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生生向容素珊喝道:“快叫你妹子迴來!”


    容素珊花容失色,麵色慘白,顫聲叫道:“妹子,你怎能棄我而去?”隻聽得容衍芳的聲音老遠傳了過來,道:“姐姐,你莫怪我,易地而處,隻怕你也和我一樣,會獨自離去的!”


    講到後來,語音細弱,猶如遊絲,分明已然跑了老遠!


    左生生剛才使了一招“月下敲門”的絕招,將容素珊的穴道封住,本是想以圍魏救趙之法,將容素珊製住之後,不怕容衍芳不將康小萍放開!


    怎知她們姊妹兩人本就天性涼薄,到了緊要關頭,容衍芳竟然不顧而去!左生生本身是何等重情之人,心中對她們兩人鄙視到了極點,手腕向前略略一鬆,劍尖已然透衣而入!


    容素珊麵色慘白,道:“左……公子……且……慢……出手!”


    左生生本來當真想將她一劍刺死算數,可是聽得容素珊顫聲求饒,心想如今至少錯不在她,而且此際也殺她不得!


    因為容衍芳已然走遠,她究竟要將康小萍帶到什麽地方去,自己卻還不知道,想要追趕她,還是要容素珊帶路!


    因此他手臂一縮,道:“要我饒你不難,但是我說什麽,你都得聽得!”容素珊怔了一怔,麵上突然飛起了紅霞,道:“左公子,我依你便是!”


    左生生心中不禁奇怪,暗忖她好端端的臉紅做甚?一轉念間,方始恍然,一定是容素珊以為自己垂涎她的美貌,想要對她有非禮之舉了,連忙喝道:“你可別胡思亂想!”


    容素珊本來隻當左生生乃是碧鳩神君的義子,當然也是妖邪一流人物,所以不免心中有點想入非非起來,聽得左生生一喝,又見他一臉正氣,才知自己想錯,忙道:“有何吩咐?”


    左生生道:“你們劫了康姑娘,想將她送到什麽地方去?”


    容素珊猶豫不答,左生生長劍一挺,又已抵住了她的胸前,喝道:“快說!”


    容素珊麵色發青,忙道:“我說!我說!我們想將你們兩人獻給碧鳩神君!”


    左生生聞言,不由得大吃一驚,全身皆為之猛地震了一下!呆了半晌,方又喝道:“我們與你,素無冤仇,為何你想出這樣的毒計來?”


    容素珊歎了一口氣,道:“武林之中,皆知碧鳩神君,和他新收的徒弟孔烈兩人正在搜尋你們的蹤跡,我們受製於苗疆碧雲娘子,不將太白金戈偷到,便難以活命,是以……是以……”


    左生生“哼”的一聲,道:“是以你才想將我們去換金戈?”


    容素珊道:“我們明知碧鳩神君金戈不肯出手,但有了你們兩人,至少可以接近他,我們便可以偷那太白金戈了!”


    左生生一聲怪笑,道:“好狠毒的心腸哇!”


    容素珊半晌不語,方道:“事不得已,左公子尚祈原宥!”


    左生生道:“廢話少說,碧鳩神君和孔烈,現在在什麽地方?”


    容素珊忙道:“就在離此間不遠處,你將我穴道解開,我帶你去!”


    左生生想了一想,覺得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可想。


    兼且,容衍芳早已帶了康小萍離去,若是康小萍已然落在碧鳩神君的手中,則事情更不好辦,事不宜遲,忙道:“好!可是你別在半途上想逃走!”容素珊笑道:“我身中奇毒,逃走了還不是一樣要死?”


    左生生倒轉劍柄,在她肩頭上用力一撞,已然將穴道解開。


    容素珊向前疾逸了開去,左生生展開輕功,便跟在後麵。


    兩人的身法,俱都快疾到了極點,晃眼之間,已然跑出了十來裏,來到了一個小山坡上。


    一上了山坡,容素珊突然停了下來。


    左生生想要開口,但容素珊卻做了一個手勢,不令他出聲,低聲道:“你看,山坡下麵,可是有三棵四五人合抱的大樹?”


    左生生翹起足來,向下看去,果如容素珊所言,那三棵大樹,大得出奇。容素珊又低聲道:“碧鳩神君在正中那株樹的樹洞之中,隻是不知孔烈去了什麽地方。”


    左生生本來目的,隻要將孔烈引到了大洪故居,便目的已達。


    可是,此際康小萍為容衍芳所劫,是下落不明,找到康小萍,遠比引孔烈到大洪故居去,來得重要得多!忙道:“你可是沒有說謊?”


    容素珊道:“我哪敢騙你?”


    左生生想了一想,暗忖不論怎樣,先去窺看一番,再作道理。


    他因此便身形展動,疾向山坡下麵,躥了下去,不一會兒,已然隱身於最左麵的那棵大樹之後,側耳聽時,卻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左生生心中正在疑惑,再抬頭看時,山坡上的容素珊,已然不見!


    這一來,左生生已然知道上當,心中大怒,一提真氣,怪嘯一聲,又向山坡之上直躥了上去,上了山坡,居高臨下一看,隻見容素珊衣袂飄動,正在向來路疾退了開去!


    左生生這時候已然完全明白了容素珊心意!


    她根本從一開始,便不想將自己引到碧鳩神君所在的地方去。


    因為一到了那裏,總不免要動手,一動起手來,碧鳩神君將太白金戈握在手中,她們如何還有機會下手竊取?


    而她的心中當然也惱恨妹子的寡情,可是她獨自前去的話,究竟尚有機會,和妹子合作,去偷盜太白金戈,隻要太白金戈一到手,她們兩人便可以換取解藥,解去奇毒了!


    左生生既然已經猜到了容素珊的心意,自然已知道容素珊此際奔出的方向,才是碧鳩神君和孔烈兩人的真正所在!


    因此,他隻在山坡之上,停了極短的時間,趁容素珊的身影尚未消失之際,真氣連提,如流星飛渡,直追了下去!


    卻說康小萍為容衍芳所製,被容衍芳挾了,向前疾馳而出,康小萍雖然不知道容衍芳要將自己帶往何處,但是她總也知道,容衍芳心中,絕對不會懷著什麽好意!


