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也就那樣談下去,一直以來李商隱因為葉長卿對詩懂得並不多,對他說得並不多,他雖然沒有輕視葉長卿,總覺得沒有必要說那麽多。


    他是擔心說多了令葉長卿感到煩悶,他在乎朋友的感覺,事實他的朋友並不多。


    現在他們是在打發時間,有些感受李商隱也不能不說出來,現在再不說以後也許就沒有機會的了。


    葉長卿聽得很用心,一直到他看到那條路出現。


    那條路在迷離的黑暗中出現,看來也不知有多長,遠遠的伸展開去。


    路的開始就在葉長卿李商隱的前麵二三十丈的地方,由兩扇門開始。


    那兩扇門異常高大,也不知是什麽質地,接近透明,那透明當中一左一右隱約看到兩頭怪獸,驟看來像是雕刻,但細看是那麽真實。


    葉長卿顯然已發現李商隱留意到那兩頭怪獸,也顯然猜測到李商隱在想著什麽,突然一句:“那不是雕塑。”


    “是活物?”李商隱接問。


    “專吃生魂,若是有生魂不依規矩,被吃下便永不超生的了。”


    李商隱方待再問,那兩頭怪獸已昂首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吼。


    一群人與之同時用到大門前,給這一吼,不由又倒退迴去,擠在一起。


    “那都是來告狀的生魂。”葉長卿“嘿嘿”一聲:“今夜倒是來得這麽多。”


    李商隱笑笑:“他們給那兩頭怪物嚇著了。”


    笑語聲未落,那兩頭怪獸又發出一聲吼叫,這一次,那群生魂已有些倒退,但後麵的隨即又擠前。


    “他們由出發到這兒來,已經過重重難關,沒有莫大的怨恨是不容易忍受的。”葉長卿嘟喃著:“這不是一件好事。”


    李商隱明白:“數目太多,一湧而進,我們如何分辨得到?”


    葉長卿頷首:“我已經考慮到有這種情形出現,所以選擇了這個距離。”


    李商隱沉吟著:“我以為我們應該走到門那邊去,趁這個機會看清楚。”


    “這一來會驚動那兩頭怪物,二來打草驚蛇,那個東西看見我們一定會躲開,找機會再來,我們總不能夠每一天都待在這裏,等他再出現。”


    “還是方才那個問題。”


    “他們一湧而入,總有先後,看見你突然出現路上,若是沒有關係的一定不會理會,大驚急退的就是我們要找的了。”


    “看來我還是準備弓箭為妙。”


    “這種情形的確是用弓箭最好,以後也許我們還有機會,但能夠今夜了斷都是最好。”


    “我明白,一定盡力而為。”李商隱解下弓箭,抽了一支最好的。


    葉長卿看著他:“你現在與在陽間有很大的分別,你以為自己有多大本領便有多大本領的。”


    “情形就正如你在陽間一樣?”


    “不錯,我的本領對陽間的人雖然起不了作用,對陰間跑出來的陰魂卻是管用的。


    “同樣道理,我這個生魂對陽間下來的生魂也有一定的殺傷力。”李商隱籲一口氣,目光突然電閃也似,渾身上下仿佛有一股迷蒙的煙霧散發出來。


    “這是劍氣。”葉長卿歎息一聲。


    “我現在是一個劍客,心劍已合一,心到劍到。”李商隱的衣袂頭巾“喇喇”地飛舞起來。


    “這看來的確令人魄動心驚,但以劍氣殺人你沒有經驗,這劍氣又如何發揮?”葉長卿苦笑:“弓箭雖然笨拙一些,卻是夠實用的。”


    李商隱呆一呆:“我差一點走火入魔了,不錯,還是用弓箭簡單實際。”


    說話間,那兩頭怪物已吼叫了數次,除了昂首吼叫他們並沒有任何舉動。


    那些生魂無疑已逐漸習慣了那兩頭怪物的吼叫聲,其中一個一衝而前,便要攀越那扇大門,左麵的那頭怪物與之同時一動,隻一動便到了那個生魂旁邊,口一張,便把那個生魂吞下去。


    然後是一陣可怕的咀嚼聲,跟著一聲更可怕的巨吼,右邊那頭怪獸同時發出一陣接近饑渴,要擇人而噬的聲響,而且有一撲而出的動態。


    那群生魂不由一陣驚亂,往後退開,兩頭怪物也沒有追趕,吼叫連聲。


    葉長卿看在眼內,笑了笑:“那個要奪門而入的生魂倘若就是我們要找的就簡單了。”


