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麵大聲責罵,一麵已大踏步地,向著那年輕人走去。凃龍是知道他女兒脾氣的,心知那年輕人定要吃虧了。


    那年輕人剛才,話越說越是傲慢,令得凃龍的心中,本也十有氣。


    可是這時,他心灰意懶,也懶得再和人爭是非,再節外生枝了,是以他連忙道:“雪紅,我們……”


    然而他隻叫出了四個字,凃雪紅手揚處,“唿”地一掌,已然向那年輕人的臉上,掃了過去,也許是她心中,當真十分惱怒,是以這一掌的力道,相當驚人,掌風唿唿,看來那年輕人若是碰上這一掌的話,隻怕不是立時身亡,也得將息三四個月了。


    凃龍心中暗歎一聲,他有心想要阻止女兒,卻也已然來不及了。


    電光石火之間,眼看凃雪紅的手彎,已然快要打中那年輕人的左頰了,可是忽見那年輕人的左手一抬,食指向凃雪紅的手腕格去。


    他隻用一隻手指去格擋,一擋擋了個正著,手指略彎,擋住了凃雪紅的脈門,凃雪紅的手掌,離那年輕人的臉頰,隻不過三四寸,可是卻再難向前摑出。


    那年輕人淡然一笑,道:“凃姑娘嬌生慣養,小心閃了手,我可擔當不起。”


    凃雪紅突然之間,當他一隻手指搭了上來,隻覺得身子一震,全身發軟,連提真氣,可是力道卻一點也發不出來,凃雪紅心中的著急,實是難以形容,她想要縮迴手來,可是那年輕人搭在凃雪紅手腕上的那隻手指上,像是有著一股極大的吸力一樣,她竟連手也縮不迴來。


    凃雪紅這一驚,實是非同小可,道:“你放手,你快放手嘛!”


    那年輕人緩緩搖頭道:“凃姑娘,我並沒有抓住你啊!你看。”


    凃雪紅又急又驚,的確,對方隻不過用一隻手指,搭住了她的脈門,絕沒有抓住她,而她縮不迴手來,隻是自己無能,是不能怪人家不放手的。


    凃雪紅不由自主,喘起氣來,凃龍在一旁,看到這樣情形,也不禁呆了。


    他半生闖蕩江湖,各門各派的怪招妙著,他也不知見了多少,五台三路短擒拿手中,有一式,是以兩隻手指扣人脈門的,那已被武林之中,目為前所未有,精妙之極的招數了。


    可是眼前這年輕人,卻隻用一根手指。


    而且看凃雪紅那進退維穀的情形,那年輕人的確是扣住她的脈門了。


    凃龍對自己女兒的武功如何,自然十分清楚,凃雪紅為人雖然狂妄,但是她好勝心強,向武之心,卻是甚堅,是以武功之高,雖不能說是一等一的高手,卻也非同等閑,要以一隻手指便將她製住,這種事,若不是親眼目睹,凃龍是絕不會相信的。


    但如今,凃雪紅的確是被那年輕人,以一隻手指,搭住了脈門,她便掙之不脫。


    凃龍一麵心中大驚,一麵又怕女兒吃虧,另一方麵,他也看出,那年輕人講話和行動之際,雖然有氣無力,但武功實是極高。


    雖然,以他的閱曆見識,他看不出那年輕人的武功究竟是什麽家數。這令得他的心中,有幾分詭異之感,但當時他的心中,卻也十分高興,因為這時,正是天一堡最需要人幫助的時候。


    是以他連忙向前,跨出一步,雙手一抱,向那年輕人作了一揖,道:“人皆言真人不露相,在下至今日,方始深信。”


    那年輕人連忙也還了一禮,道:“凃堡主何必如此客氣,卻是擔當不起。”


    他一麵還禮,凃雪紅覺得對方的手指,在縮迴去之際,一股大力,直湧了過來,令得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倒退了幾步。


    她好不容易站定身子,心中又羞、又驚、又怒,尖聲叫道:“爹!”