    開始,她心中不免驚惶失措,被容衍芳挾著,跑出了三四裏後,她心中便鎮定了下來,閉上了眼睛,抱元守一,真氣運轉,運內力向被封住的穴道衝去,一連衝了幾次,穴道巳然被衝開。


    康小萍心中,也已然打定了主意,穴道一衝開,便立即出手,反將容衍芳製住。


    康小萍此際的武功在容衍芳之上。若是時間許可,她的計劃完全可以實行。可是,就在她運上兩遍真氣,便可以將穴道衝開之際,突然聽得人厲聲道:“什麽人?”


    康小萍一聽得那聲音,便自一怔,睜開眼來,向前看去。


    隻見一塊大青石之上,一人盤腿而坐,正是碧鳩神君。


    在大青石之下,一人昂然而立,不是別人,正是剛才發聲的孔烈!


    容衍芳經孔烈一喝,便停下了腳步來,道:“小女子姓容,求見碧鳩神君!”


    孔烈喝道:“你見神君何事?”


    容衍芳向前走了幾步,眼睛卻望著碧鳩神君,隻見碧鳩神君雙目雖盲,但是坐在石上,是氣吞山河,不可一世。


    那柄太白金戈,正懸在他的腰際。


    孔烈大聲喝道止步!"


    容衍芳以衣袖蓋住了康小萍的麵,道:“我有事必須和神君密談!”


    康小萍此際心中焦急到廣極點,真氣反倒不能凝練,向穴道衝擊!


    隻聽得大青石上,碧鳩神君冷冷地道:“不妨讓她走近些!”


    容衍芳這時候心中也緊張到了極點,她要在將康小萍送上前去的一刹那間,將太白金戈偷到手中!雖然她們姊妹兩人身手靈巧到了極點,當年,連神偷孟七手也不免著了她們的道兒。


    可是此際的情形,卻是大不相同!


    偷不到金戈,固然難免毒發身死,就算在偷時被人發覺,也是萬逃不出去!


    她芳心亂跳,來到了大青石下,道:“我為神君送來了一個人。”


    碧鳩神君和孔烈同聲問道:“什麽人?”


    容衍芳道:“便是神君在到處搜尋的康小萍!”她話才出口,真氣一提,已然挾著康小萍,來到了那塊大青石上。


    孔烈待要喝止時,可是一聽得她帶來的乃是康小萍,也就不再出聲。那塊大青石上,能有多大?


    容衍芳一躍了上來,隻要一伸手,便可以摸到太白金戈了。


    可是就在此際,碧鳩神君伸手一按,卻已然按在金戈的柄上。


    容衍芳倒抽了一口冷氣,不敢亂動。


    隻見碧鳩神君揚起頭來,道:“你是什麽人?”


    容衍芳道:“我是無名之輩,不足掛齒,因為仰慕神君武功,才將她來獻上!”


    碧鳩神君點了點頭,容衍芳將康小萍向碧鳩神君麵前送了過去。


    這時候,康小萍在竭力鎮定心神之後,巳然將穴道衝開!


    但是,她卻仍然是絲毫也不敢動彈,屏住了氣息,以待萬一之機。


    因為此際,她身在碧鳩神君的麵前。


    若是她用力一掙,固然可以將容衍芳的掌握掙脫,可是同時,也必難脫碧鳩神君的毒手!


    隻見碧鳩神君緩緩地揚起手來,冷冷地道:“原來你也有這一天!”


    手掌虛擬了一擬,一掌便拍了下去!


    本來,康小萍的武功即使再髙上三倍,也難以逃脫這一掌的。


    但是,就在碧鳩神君手剛揚起之際,容衍芳身子一轉,已然握住了太白金戈。


    碧鳩神君一掌向康小萍擊下,容衍芳趁機手臂一縮,想盜到了太白金戈,立時便走。可是碧鳩神君雙目全盲之後,感覺更是靈敏到了極點,就在容衍芳一抽太白金戈間,已然為他所覺!


    他本來向康小萍拍出的一掌,隻拍到一半,掌勢突然一改,反向容衍芳拍出!


    碧鳩神君的武功,何等驚人,容衍芳怎能避得過去?


    那一掌,正好擊在她的胸前,容衍芳連聲都未出,便自橫死,身子還被掌力震出了老遠,撞在一株樹上,骨折筋裂!


    在碧鳩神君突然改掌,反向容衍芳拍出之際,其間雖然隻是電光石火,一瞬間的事,可是康小萍已然把握了那萬一的時機,一個挺身,向大青石之下翻落了下去!


    她才一翻出,碧鳩神君的掌勢巳然橫掃而出,掌力到處,康小萍身在半空,無法相抗,被淩空逼出了七八尺遠!


    她好不容易,真氣一沉,踉蹌落地,眼前刀光閃耀,孔烈已然一連三刀,向她砍到,刀勢綿綿不絕,將她全身盡皆包沒!


    康小萍驚魂甫定,足尖在地上一點,便立即使出了那怪人所授的“迷魂神步”,在緊密無比的刀光之中,閃了一閃,竟然閃了出去!


    孔烈的三刀砍出,滿以為一定可以砍中,片刻之間,眼前一花,人已不見,心中也不禁怔了一怔,怪叫一聲,迴頭看時,隻見康小萍向外飛逸而出,另外有兩個人,卻飛奔而至!


    孔烈心中大怒,怪嘯連聲,迎了上去。


    那飛奔而來的兩人,前麵一個,正是容素珊,一見孔烈,便叫道:“神君請一”


    她下麵的話尚未說出,孔烈單刀一橫,“刷”去向旁揮出,已然向她攻出了一招!


    容素珊的武功,畢竟要比她的妹妹容衍芳髙出許多。


    那一刀,雖然來得突兀之極,但是容素珊一見單刀掠到,身子猛地一扭,竟然被她堪堪避了過去,就在她避了開去的那一瞬間,她已然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容衍芳的屍體!


    容素珊知道事情已然敗露,不由得呆了一呆。


    孔烈一刀不中,第二刀又到,容素珊發覺時,已然慢了一步,單刀自肩削下,砍入她的身中!


    孔烈也不將刀拔出,手一鬆,一式“鬼鳩手”,向她的後心抓出。


    容素珊本已身受重創,怎經得起孔烈的鬼鳩手一抓,一聲嬌吟,帶著那柄單刀,身子向前跌跌撞撞,衝出了兩丈許,終於倒了下去!


    她倒下的地方,恰好在容衍芳的旁邊,隻見她張汙口來,叫了一聲“妹子!”便已然死去!


    她們姊妹兩人年紀輕輕,隻因一念之差,背棄了師尊,竟落得如此下場!那一旁,左生生才一馳到,便已然和康小萍相會,康小萍隻講了幾句話,容素珊便已然死在孔烈的一刀一抓之下!