    李商隱搖頭:“隻有更複雜。”


    “不錯,因為我們不能夠肯定,隻有苦守下去。”葉長卿立時明白過來。


    李商隱笑接:“莫要給那兩頭怪物這一嚇嚇跑了才好。”


    “應該不會的。”葉長卿沉吟著:“那些來告狀的生魂大都是滿腔怨毒,好像方才那一個,已準備萬劫不複也搶在前麵的了。”


    “看來你們其實並不太公平。”


    “這應該說是百密一疏,難免會出錯,就因為可能會出錯才準備了這條路,隻是好像今夜這麽熱鬧實在罕有,也許就因為我們這件事影響。”


    “怎會?”


    “譬如說一切本來是有一個順序,因為我們亂了這個順序,其他的錯誤便跟著出現了。”葉長卿微喟:“你明白我為什麽會這樣想。”


    “你將我們這件事也當做冥冥中的安排,跟著的錯誤是要你檢討。”


    葉長卿沒有迴答,他不是不想迴答,隻是擔心說多會泄露天機,又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李商隱完全明白葉長卿的心情,隻是看著那邊的大門,等候大門的開啟。


    四周還是煙煙霧霧的,就連那條路也顯得有些淒迷,那到底是煙霧還是什麽東西,李商隱不能夠肯定,也沒有再追問。


    他看出葉長卿其實是一個頗有原則的人,但也真的把他當做好朋友,也因此葉長卿才會破壞原則,為了他這個好朋友不惜改變命運。


    葉長卿雖然沒有說出來,他亦已想象到這個秘密若是被揭破,將會有什麽遭遇。


    他固然難免一死,而葉長卿百多年的苦修亦毀於一旦,而是否還有其他更可怕的懲罰,葉長卿雖然說沒有,他卻相信必定有的。


    所以葉長卿才會這樣緊張帶他到這兒來。


    他雖然早已有活膩了的感覺,但到底還有許多心事未了,能夠預知死期他並不在乎,但來得太突然他還是希望能夠再活多少時間。


    這當然已不是問題,一切現在已成定局,無論到底是上天再安排或者怎樣,他們既然不能夠肯定便隻有全力去補救。


    他現在隻是擔心自己的弓箭,他從來不否認他學劍無成,弓箭也隻是用來作裝飾,唯一的希望就是真的一如葉長卿所說,心想事成。


    他已經將自己想成傳說中的後羿,百步穿楊,箭無虛發。


    這種妄想令他渾身好像充滿了氣力,目光也變得銳利起來,越看越遠。


    他逐漸看清楚那兩頭怪獸,也看清楚了擠在門外的生魂。


    那些生魂一個個看來都沒有分別,眼中充滿了怨毒,驚惶中帶著悲憤。


    他看不出有哪一個曾經認識,有的甚至是完全陌生的感覺。


    葉長卿好像也看出來:“那若非本為生人,你是不可能認識的。”


    “那真的隻有靜觀其變了。”李商隱衣袂頭巾再次飛舞起來,抓著弓箭的雙手血脈奔騰,肌肉開始不停在波動,完全是一派內家高手的氣勢。


    葉長卿當然明白這完全是幻想,生魂本來就不是實質,隨意變化,李商隱在葉長卿指點之下已完全掌握到變化的竅門。


    他雖然不是一個高手,但知道怎樣才算是一個高手,也聽過不少神話傳說中的英雄故事,知道那些英雄用他們的弓箭如何驚天動地。


    也所以他突然有一種衝動,想用那兩頭怪物一試他手上的弓箭。


    他這種衝動一起,頭巾衣袂飛舞得更急,葉長卿立時覺察,隨著他的目光望去,心頭一凜,脫口一聲:“射不得──”


    李商隱如夢初覺:“不錯,射不得。”


    葉長卿鬆一口氣:“你想得太多了。”


    李商隱不由一笑:“我的確想得太多了,這種地方不可能有十個太陽的。”


    葉長卿一怔:“你說的是神話。”


    “怎會有那種神話?”


    葉長卿搖頭:“我隻知道那是神話。”


    “神話也有可能是事實,你不是活在神話時代的人,又怎能夠肯定?”


    葉長卿怔一怔:“你也一樣不能夠肯定的。”


    李商隱打了一個“哈哈”:“我突然感覺到後羿的氣勢。”


    “箭射九日?”


