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向前奔著,也根本不知奔向何處。


    他的心中亂成了一片,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奔出了多遠,直到突然聽到了一下尖叫聲,才停了下來。


    當他才一停下之際,仍是眼前一片茫然,什麽也看不到,隻是在依稀間,似乎有一個人向他迎了上來,東方白也根本未及看清那是什麽人,隻是一見有人,他便不由自主,停了下來。


    他才一停下,還未及定睛去看向自己迎了上來的究竟是誰時,已聽得那人發出了一聲驚唿,道:“東方大哥,你,你怎麽了?”


    東方白在向前奔去之際,本來就覺得天旋地轉,隨時可以跌倒在地,但是他卻勉力支持著,他心中隻想奔遠些,奔得最遠最遠。


    然而,這時他一聽得迎麵而來那人的驚唿聲,一聽便聽出了那是凃雪紅的聲音。刹那之間,他像是在茫茫的天地之中,發現了唯一的親人一樣,剛才支持著他向前奔出的那股力量,突然消失,他隻覺得雙腿發軟,身子要向下倒去。


    但是,他卻不想倒下去,是以連忙向前伸出手來,喘著氣,道:“扶……扶住我。”


    向著他奔過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凃雪紅,凃雪紅這時,被東方白的神態,嚇得手足無措,一聽得東方白叫她扶住,她連忙走前一步。


    而就在她向前走出一步之際,東方白的身子,已然整個向前,軟倒了下來,剛好伏在凃雪紅的肩上,使得凃雪紅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向後退出了一步。


    凃雪紅剛才一看到東方白時,見東方白麵色如灰,雙眼發直,身子雖然在向前奔著,但是左搖右擺,卻像是吃醉了酒一樣。


    而這時,東方白的身子,更軟了下來,倒在她的肩上,凃雪紅不知道那是東方白心靈上受到了極重的打擊,還隻當他是受了什麽傷。


    是以她一麵將東方白的身子扶直,看個清楚,一方麵又連連叫道:“東方大哥,你怎麽了,你怎麽了?你遇到了什麽意外?”


    當東方白才一伏到了凃雪紅的肩頭之際,他已然是險險乎要昏了過去的了,是以在他聽來,凃雪紅一開始之際的那幾下叫喚聲,聽來,像是從極遠極遠的地方飄過來的


    但是,東方白究竟功力也已頗深,而且,他在重傷之後,曾得嫦娥的真氣為助,功力更是不凡,一靜了下來之後,心境也慢慢地平複了。


    是以在他聽來,凃雪紅的聲音,也漸漸自遠而近了,他猛地搖著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已經看清了凃雪紅,凃雪紅正站在他的麵前,睜大了眼,滿麵驚懼地望定了他。東方白知道自己的神色一定十分難看,是以凃雪紅才會如此吃驚的。


    他喘了一口氣,道:“雪紅,你不必吃驚,我並沒有什麽。”


    凃雪紅聽得東方白終於出了聲,心口的一塊大石,才落了下來,她道:“那,那你的臉色,何以如此難看,你,莫不是中了邪?”


    東方白此際的臉色,實已經比剛才好了不知多少,但是看來卻仍然十分之蒼白,他搖著頭,道:“哪裏是中了邪?唉!說來話長,雪紅,你是怎麽會走出來的?有見到我師父沒有?”


    凃雪紅揺著頭道:“沒有,我和嫦娥,在林中等了許久,未見你們出來,等得心急,便出來走走,一出來就遇到你了。”


    東方白道:“嫦娥呢?”


    凃雪紅向身後一指,道:“她就那裏。”


    東方白循著凃雪紅所指,抬頭望去,隻見一棵樹旁,嫦娥木然而立,一動不動,他忙又道:“我有極重要的事要見師父,我們快去找他。”


    凃雪紅一怔,道:“可是找到你師娘了?”