    她心中急怒交加,也未曾聽到凃龍在那一刹那間,對那年輕人講了些什麽,她一聲大叫,是希望她爹來替她出這一口氣。


    可是她一叫之後,卻聽得凃龍沉聲道:“雪紅,你過來,快向這位高人行禮。”


    凃雪紅陡地一呆,兀立不動。


    凃龍頓足道:“雪紅,你怎麽還不過來?天一堡是不是能保得住,全仗這位高人是不是肯出手相助了,快過來。”


    凃雪紅的心中,更是震怒,她是何等任性之人,這時候,若是要她向那年輕人行禮,低聲下氣,那麽她是寧願天一堡化為飛灰的,是以,她非但不過來,而且還一聲冷笑,轉過了身去。


    凃龍急道:“雪紅,你——”


    但是,他隻叫了一聲,那年輕人已道:“凃堡主,你千萬別叫我高人,我若不是凃堡主收留,早已死了,天一堡有事,我義無反顧,請堡主放心。”


    凃龍一聽得對方如此講法,心中確然放心不少,又問道:“少俠師承何人?你武功如此之高,當日又如何身負重傷的?”


    那年輕人的臉容,來就不怎麽好看,這時,更現出怫然不悅之容來,隻聽得他緩緩地道:“凃堡主,這些事,不要再問了,可好?”


    凃龍忙連聲道:“是!是!”


    凃雪紅心中鬱悶,一聲冷笑,道:“呸!什麽了不起,若不是那幫皮貨商人將你帶了來,我爹又收容你的話,你早就死啦!臭啦!”


    那年輕人道:“凃姑娘說得不錯。”


    凃雪紅見自己的話,居然未將他激怒,也不由一怔,道:“本來就不錯嘛!”


    那年輕人忽然又向著凃雪紅一笑,道:“凃堡主,令嬡可以說……”


    他那句話,隻講到了一半,便突然停口,不再向下講去,凃雪紅揚著頭,向著那年輕人逼近了幾步,道:“你想說我什麽?何以隻講得一半,就不講了?”


    那年輕人怔怔地望定了凃雪紅,凃雪紅又在他的雙眼之中,感到了那股異樣的神采,她的心頭,又怦怦地亂跳起來。


    那年輕人仍然不講話,過了好一會,才聽得他長長地歎了一聲,那一下歎息聲,大是愁苦,令得凃雪紅這樣驕妄的人聽了,刹那之間,也不禁大起同情之心,對他的恨意,也去了大半。


    而隨著那一下長歎,那年輕人已然轉過身去,道:“凃堡主,我剛才說,如果我們三個人聯手,那麽就可以迎敵了。”


    那年輕人一轉過頭去,凃雪紅突然之間,望不到他眼中那種異樣的光采了,心中突然起了惘然若失之感,隻是怔怔地站著。


    凃龍忙道:“是,是,但不知少俠所說三人,還有一個是誰?”


    那年輕人緩緩地道:“天一堡中,一直有一個絕頂高手在,堡主又何必明知故問?”


    凃龍吃了一驚,道:“你說的是……是……那……”


    他遲遲疑疑,一句話未曾說完,那年輕人已然斬金截鐵地道:“就是你稱她作嫦娥的那個婦人。”


    凃龍一聽,身子突然篩糠也似地發起抖來,道:“這……這……這隻怕……不行,嫦娥她,她怎會來幫我天一堡的忙?”


    那年輕人直視著凃龍,道:“凃堡主,你是不是曾害過她?”


    凃龍的身子向後縮著,不由自主,一步一步向後退去,他的神情,很像是一個被當場抓住了的小偷一樣,直退到了牆角,方始站定。


    他苦笑著道:“是的,我……將她從苗疆帶迴來,那是聽得人說,在苗疆有……絕頂的武功秘笈,我才去的,可是到了苗疆,我見到了,就不由自主,我……我將她帶迴來的。”


    那年輕人冷笑了兩下,道:“這話令人難信,她武功之高,高過你十倍,你怎帶得她來?”


    凃龍忙道:“當時,她是不會武功的,真的一點武功也不會,我萬裏迢迢,帶她來天一堡,本來我是想娶她為妻的,可是,在半路上,她已經瘋了。”


    凃雪紅喘著氣,在聽她父親說著過去的事,凃雪紅眼睛睜得老大,如在夢中一樣。


    因為她父親這時所說的事,全是她做夢也想不到的。


    凃龍苦笑著,又道:“我將她帶到了天一堡,卻將她關在密室中,不知怎地,她忽然會了武功,而且內功一天比一天強。”


    年輕人呆了片刻,道:“不管怎樣,你一定要設法令她幫助你,不然,我們兩人,也是無能為力。”


    凃龍苦笑道:“她瘋瘋癲癲,對我又恨之入骨——”


    凃龍講到這裏,突然一頓又道:“她隻有講起一件事來之際,才是清醒的。”


    年輕人忙道:“什麽事情?”