    “赤焰千裏,箭射九日,那種境界,那種氣勢,就是想一想也令人痛快。”


    葉長卿嘟喃一聲:“難道你興奮到想把那兩頭怪獸當做妖怪般射殺了。”


    李商隱笑接:“射鬼也未嚐不是一件刺激的事情。”


    笑語聲中他扣箭抬弓,半個轉身,那種威風完全就是另一個人的。葉長卿並不奇怪,他清楚記得當他掌握到這種變化的竅門,第一次以一個劍術高手姿態出現的時候,也是很快感。


    也就在這個時候,那條路變得更光亮,葉長卿看在眼內,一聲:“小心──”


    李商隱笑臉一斂,葉長卿隨又囑咐一聲:“你到路中心去。”


    李商隱豪氣已極的應一聲,灑開大步,走到路中心,仰首天望,更加顯得英明神武。


    葉長卿看在眼內不由苦笑,他實在擔心李商隱隻顧得擺架勢,疏忽了其他。


    李商隱好像明白他的心意,目光一垂,一個“哈哈”:“放心──”


    “這不是我放心的時候。”葉長卿身子移動,來到了李商隱身旁。


    道路這時候更光亮,那兩頭怪獸狂吼聲中,兩扇大門終於打開來。


    雖然有一段距離,李商隱目光如電,已看得很清楚,門開處,那群生魂便一齊湧向前來,其中一個尤其迅速,一下子越眾而出,搶在前麵,當先奪門而入,直奔前來。


    路這個時候光亮的令人心寒,那個人走在亮光中,幾乎與亮光合為一體。


    他一身白衣如雪,帶著紫頭巾,麵容俊偉,搶在前麵狂奔。


    李商隱箭上弦,下意識的盯穩了那個白衣人,他實在希望這個白衣人就是他要對付的人,一箭射殺,就此解決。


    葉長卿也有這種希望,他本來就是急性子,多年下來,雖然收斂了很多,但到底是本性,在這個時候當然會顯露出來。


    白衣人沒有留意李商隱葉長卿的存在,道路的亮光無疑對他的眼睛有一定的影響。


    他就像一頭莽牛低首狂衝,到他發覺李商隱葉長卿的存在的時候,距離李商隱他們已不到十丈。


    李商隱那種淩厲的氣勢終於驚動了他。


    他抬頭,看見李商隱,腳步立時收住,眼瞳中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葉長卿立即察覺,一聲:“是他──”


    李商隱上了弦的箭立即射出,若是平時,他絕無可能反應這麽快,箭射得這麽快。


    “嗖”的一聲,箭已到了白衣人眼前,正中白衣人的左眼,一穿而過。


    他的箭實在神速準確,目的在眼睛,一箭便射中眼睛,白衣人也就在那個時候抱頭流竄。


    這一抱頭正好救了他的命,否則便一箭由眼前進入,腦後穿出。


    現在這一箭隻從他的耳旁穿出,血也跟著濺出來,鮮紅奪目的血,看來是那麽淒厲。


    他跟著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叫,伸手掩住了受傷的眼睛,轉身狂奔。


    李商隱大喝一聲:“哪裏走──”一連射出了十多箭,一支緊接一支,流星一樣。


    白衣人寬大的衣衫揚起,身子不停的左竄右奔,接連的十多箭射穿了他的衣袖,竟然沒有一支射在他的身上。


    李商隱已隻剩下最後一支箭,這支箭關係既大,他自然抖擻精神,開弓如滿月,將自己想成神箭手中的神箭手。


    他絕對有信心這一箭射穿白衣人的後心,就一份信心,弓開如滿月,箭發更迅速。


    箭射出立即被葉長卿一劍砍斷,也就在這刹那,白衣人已竄入湧前來的生魂當中。


    李商隱那刹那還看在眼內,也看出這一箭若是射過去,必定會射在其中一個生魂的身上,但箭已離弦,已是有去無迴之勢。


    他隻想到如何將箭射得準確迅速,並沒有想到如何才能夠將箭抓迴來。


    葉長卿總算及時將那支箭砍下來,劍砍在箭上同時消失於無形。


    這種由生魂射出的箭原就不是陰魂所能夠擊下,隻不過葉長卿這個陰魂已不是一般的陰魂,盡力而為,多少仍然有些作用。


    他的身子同時震翻路上,好容易才爬起來,這時候,那個白衣人已混進生魂中消失不見。


    那群生魂似乎亦被驚動,一陣騷亂才再往前走,但已經不是方才的速度。


    李商隱看著那群生魂,企圖再找到那個白衣人的蹤影。


    兩聲巨吼隨即傳來,葉長卿聽著苦笑:“他沒有死,跑了。”


