輸掉了半場賭局,但是剩下的半場賭局他卻並沒有一並輸掉的打算。個人感情是一迴事,輸掉賭局是另一迴事。


    為了忘塵緣輸掉賭局無所謂,就算是連欲界也一並拋棄了也無所謂,但是莫名其妙的輸掉剩下的一半他有所謂。


    至於棄天帝,那的確是一個令人忌憚的存在。不是因為他的武力。雖然棄天帝的武力是一流的。他是曾經的天界第一武神,但是他最讓人忌憚的地方卻是他的無聊。


    你不會知道一個無聊的人會做出什麽無聊的舉動。如果說他和那人的賭注僅僅是末法是否降臨,那麽棄天帝和其他人的賭注就可能是人間毀滅。雖然人間毀滅對於他們來說並非什麽大事,但是如果僅僅是因為一個賭注就毀掉人間,到底是太過粗暴。


    而且,他已經有舍不得的人了。


    不過他也沒有和棄天帝正麵衝突的意思。終歸是曾經的相識之人,比起素還真等一幹苦境眾人,他和棄天帝相處的倒算得上不錯的了。苦境而已,毀掉也就毀掉了。但是,有這麽容易麽,這片被眷顧了的土地可是出了名的人才輩出啊。


    天罪降臨,黎民哀嚎。雲渡山甚至成為了苦境人避難的最後根據地,遍地的流民,隻要還有一口氣在,都前往雲渡山避難。很快,雲渡山就已經容納不了如此之多的難民,而與此同時,雲渡山更是負擔不了如此之多難民的口糧。


    人是要吃飯的,雖然先天人可以辟穀,但是苦境之中大多數卻還是沒有任何根底的普通百姓。先天人可以少吃,可以不吃,但是普通百姓不可以。所以不久,雲渡山就麵臨了斷糧的危機。即使屈世途已經想法設法的籌備了很多錢糧,但是這也如同杯水車薪,隻能撐得一時,無法撐過一世。


    棄天帝一日不除,異度魔界之亂一日不解,則雲渡山之困一日不能平定。


    欲界並沒有幫助中原人打退棄天帝的想法,但是幫助卻不能不提供。這是一種示好,同時也是一種收買人心。也因此,欲界和中原在棄天帝之亂之後保持了一種詭異到曖昧的和平,直到……


    五劍誅天厲,世界因為血傀師濫用止戰之印而失落了十二個時辰。


    十二個時辰,即一日。一日之中凡是和聖魔大戰相關之人,記憶均被篡改。就仿佛是一場一點也不好笑的笑話。聖魔之戰被人從曆史上抹去,取而代之的是玄玄血傀師操縱武林,陷害天之佛樓至韋馱。


    事關佛鄉天之佛,那麽天佛原鄉就不可能置身事外,而這個時候已經和欲界搭上線的妖界也有所動作了。


    長久以來,妖界和天佛原鄉就一直不對盤。佛嘛,總是高貴的,而妖總是下賤的。當時黑獄的獄天玄皇被困天佛原鄉之中,不知生死。最後是忘塵緣和妖界接頭,並且告知了妖界獄天玄皇的消息。


    這是一箭雙雕的計策。妖物不像是人類一般的心思頗多,反倒是更加的耿直。雖然也知道忘塵緣的信息其實對忘塵緣自己來說並沒有多大的價值,但是獄天玄皇的生死對於妖界來說卻是至關重要。


    一個消息,換來的是妖界和天佛原鄉的不死不休,換來的也是欲界從中操作的機會。


    妖界承情於欲界,自然不會和欲界為難。欲界的目的又和妖界之間並沒有什麽特殊的衝突之處,兩方自然是合作愉快。


    人間失落了十二個時辰,但是即使是失落了十二個時辰,魔佛迷達卻依舊記得這十二個時辰之間發生的事情。即使身處苦境之中,他也不是一般的凡人,倒是忘塵緣,似乎忘記了曾經的佛厲大戰。


