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形極矮,可是雙臂十分長,最奇的是一顆腦袋,又尖又長又扁,像是出世之時,被兩塊木板用力在他腦袋上壓過一樣。


    而且,天色雖然黑暗,凃雪紅也可以看到,那人的臉上和手上,都披著極短的,棕褐色的細茸毛,雷三說他“三分似人,七分似猴”,當真一點也不冤枉他,凃雪紅本就未曾怎樣在江湖上走動過,到天一堡來的江湖人物中,奇形怪狀的雖然多,可是似這等模樣的人,凃雪紅卻還是第一次看到。


    而她在看到那人的麵貌之後,倒抽了一口涼氣,一時之間,隻是怔怔地站著,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那人一將凃雪紅推開之後,隻見嫦娥已然瘋也似地,向前撲了過去,五指如鉤,向那人的頭頂,一齊抓了個實。


    嫦娥的動作,何等快疾,隻聽得她五指抓去,“噓噓”有聲,電光石火之間,五指已將那人的頭頂,一齊抓了個實。


    本來,一個人的五指,要將另外一個人的腦袋抓實,倒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那人的頭,又扁又尖,嫦娥抓起來,卻是十分方便。


    在她五指一緊間,那人的頭,便被她的五指抓住,隻聽得嫦娥的手指骨關節,發出了一陣“劈劈拍拍”的爆裂聲來,那分明是她運的力道十分大。


    而那人的臉上神情,也十分怪異,隻見他擠眉弄眼,呲牙咧嘴,看樣子是在硬頂。


    過了半盞茶時,才聽得那人怪聲罵道:“他奶奶的,好厲害。”


    他一個“害”字才出口,雙手突然“唿唿”兩掌,向前擊出。


    而這兩掌的去勢之快,也可稱天下獨步了。


    嫦娥這時,伸手抓住了他的頭,離得他當然很近,是和他麵對麵站著的,那人出掌,自然應該是擊向嫦娥的身前的。


    可是那人的雙臂十分長,而且骨節轉動自如,隻見她雙臂一伸間,已在嫦娥的身邊掠過,緊接著,兩掌拍去,竟是拍向嫦娥的背部。


    嫦娥一手抓住了那人的腦袋,一感覺背後風生,連忙反手來迎,可是已然慢了一步,隻聽得“叭叭”兩下響,那人的兩掌,一齊擊中的嫦娥的背部。


    凃雪紅在一旁觀看,也無法想像這兩掌的力道有多大,隻見嫦娥的身子,突然間向前撲了一步,“砰”地一聲,和那人撞了一下。


    緊接著,她又發出了一聲怪叫,抓住那人腦袋的五指,也鬆了開來,刹那之間,隻見她手掌翻飛,身影連翻,向那人連攻出了十七八掌。


    那十七掌,全是近身進攻的招式,實是難以形容。


    刹那之間,隻聽“拍拍拍拍”七八下響,那十來掌,倒有一半擊中了那人身上,隻聽得那人尖聲叫道:“好大衍快掌。”


    他一麵叫,一麵身形疾動,繞著嫦娥,滴溜溜地轉了起來。


    其時,嫦娥仍然發掌不已,而且越發越快,凃雪紅站在一丈開外,隻聽得唿唿掌風之聲,和一陣陣的勁風,撲麵而至,至於嫦娥是如何出招的,她早已看不清楚了。


    隨著嫦娥的發掌越來越快,那人的身形,也轉動得快了起來,隻見兩條人影,一高一矮,倏來倏去,如鬼似魅,根本不知道他們是在如何動手的。


    凃雪紅正在看得心驚肉跳間,忽然在她的身後有人道:“有什麽好看的?還不快趁機逃走。”,


    凃雪紅連忙迴頭看去,其實,她不必迴頭看,也可以知道在她身後講話的人是雷三了。


    凃雪紅這時,已然知道那人來天一堡,全然是為著雷三而來的,絕不是和天一堡有什麽過不去,她的膽子,已然大了不少。


    是以她聽得雷三這樣講,哼”地一聲,道:“我怕什麽?你若是怕的話,倒可以趁此機會,夾著尾巴逃走。”


    雷三雙眉一豎,突然伸手,抓住了凃雪紅的手臂,凃雪紅大怒,反手便向雷三的臉上摑去,可是雷三再一伸手,扣住了她的脈門,身形掠起,竟硬生生地將凃雪紅帶了起來,向上疾拔而起。