    “這一進一出,引起那兩頭怪物的反感,所以吼叫了。”


    “因為他們的職責是守衛入口。”


    “不錯,如果它們失職,因而引起其他的麻煩,它們會受到很可怕的懲罰。”


    “這倒也不錯,否則我實在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對付它們。”


    葉長卿喘一口氣:“現在你要做的是兩件事。”


    “等那些生魂過來,看看那個白衣人有沒有混在其中。”


    “這種可能性雖然不大,但小心一些還是好的。”葉長卿搖頭:“他已經受傷,衣衫沾上了鮮血,不可能混在其中不被察覺。”


    李商隱點頭:“但亦不無可能他就抓著我們這個心理弱點……”


    葉長卿截住了李商隱的話:“所以我們還是守候在這裏。”


    “那麽第二件事……”


    葉長卿沒有迴答,那些生魂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已經很接近,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們,雖然有些畏懼,但腳步還是沒有停下來。


    他們一個接一個戰戰兢兢的從李商隱葉長卿身旁經過,再往前行。


    這樣經過葉長卿李商隱當然看得清楚,那個白衣人的確已沒有混在其中。


    “他知道沒有可能混過去的。”葉長卿看著那些生魂完全過去,籲一口氣。


    李商隱目光一轉:“那麽我們現在開始做第二件事了。”


    葉長卿點頭:“將你射出的箭拾起來,你怎樣到來便得怎樣迴去。”


    “連帶著的弓箭也要像來時一樣。”


    “否則你的生魂要與肉身合在一起便有些麻煩,這個時候,還是少一些麻煩的好。”


    李商隱沒有做聲,急急走過去將射出的箭拾起來,葉長卿跟在他身旁,到他拾起了那支染著血的箭才再作聲。


    “這支箭你得認清楚,這是唯一找到那個東西的線索。”


    “你是說我迴到陽間之後。”


    “那個東西必定在你家中,他已經傷了眼睛,這也是很易辨認。”


    李商隱沉吟著:“那會是什麽東西?”


    “可能是一隻貓或者一條狗,我不能夠幫忙,一切看你的了。”


    “我們這麽一鬧是不是會有些麻煩?”


    “那些生魂說不定有幾個多事的會漏些口風,到時便會有陰差到這附近來看看。”


    “現在不會看出什麽來吧。”


    葉長卿目光一垂:“隻剩下路上這些血跡了。”


    李商隱亦已留意到幾朵血花漂浮在道路上,他很自然的俯身以衣袖擦去。


    那發亮的道路好像根本就不是實質,但李商隱的衣袖到了一定的範圍便不能夠再擦下去,仿佛擋著一層無形的東西。


    那些血跡也就這樣被他一一擦掉,葉長卿一旁看著,很小心的檢視一遍,看見一些血跡也沒有了才放下心來。


    李商隱卷起衣袖,看著那上麵的血跡:“這也是線索了?”


    葉長卿反問:“你有什麽好辦法?”


    “正如你所說,那可能是貓或者狗什麽,未免打草驚蛇,我還是先到朋友家中,借一條鼻子靈敏的狗,再著人將門戶關閉。”


    “次序錯了,是先將門戶關閉,以你的聰明,應該會將事情做得不著痕跡的。”


    李商隱點點頭:“我現在隻擔心這些生魂的血到了陽間會變成怎樣。”


    “雖然不是鮮血的顏色,但那股血腥是會保留下來的。”


    “這當然你有經驗。”


    “我們現在隻有這個辦法了。”


    “抱歉──”李商隱歎息:“我以為夠英明神武的了,但到底還是不能夠將事情做妥。”


    “說不定也是天意安排。”


    “那我們豈非隻好呆著等,聽天由命?”


    “我們若是這麽容易接受命運的人,根本不會跑到這兒來。”


    李商隱打了一個“哈哈”:“就是這樣了。”


    葉長卿移步到路旁,伸出手來:“我現在送你迴去了。”


    李商隱伸手握住了葉長卿的手:“你看看善後工作還有什麽。”


    葉長卿停下腳步:“我們還是再等等。”


    “有什麽不妥?”李商隱才問,那邊兩扇大門已緩緩關起來。


    “就是等這兩扇門關上,現在就是那個東西的生魂折迴來,也不可能進來的了。”


    “門不會再開?”