    凃龍的聲音,苦澀無比,道:“講起她的女兒時,她卻十分清醒。”


    年輕人呆了一呆,像是有點不十分明白,又問道:“她的女兒?她有一個女兒麽?”


    凃龍像是十分不願提起這件事來,可是話卻又是他自己講開了頭的,又不能不說,他遲疑了半晌,凃雪紅已問到第二次了,道:“爹,你究竟在說什麽,那瘋婦還有一女兒麽?”


    凃龍無可奈何,道:“是的,她有一個女兒,我將她從苗疆帶迴來時,她已有了身孕,她的丈夫,便是……便是當年在邪派之中,十分有名的人物,血掌唐豪。”


    凃雪紅想來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秘密,是以她“啊”地一聲,道:“怪不得那瘋婦的口中,老是叫著血掌唐豪的名字。”


    那年輕人道:“原來如此,怪不得血掌唐豪,化裝成為一個糟老頭子,在天一堡附近,住了那麽久。”


    凃龍吃了一驚,道:“這件事,閣下早就知道了麽?”


    年輕人道:“是的,我一年之前,經過天一堡附近,便已知道了,我知他必有所圖,在天一堡療傷之際,好幾次想向堡主說知,但是堡主卻實在太忙,我這等無名小卒,難以求見。”


    凃龍心中,不勝慚愧,心忖唐豪在天一堡附近,匿居了近二十年,自己一無所知,這年輕人卻反倒早就知道了,由此可知他實非常人,他忙道:“多有怠慢,尚祈切勿見怪。”


    年輕人道:“你且說下去。”


    凃龍道:“到了天一堡之後不久,她就生下了一個女孩子,她那時已瘋得可以了,她已然成為一個瘋子,我當然也不再去理她,隻將她鎖在塔上,她在生下那女孩子之後,卻清醒了幾日,吵著要見我,我就去見她,她說,隻要我能夠善待這女孩子,那麽,就算我拆散她們夫妻,將她逼瘋,等等事情,她都可以不追究了。”


    凃龍講到這裏,略停了一停。


    那年輕人蒼白的臉上,神色十分凝重。


    而凃雪紅卻是雙眼睜得老大,大有慶幸的神色,因為她從來不知道父親所做過這許多壞事,而這時,她心中的確感到十分高興,因為她的父親,自己既然曾做過那麽多壞事,那麽,就是知道她做了壞事之後,也不能責罵她的了。


    凃雪紅本來一直在提心吊膽,惟恐自己殺甘德霖,逼林浩生和玉琴等事發作之後,父親會不放過她,直到此時,才算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凃龍望著那年輕人凝重的臉色,心中也不禁發慌,呆了半晌,才道:“那時,她十分清醒,一點也不像是一個瘋子。”


    年輕人徐徐地道:“如此說來,那女孩子還在天一堡之中了?”


    凃龍道:“是的。”


    凃雪紅奇道:“爹!那是什麽人?”


    凃龍歎了一聲,道:“她,她就是玉琴。”


    凃雪紅的身子,陡地一震,道:“原來就是她,哼!我早就知她不是什麽好來曆,這樣賤人,早該將她拋在山崗子中喂狼就——”


    她話還未說出口,年輕人便厲聲喝道:“住口!”


    凃雪紅陡地一怔,但隨即厲笑道:“我愛說就說,誰敢管我?”


    她叉著腰,一副惡狠狠的樣子,凃龍見她和那年輕人爭吵起來,急得直頓足,女兒是他縱慣了的,要管也管不住。可是,就在他暗中頓足間,那年輕人連身也不轉,突然之間,反手一掌,便向凃雪紅的臉上摑去,那一掌,去勢快疾無比,隻聽得“叭”地一聲響,一掌已然摑了個正著。


    而且,那一掌的力道,著實不輕,打得凃雪紅一個踉蹌,跌倒在雪地之上。


    她手在地上一按,一翻身,爬了起來,半邊麵上,已是又紅又腫,熱辣辣的好生疼痛。


    凃雪紅可以說自出娘胎以來,未曾被人說過一句重話,幾時又曾挨過人打來?這一下,。當真氣瘋了心,躍起之後,出聲罵道:“臭小子,你敢打我?”