    兩人遠遠地站著不動,看了剛才那一場驚心動魄的爭鬥,心中也不禁駭然,可是他們為了要將孔烈引往大洪故居去,又不能立即遠去。


    隻見孔烈足尖一點,來到了容素珊的身旁,抽出了單刀。


    康小萍低聲歎了一口氣。


    左生生知道她心中難過,低聲道:“康姑娘,過去的已然過去了,怎能追得迴來?你隻當過去的孔烈巳然死了吧!”


    康小萍星眸之中,淚花亂轉。


    而碧鳩神君已然陰惻惻一聲冷笑,道:“孔烈,還有兩個是什麽人?”孔烈連忙道:“一個是康小萍,另一個便是獨臂賊左生生!”


    碧鳩神君昂起頭來,“哈哈”一聲長笑,道:“好!好!”


    左生生一見碧鳩神君,心中早已熱血沸騰,大聲問道:“我親生父母當年乃是為你所害一事,是真是假?”


    碧鳩神君冷冷地道:“原來你也知道了嗎?”


    左生生一聽他居然直認不諱,眼前不由得一陣發黑!


    他自從聽到孔烈講起自己的身世之後,心中雖已信了大半。


    可是,他卻還希望那隻不過是孔烈的信口胡謅,並非事實。


    但如今,他已然證實了那麽可怕的事情,竟然是實在情形!


    他眼前一陣發黑之後,突然向前疾撲了出去,罵道:“老賊,我與你勢不兩立,不共戴天!”


    他一向前撲出,康小萍便大吃一驚,跟向前,如影附形,追了出去,手一探,抓住了他的手臂,叱道:“左公子!”


    左生生經康小萍一叱,神智才略為清醒了些,知道自己向前撲去,也隻是送死,連忙收住了腳步,但是這一撲,已然撲近了丈許。


    隻聽得孔烈大聲道:“師父,他們兩人聯手,我打不過他們!”


    碧鳩神君一陣陰笑,道:“為師要親自下手!”


    他一個“手”字才出口,金光暴漲,已然將太白金戈掣在手中!


    同時,隻見他左手在大青石上略略一按,身子已然騰空而起!


    剛一騰空而起之際,仍然是盤腿而坐的姿勢,一躍到了半空,雙腿一伸,下墮之勢迅速無比,晃眼間,已然立在兩人麵前!


    康小萍和左生生兩人互望了一眼,各自點了一下頭。


    碧鳩神君手中太白金戈,金光閃耀,已然先左後右,向兩人疾刺而出!


    兩人在剛才一點頭間,心中已然有了默契,那便是:絕不還手!


    碧鳩神君金戈一攻出,兩人便各自展開了迷魂神步,“刷刷”向外避了開去!


    那“迷魂神步”功夫,當真是神妙無方,碧鳩神君的招式,何等神奇,而且他內力精湛,太白金戈又是罕見的前古奇珍,一招發出,六尺以內,隻要被掠中,便難幸免,但是兩人一展開了“迷魂神步”,竟然從容避開了那一招!


    碧鳩神君聽風辨位,已然知道自己這一招,業已走空!


    在碧鳩神君來說,那也是前所未有之事,心中不禁為之一怔。


    而康小萍和左生生兩人脫出了碧鳩神君的那一招後,便立即向前激射而出!


    他們雖然避開了碧鳩神君的一招,已然覺出大洪故居那怪人並沒有欺騙自己,“迷魂神步”的確是奇妙之極!


    但是他們的心中卻始終也沒有鬆懈的意圖,因為他們要將碧鳩神君和孔烈兩人引到大洪故居去!而大洪故居離此尚有將近一日一夜的路程。在那一日一夜之中,他們必須不斷地施展“迷魂神步”,不斷向前飛躥,方能達到目的。


    而在那一日一夜之中,隻要稍有差錯,便立時慘遭橫死!


    兩人才一向旁逸出,孔烈一聲怪嘯,已然向他們攻了過來。


    左生生和康小萍兩人倏地分開,左生生腳踩迷魂神步,身形一轉,來到了孔烈的背後,中指“啪”的彈了出去。


    孔烈反手一刀,削了過來,左生生身形疾轉,卻已然來到了他的身前,雙指疾抓他的雙目,孔烈想不到對方的身法如此快速,急忙又揮刀前來相格時,已然完全處於被動的狀態!


    左生生獨臂向下一沉,“刷”地向外劃了半個圈兒,手探處,在孔烈的脈門上扣了一扣!


    本來,他那一招,可以將孔烈的脈門牢牢扣住。


    可是碧鳩神君尚在近側,他如果將孔烈扣住,反倒行動不便,還不如讓孔烈來追趕自己的好,因此一扣之間,立即鬆手。


    而孔烈的手腕一麻,單刀“當”的一聲,已然跌到了地上!


    孔烈兵刃一脫手,不敢再正麵對敵,連忙足尖一點,向後退了開去。


    左生生足尖一挑,將單刀拾在手中,向康小萍一揚,兩人又疾向前逸了出去,隻聽得身後碧鳩神君道:“孔烈,你不用動手,看我怎樣地收拾他們兩人!”聲隨人至,金刃劈空,已然襲到了身後!


    就算碧鳩神君沒有太白金戈在手,兩人要與之對敵,也是難以討好,更何況碧鳩神君手中,太白金戈展開了條條金虹,疾襲而到!


    兩人別無他法,隻得展開了“迷魂神步”,避了開去,頭都不迴,才一避開,又向前疾躥而出,碧鳩神君聽風辨位,聽出兩人躲避自己的身法,簡直怪異到了極點!


    他武學造詣極高,各門各派的武功,幾乎都了然於胸,但是卻無論如何想不起,兩人所使的身法是什麽家數!


    他隻是略呆了一呆,便又向前追了出去,他輕功遠在兩人之上,兩人好不容易,向前逸出了四五丈,碧鳩神君兩個起伏之間,便已然追上,一追上,絕不停留,立即發招!


    兩人一聽得背後風生,便立即以“迷魂神步”閃避開去。


    雙方麵的身法,均是極快,有時候,碧鳩神君飛越而過,在他們前麵發招,他們卻要被逼後退,一直到半夜時分,打打逃逃,已然向前奔馳出了七八十裏的路程!兩人隻感到真力已然漸漸在消耗,而離大洪故居,卻還遠得很!


