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黃哈哈笑道:難道大哥忘記小弟還有個外號‘小白龍’?”


    “你對這場賽龍擂台也有興趣呀?”


    江河黃笑道:“小弟對什麽盟主什麽龍王沒有興趣,倒有興趣看熱鬧!”迴首對兩個兒子喝道:“你倆看見伯伯,還不行禮!”


    楊柳青也道:“沈伯伯是你倆之救命恩人……”那兩個孩子早認出沈七郎來了,雙雙跑前抱住沈七郎之大腿。


    沈七郎哈哈大笑,一手抱起一個,楊柳青道:“犬子無禮,大哥見笑了!”


    修文道:“伯伯,聽娘說您武功比爹還高,日後我要跟你學藝!”


    學武道:“大哥,你名修文,你學文就好,不要跟我爭師父!”沈七郎見他倆身體已完全康複,恢複孩子們之天真活潑,心頭也十分高興,不斷地笑著。


    江河黃道:“大哥,你就收他倆為徒吧,隻怕他倆資質太劣,難入大哥法眼。”


    沈七郎長歎一聲道:“本門規矩極多,令郎是富家子弟不大適合,隻好在日後指點他倆!”


    學武拉拉他耳朵道:“伯伯,那就開始指點吧!”


    沈七郎哈哈笑道:“伯伯要教你倆的,可不是莊稼漢的把式,現在教你們吸收不了,待十年之後再說吧!”


    石彤夫婦顯然十分巴結江河黃,一直站在一旁不敢打擾,直至此時方道:“江莊主遠來疲乏,不如先進帳篷休息一下吧,看看石某為你準備的地方是否滿意。”


    江河黃道:“島主客氣,江某並非紈褲子弟,有什麽地方住不得的。”


    石彤肅手道:“這邊請!”江河黃隨他先行。


    楊柳青伸手道:“淘氣鬼快下來吧!”她目光與沈七郎相觸,芳心一震,忙把目光挪開,心頭一陣慌亂。沈七郎放下孩子,心頭異樣,隻覺得楊柳青之眼神表露出來之感情十分複雜。


    他怔怔地望著他們進入對麵那幾座帳幕去,藍海濤輕歎道:“想不到這小子如今這般抖,連石彤夫婦也這麽巴結他!嘿嘿,什麽海外居士,簡直是放屁,比咱們這些人還勢利!”


    蔣光鼎輕笑道:“這也難怪,他也是人嘛!”


    沈七郎將今早在山上所見,扼要地說了一下。“看來他策劃已久,這次來舟山的必定還有不少大人物!”


    蔣光鼎笑道:“藍兄,看來十二那天,咱們也隻配站在台下觀戰了!”


    藍海濤道:“藍某倒沒失望,因為我本就想當觀眾,看熱鬧。最近貴幫弟子經常過界,不知蔣幫主是否忘記約束?假如下麵的弟兄衝突起來,責任該由誰負?”


    蔣光鼎冷笑道:“根據我手下報告,是貴幫弟兄先越界逮人的,不知又是誰之責任?”


    “胡說,敝幫弟子無我命令,絕對不敢越界!”


    “你才胡說,海鯊幫的弟兄,從來都無人敢違反蔣某之命令!”


    藍海濤冷笑道:“如此說來,你是下過越界之命令了!”


    蔣光鼎勃然變色,手掌已落在腰上。


    沈七郎忙道:“兩位勿作無謂之爭,且聽我一言。其實海鯊幫與藍鯨幫同在海上討生活,又是毗鄰,理應守望相助方是,互相爭奪,對雙方有什麽好處?”蔣光鼎張口欲言,卻被沈七郎製止。“沈某且問你,海鯊幫近來收入如何?”


    蔣光鼎怪笑一陣,並不答話,沈七郎再問:“貴幫共有多少兄弟?”


    “千把個人吧!嘿嘿,咱們人不能少,否則可要被人欺上門來了!”


    “海鯊幫一千個人,藍鯨幫也有千多個人,收入再多,因人太多,生活不能改善,如果減少一半人手,收入不會減少一半吧?那麽生活不是有了改善嗎?這個道理很顯淺,不知……”沈七郎話未說畢,蔣光鼎已截口道:“哼,道理固然顯淺,但你為何不勸勸藍幫主?沈大俠,咱們在江湖混了幾十年,可不是三歲小孩子,你替他做說客,用意何在,路人皆知!”