    “到進來那些生魂迴生的時候。”


    “他若是到時伏在一旁看機會混進來?”


    “不可能的,隨著那些生魂離開,路會逐漸消失,要等到明天子夜才會再出現。”


    “很好──”李商隱突然又問:“你們隻有這少許時間,能夠處理這許多生魂的投訴?”


    “一般都是很容易處理的,至於那些太複雜的,我們隻有留下來慢慢的仔細的弄清楚。”葉長卿喃喃地:“正如這一次,那東西的生魂若是走過去,事關重大,也總要花上一些時間。”


    “那生魂留在這兒……”


    “你大概也聽說過有些人昏迷了好幾天突然又會清醒過來,恍如隔世。”


    “是這樣。”李商隱目光一轉:“我們這便離開了。”


    葉長卿頷首,抓著李商隱的手離開了那條光亮的道路,走進無盡的暗黑中。


    李商隱已經習慣了這種黑暗,到他突然感覺到眼前一亮,已看見了他的肉身。


    他的肉身仍留在原地,也仍然是老樣子,一些變化也沒有。


    離開的時候他看得並不清楚,現在這樣的接近,他看得非獨清楚,而且有一種陌生的感覺。


    本來的他是那麽憂鬱,縱然開心,那份開?囊材岩鑰啟他內心緊鎖的憂愁?br />


    一個人不得誌太久,那股憂鬱便會深入骨髓,要消除總要有一段相當的時間。


    他不知道為什麽有這種陌生的感覺,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看得這樣清楚,他完全忘記了他的心中仍藏著一個神話傳說中的英雄後羿。


    他的目光仍如後羿的銳利,又怎會看不清楚自己的肉身。


    能夠真正看清楚自己的人實在沒有多少個,一個第一次看清楚自己的人若是沒有陌生的感覺,那才是怪事。


    葉長卿看見他那種神態,多少明白他的心事,歎了一口氣:“你仍然想著後羿?”


    李商隱一怔:“我是著魔了。”


    葉長卿的說話就像是一瓢冷水突然迎頭澆下來,令他突然一下子清醒。


    “後羿這種英雄是不可能存在這個世界的了,你仍然帶著他的精神,會生活得更加不快樂。”


    李商隱不由問:“我怎樣才能夠忘掉?”


    葉長卿沉吟著:“你隻要想想這是沒有可能的事,總會忘掉的。”


    李商隱接問:“我還有多少年?”


    葉長卿苦笑:“這句話我以為你不會再問的,你也應該知道絕不會有答案。”


    李商隱突然一笑:“我從來沒有痛痛快快的活過,以後無論我再能活上多久,隻要活得痛快,就是活得不好,也是快樂的。”


    葉長卿點頭:“我隻擔心你不能夠再寫出那麽好的詩。”


    李商隱又笑了:“我始終是一個多情的人。”


    “你是的──”葉長卿絕對同意。


    “隻要我仍然多情,我相信仍然會寫出一些好的詩句。”李商隱再一笑:“再說,我已經寫了這麽多不錯的詩句,就是少寫一些,又有何妨?”


    葉長卿苦笑:“這都是我不能夠幫忙的,作為朋友我總是希望你能夠活得快樂一些。”


    李商隱仰天籲一口氣:“我會的。”


    葉長卿也就在這時候探手一送,把李商隱的生魂送迴他的肉體內。


    那無疑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之前離開的一次李商隱完全不能夠好好感覺到這種感覺,現在他非獨感覺到,而且簡直在享受。


    好一會,他才完全迴複自我,瀟灑的半身一轉,看著葉長卿,打了一個“哈哈”。


    葉長卿明白是怎麽迴事:“這種經驗到底不是常有的,通常有這種經驗的人都不好受。”


    李商隱笑了:“因為他們通常都不會有一個你這樣的朋友,用這麽輕柔的方式來處理這件事。”


    葉長卿目光一閃:“我們總算是相交一場,今夜一別,也許再沒有機會見麵了。”


    李商隱笑容一斂:“不會吧。”


    葉長卿微笑:“我是說也許,有誰能夠肯定跟著會發生什麽事?”