    凃雪紅本來隻是無心的一問,可是這一問,卻令得東方白心頭,一陣劇痛。


    他長歎了一聲,道:“雪紅,這件事說來話長,先找到了我師父再說。”


    他拉了凃雪紅的手,口中說要找他師父,問是他也根本不知烈火神駝在哪裏,是以拉了凃雪紅的手隻是團團亂轉。


    凃雪紅的心中,又是疑惑,又是好笑,一頓足,道:“你要找烈火神駝,拉著我打轉有什麽用啊?你們分手之際,他不是有一支信號箭交給你,囑咐你一見到了師娘,便立時放射的麽?”


    東方白也是給剛才突如其來的事,塞滿在腦中,弄得他思路也閉塞了,是以想不起來,這時一給凃雪紅提醒,他才陡地停了下來,“啊”地一聲,道:“是啊!”


    他立時自懷中,取出了那支信號箭來。


    那支信號箭,烈火神駝交給他的時候,是要他在發現了他師娘之後才放出,那麽烈火神駝一看到,便可以趕來與他相會的。


    但此際,他亟欲見烈火神駝,自然也顧不得了,何況他也確然見到了他的師娘。


    他一取出了信號箭,用力掐去了一截,迎風一抖,向上一拋,隻聽得“嗤”地一聲響,那支信號箭,幻成了一溜紫焰,直衝雲霄。


    接著,在半空之中,傳來了轟然之聲,猶如是在半空之中,灑下了一陣紫色的光雨一樣,落了下來,在十裏之內,定然可以看到。


    放出了信號箭之後,東方白雙手捧著頭,在一塊大石之上,坐了下來。


    凃雪紅自始至終,不知道在東方白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是她卻可以知道,在東方白身上,一定有極不尋常的事發生了。


    她蹲下身來,低聲道:“東方大哥,你心中很難過,為什麽不將難過的事講出來?”


    她的聲音十分輕柔,十分動聽,令得東方白抬起頭來,將手放在她的手臂之上,苦笑了一下,道:“雪紅,如果,如果我是……”


    可是,他那句話講了一半,但沒有再講下去,他隻是用一連串的苦笑聲,來代替了他的話。


    凃雪紅的心中,更是充滿了疑惑,道:“如果你是什麽?你怎麽不說了?”


    東方白隻是痛苦地搖著頭,他實在難以向下講去,他本來想問:如果我是雷三的兄長,那你會對我怎樣?但是這樣的話,他怎問得出口?


    他和凃雪紅認識,倒是和雷三有關的,不是雷三想強辱凃雪紅,他挺身而出的話,他也絕不會認識凃雪紅的,而且,不是為了雷三,他自然也不會受傷。就算雷三不是普天下正派中人,卻是要將他殺死的壞人,東方白自己,也絕不肯放過他的。


    可是,現在,雷三竟有可能是他的兄弟,這叫他怎麽講得出口?


    他心中陣陣激動,身子也把不住發起抖來,麵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令得凃雪紅的心中,也不由自主,生出了一股寒意。


    她忙向東方白靠近了些,柔聲道:“東方大哥,你究竟怎麽了?你心中有話,為什麽不對我說?”


    她講到這裏,輕輕歎了一聲,低下頭去,幽幽地道:“我以為……我以為你若是心中有話,一定會對我說的,我自己就是那樣。”


    東方白的心中,本來是亂到了極點的,但是一聽得凃雪紅這樣說法,他心中陡地有了安慰,隻覺得不論如何,自己總還有一個紅粉知己。


    是以他吸了一口氣,道:“雪紅,我不是不對你說,而是我心中太亂了,不知從何說起才好。”


    凃雪紅抬起頭來,她雙眼之中,淚花亂轉,聽得她道:“你慢慢說不要緊,隻是別不對我說,那就好了。”


    東方白苦笑了一下,道:“那怎麽會?我……我剛才見到了東方霸主——”


    東方白才講到這裏,突然之間,隻覺得一股勁風,陡地逼了過來,東方白和凃雪紅兩人,一齊抬頭看去,隻見血猿神君已然疾掠而至。


    血猿神君分明是聽到了東方白剛才那句話的,是以他一到,立時問道:“什麽,你見到了東方霸主?”