    兩人知道?若是這樣一刻不5乇汲巰氯ィ隻怕絕難謈值醬蠛楣示櫻】墒欽饈焙虻那樾危又哪裏容得他們略事休14換岫?br />


    從日間到午夜,前前後後,碧鳩神君已然向他們發出了一百餘招。


    碧鳩神君雙目雖盲,但是他出招之準,卻還是準到了極點。


    而一百餘招淩厲無匹的攻勢,全被他們兩人避了開去!


    在碧鳩神君而言,這乃是他出道以來,數十年間,前所未有之事!


    他心中巳然怒到了極點,狂性大發,震人心弦的尖嘯之聲,發之不已,一招緊似-招,狠狠地向前撲出。


    在黑暗中看來,隻見一個鳩首綠袍的怪人,手中帶起團團金光,向前飛撲不已!


    左生生和康小萍兩人勉力向前飛躥,一直支持到了天色微明時分,兩人一身是汗,巳然慢了不少,勉強能將碧鳩神君的招式避過,再要向前躥時,卻已然力有未逮。


    一夜之間,孔烈一直跟在碧鳩神君的後麵。此際,他也已看出了兩人真力消耗太多,身子疲乏之極,桀桀怪笑,道:“師父,不出十招,他們兩人定然大限難逃!”


    碧鳩神君一聲唿嘯,太白金戈“刷”的劃出了一個大圓圈。


    那大圓圈自上而下,向兩人疾罩了下來!


    左生生叫道:“康姑娘,隻躲不奔!”


    康小萍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要自己隻是施展“迷魂神步”,避開太白金戈,而不要繼續向前拚命奔跑。


    因為隻有這樣,尚餘的精力,才可以支持得長久一點,兼且那“迷魂神步”使來,瀟灑利落,隻要不向前急馳,並不用費多大的力道,因此還可以借此來恢複體力,再和他周旋!


    碧鳩神君那一招“太華日出”,一經使出,兩人身形左右一分,又已然在耀眼的金光之中,向外避了開去,碧鳩神君在那一夜之間,連發了一百餘招,他固然功力絕頂,但是真力卻一樣消耗頗巨。


    他一直在摸索兩人閃避的身法,是什麽路數,可是始終不得要領。


    當然,這是他吃了雙目已盲的虧。


    如果他不是雙已盲的話,他一定已可以弄清楚兩人的步法。隻憑聽覺,當然不免打了一個很大的折扣。


    而那“迷魂神步”本來就是一門神妙已極的武功,武林之中,從來也未曾有人學過,因此碧鳩神君也認不出來。


    一招“太華日出”無功之後,太白金戈一收,暫不進招。


    康小萍和左生生兩人心中一喜,連忙運轉真氣,喘了一口氣。


    隻聽得碧鳩神君陰惻惻一笑,道:“你們兩人是從何處學來這種邪道功夫的?”


    康小萍“呸”的一聲,道:“什麽叫邪道功夫?在你麵前,再邪道的,也是正道!”


    碧鳩神君又是陰笑一聲,道:“你們兩人可要活命?”


    康小萍和左生生兩人一怔,正待答言,突然之際,眼前金光大盛!


    原來碧鳩神君見久戰兩人不下,心中焦躁已極,陡然之間,忽然想到何不暫時收招不發,出其不意,驟然攻出?


    這種打法,以碧鳩神君的身份而論,他已然早不肩為之。


    可是此際,他心中實在恨兩人不過,哪裏還顧得什麽身份?


    話一講完,立即進招,那一招“飛瀑流泉”,又是極厲害的招數,左生生和康小萍兩人一呆之間,已然為金光罩住!


    兩人總算臨危不亂,連忙急展“迷魂神步”,雖然仍被他們避了過去,但是各自的肩頭之上,卻已然被金戈鋒芒過處,劃出了一道口子!


    碧鳩神君自己突施偷襲,仍然不能奏效,暴跳如雷,金戈重又源源不絕攻上,一連攻了七招,但兩人使了七式迷魂神步,又剛好避開!


    康小萍眼看暫時雖然還可以支持,但自己卻再難向前逸出,時間一長,真力耗盡,就算碧鳩神君不下手,自己也難活命!


    在避開了碧鳩神君一連七招之後,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忙道:“碧鳩神君,你不是不在高黎貢山以外傷人的嗎?”


    碧鳩神君怪笑道:“以前確是如此,但如今卻已然不同!”


    康小萍“哼”的一聲,道:“想不到你居然言而無信!”


    碧鳩神君又是一聲怪笑,道:“實與你說,也可以死了你這條心,當年我曾發下重誓,道在高黎貢山以外傷人,必致雙目全盲,如今我雙已盲,還用怕什麽?看招!”太白金戈橫揮,又已然一戈刺了出來。


    康小萍心中一冷,忙又避了開去。


    這時候,天色已然大明,左生生和康小萍兩人已然看出到了大洪山下。


    隻要再能向前奔上兩個時辰,便可以將他們引到大洪故居了。


    可是問題就在於那兩個時辰,自己卻已經難以支持得下去!


    康小萍和左生生兩人一連又避開了七八招,仍在原地,精力也已然略為恢複了些,左生生撮唇一嘯,又已然向前逸出!


    康小萍連忙跟在後麵,兩人勉力衝進了山中,不得不停了下來。


    停停息息,到了中午時分,眼看前麵是一座髙峰,要翻過了那一座髙峰,方始能夠到達大洪故居的那塊大岩石上。


    在平地上,兩人已然顯得不支,要翻上那座高峰而不為碧鳩神君所傷,簡直是沒有可能的事!


    康小萍的個性,何等倔強,無論什麽事,她都絕不灰心的。


    可是在此際,連康小萍的心中,也感到了絕望!


    兩人明知隻要一向上躥去,便難以再同時使展迷魂神步,也就必難幸免!康小萍一麵身形晃動,一麵歎了一口氣。


    左生生道:“康姑娘,你放心,我們的步法,他破不了的!”


    康小萍也知道左生生所說是實,但是自己不能將他引到大洪故居,總不成一直這樣耗了下去。


    她想到難過處,不由得發聲長嘯起來,嘯聲響遏行雲,碧鳩神君哈哈大笑,道:“你莫非想召幫手嗎?”


    左生生聽了,心中突然一動。


    左生生和碧鳩神君相處多年,自然知道他的脾氣,忙道:“是召幫手又怎的?”


    碧鳩神君叱道:“不知死活的東西,你既然犯在我的手中,天下還有什麽人,敢為你們出頭?不要白日做夢了!”