    他雖然帶著一個人,可是真氣一提,仍然拔起了兩三丈高下,越過了一堵牆。


    當他越過了牆,向下沉來之際,隻聽得那人又尖聲叫道:“雷三小子,你逃上天,我追你上天,你遁入地,我硬追你入地,我看你還是別再逃了。”


    可是雷三卻當作聽不到一樣,一路起伏縱躍,轉眼之間,便出了天一堡。


    一直當他出了天一堡,那人的唿叫聲,傳入耳中,仍然十分清晰,但是那人顯然被嫦娥絆住了,是以不能來追趕雷三。


    雷三一直向那麵去,足足奔出了十來裏,那人那種陰森森,冷浸浸的聲音,才算是聽不到了。


    他在這時,也停了一停。


    當他扣住凃雪紅脈門的時候,凃雪紅隻覺得遍體酥麻,連叫的力道,也發不出來,直到此際,雷三身形一凝,雙臂用力向前一推,將凃雪紅的身子,推得如斷線風箏也似,向外直跌出去,聽得她怪叫一聲,她跌出了三五丈,才“拍”地一聲,落了下來,幸而地下積雪極厚,她的身子大半陷入雪中,卻未曾受什麽傷。


    她手在地上按著,掙紮著爬起來時,雷三也早已到了她的身前。


    她心中實是怕極,右手倏伸,抓住了雷三胸前的衣服,左手提拳,一拳又一拳地向雷三的身上打著,雷三一點也不在乎,哈哈笑起來。


    而凃雪紅也覺出,自己一拳一拳打去,不論出的力道多大,打在雷三的身上,卻如中敗革一樣,發出空洞的“撲撲”聲,分明不能使雷三有絲毫的損傷。


    她足足打了五六十拳,才氣咻咻地停下來,隻聽得雷三道:“好厲害啊!我給你打成這樣,你當我是什麽人?潑婦打老公,也不過如此罷了。”


    凃雪紅一聽得雷三這樣講,心中不禁陡地吃了一驚,連忙向後,退出一步。


    當還在天一堡中時,雷三用那種無禮的,強烈的眼光看著她之際,凃雪紅的心中,便有過一種十分異樣的感覺,而如今,雷三的話,又是如此露骨,這實在令得她不能不心驚。


    而在當她退開一步,再向雷三看去時,雷三眼中的光芒,更是大膽,而且更是明顯,凃雪紅心頭一緊,道:“你……你做什麽?”


    雷三直盯著她,道:“凃姑娘,關外那麽多少女,隻怕要算你最動人了。”


    這是一句任何少女都中意聽的恭維話,但是這時,在最愛受人恭維的凃雪紅聽來,卻非但不受用,而且,還感到了一股寒意。


    她連忙又向後退出了一步,勉強一笑,道:“是麽?”


    她才後退了一步,雷三卻肆無忌憚地向前,逼了過來,凃雪紅更是大驚,連忙又向後退去。


    雷三卻放肆地笑起來,道:“你為什麽一再後退?可是看到我怕麽?”


    凃雪紅硬著頭皮,道:“我怕你作甚?”


    雷三笑道:“是啊!怕我作甚?你不是想不到男人,才怒氣衝天的麽?我看,我比你那表哥強,我有什麽不及?”


    凃雪紅聽到這裏,眼前一陣發黑,幾乎昏了過去。


    她忙道:“我表哥……我和他也沒有什麽。”


    雷三陰陰一笑,道:“你別假撇清了,天一堡誰不知道因為是林浩生愛上了玉琴,所以才令得天一堡的大小姐暴跳如雷的?哈哈!卻想不到玉琴原來還是嫦娥的女兒,這中間戲文可不少,現在,你將他們兩人怎麽樣了?講來聽聽可好?”


    雷三一麵在講著,一麵不斷地在向前逼來。


    他每向前逼出一步,凃雪紅便向後退出一步。本來,他們在曠野上,凃雪紅是一直可以向後退去的,但是,雷三卻將她逼到了一株老大的枯樹之前。


    等到凃雪紅背靠住了大樹,再無退路時,雷三的雙手突然向前一按,雙手一齊按在樹幹上,他的雙臂已將凃雪紅圍住。


    而他也得意地笑起來,道:“凃姑娘,你可逃不了吧?你還怎麽逃?”


    凃雪紅的麵色煞白,雷三的身子,卻還在慢慢地向前逼來,同時,在他的臉上,也現出了淫邪之極的笑容。


    凃雪紅自己便是天不怕地不怕,什麽壞事都敢做的人,她自然立即知道雷三是想對自己做什麽的,她緊緊地咬著下唇,身子發著顫。


    在雷三的身子,已快逼得緊靠住她之際,她才勉強一笑,道:“你……覺得我美麗麽?”