    東方白一張口,還未來得及迴答,突然烈火神駝一聲怪叫,如飛而至,倏地站定,也道:“你見到了東方霸主?”


    東方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是的,我見到了他。師父,你……”


    東方白本來是想問“師父,你為什麽那麽怕見到他的”。


    伹是烈火神駝的性子是何等之急,他根本不容東方白話說完,便自一頓足,厲聲道:“我叫你見了他就逃,你可曾聽我的話?”


    東方白苦笑了一下,道:“師父的吩咐,我自然也不敢忘,可是那時的情形。我卻逃不走了,是以我不得不跟他去見一個人。”


    東方白這句話才一出口,血猿神君和烈火神駝的神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


    血猿神君急問,道:“他帶你去見什麽人?”


    東方白並不迴答,隻是看著他的師父,烈火神騎的聲音,卻有些發顫,他問的也是那句話:“他帶你去見的什麽人?”


    東方白的心中,又感到一陣抽搐,他一字一頓,自齒縫中迸出了幾個字來,道:“見我的師娘。”


    血猿神君和烈火神駝兩人,本來是站在他身前的,可是東方白這句話一出口,他們兩人,卻不由自主,騰地向後退出了一步。


    在退出了一步這後,他們兩人,互望了一眼,神色更加難看,血猿神君一開口想說話,但是烈火神駝卻一伸手,攔住了他。


    東方白全神貫注,想聽烈火神駝講些什麽,可是他卻隻聽得烈火神駝喘著氣,而且,他從來也未曾見過他師父的臉上,現出過如此沮喪的神色。


    而烈火神駝在喘了一會之後,開起口來,也是有氣無力,和他平時聲若洪鍾那樣,大不相同,隻聽得他道:“那樣說來,你,你……已全明白了?”


    東方白本來,心中還帶著一線希望,希望東方霸主和他師娘所說的話,被烈火神駝否定的。


    可是烈火神駝卻這樣反問他。


    那令得東方白遍體生寒,一時之間,張大了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心中在叫著:“這樣看來,他們所說的話是真的了?”


    他將這句話,在心中叫了千百遍,這才講了出來,道:“這樣說,他們兩人,所說的話,是真的了?”


    他一開口,幾乎不相信那是他自己的聲音。


    隻見血猿神君陡地轉過頭去,像是根本不願意聽到這個問題一樣。看烈火神駝的情形,他並不是不想迴避這一個問題。


    然而,他卻也知道自己是避無可避的,是以他隻是僵硬地站著一動不動,直到東方白提高了聲音,問了他第二遍,他才點頭道:“是真的。”


    東方白的身子一震,抬起頭來,他的心中,在突然之間,有了極其滑稽好笑的感覺,他和血猿神君在一起之際,血猿神君便曾對人說過,他是東方霸主的兒子,當時,他隻認為那是天下最最可笑的事情了。


    但是現在,這最可笑的事情,卻居然是事實,他的確是東方霸主的兒子。


    東方白還想忍住了不笑的,但是他卻實在忍不住了,就在烈火神駝的話一出口之後,他身子一震,接著,便仰天大笑了起來。


    他雖然是在笑著,但是,他的笑聲,卻淒厲到了極點,令得人不寒而怵。


    在他身邊的凃雪紅,一直不知東方白究竟在說些什麽,心中本就有了疑惑,再一聽得忽然之間,東方白那樣怪笑起來,更是大吃了一驚,叫道:“東方大哥。”


    但東方白卻充耳不聞,仍然自顧自地笑著,血猿神君也倏地轉過身來,怒道:“這有什麽好笑,你再笑,老夫耳括子打你。”


    可是,東方白仍然不理會血猿神君的威脅,他一樣高笑著,血猿神君身形向前直跳了過來,手起一掌,便向東方白的臉上摑去。


    可是他那一掌,卻並未摑中東方白。


    他那裏手掌揚起來,烈火神駝便叫道:“別碰他。”烈火神駝一麵叫,一麵反手一抓,五指如鉤,抓向血猿神君的手腕。


    血猿神君連忙縮迴手來,但是烈火神駝出手十分之快,血猿神君一縮手間,他的手腕自然未被抓住,然而烈火神駝的五指緊處,“嗤”地一聲響,血猿神君的衣袖,卻被拉下了一截來。


    血猿神君麵上變色,喝道:“駝子,你怎麽了?”