    於是他向忘塵緣講述了佛厲大戰的前因後果。


    “我親愛的輔座,你說若是樓至韋馱在什麽也不清楚的時候被血傀師所陷害,而後吾等欲界救了他的命,他會有多大幾率不再信任佛鄉,轉投欲界。”他摟著他的輔座,在他的耳邊低聲呢喃。


    “這嘛,樓至韋馱的心性一向堅定,想要策反樓至韋馱怕是不易。”已經身為佛鄉慧座的人在他的魔佛的懷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而後想著樓至韋馱的日常表現,做出了一個公允的判斷。樓至韋馱想要策反的確非常的不容易。


    一個罪身佛,對於罪業的體悟比誰都深刻,對於清白的執著也比誰都要強烈,這樣的人,即使是欲界伸手給予了恩惠,怕是也隻會選擇當場自裁吧。他了解樓至韋馱,就像是他了解裳瓔珞一樣深刻。


    欲界的輔座,向來擅長洞察人心。


    “那麽,我的好輔座,你覺得如果我在蘊果諦魂以及魔皇中間操作,用樓至韋馱做人情,能夠拉攏到蘊果諦魂以及魔皇的可能性有多少。”他露出了一個笑容,而後說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他何嚐不知道樓至韋馱是一個不好拉攏的,但是樓至韋馱不好拉攏並不代表他身邊的人沒有辦法拉攏。這個脾氣硬的如同在火上烘烤過的石頭一般的樓至韋馱,他的身邊可是有著一個發了地藏王大願的地藏聖者。


    佛鄉天地雙佛互為表裏,彼此相隨和並非什麽秘密。而魔皇……


    那個魔皇的出身可以用來做文章。到時候兩者夾擊,不愁魔皇不倒戈。而在魔皇的背後,可是還有著緞君衡這個中陰界靈狩。雖然不指望這些人援手,但是關鍵時刻,隻要他們不來添亂就已經足夠。


    長久的經營,終於快到了揭開迷障的時候,即使平日冷淡如同迷達這些日子也禁不住有些亢奮的心態在。


    “就像是承諾把佛鑄送給怪樂地聖嬰主一般麽?”他的魔佛向來是一個會吃醋的。那日在不知何處翻出了裳瓔珞當時贈給他,卻被他拋到不知何處的雙修冊子之後就一直對裳瓔珞心有芥蒂。


    不僅僅是帶他將那冊子上的所有動作都做了一遍,更是在和妖界接觸,和怪樂地化作嬰兒的聖嬰主打交道的時候承諾將裳瓔珞送給聖嬰主。


    話剛剛出口,忘塵緣就覺得有些氣氛不對。是了,他適才忘記了,魔佛不喜他和裳瓔珞接觸,更加的不喜他口中提到裳瓔珞的名字。雖然是飛醋,但是卻也說不上沒有道理。


    這些年下來,誰都能看出佛鑄裳瓔珞對慧座忘塵緣心中存了幾分念想。雖然念想不是很強,但是卻依舊存在。


    魔佛能夠容忍他和樓至韋馱,蘊果諦魂等人攀交,但是對於裳瓔珞這個真正虎視眈眈的人,魔佛卻是極其不願的。當然,他自己也不甚願意和裳瓔珞打交道。隻是畢竟他是佛鄉慧座,有的時候公務需要,他也不得不和裳瓔珞接觸。


    “我不喜歡在你口中聽到那個人。”他還記得當忘塵緣還不曾複命的時候,那個清晨他摟著這個人,從這個人口中冒出的名字。而事實最後也證明了裳瓔珞對忘塵緣心懷不軌。於是心中更加的不痛快,俯身下去,狠狠的吻了忘塵緣的唇。


    而後唇分,迷達對忘塵緣輕輕一笑:“既然是你提起了,那麽就怪不得我了。今日,咱們就玩一些更加有意思的吧。”他撚起忘塵緣頸間的念珠,忘塵緣心中陡然竄過一陣強烈的不安。


    他這次似乎真正捅到馬蜂窩了?


    作者有話要說:捂臉。這其實應該接佛珠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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