    雷三道:“是啊!我好久未曾見到你這樣美麗的姑娘了,這卻是由衷之言。”


    凃雪紅忙又道:“就算你喜歡我,你也該向我父親提親,你是席大先生的弟子,我父親對你十分器重,他一定會答應的。”


    雷三又笑起來,道:“小親親,誰說我準備向你父親提親哬?”


    凃雪紅心中更驚,道:“你,你不是說……喜歡我?說我很美麗麽?”


    雷三笑道:“是啊!你很美麗,但是你能一直那樣美麗麽?現在我確然很喜歡你,但是過幾天,誰知我是不是還喜歡你?你想我和你做長久夫妻?那你是在做夢了,大小姐。”


    凃雪紅幾乎昏了過去,她雙手用力撐著雷三的胸口,不讓雷三再向她逼近來。


    可是,雷三的力道之大,卻絕不是她所能抵抗的,刹那之間,她隻覺得雙臂所承受的力道,重逾千斤,若是手臂再不縮迴來,那一定要斷折了。


    凃雪紅手臂不得不向後一縮,雷三的身子,便已向前直靠過來,一伸手,拉開了凃雪紅的衣領,在她的粉頸之上,親了一下。


    凃雪紅隻覺得身子發軟,雙腿一屈,禁不住向下滑倒下去,但是雷三一伸手,卻已將她抱住。


    凃雪紅全身發軟,雷三低聲笑著,又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雖然在雪地之中,但是凃雪紅由於急怒交加,粉頸之上,卻是一團火熱。


    雷三一麵親著,一麵還在道:“好香啊!”


    凃雪紅隻覺得身子發軟,但是她的頭腦,卻還十分清醒,她實是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遇到這樣的人,這樣的事,她勉力避過頭去,但是想憑此逃開雷三的輕薄,卻是不可能的。


    雷三將她的身子,整個抱了起來,待向前掠去。


    可是,也就在此際,隻聽得雷三的身後,突然傳來了兩個人的聲音。


    那兩個人沉聲道:“雷三,放下那女子,轉過身來。”


    那兩人的聲音,十分沉實,令人聽了,心頭發震,而雷三一聽,連忙轉過身來,可是,他卻未曾放下凃雪紅,反倒將凃雪紅擺在他的身前。


    而且,他立即後退了一步,背靠著樹站定。


    凃雪紅本來以為自己必不能免了,忽然之間,事情又有了變化,這實在是她始料不及的。


    她吸了一口氣,向前看去,隻見前麵不遠處,站著兩個人。


    那兩人大約三十上下年紀,濃眉大眼,麵目十分相似,一望而知是兄弟兩人,這時正滿麵怒容,目射精光,望定了雷三。


    凃雪紅被雷三抓住,擋在他的身前,當然看不清雷三臉上的神情如何,但是她卻可以覺出,雷三的身子,在微微發抖,是以她知道雷三的心中,定然十分害怕。


    雖然她自己仍然被雷三抓著,但是她的心中,也生出了一線希望,忙叫道:“兩位救我。”


    她才叫了四個字,隻見那兩人身形,向前疾滑了過來,逼近了五六尺。


    也就在這時,凃雪紅隻覺得雷三的一隻手掌,已然按到了她的頭頂之上。


    雷三的唿喝聲,也在她的身後響起,道:“你們若是再逼向前來,我先殺了她。”


    那兩人陡地站住,道:“雷三,你快放下這女子,束手成擒,跟我們迴去。”


    雷三冷笑道:“兩位師兄,我跟你們迴去,隻得一個死字,常言道螻蟻尚且偷生,我怎肯跟你們走,你們別多廢話了。”


    那兩人冷笑道:“雷三,你還以為自己可以逃得了麽?我們跟蹤你,已達兩年之久,好不容易見到你,就肯不讓你跟我們走了麽了?”


    雷三冷笑道:“那也得看看你們神通如何。”


    那兩人又道:“雷三,你在師門犯下了大罪,畏罪逃走在外,卻仍不思悔改,你掛著師父的招牌,到處招搖,做盡壞事,前十個月,你甚至奸殺了血猿老祖的愛女,可是真的?”