    烈火神駝搖著頭,他臉上的神情十分痛苦,他的聲音也極其異樣,隻聽得他道:“別去打擾他,由得他去笑一個夠。”


    烈火神駝口中的“他”,自然是指東方白而言的。


    血猿神君一呆間,東方白的怪笑聲,卻也已嘎然而止。他的笑聲一止,凃雪紅便連連搖著他的手臂,道:“東方大哥,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東方白麵色蒼白,但是他的神情,卻已漸漸地鎮定了下來。隻聽得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道:“雪紅,這件事說來話長了。”


    凃雪紅急道:“不論如何說來話長,你都得告訴我,一定要告訴我。”


    東方白道:“自然告訴你,來,我這就詳細告訴你了。”他一麵說,一麵挽著凃雪紅的手臂,像是此際除了他和凃雪紅之外,再也沒有第三個人一樣,向前走了出去。


    他和凃雪紅一走,嫦娥亦步亦趨,跟在後麵,烈火神駝和血猿神君兩人,卻兀立不動。


    直到東方白和凃雪紅兩人,走出了七八步,才聽得烈火神駝大叫一聲,道:“東方白。”


    東方白的身子陡地一震,立時站定。


    但是他在站定了身子之後,卻並不轉過身來。


    烈火神駝也不趕向前去,隻是站在原地,道:“你到什麽地方去?”


    東方白又震了一震,才道:“我,我不知道。”


    烈火神駝又道:“我是你師父,你不和我在一起,卻想到何處去?”


    東方白聽得烈火神駝那樣說,心中實在是難過到了極點,烈火神駝既是他的師父,也一直是他心中最敬仰的一個人。


    可是,烈火神駝卻一直瞞著他的身世,瞞得如此之久,以至他這時,突如其來,在明白了自己的身世之後,身受的打擊是如此之重。


    他心中對烈火神駝的觀感,已經大大的改變了。


    可是,如今烈火神駝這樣問他,卻令得他的心中,又感到了一陣淒楚。


    東方白覺得自己實在不應該責怪烈火神駝的,烈火神駝實是有難言之痛,他仍將自己當作是他的徒弟,但自己應該怎樣呢?


    東方白不由自主,苦笑了起來,令得聽到的人,心中也不舒服之至,隻聽得他道:“我……我還是你的徒弟?隻怕不……不是了吧?”


    東方白這一句話一出口,在一旁的凃雪紅,首先嚇了老大一跳。


    因為武林之中,不論正邪各派,首重尊師,背叛師門,乃是十惡不赦的大罪,而東方白公然不認烈火神駝是他的師父,而且,這種事,和東方白真正的性格是格格不入的。


    凃雪紅心中吃驚,不由自主的,發出了一下驚唿聲。她以為烈火神駝聽了,一定會大發雷霆,嚴詞責斥東方白的了。


    可是,事情卻和她所想的不一樣。


    隻聽得烈火神駝也發出了一下苦笑聲來,道:“那樣說來,你是要去找你的父親了?”


    東方白的心中,又感到一陣抽搐,烈火神駝既顯然那樣不了解他。


    他抬起頭來,又發出了一陣怪笑。


    凃雪紅實在忍不住了,她心中的疑惑,已到了極點,她大聲問道:“東方大哥,你們在說些什麽?你的父親?你的父親是誰?”


    東方白本來,一想起要對凃雪紅講明自己的身世,心中就不免生寒的。可是此際,他正在大受刺激之際,凃雪紅一問,他一橫心,大聲道:“我的父親,便是赫赫有名的東方霸主。”


    凃雪紅騰地向後,退出了一步,一時之間,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是東方白卻又怪笑了起來,道:“我是東方霸主的兒子,你說,我的身世不是很顯赫麽?”