    左生生冷笑道:“隻怕未必!”


    康小萍此際嘯聲已止,她聽了左生生和碧鳩神君的對答,也已然明白了左生生的意思,是想以言語刺激碧鳩神君。


    因此,她冷冷道:“左公子,何必與他廢話?他追了我們一夜,發了百數十招,我們一將幫手引到,他豈不是更要夾著尾巴逃走?”


    本來,康小萍的心中雖然將碧鳩神君恨之切骨。但是碧鳩神君總是武林中的一代宗師,康小萍也不會如此無禮。


    可是此際,康小萍誌在激怒碧鳩神君,當然便不顧一切地講了出來。碧鳩神君心中怒極,怪笑一聲,道:“你們的幫手是誰?”


    他話才一出口,便突然聽得一股尖銳已極的嘯聲,從遠處傳了過來。那嘯聲,想是從極遠處發出的。因此,傳到了眾人的耳中,聲音已然細若遊絲。


    可瘥,饒是如此,那聲音直鑽入人耳鼓之中,聽來兀自叫人驚心動魄!碧鳩神君一聽得那嘯聲,便似怔了一怔,接著冷笑道:“就是他?”


    左生生和康小萍兩人也已然聽出那嘯聲正是大洪故居之中那怪人所發,由此可知,他是聽到了剛才康小萍的嘯聲!


    左生生道:“就是他,你可敢前去,與他相會嗎?”


    碧鳩神君冷笑道:“有什麽不敢,你們以為可以激到我嗎?嘿嘿,等你們全都死在我太白金戈之下時,才叫你們知我厲害!”


    左生生和康小萍兩人一見他居然答應,心中不禁喜出望外!


    兩人身形展動,便向山峰之上躥去,喝道:“有膽的就跟來!”


    碧鳩神君和孔烈兩人如影附形,便跟向山峰上躍去!


    四人各展輕功,上升得極是快疾。


    左生生和康小萍兩人還恐怕碧鳩神君言而無信,半途出手。


    但是碧鳩神君為人雖邪,唯獨極之守信,他已然說了不出手,果然並不出手。


    沒有多久,已然來到了峰頂,左生生和康小萍兩人也不停留,便向下馳去,片刻間,已然存身在那塊大石之上!


    碧鳩神君喝道:“人呢?”


    左生生道:“你心急什麽?”和康小萍兩人,翻身一躍,便翻下了那塊大岩石,叫道:“你們兩人足可放心,岩石之上,絕對沒有任何埋伏!”


    碧鳩神君怪笑一聲,道:“即使有埋伏,又何足懼哉!”


    緊接著和孔烈一齊向下麵翻了下來,康小萍兩人已然在隧道中飛馳而出,等他們一出隧道,碧鳩神君和孔烈兩人也已然出現,左生生向著石屋,道:“稟前輩,碧鳩神君和孔烈兩人已然到了!”


    石屋中靜了一會兒,道:“孔烈何在?”


    孔烈踏前一步,罵道:“臭賊子,在屋中藏頭露尾做甚?”


    石屋中那怪人卻並不以孔烈的辱為怒,反倒“哈哈”大笑,他笑聲中所顯露的那種歡樂,絕不是能做作出來的。


    孔烈大怒道:“笑什麽?”


    那怪人道:“你可是天南上人孔璞的孫子?”


    孔烈隻是“哼”的一聲,算是迴答。


    那怪人道:“有一件物事,是我欠孔老頭的,孔老頭死了,理應給他的兒子,但是他的兒子卻也死了,因此我一定要找到你,交到你的手中。”


    孔烈沉聲問道:“是什麽東西?”


    那怪人道:“你年紀也不小了,又曾在武林中闖蕩過,一見之下,自然認得,何必多問?”


    那怪人的話才一說完,四人鼻端已然各自聞到了一股清香,碧鳩神君失聲道:“七色靈芝!”


    那怪人尖聲道:“你倒識貨,但是卻不是給你的,你不必搶!”


    本來,碧鳩神君的心中,倒的確是有搶奪的意思!因為他既然在那股清香之中,聽出那怪人所說,要留給孔烈的東西,竟是一支七色靈芝時,怎麽會不動心?


    那七色靈芝乃是天地間罕見的靈草,在各種靈芝之中,功效第一。


    如果他得到了七色靈芝,服了下去,雖然不至於雙目可以複明,也可以平添功力!


    可是,給那怪人如此一說,他倒有一點不好意思再出手搶奪。


    而且,他轉念一想,自己的太白金戈,足可永遠克製孔烈。


    如果孔烈服下了七色靈芝,對他也是一樣大有好處!


    因此,他故作大方,淡然一笑,道:“笑話,七色靈芝雖是希罕,我總不成沒有見過!”


    那怪人冷笑一聲,道:“這就好!”


    此際,孔烈聽說自己無端端的竟可以得到一支七色靈芝,心中也已然高興之極,足尖一點,便向石屋躍去,道:“拿來!”


    康小萍和左生生兩人也沒料到那怪人將孔烈叫來此處,竟是賜他一支七色靈芝,孔烈服了下去,少說也可平添七八年功力!


    一時之間,兩人不知如何辦法。


    隻見孔烈一來到離石屋附近七八步處,石屋的小窗中,便卷起了一股勁風,飛出一個錦盒來,穩穩向孔烈飛到。


    孔烈一探手,已然將錦盒接在手中,打開盒來一看,一本靈芝,共有七個雲瓣,每一個雲瓣,顏色不同,新鮮之極,而且清香四飄,一聞到,便令人覺得心曠神怡,舒服無比!


    孔烈取了出來,麵上露出一股獰笑,望了康小萍和左生生一眼。


    他口中雖未出聲,但是那一望的意思,明顯到了極點,那就是說,等我服了七色靈芝,功夫大進之後,要你們好看!


    康小萍和左生生兩人緊緊地靠在一起,麵色堅定,並不言語。


    隻聽得那怪人道:“孔烈,你且聽我講完了那支七色靈芝的來曆,為何要送給你之後,再服也不為遲!”


    孔烈道:“好!”一麵說,一麵早已然將那支七色靈芝向口中塞了進去!隻聽得那怪人道:“四十年前,我與你祖父,在西嶽華山,蒼龍嶺頂相遇。其時,你祖父還隻不過三十來歲,正當英俊有為之年……”


    那怪人才講到此處,孔烈已然將一支七色靈芝完全吞完!