    雷三恬不知恥,哈哈笑道:“奸是有的,殺卻不是我下手,是那小姑娘一時看不開自盡了,不關我事。”


    凃雪紅聽到此處,一半是因為想到,若不是那兩人及時趕到,自己的下場,隻怕也不會比血猿老祖的女兒好得多。


    而二則,她一聽得“血猿老祖”四字,立時便心中一亮,知道那個現時還在天一堡中,和嫦娥動手的怪人,不是別人,正是旁門四祖之一,巫山七十二峰邪派人物之首,神通廣大的血猿老祖。


    這雷三連血猿老祖的女兒,都敢下手,那麽對自己,自然更不會容情的了。


    而且,聽那兩人的口氣,雷三還是在席大先生門下犯了事逃出來的,那麽他可以說是無所不為的大奸大惡之人,若是那兩人竟不敢將他製住的話,自己落在他的手中,還堪設想麽?


    她想到此處,身子又不由自主,發起抖來。


    隻聽得雷三又道:“兩位師兄,若是能高抬貴手,雷三沒齒不忘,山高水長,相逢有期,兩位師兄,又何必做得太絕?”


    那兩人的麵色,越來越是憤怒,其中一個喝道:“雷三,你還在執迷不悟麽?你難道不知,隨我們迴峨嵋去,你還可以有一線生機,若是你不迴山去,你敵得過血猿神君麽?”


    雷三笑起來,道:“多謝兩位師兄關照我,我若是迴峨嵋去,縱然有一線生機,但必然要終年累月,對住了師妹一人,人生有何樂趣?”


    那兩人麵色大變,齊聲斥道:“你,你竟是如此不可救藥,那我們也顧不得同門情誼了。”


    凃雪紅聽到這裏,心中更是吃驚,因為她聽出,雷三在席大先生門下,竟還是對他的師妹,犯下了淫行,才逃了出來。


    而如今,聽他兩位師兄的口氣,似乎隻要他肯迴去和師妹成親,那還可以免去一死,然而他卻仍然不願,那麽雷三是如何窮兇惡極的一個人,凃雪紅實是沒有法子想像下去。


    雷三又是一笑,道:“多謝兩位,一直到現在還記得同門的情誼,但兩位如此見逼,同門的情誼又何存在?”


    他說的本是一派歪理,然而想要辯駁,卻一時之間,也難以措詞,那兩人分明十分老實,呆了一呆,才道:“雷師弟,我們下山時,師父和師娘,都曾分別對我們有訓示——”


    雷三道:“師父怎麽說?”


    那兩人道:“師父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他老人家自己,恪於昔年的誓言,不能下峨嵋來,但是他要我們一見到了你,便立時處死。”


    雷三似乎毫不在乎,他聳了聳肩,道:“那我早在意料之中了,師娘又怎麽說?”


    那人頓了一頓,道:“師娘說,師妹已是你的人,希望我們見到你之後,對你陳說利害,勸你迴山,她定然可以對師父說項,留你一命的。”


    凃雪紅的心中,又暗歎了一聲,她到現在,聽得再明白也沒有,被雷三淫辱了的,他的師妹,竟是席大先生的女兒。


    雷三“噢”地一聲,道:“那麽兩位師兄之意呢?”


    那兩人齊聲道:“若是你不肯跟我們迴山,我們自然隻好依師父之意行事了。”


    雷三聽了,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道:“兩位師兄,你們乃是正人君子,我實在不想害你們。”


    兩人愕然,道:“你此言何意?”


    雷三道:“從此處到峨嵋,有數萬裏行程,沒有好幾個月,怎到得了?若是我答應了你們,跟你們迴山去,我是何等樣人,什麽事做不出來,就在半路之上,做上一些手腳,害了你們的性命,當真是易如反掌。”


    那兩人麵色一變,身子也不由自主,震了一震。


    雷三接著又道:“所以,我不答應和你們一起去,實是念在同門情誼,不好意思害你們。”


    那兩人麵麵相覷,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他們俱都知道,雷三所說的話,一點也不假,迢迢萬裏,與他同行,那實在比什麽都危險,就算小心提防,也必然防不勝防。


    雷三見他們不說話,更是得意,道:“兩位,我們還是誰也別管誰的好,你們迴峨嵋去,隻說見不到我,也就沒事了。師妹生得甚美,你們兩人,隨便哪一個要她為妻,也就是了。”


    他越講越是得意,卻未曾注意到左麵那個人,麵色越來越是難看,等到他話講完,那人厲聲喝道:“住口,你再也胡說?”


    那人的麵色鐵青,目射怒火,樣子駭人之極。


    雷三像是恍然大悟一樣,“噢”地一聲,道:“蘇師哥,我知道你為什麽發怒了,你一直十分鍾愛師妹的,是以才發怒,是也不是?”