    李商隱不由點頭:“跟著的事我會盡力做的好一些的,可是我不能夠完全肯定必定會成功。”


    “當然了。”葉長卿仰首向天:“現在連我也迷惑是否有改變命運的能力。”


    李商隱亦仰首向天:“不管怎樣,是因為你才有這一次的改變。”


    “這看來是的。”葉長卿目光垂下來:“我忘了一件事,你若是抓住了那東西,砍殺了之後,在入夜之前最好煮熟吃掉。”


    “吃掉──”李商隱立時有一種食不下咽的感覺,他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有一個感覺那是在吃人。


    葉長卿完全明白:“你莫看見他的生魂是人的樣子,就有吃人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強烈。”


    “幸好你隻是見過這一個要吃掉的生魂。”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是一個吃素的。”


    李商隱一怔:“你是說,我平日吃的豬狗牛羊前生原就是人。”


    “不是人是什麽?”


    李商隱歎一口氣:“難怪和尚要吃素了,難怪有人說這原是一個人吃人的世界。”


    “隻要你想著已吃掉那麽多的人,便不會在乎,多吃一個少吃一個其實並沒有分別。”


    “口孽口孽──”李商隱不由一聲佛號。


    “總要在日落前吃掉一些也不能留,隻有這樣,生魂才不能夠離開軀殼。”


    “不是一死陰差便來勾魂奪魄。”


    “這些事是要夜間做的,光天化日之下陰差根本不能夠出現無所施其技。”


    “我以為人一死,魂魄便會出來。”


    “有些人是的,有些人甚至很容易失魂落魄,好像那個東西,生魂已受傷,迴去軀殼已經不容易,再由軀殼溜出來更加困難了。”


    “我把他連魂魄一起吃掉,他豈非永不超生?”


    “是不是這樣我不能夠肯定,也許會進入你體內到你離開人世的時候才能夠出來。葉長卿笑笑:“我明白你的心情的。”


    李商隱微喟:“我原該死在他兒子的手下,可見前生做過一些對不起他的事情,若是要令他永不超生,於心未免有所不忍。但若非如此,影響你這個朋友,一樣是於心不安。”


    葉長卿嘟喃著:“世間的事情一般都是這樣矛盾的。”


    李商隱眉宇突然一開:“前生是前生,今世是今世,今世但求心安理得,也管不了那許多的了。”


    葉長卿沒有做聲,他也好像突然想通了什麽,不想再影響李商隱的思想。


    李商隱稍作沉吟才再接上話:“我現在倒是有些擔心吃下了一個魂魄會有什麽影響。”


    “這麽多年你也不知吃下多少的了。”葉長卿笑笑:“你難道沒有嚐試過即殺即吃?”


    “那當然有的。”


    “當然,完全吃掉的機會不會太多。”


    “完全吃掉?”李商隱不由問:“你是說吃得一些也不剩?”


    “煮透一些便可以了。”葉長卿搖頭:“看來我並未完全說清楚。”


    “你想想,還該怎樣?”


    葉長卿沉吟了一會:“沒有其他的了。”


    李商隱打了一個“哈哈”:“你怎樣說我便怎樣做,若是說漏了出錯可不幹我的事。”


    葉長卿聽得這笑語聲,麵上亦有了改容:“你終於開竅了。”


    李商隱點頭:“這實在不容易,一個人經過大生大死總會有些好處。”葉長卿目光一轉:“我本該送你一程,但千裏送君,終須一別,而且我們要說的也都說了。”


    李商隱目光亦一轉,停留在葉長卿的麵上,突然問:“這是你的真麵目。”


    “你顯然想到了傳說中的陰差。”


    “不錯,我也記得你說過,傳說之所以那樣子,總有些原因的。”


    葉長卿一正麵色:“我隻是這樣子。”


    語聲未已,他的身子已變得有些淡薄,終於在李商隱眼前消失不見,李商隱還是第一次看見葉長卿這樣子,驚奇之餘難免是有些感觸。


    第一次也就是最後的一次,無論葉長卿如何,到底是一個難得的朋友。這年頭,可以一交的朋友已經不多,可以推心置腹的更加少了。


    他本來就是那種不容易交朋友的人,但他相信經過這一次多少都應該有些改變,這一次他的確是大死大生,脫胎換骨一般了。


    他再仰首天望,天空仍然是那樣,星月交輝,就好像沒有盡頭的,看來是那麽遙遠,卻絕不黑暗,並不像方才他置身的幽冥那樣,雖然也多少有些亮光,但越看便越是黑暗。


    到底葉長卿那些人是怎樣生活,他們怎能夠那樣子要出現便出現,要消失便消失?