    那怪人突然笑了兩聲,道:“那時,他尚未娶妻,我年方二十,在武林中,也頗有名頭,乃是天魔上人之女,人稱黑羅刹。”


    那怪人講到此處,碧鳩神君的身子突然一怔,道:“孔烈,你已然服了那枚七色靈芝了嗎?”


    孔烈道:“是啊!”


    碧鳩神君像是呆了一呆,但隨即不再出聲。


    在一旁靜觀的康小萍和左生生兩人已然看出情形有異。


    可是他們卻也不能料定事情再發展下去,會有什麽樣的變化!


    隻聽得那怪人又是兩聲冷笑,道:“我當年花容月貌,何等自負,但是你祖父卻視我如同敗履,我們在蒼龍嶺上,激鬥三日三夜,不分勝敗,他激起了我的怒火,使我發誓,要將他置於死地!”


    孔烈聽到了此處,麵色也為之一變,道:“你說什麽?”


    他本來還當那黑羅刹是自己祖父的舊情人,所以才會贈之以靈芝,可是越聽下去,越覺得自己想得不對,怎能不驚?


    黑羅刹一陣怪笑,道:“我要將他置之死地!”


    孔烈“哼”的一聲,道:“胡說!”


    黑羅刹“咯咯”一笑,道:“可是,事隔兩年之後,他又有際遇,武功大進,我再也打不過他,被他趕來此間,逃進了這裏。在這裏,我發現了那一支罕世靈芝一七色靈芝!”


    眾人此際已然都聽出事有溪曉,孔烈忙道:“那又怎麽樣?”


    黑羅刹“哈哈”大笑,道:“我父親天魔上人,善於調製各種毒藥,普天之下,最為有用的毒藥,便是將七色靈芝化為奇毒之物!”


    孔烈全身皆震,道:“你……你……”


    黑羅刹冷冷地道:“我本是叫你聽完了來曆再服的,誰叫你心急?那靈芝化為毒草,隻有一個辦法,便是窮數十年之工夫,將黑蜘蛛所吐蛛絲,將之養在當中,靈芝吸收了蛛毒之後,色澤香味,一點不變,但是卻變成了毒物!哈哈,隻怕孔老頭見到之後,不叫他服,他也要搶著服下哩!”


    她講至此處,語音突趨嚴厲,道:“如今,孔璞死了,他兒子也死了,這支七色靈芝,當然應該歸你享受,好遂我多年心願!”


    黑羅刹講完,左生生心中一陣髙興,康小萍卻不禁黯然!


    碧鳩神君橫戈當胸,一動也不動地站著,像是孔烈的生死,和他毫無關係!


    孔烈麵色鐵青,疾衝了過去,“啪啪”兩掌,擊在石屋之上,大聲喝道:“快拿解藥來!快!快拿解藥來!”


    他那兩句話,簡直是在撕心裂肺地狂叫!


    黑羅刹冷冷地道:“此物服後,一個對時,便化為膿血而死!”


    康小萍聽到此處,星眸不禁垂下淚來!


    孔烈雖已然變成了死有餘辜,但是她堅信,這不是孔烈的本性,而是為碧鳩神君所害的結果,咎在碧鳩神君,而不在孔烈!


    在她的心中,她童年時,和孔烈的感情,仍然是強烈地存在著。


    孔烈不顧一切,向那座石屋連打帶踢,道:“拿解藥來!拿解藥來!”


    黑羅刹道:“不錯,是有解藥的,但隻怕你取不到了!”


    孔烈道:“解藥是什麽?”


    黑羅刹道:“唯異禽碧鬼鳩的內丹可解,但也必致武功全失,形同廢人!”孔烈聽了,怔了一怔,哈哈大笑道:“臭婆子,你四十年心血白費了,我早已服食過那碧鬼鳩的內丹,我死不了哩!”一躍而開,狂跳亂躍,形同瘋狂,好一會兒,才氣喘籲籲,坐了下來。


    康小萍見石屋中,黑羅刹半晌未曾出聲,當然是為了孔烈所說是實,因之她在心中難過。


    數十年來,她對孔璞的仇恨,何等強烈,如今竟然不能令孔璞的孫子中毒而死!


    她心中的失望,實是可想而知!


    康小萍望了坐在地上的孔烈一眼,隻見他全身盡在冒汗。


    康小萍暗忖孔烈在武功全失之後,不知變成什麽樣子?


    隔了好半晌,誰也不出聲,才聽得碧鳩神君道:“黑羅刹,可是你答應為他們兩人撐腰的嗎?”


    碧鳩神君話一講完,便聽得石屋之中,響起了“蓬蓬”兩聲巨響。


    接著,傳出了黑羅刹憤怒已極的聲音,道:“給孔烈服那碧鬼鳩內丹的,可是你這個畜牲?是我為他們撐腰,你待怎的?”


    碧鳩神君冷冷地道:“好哇!你為何不出來見個髙下?”


    黑羅刹尖聲叱道:“畜牲,你不會先發招嗎?我隻在此等你!”


    碧鳩神君一聲怪嘯,身形已如箭離弦,向前疾激射而出!


    他〒來到石屋麵前,手中太白金戈,一招“春雲乍展”,自上至下,直向石屋劃出。


    那太白金戈乃是前古奇珍,削石如粉,戈鋒過處,已然將石牆劃出了一道裂縫,也就是在此際,隻聽得“轟”的一聲巨響,驚天動地,七八塊巨石,疾飛而出,向碧鳩神君砸來!


    那七八塊巨石,每一塊皆有三四百斤之重,卷起的勁風,勢子之猛,如驚濤裂岸,天崩地裂,連碧鳩神君都不敢輕攖其鋒!身形一晃,連忙向後退出了四五丈許。


    那“唿唿”飛出的巨石,全都飛出了老遠,有的撞在石上,轟然巨響,撞得粉碎,有兩塊撞在兩株極粗的樹上,竟然將樹幹生生撞折!


    一時之間,石飛樹折,聲勢之猛烈,直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碧鳩神君素知天魔上人乃是西域武林之中的第一能人。


    他的女兒家學淵源,況且在此蟄居數十年,內力之強,自然也非同小可,一時之間,倒也不敢大意,隻是橫戈而立。


    不一會兒,驚天動地的聲響,已然漸漸地靜了下來,隻聽得石屋之中,傳出了一陣狂笑聲。


    左生生和康小萍兩人向石屋中望去,不禁嚇了老大一跳!