    藍海濤怒道:“姓蔣的,你千萬別侮辱沈兄弟,他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人。”


    沈七郎反問:“蔣幫主,如果沈某能勸服藍幫主減少弟兄,你又將作何表示?”


    “嘿嘿,他要趕掉跟他多年的弟兄。嘿嘿,請神容易送神難,隻怕送走一百個人,卻寒了一千顆心!”


    這一點,沈七郎倒沒有想到,他怔了一怔,道:“兩位如果相信得過我的,咱們進帳慢慢研究如何?”


    蔣光鼎瞟了藍海濤一眼,淡淡地道:“有沈大俠在,我倒不擔心!請帶路!”於是三人便魚貫走進藍海濤的帳幕。“此處已無別人,沈大俠可以暢所欲言了!”


    “依沈某淺見,此會必無好會,石彤夫婦背後應有別人在暗中主持,他不過是個傀儡,兩位身在險中,不知有何妙計以策安全?”


    蔣光鼎又看了藍海濤一眼,反問:“大俠當有所教我,但請明言,不必顧忌!”


    “要你們長期結盟,目前看來可能性不大,可否短期結盟?在此島上無論遇到什麽事都共同進退?一定要集合力量才可自保!”


    藍海濤先道:“此議可以考慮!”


    蔣光鼎道:“隻怕同床異夢,則結盟比不結盟更加危險!既要防備敵人,尚要防範朋友,多危險呀!”


    藍海濤怒道:“姓蔣的,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某認為沈兄分析透徹,如今尚不知有多少高手未上島,亦不知會發生什麽變化,結盟對雙方有利,人多力量大,方可應付遽變!”


    蔣光鼎道:“倘若沈大俠也肯加盟,蔣某便有充份信心了!我從不相信姓藍的,可一直很敬佩你!如無沈大俠居中調停,即使姓蔣的跟姓藍的談得好好的,下麵弟兄亦未必服氣!”


    藍海濤道:“你說了這許多話,隻有此句才中聽!”沈七郎不想重出江湖,聞之不由沉吟起來。


    蔣光鼎似窺破他心事般,又道:“蔣某可不是強迫沈大俠趟渾水,不過是說出實情而已!倘若大俠不答應,此事便不必多說,因為彼此積怨多年,豈是三言兩語可以化解兩千多人之心頭塊壘?”


    藍海濤也覺得蔣光鼎說得有理,乃道:“沈兄弟,你送佛可得送到西天!”


    沈七郎不由長長吐了一口氣,他雖然因外甥女而暫離隱居生活,但並不想重蹈江湖,如果踏足藍鯨幫及海鯊幫之間,想重過隱居之生活,真是難乎其難,甚至終生難得安寧,因此他不得不仔細考慮。


    蔣光鼎及藍海濤四隻眼睛隻瞪著他,過了半晌未見他有所表示,蔣光鼎長身道:“既然沈大俠不願意為海鯊幫及藍鯨幫盡點力,蔣某也不敢勉強,今日且先分手,蔣某也得先迴去安排人手!”


    沈七郎雙眼睜開,道:“且慢!”這兩個字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方說得出來般。


    蔣光鼎心頭暗喜,臉上卻不動聲色,故意淡淡地問道:“不知大俠尚有什麽指教?”


    沈七郎噓了一口氣,道:“沈某答應你的要求!”


    蔣光鼎哈哈大笑,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道:“我早知你會答應,像你這種人,退出江湖實在太可惜了!”


    “留在江湖又有什麽好處?我對名利已無所求,江湖帶給我的隻是煩惱及痛苦。”


    “不對!留在江湖你可以化解許多腥風血雨!就像出家人一般,出世實在不如入世功德大!”


    沈七郎微哂道:“你對沈某過譽了!而且我亦無化解腥風血雨之能力!”


    “最低限度,你必有鋤強扶弱,行俠仗義之能!江湖上多一些這樣的人,不是比少一些好嗎?”


    沈七郎又說不出話來了,藍海濤接口道:“明哲保身,隻能保住自己一個人,不受傷害,保不了別人!大丈夫活在世上,雖不定要建功立業,但到底需要做點有益大眾的事,否則活著隻為了吃飯拉矢,有何意義?更不必學武了!”