    那人的身子,更發起抖來,可是他麵上的怒容,卻已轉為十分難過之色,道:“你……別說了,你還說這些……作甚?”


    雷三笑道:“蘇師哥,師妹眼高於頂,我們這些師兄,沒有一個放在她的眼中,你是知道的,我就氣她不過,是以才這樣的,現在,你趕迴山去,向師父師娘提親,師妹她一定應允,倒是我成全了你,你要謝我這大媒人才是啦!”


    那一個神情黯然,一言不發,另一個一字一頓,道:“雷三,你可還知羞恥麽?”


    雷三的臉皮真厚,他笑著道:“像我這樣的人,當然是不知羞恥的了。”


    那人沉聲道:“蘇師弟,和他多說無益,我們就照師父的吩咐行事。”


    那一個點頭道:“好。”


    他一個“好”字才出口,兩人已逼近了兩步。


    雷三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隻聽得他沉聲道:“且慢動手。”


    那兩人的手掌,已然揚了起來,但是一聽得雷三的唿喝,手掌凝在半空,卻不落下去。


    雷三道:“不瞞兩位說,半年之前,血猿神君的女兒臨死之前,曾和我拚命,我身受重傷,幾乎死去,但至今傷勢未愈,我是敵不過你們的。”


    兩人道:“那麽今日便是你惡貫盈滿之日了。”


    雷三道:“不錯,但是我臨死也得拉一個陪葬的,你們若是向我動手,我先打死了這位凃姑娘,她是天一堡凃堡主的女兒。”


    那兩人一呆,道:“你……你……她與你何怨何仇?”


    雷三道:“無怨無仇,我若打死了她,她等於是死在你們之手的。”


    那兩人和雷三雖是同門師兄弟,但是為人卻截然不同,雷三的奸詐兇險,無所不為,他們兩人,卻是至誠君子,聽了雷三這等無賴說法,禁不住全是一呆。


    他們一齊向凃雪紅看去,隻見凃雪紅麵色慘白,珠淚暗垂,衣服也被撕開了一些,粉頸露在外麵,益發顯得楚楚可憐。


    他們兩人,又怎知道凃雪紅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是死有餘辜之人,他們的心中,大是不忍起來,道:“雷三,你先將這位姑娘放開再說。”


    雷三笑道:“兩位師兄,你當我是小娃兒,一哄就信麽?若是我將這位凃姑娘放了,我怎打得過你們?你們奉了師父之命,要來取我性命,那是應當之至,但如果你們現在動手,卻是害了凃姑娘的性命。”


    凃雪紅聽得雷三這樣無賴,竟以自己的性命在要脅著他兩位師兄,她心中不禁又驚又急,可是,卻又無可奈何,因為她絕不能叫雷三的兩位師兄不顧一切動手。


    雷三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人,他兩位師兄一動手,他自然一掌擊殺了凃雪紅。


    但是凃雪紅想及此,若是雷三的兩位師兄退走的話,那麽自己落在雷三的手中……


    她已然知道雷三是一個淫毒無比的惡人,是以一想及此,便難以再想下去。


    隻見雷三的兩個師兄,互望了一眼,麵上都現出了為難之極的神色來,雷三的麵色一沉,道:“你們什麽時候不好向我動手,何苦在這時害了與你們無冤無仇的凃姑娘。”


    明明是他要脅著要打死凃雪紅,但是他卻偏偏說他的兩位師兄會害死凃雪紅,他兩個師兄更是猶豫,雷三突然大聲喝道:“兩位,血猿神君在天一堡中,說不定什麽時候,便追了上來,我也不和你們多廢話了,我數至三,若是你們再不離去,那麽,凃姑娘便等於是死在你們之手了。”


    他話一講完,略頓了一頓,便叫道:“一。”


    他一麵叫,一麵掌力略一用力,他掌心是按在凃雪紅的頭頂之上的,這時用力一按,凃雪紅隻覺得一股力道,自“百會穴”中襲入,全身一陣劇痛,忍不住淒聲呻吟起來。


    她一出聲呻吟,那兩人長歎一聲,不約而同,一齊向後退了開去。


    雷三“哈哈”大笑,道:“你們再後退二十丈。”


    那兩人無奈,幾個起伏,又掠後了二十來丈,雷三大聲道:“一個時辰之內,你們不能動,由得我帶著凃姑娘離去,聽到了沒有?”


    那兩人並沒有出聲,隻是無可奈何地長歎著,雷三一麵怪笑,一麵帶著凃雪紅,又向前疾掠而出,轉眼之間,便已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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