    葉長卿若是仍然在身旁,李商隱絕對相信一定會追問下去。


    現在他隻有走自己的路。


    坐騎仍然在那邊,看來很平靜,雖然他接近,並沒有什麽表示,那更可以肯定一件事,葉長卿已不在附近。


    上了坐騎,李商隱的心情更加落寞,他策馬走向歸途,周圍的一切看來是那麽陌生,已好像不像他來時的那樣。


    他沒有催快坐騎,隻因為已清楚知道他迴到家裏的時候絕不會天亮,除非突然又出了什麽事。


    這個念頭一起,他不由催快了坐騎,他不能夠肯定是否會枝節旁生。


    馬快風疾,這個時候放馬郊野,那種快感實在難以言喻,他簡直在享受。


    今夜的風吹在臉上也顯得特別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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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終於到了,李商隱在門前滾鞍下馬,心情很自然的緊張起來,也很自然的抬起袖子。


    門前的風燈雖然並不怎樣光亮,但他的眼睛一向都很好,他看出衣袖擦過生魂血跡的地方明顯的有些不同,再嗅嗅,也好像有些奇怪的氣味。


    他再抽出那支箭,那給他的感覺也一樣,然後他省起對葉長卿說過的話,連隨又上了馬,策騎向東麵奔去。


    他必須先去找那個朋友,借一條狗,一條嗅覺很好的狗。


    喜歡養狗的人很多,但好像老薑那樣養那麽多狗的人卻很少。


    老薑其實並不老,相貌與年紀並不成比例,傳說他本來在皇宮裏工作,訓練一些飛禽走獸,後來因為技術逐漸退化,人也變得老了,不得不離開。


    但李商隱卻很清楚他隻是厭倦了禁宮的生活,找一個適當的理由溜出來,這是他醉後說出來的真話,自從那一次之後,他已再沒有醉過。


    聽到他這些真話的卻隻有李商隱一個人,一個他那樣小心謹慎的人居然會大醉,可見李商隱實在是他的好朋友。


    他卻是一向都說高攀不起,李商隱卻是從來都沒有否認有這個朋友。


    那其實是一年不到的事,也可以說是因為認識了葉長卿,李商隱才交到這個朋友。


    老薑比李商隱看來更像一個詩人,據說在禁宮工作又身居高位的人久而久之都有一種高貴的氣質,老薑可以說是其中一個例子。


    他其實並不太懂作詩,所以詩雖然做過不少,並沒有什麽特別,但認識他的朋友卻都認為他的詩做得很不錯。


    隻有李商隱例外,不隻因為李商隱得懂得作詩,而且因為李商隱的敢言。


    當時他們都有些醉意,就因為這些醉意老薑才敢將詩拿到李商隱麵前,也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李商隱才會不客氣的批評一番。


    老薑絕不懷疑李商隱的話,也因為李商隱的話他才打消了做詩人的念頭,專心去養他的狗。


    李商隱一向絕少在不懂詩的人麵前吟詩,更絕少在朋友麵前大醉,他是那種習慣將心事深藏在心底的人。


    葉長卿令他開始改變,但也隻是令他對詩人以外的朋友感到興趣,從而發覺詩人以外的生活樂趣更多。


    他逐漸不在乎他的朋友是不是能夠欣賞他的詩,又是否能夠變成一個詩人,所以他認識老薑,發覺老薑的專長是養狗,其中又有那麽多樂趣,早便已有意勸告老薑打消做詩人的念頭。


    這仍然在酒醉之後他才說出來,然後他發覺他並沒有做錯,老薑對作詩的興趣降低之後,反而更懂得欣賞別人的好詩,生活也更加快樂。


    老薑葉長卿可以說是他認識的朋友當中最特別的兩個,葉長卿是一個陰差,這個老薑又會是怎樣的一種人。


    來到老薑的門前,他不由生出這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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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薑的莊院蓋得很大,還未接近,李商隱便已聽到了狗吠聲,此起彼落,非常嘈吵,似乎他所養的狗都在吠叫。


    開始的時候,李商隱並沒有在意,他不懂狗性,也不能夠肯定這是否老薑在訓練狗兒什麽,然後他想到這是什麽時候。


    老薑絕對是一個知情識趣的人,怎會在這個時候讓狗亂吠,驚擾鄰居。


    他這個念頭才起,狗吠聲便逐漸弱下來,方要下馬,莊院的門便開了,一個須發俱白的老頭兒探頭出來。


    “老薑──”李商隱脫口叫出來。


    “果然是你來了。”老薑有些喜出望外的,隻是那種喜悅的表情有些怪異。


    李商隱怔怔的看著老薑,風燈照耀下,老薑的須發分外光亮,有些就像是一根根銀針似的,一直到老薑走到前麵來,他才有人的感覺。


    風燈下,老薑的影子清楚可見。


    據說影子就是人的魂魄,隻有生人才有影子,李商隱想起這個傳說,卻同時省起一直以來都沒有留意到葉長卿是否有影子。


    老薑顯然發現李商隱的神情有異,停下腳步:“大詩人怎樣了?”