    凃雪紅真的是受了驚,因為“東方霸主”四字,實在太以驚人了,即使隻聽到東方霸主的名字,也足以令人呆上了半晌了,何況此時,東方霸主的名字,對她來說,已是唯一親人的東方白,和他有如此親密的關係,凃雪紅的心中,怎能不受震動。


    一時之間,凃雪紅的臉色轉不過來,不知道是歡喜好?還是吃驚好?


    她隻是張大了口,搖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而東方白在大叫了兩聲之後,情緒已然不再那麽衝動了,他不再怪笑,他的聲音,也變得十分沉痛,隻聽得他道:“雪紅,你不必搖頭,我的確是東方霸主的兒子,不但東方霸主如此說,我師娘也那樣說,現在,你聽到了,我師父也那樣說。”


    這時候,凃雪紅的臉色也轉過來了,她的心中,實是為之大喜。


    她所熟悉的東方白,是烈火神駝的徒弟,那已然令得她有可依靠之處了,她到六盤山來報信,她冒認嫦娥的女兒,全是為了找依靠。


    可是,天下還有什麽依靠,可以比得上東方霸主的?東方白是東方霸主的兒子,而她又和東方白的關係,如此之親密,那麽,順理成章東方霸主自然也成了她的靠山,從此之後,武林中人,誰還敢惹她?她還怕什麽?


    一想到這一點,凃雪紅心頭狂喜,幾乎忍不住便要手舞足蹈起來。


    她這時的心情,和東方白是截然相反的,她一聽到自己和東方霸主有關係,高興莫名,求之不得,但是東方白卻是痛苦之極。


    東方白這時,卻也可以看到凃雪紅的俏臉之上,喜氣洋溢,那令得他呆了一呆,道:“雪紅,你,你心中好像很高興?”


    凃雪紅一時之間,也不必去想想東方白的想法,立時脫口而出,道:“我自然高興,難道你——”


    她講到這裏,抬頭向東方白望去,一望之下,才突然住了口。


    在那刹間,她心念電轉,想起了東方白的種種情形,和他此際的臉色,她立時明白,東方白是極不願作東方霸主的兒子的。


    凃雪紅為人,何等聰明,她立時改口道:“難道你——你不高興?你已明白了自己的身世,那是天大的喜事啊!東方大哥。”


    東方白攤開了雙手,道:“可是……可是……我的身世弄明白了之後,卻是東方霸主的兒子。”


    凃雪紅忙道:“東方大哥,令尊卻是天下第一高手。”


    東方白搖著頭,道:“他?他是天下第一魔頭。”


    凃雪紅道:“不論怎樣,他既是你的父親,你自然該和他在一起,跟他學藝才是。”


    東方白的身子,震動了一下,他用一種十分異樣的眼光望著凃雪紅,那種眼光,使凃雪紅感到東方白在望著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個陌生人。


    凃雪紅心頭亂動,道:“你怎麽了?”


    東方白緩緩地道:“雪紅,剛才你說的話,可是你的心中真這樣想麽?”


    凃雪紅心知東方白的心中,不以自己的講法為然,她立時一扭身,道:“那可不關我事,東方霸主是你的父親,與我有什麽相幹?”


    東方白輕輕來到了她身邊,道:“雪紅,你知道了我的身世之後,不感到難過,隻感到高興麽?”


    在那刹間,凃雪紅的心中,對東方白也突然起了一股嫌惡之感。但此際她既知東方白的來曆,卻也隱忍著並不發作,道:“自然感到高興。”


    東方白仰天長歎了聲,道:“那麽,誰會和我一樣,感到難過呢?”


    他那句話,說得實是淒愴之極,但是實際上,仍然不能代替他心中苦痛的十分之一。烈火神駝也跟著歎了一聲,道:“東方白,我知道你的心境。”


    東方白一轉身,雙膝跪倒,向烈火神駝跪了下來,連拜了三拜,道:“師父,我們以後,也不必師徒相稱了,就此別過了。”


    他一麵拜,一麵講那幾句話,顯然他拚命使自己的語言不致走樣,可是他幾句話,卻實在是尖聲叫了出來,而不是講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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