    康小萍在多年以前,雖然曾經在那石屋的小窗中,窺視過一次,但是那次,她卻未曾看得真切,黑羅刹究竟是何等模樣。


    如今,石屋一被震開,黑羅刹的全部模樣,已然暴露在日光之下,是看得清清楚楚,真難叫人相信那會是一個人!


    隻見她一頭亂發,不知有多長,交相纏結,簡直像是一大堆汙穢已極的爛繩子。


    而她身上所穿的衣服,也根本不成其為衣服,東掛一片,西掛一片。


    手和足,全都像枯柴一樣,生著一片一片魚麟也似的物事。


    可是最可怕的,還是她那一張臉!


    臉色之難看,就像是埋入土中將腐未腐,而又已開始腐爛的死人一樣,青不青,黃不黃,白不白,灰不灰。


    而一雙眼珠之中,卻又並不是全無光華,那種光華,是死灰色的。


    兩隻手上,手指甲之長,盤虯曲折,宛若是十條怪蛇!


    康小萍和左生生兩人隻看了一眼,便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


    碧鳩神君本是瞎子,也不知道眼前的黑羅刹,樣子是如何的醜惡,冷冷地道:“你現身了?可敢硬接我金戈十招一”他才講到此處,隻見黑羅刹雙手揚起,大蓬墨也似黑的細針,已然無聲無色,向碧鳩神君電射而至!


    宛若是下了一天黑雨!


    那兩大蓬細針,為數不下兩三百枚之多,若是換了旁人,又是瞎子的話,一句話未曾講完,便早已命喪那細針之下!


    可是,碧鳩神君乃是何等樣人物,豈容對方一舉得手?


    更何況,他早已知道天魔上人的來頭甚大,若是他還活著,隻怕也容不得自己稱強道霸!


    那蓬細針,固然了無聲息,但是氣流迴蕩之間,他也巳知道對方發出了暗器!


    就在眼看細針要將他全身罩住之際,碧鳩神君已陡地舉起了太白金戈!隻見一團金光將他全身盡皆護住,細針一碰了上去,便是一陣極為輕微的“叮叮”之聲,不是被金戈削斷,便是四下迸射,片刻之間,一蓬細針,已然全被擋開,隻剩下了三枚。


    那三枚細針,雖然是隨著其餘數百枚一齊發出的,可是在將要射到碧鳩神君時,卻突然停在半空之中不動!


    在一旁的康小萍和左生生兩人俱已看出,那三枚細針乃是黑羅刹特別以最高境界的內力,使了巧勁,所以才能在半空中停留不動。


    碧鳩神君雙目既肓,隻怕他聽覺再靈,恐再難以知道自己麵前還有三枚細針!


    康小萍和左生生兩人心中緊張之極,隻盼碧鳩神君能傷在那三枚細針之下。


    隻見碧鳩神君將兩蓬細針擋退之後,哈哈一笑,說道:“天魔上人,唯一傳人,技倆已然一一”這一次,他又是隻講了一半的話,那三枚懸在半空的細針,突然向前電也似疾,射了出去,碧鳩神君一聲怪嘯,再揮起太白金戈來時,已然慢了一步,隻將其中一枚擋開,尚有兩枚一齊釘人了他的肩頭之上,直沒入了體內!


    碧鳩神君覺出肩頭一麻,知道已然著了對方的道兒,也不管那針上是有毒無毒,連忙運轉真氣,將穴道封住,怪吼一聲,身形拔起,太白金戈帶起一道金虹,向黑羅刹直卷了過去!


    黑羅刹身形突然淩空拔起,在半空中,身子連扭兩扭。


    康小萍和左生生一見,不禁一怔!


    原來他們已然看出黑羅刹在半空中連扭兩扭的身法,正是“迷魂神步”中的家數!他們本已知道那迷魂神步奇妙無窮,可是卻怎麽也未曾想到,身‘在半空,也能使用!


    黑羅刹連扭兩扭之後,已然將碧鳩神君的那一戈避了開去。


    她身子向下一沉,已然落在碧鳩神君的背後,十指齊出,帶著長達兩尺的指甲,“刷”然有聲,向他背後疾抓而下!


    碧鳩神君一招走空,這一次,他連黑羅刹是怎樣避開的,也莫名其妙!


    在他的感覺之中,隻覺出黑羅刹在自己一戈揮出之際,向上躍了起來。


    他那一戈之勢,如天坤倒掛,本是自上而下發出的,黑羅刹向上躍起,隻不過是自投羅網而已,可是片刻間,黑羅刹卻巳然在他背後發招!


    碧鳩神君心知今日遇到了勁敵!


    如果敗在她手下的話,當然不免要葬身在這大洪故居之中。


    但如果能勝了她的話,則天魔上人所留的武功,也可以全為自己所得。


    得了天魔上人的武功,普天之下,誰還是自己的敵手?


    碧鳩神君一想及此,精神為之猛地一振,反手一戈,削了出去。


    隻見金光在黑羅刹胸前三尺處,疾掠而過,“刷”的一聲,黑羅刹十指上老長的指甲,已然被太白金戈削了下來!


    黑羅刹怪叫一聲,道:“也好!輕便得多!”


    “唿唿”兩掌,掌勢飄忽,不可捉摸到了極點,已然交替拍出!


    碧鳩神君是身懷何等武功之人,可是黑羅刹的那兩掌相逼之下,卻急切之間,不能轉過身來,麵對黑羅刹!


    他隻得仍是背對著黑羅刹,又是反手一戈,黑羅刹身子向髙一躍,避開了金戈橫揮的勢子,身在半空一扭,已然到了碧鳩神君的麵前!


    她一到了碧鳩神君的前麵,立即雙指齊伸,向碧鳩神君眼眶抓出!


    這一招“雙龍搶珠”,雖然黑羅刹出手如電,與眾不同。


    可是,招式的身手,在武學上而言,卻又極是普通,不算什麽。


    隻不過黑羅刹那一招,對著碧鳩神君使來,卻是妙不可言!


    這一招“雙龍搶珠”的目的,當然是要在一招之間,令得對方雙目失明,本是極毒辣的招數。而碧鳩神君的雙目本來已經失明,萬萬防不到黑羅刹動手不及四招,竟會攻向自己的雙目!


    他一覺出兩縷指風直向眼眶之中襲到,心中大吃一驚,知道若是被她雙指插了進來,自己一樣難免重創!急切間,已來不及揮戈迎敵,連忙一式“鐵板橋”,上身向後仰去!