    這幾句話,頗有醍醐灌頂之效,沈七郎雙眼神光連閃,道:“坐下坐下,咱們先談談兩幫合作之事!”


    蔣光鼎問道:“你認為賽龍會是個陰謀?”


    沈七郎沉吟道:“未雨籌繆,是否陰謀,我不敢肯定,不過我一上此島,便深覺奇怪,但又說不出原因,總是覺得擔心!兩位最好摒除成見,守望相助……”


    ×      ×      ×


    外麵忽然傳來一陣鑼鼓聲,藍海濤高聲問道:“外麵有什麽事?”


    一忽,外麵有人應道:“幫主,來的好像是‘太湖龍王’傅老爺子!”


    藍海濤訝然問道:“你們有沒有看錯?傅儒道傅老爺子也來湊熱鬧?”


    蔣光鼎長身道:“待我去看看!”


    沈七郎道:“還會有大人物來!”


    “目前來此的數‘太湖龍王’名頭最大,,我想不出還有什麽以龍為號的人,名頭比他大!”蔣光鼎迴來報告,果然是“太湖龍王”傅儒道率眾上島,“午飯時分到了,咱們出去吃飯吧!”


    吃午飯時,傅儒道派人來請沈七郎過去。梅華章抱拳點頭道:“傅老爺子久仰沈大俠大名,特地請你過去共膳。”


    藍海濤冷笑道:“若真的是久仰,他該自己過來邀請。”沈七郎止住他繼續說下去,握著酒杯走過去。


    傅儒道鬢發俱白,但滿臉紅光,精神奕奕,不高不矮,肚子凸了出來,見到沈七郎走過來,便連忙長身親自上前迎接。“人人均說沈大俠乃人中龍鳳,今日一見已覺真人更勝傳言!”


    “不敢當老爺子盛讚,沈七郎不過凡夫俗子一個罷了!老爺子德高望重,名揚四海,更令小子欽羨不已,今日得以拜訪,實乃三生榮幸!”


    傅儒道哈哈大笑:“七郎這樣說就教老朽汗顏無地了,來,坐下慢慢談。”


    沈七郎舉杯道:“小子先敬老爺子一杯方敢坐下。”


    傅儒道欠身舉杯,兩人虛碰一下,各自將酒幹了,沈七郎這才坐下道:“前些日子跟令甥梅兄發生點誤會,諒老爺子已知詳情,本擬親自上門解釋,奈何舍外甥女身罹內傷!非立即找蒲青衣治理不可,因此未克……”


    傅儒道舉杯道:“今日不談此事,待老朽也敬你一杯,老朽先幹為敬了!”


    沈七郎慌忙舉杯:“不敢當!”一仰脖將酒幹了:“老爺子,小子及包畢空的確未曾觸及老爺子之傅家寶劉、關、張玉像,尚祈細察。”


    傅儒道臉上居然露出一絲不快,沉聲道:“老朽已說過,今日不談此事,隻談風月,嗯,聽說七郎已經退隱江湖,不知這次為何東山複出?”


    “小子並不想重出江湖,隻不過外甥女被人傷及經脈,不得不帶她出來找尋良醫而已,今日來此,則乃念在蒲青衣替舍外甥女治傷之恩,陪藍鯨濤幫幫主來湊熱鬧,絕無爭雄之心。”


    傅儒道哈哈笑道:“既已身在江湖,恐怕一切由不得你了!”


    沈七郎微笑道:“小子姓名及外號均無一個‘龍字’,就算想爭名出風頭,亦不合大會的規定。”


    “有人說閣下還有一個外號‘擒龍指’,意指七郎之指法出神入化,連天上之龍也躲不過你之手指?”


    沈七郎暗吃一驚,忙道:“此乃誰說的?怎地連小子也不知道?小子之指法名為‘陰陽乾坤指’,跟龍毫無關係。”


    傅儒道輕歎一聲:“希望江湖上隻是訛傳,否則七郎欲再退出江湖,恐伯難若登天了,正所謂樹欲止而風不止,奈何奈何!可惜可惜!”