    她陡地一抖手,“唿”地一聲響,纏在腰際的軟鞭,已然出手,沒頭沒腦,向年輕人劈來。


    她的那條軟鞭,動不動就摸出來打人,被打的人,也從來不敢迴手的,可是這一次,她卻碰了黴頭,她軟鞭帶著風聲,擊了下去,那年輕人一伸手,便已將鞭梢牢牢拉住。


    凃雪紅用力一扯,沒有扯動,反倒被那年輕人輕輕一帶,帶著她向前跌了過來。


    而且,就在她跌過來之際,那年輕人反手又是一掌摑在她的左腮之上。


    這一掌,比剛才的那一掌更重,直摑得她滿天星鬥,不由自主,鬆開了軟鞭,一個筋鬥,栽倒在雪地之上,難以站起身來。


    隻聽得那年輕人冷冷地道:“叫你別出聲,你就別出聲,我再聽得你岀聲,就打你一巴掌,打到你不再出聲為止,聽到了沒有?”


    凃龍心想,女兒的脾氣,何等驕妄,怎肯聽那年輕人的話?那麽,必然要大大地吃虧了,而他自度不是那年輕人的對手,是以隻得求情道:“壯士手下留情,壯士手下留情。”


    年輕人道:“凃堡主,你這個女兒,應該管教,我如今出手打她,正是為你著想。”


    凃雪紅倒在雪地之上、心中雖然對那年輕人恨之切骨,恨不得跳過來咬下他幾塊肉來,但是她卻不再吃眼前虧,果然除了喘氣之外,不敢再出聲了。


    凃雪紅居然不再出聲,這一點,倒是大出凃龍的意料之外,凃龍忙走過去,待將凃雪紅扶了起來,可是,他才向凃雪紅走出半步,那年輕人便道:“別理她,我們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凃堡主,快去請那位玉琴小姐出來,快!”


    凃龍聽了,不禁一呆,道:“這……這……隻怕難以做得到。”


    年輕人道:“為什麽?”


    凃龍道:“玉琴一直是服侍小女的,但是前天,她卻和在下內侄林浩生,一齊逃走了。”


    年輕人聽了,緩緩地向凃雪紅望去,凃雪紅一和他那冷峻的目光接觸,便打了一個冷戰,年輕人道:“難道堡主未派人去追麽?”


    凃龍道:“追是追了,可是,可是……是小女去追的,追到他們,就……”


    年輕人厲聲道:“就怎樣?”


    凃龍隻知道女兒追上了林浩生和玉琴兩人,那是那個取藥的人說的,但是他卻不知女兒將玉琴怎樣了,是以遲疑著難以說得上來。


    那年輕人一逼問,凃龍隻得苦笑道:“那隻有問…小女了。”


    年輕人轉過頭去,喝道:“說,玉琴小姐怎麽了?”


    凃雪紅氣得緊咬著牙,她的話是從牙縫中送出來的,她道:“哪裏知道?我自己隻顧逃命,誰還知道她怎樣了,你問我有什麽用?”


    年輕人一字一頓,道:“你隻管自己逃命?你就逃得了麽?沒有她,你這條命,還是逃不了。”


    凃雪紅實是氣到了極點,她撕心裂肺地尖叫起來,道:“滾!你滾!我逃得了逃不了,幹你什麽事,你替我滾!”


    若不是她剛才吃過對方的苦頭,這時她一定又狠狠地撲上了。


    但此際,她卻不敢再動手,隻是自己緊緊地握著拳,令得手指發聲,手指骨“格格”地直響。


    那年輕人毫不在乎地聳聳眉,道:“那可好,你要我走,我求之不得,這可不是我忘恩負義,而是你們天一堡不要領我的情,我有什麽話好說!”