    碧鳩神君的武功,當真到了出神人化的地步,那一式“鐵板橋”,使得恰到好處,令黑羅刹一招走空,他太白金戈已然使出了一招“飛瀑流泉”,隻見金光點點,疾灑而出!


    黑羅刹也未曾料到一個雙目巳盲之人在武學上竟然還會有這樣非凡的造詣,連忙展開“迷魂神步”,但已慢了一著。


    金光連閃處,她左、右雙肩,已然各被金戈刺了一下。


    同時,金戈向下直劃之間,大腿上又多了一道頗深的口子!


    康小萍和左生生兩人見碧鳩神君得勢,心中不禁大為吃驚。


    黑羅刹一躍出之後,碧鳩神君怪嘯一聲,道:“知道厲害了嗎?”


    黑羅刹目射冷電,罵道:“畜牲!你已然中了我的羅針,至多還有三個時辰的命,還神氣些什麽?快去等死吧!”


    碧鳩神君早已覺出肩頭之上,中針之後,一直在微微發麻。


    但是,他仗著自己內力深湛,一中針後,便以真氣封住了穴道,不令毒性奔散,因此也並沒有將之放在心上。


    此際,聽得黑羅刹如此一說,心中也不禁為之怔了一怔!


    可是,他繼而想到三個時辰之內,自己已足可以取勝,到時,還怕找不到解藥麽?心中重又泰然,怪笑一聲,道:“承你好意!”踏步進身,尋聲攻到!


    黑羅刹雖已負創,但卻隻是外傷,行動上略有不便之外,別無影響,雙掌翻飛,一麵展開“迷魂神步”,與之戰在一起。


    隻見兩條人影裹團團金光,再加上黑羅刹長發飛垂,聲息並不太大,可是勢子之猛烈,卻著實是世所罕見!


    一旁的康小萍和左生生兩人,看得驚心動魄,他們已然看出碧鳩神君因為手中有太白金戈的關係,卻是占著上風!


    隻見黑羅刹一麵打,一麵卻向她那間石屋中緩緩地退了過去。


    約莫過了兩盞茶時,兩人已然到了石屋的邊上,正當碧鳩神君一招“順流向前”,太白金戈向前刺出之際,黑羅刹的身形陡地一凝!


    那一凝之間,太白金戈已然透胸而過!


    康小萍和左生生兩人不由得一齊“啊”的一聲驚唿!


    可是,他們兩人的驚唿之聲未畢,突然見黑羅刹咬牙切齒,雙手伸處,已然將碧鳩神君的脈門一齊扣住,用力向後一拉!


    那一拉,乃是她臨死之際,全身力道所聚,氣力之大,自是絕頂。


    但康小萍和左生生兩人心中卻同時暗忖黑羅刹立即就要死了,就算能夠將碧鳩神君,拉出一步,又有何用?


    左生生向康小萍一使眼色,正想逃走之際,卻聽得黑羅刹一聲怪笑,抬頭看時,隻見兩人身形突然向下一沉,竟向下跌了下去!


    下跌之勢,異常迅疾,隻見碧鳩神君一抖手,黑羅刹的屍體突然又向上冒了起來,可是那一抖,他手中的太白金戈,也拋了上來!


    原來,他在向下跌去之際,是被黑羅刹扣住了脈門的五指早已一鬆,在他用力向上一抖之際,自然連太白金戈一並抖了上來!


    太白金戈一抖上來,隻見碧鳩神君的身子,也突然冒出了地麵三尺。


    眼看隻要他手在地上一按,便可以安然上來之際,左生生飛步向前,早已抓起了太白金戈,順著勢子,向前猛地一送!


    碧鳩神君隻顧要拔出那個地洞,左生生的那一戈,來勢又快,隻聽得一聲怪叫,已然被太白金戈削斷了一條手臂!


    手臂一斷,他人也向下跌去,康小萍也已然趕到,連忙推翻了一堵石牆,六七塊數百斤重的大石,一齊向地洞中墮去,隻聽得洞中傳來陣陣怪聲,令人毛發悚然,不一會兒,又聽得巨石轟然落底之聲,碧鳩神君也已然沒有了聲息!


    兩人知道縱橫一世的碧鳩神君,終於已經死在那地洞之中了!


    那地洞在石屋的中心,上麵又有樹枝鋪著,碧鳩神君雙目既盲,當然看不真切。


    黑羅刹的意思,當然是要和碧鳩神君同歸於盡,可是若不是左生生及時趕到,隻怕碧鳩神君仍可安然無恙!


    兩人望著那黑沉沉的地洞,好半晌說不出話來,心中的興奮,實在難以形容!


    好一會兒,左生生才將太白金戈向康小萍遞去,道:“康姑娘,金戈給你!”


    康小萍不肯接,道:“左公子,哪有這個道理,當然是你的。”


    左生生淡然一笑,道:“我要來何用?”


    康小萍道:“我要來又有何用?”


    左生生正想說,既然大家推辭,不如大家共有吧!他這句話如果一出口,


    當然是表示向康小萍直言求愛了,可是他話剛到嘴邊,突然聽得身後孔烈#道:“萍表妹!小萍!”


    兩人一齊迴頭看時,隻見孔烈仍然麵色慘白,坐在地上。


    可是,他麵上的獰厲之容,卻已經一絲也找不出來了!


    康小萍呆了一呆,向他直撲了過去,道:“烈表哥,你終於清醒了!”


    孔烈苦笑了一下,道:“小萍,你不要顧我了,我雖然清醒,但一身武攻全失,已然和常人無異,你……和左公子離開此處吧!”


    康小萍珠淚紛垂,道:“烈表哥,你怎麽講出這樣的話來?你可知道,呑為你花了多少心血?難得黑羅刹給你的毒藥,竟能相生相克,我怎麽還能銀離開你一步!”


    孔烈的麵上,現出了一個極是複雜的笑容,張開手臂來,康小萍靠近身去,孔烈便將她緊緊地抱住!


    在一旁的左生生看了這等情形,輕輕的將太白金戈放在地上,心中歎-聲,便自飄然離去。


    孔烈和康小萍兩人劫後重逢,相擁良久,方始分了開來,這才發現左住生已然不知道在什麽時候離了開去!


    康小萍連忙向外追出,來到了那塊大石之上,隻見左生生衣袂飄飄,向山峰之上躥去,空袖飄蕩,身形極快,康小萍並沒有出聲叫他,隻是望耄他的背影,遠去,遠去,直到看不見為止,才迴去帶了孔烈和太白金戈,歲返故居!


    <strong>(</strong><strong>全書完)</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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