    沈七郎覺得傅儒道話中軟中帶硬,又教人分不出敵友,忽覺這老家夥實乃一條成精之狐狸,深覺不好對付,更覺乏味,乃長身抱拳道:“多謝老爺子金石良言,前輩如無其他良言,請恕失陪,他日有機會定當登門再聆聽老爺子教誨!”


    傅儒道微微變色,問道:“七郎是嫌老夫說話囉嘛,還是覺得老朽好為人師?”


    “豈敢豈敢,能與老爺子共席已是榮幸,能聆聽老爺子金石之言,就更令小子終生受用了,老爺子萬莫誤會。”沈七郎再次行禮告退。


    “病書生”衛新春低聲道:“沈七郎真的有點變了。”


    傅儒道冷冷地問道:“變在何處?”


    “若依傳聞,他以前可不是這般謙讓。”


    “哼,這種年紀了,難道還年少氣盛,目無長輩?”


    衛新春心頭微微一震,連忙住口。旁邊的白浪寨寨主白永年冷冷地道:“依我看他如今隻是年紀大了,懂得收斂,實則傲在骨子裏,軟硬不吃,未將老爺子放在眼內。”


    傅儒道輕哼一聲:“這太過份,諒他還無這膽量,能將他穩住,不插足明日之爭一對咱們大有好處!”他聲音一沉,“記住,這兩天不要去挑釁他,不要再提那三尊玉像之事,老夫看他英華內斂,功力比前更深,恐怕年輕一輩的,無人能及其項背。”


    金刀寨寨主周不孤道:“這天下龍王之爭,萬不能落在旁人手中,咱們誓死保駕,老爺放心。”


    “天下臥虎藏龍之士極多,壯夫豈能放心?恐怕江家莊也雄心勃勃哩!”傅儒道忽然壓低聲一音,“飯後,你們分開去探聽一下,來了些什麽人,查一下地形,小心不要讓人思疑。”


    ×      ×      ×


    下午又來了好些人:“紫竹劍”龍縱雲、“小龍女”風吹竹、“霸刀”石中龍、“飛龍九斬”丁殘雲、“洞庭龍王”焦雙雷、“龍俠”柳拂風等等,果真人材濟濟,至晚上來了一位稀客:“駝龍”程三普。


    程三普已絕跡江湖二十年,眾人均以為他早已不在人間,突然出現,且精神矍鑠,神光鑒人,更勝從前,有心上台爭雄的人心頭均是一沉,蓋程三普四十年前經已名震武林,硬軟不吃,是非不分,黑白不沾,獨來獨往,因脾氣又臭又硬,仇家極多,偏他武功奇高,一根三十六斤重的龍拐,罕遇敵手,後來仇家們聯合起來對付他,不料走漏了風聲,程三普先一步退出,也不知匿在何處,遍尋不獲。


    如今看他那副氣勢,便知道二十年他必是匿在某處,苦練奇功,直至有成才重出江湖,以前獨來獨往,今番卻帶了一對青年男女同來,男的二十出頭,女的十八九歲,男的俊朗,女的嬌俏,唯是三人均是一臉寒霜,且惜話如金。


    程三普之出現,使得九龍穀內之群雄起了一陣騷動,也平添幾分緊張氣氛,人人均覺得明天賽龍會絕不簡單,連石彤夫婦臉色亦甚為沉重。


    傍晚,夕陽似血,彤雲如火,把九龍穀映得金光燦爛,穀中已搭了一個擂台,由數百根高三尺餘之樹幹,綁紮起來,組成一個闊三丈、高兩丈之平台,由於是由眾多樹幹組成,因此樹幹與樹幹之間有空隙,跟平地有很大之差別,倘若腳尖不小心踏進空隙,將會惹來殺身之禍。


    石彤夫婦特地開了個簡單而隆重之宴會,食物比較單調,無非是些海產,但酒卻是好酒,山穀四周點了好幾堆篝火,隻見石彤夫歸持宿杯走上木台。


    “諸位不遠千裏而來,而且來了這許多成名英雄,真教愚夫婦受寵若驚,愚夫婦在此先敬諸位一杯!”石彤夫婦雙手持杯,仰脖將酒喝幹,群豪亦都幹了杯。


    石彤目光向台下一掃,續道:“今番能得這麽多英雄捧場,說明愚夫婦這個建議符合諸位之願望,令愚夫婦告慰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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