    他一麵說,一麵已轉過身,背負著雙手,向外緩緩地走了出去。


    他走開去的時候,凃龍心中的為難,實是難以形容,那年輕人武功極高,定然是極有來曆之人,那是毫無疑問之事,而天一堡大禍將臨,也是絕無可存僥幸之心的餘地的,那年輕人無異是天一堡的救星,可是他卻又偏偏對自己的女兒如此刻薄兇惡。


    這時,為了女兒著想,當然是恨不得那年輕人快些離去,但若是為了天一堡著想,卻又希望那年輕人可以留下來不走。


    他望著女兒,心中為難到極點,凃雪紅卻仍是咬牙切齒地望定了那年輕人的背影,看她的情形,實是恨不得一掌將之打成稀爛。


    凃龍正在左右為難間,隻聽得黑暗之中,突然有一陣異聲,自遠而近,傳了過來。


    那陣異聲,十分怪異,乍一聽,像是一個人在笑著。可是聽得幾下,卻又像是有人在哭,聲音之淒厲可怕,實是難以名狀。


    凃龍和凃雪紅兩人,一聽得那陣異聲,皆是一呆。


    而那年輕人本來正是一步一步,在向外緩緩走去的,這時,也突然站定了身子。


    那種異聲,誰都可以聽得出,是自遠而近,在迅速地傳了過來的,那年輕人在站定了身子之後,忽然“哈哈”一笑,道:“來了!”


    凃龍發出一聲急唿,道:“朋友,你……快替我,想想法子。”


    那年輕人道:“我早已說過了,合我們三人之力,或者還勉強可以對付一下,你又求不動那瘋婦人,那還有什麽話好說?”


    凃龍的聲音發抖,道:“你……等一等,我去試試,或者有希望,也未可知。”


    年輕人喝道:“那你就快去。”


    凃龍也沒有一堡之主的尊嚴了,被那年輕人一喝,連忙道:“是!是!”


    隻見他身形突動,一閃之間,已沒入黑暗之中,不見了。


    凃龍一走,便隻凃雪紅和那年輕人在一起,那年輕人冷冷地望了凃雪紅一眼,道:“天一堡可有什麽妥當的所在,你快去躲起來。”


    凃雪紅怒道:“我的事,不要你管。”


    那年輕人嘿嘿冷笑,道:“現在又來冒充大膽,那也不必嚇得失魂落魄,逃迴來了。”


    凃雪紅無話可說,隻是厲聲道:“我愛逃就逃,愛不躲就不躲,你想要管我,也不瞧瞧自己的樣子。”


    年輕人隻是冷笑著,這時,那自遠而近傳來的異聲,像是已經停出了,除了年輕人的冷笑聲之外,天一堡中,一片死寂。


    凃雪紅心中不知轉了多少惡毒的念頭,在設想著如何將那年輕人置於死地,來出心頭這一口惡氣,就在這時,突然對麵的牆頭上,“唿”地一聲響,有一大團黑影,飛墮下來。


    那一大團黑影,突然飛墮下來,在凃雪紅來說,可以說出乎意外之極,嚇了她老大老大一跳。


    她連忙向那年輕人看去,卻見那年輕人仍是若無其事地站著。


    凃雪紅忙又再向墮在地上的那一大團黑影看去,當真是不看猶可,一看之下,身子已不住發起抖來,身子像是泡在冰水裏一樣。


    原來,那自對麵牆頭上跌下來的一大團物事,竟是一個死人。


    那死人跌在地上,恰好是臉向著天,雖然天色黑暗,但是仍然可以看出,那人的臉上,一片血肉模糊,他的死法,和崗哨中的那些人是一樣的。


    而令得凃雪紅心驚膽戰的,是那人的麵目,雖然已血肉模糊,不可辨認,但是他的服飾,凃雪紅卻是一眼便可以認得出來的,那是神刀雙虎中的一個。


    神刀雙虎,剛才是跟著別人,一齊離開的,但是他終於未能逃得出去。


    他死了,死得如此之慘,死得如此令人心驚。


    凃雪紅實在不願意再向死人多看一眼,但是,她的眼光卻定在那張血肉模糊的臉上,移不開去。


    就在此際,突然又是“唿”地一下響,“叭”地一聲,又是一個死人,落在地上。兩具屍體,並排在地上,正是神刀雙虎。


    凃雪紅一見雙虎盡皆死去,而且,死法也全是一樣,凃雪紅的心中,實是駭然之極,是以她不由自主,向那年輕人靠近了幾步。她心中當然仍將那年輕人恨之切骨,但在這樣的情形下,那年輕人卻也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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