    李商隱如夢初覺:“沒有什麽,方才到底是怎麽迴事?”


    “你是說那些狗吠?”


    “難道還有什麽更奇怪的事?”


    “有,但好像其實是同一件事。”老薑的語聲非常晴朗,與他的相貌有很大分別。


    他的相貌多少給人衰老的感覺,須發俱白,皺紋也很多,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


    據說一個人憂慮太多,皺紋便會出現,須發也會變白,看老薑這樣子,實在難以想象他才四十出頭。


    他的身子當然不會受憂慮影響,來到李商隱麵前,連跑帶跳的,他的眼神也是與語聲一樣,充滿了活力,一些老的感覺也沒有。


    李商隱記得這是他放棄了做大詩人以後的事,之前他的眼神語聲給人也是衰老的感覺。


    顧得留意老薑的有沒有影子,有沒有什麽異像,李商隱反倒沒有留意老薑的說話,很自然的接一句:“什麽其實是同一件事?”


    老薑立時察覺:“你好像有些魂不守舍。”


    “大概是出了來又迴了去。”李商隱這句話出口,不由苦笑。


    “什麽出了來又迴了去?”老薑果然不明白。


    “你真的不明白?”李商隱接問。


    老薑上下打量了李商隱一遍:“你的神態有些問題,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不等李商隱迴答他已又接上話:“當然是出了什麽事了,否則小葉跟你怎會跑到這兒來?”


    “小葉──”李商隱很自然地向到那就是葉長卿。


    “看樣子我是老得多,當然叫他小葉了。”老薑嘟喃著:“我其實有一種感覺,他樣子雖然比我年輕,其實年紀要比我大得多。”


    “恩,大得多──”李商隱搖搖頭,之前他其實多少也有些這種感覺,可是他並沒有太在意。


    “他來了?”他接問。


    “才跑的──”老薑又露出那種奇怪的神色:“這個人實在有些奇怪,他來的時候我不知道他怎樣來,跑的時候也是一樣,才轉頭便沒了蹤影。”


    李商隱苦笑一下,他雖然已知道原因,卻是不知道是否應該說清楚。


    “他是方才來的?”他隻有問。


    “應該是吧,我本來睡得好好的,突然所有的狗兒都吠起來,不醒來也不成。”老薑說著神態仍然是那麽奇怪:“它們從來都不會這樣,我以為來了賊,跑出去一看,卻看見小葉站在房間外。”


    李商隱不由省起葉長卿曾經提過狗眼能夠看到一些人眼看不到的東西。


    葉長卿除了那樣的一個人的形象外是否還有什麽與人不同的形象是他們人眼不看見的,李商隱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他們一樣看見葉長卿,但看見的隻是人的形象,並沒有什麽特別,狗眼所看見的是不是完全另一個樣子又或者在葉長卿的身旁另外有些什麽東西?


    “狗到底在吠什麽?”李商隱嘟喃一聲。


    “他從來沒有到過我那兒,家裏突然來了一個陌生人,那些狗兒當然要吠了,大概他是到處找我,所以將所有的狗兒全都驚動了。”老薑總算有一個頗合情理的解釋。


    “是吧──”李商隱信口應一句。


    “他實在是一個很夠朋友的朋友。”老薑突然打一個“哈哈”,“我那些狗兒雖然都不會隨便咬人,但好像方才那樣吠得那麽兇,突然一撲而前向他攻擊也不足為怪。”


    “他真的很夠朋友。”李商隱絕對同意:“他跟你怎樣說?”


    “你有困難,需要一頭鼻子很靈敏的狗幫忙,請我馬上準備。”


    李商隱不禁微喟一聲:“真是好朋友,連這也不忘記打點妥當。”


    “我才去準備他便不知所蹤,要動身了,門一開,你這位大詩人便出現眼前,這什麽時候了,你們就是不說,我也知道是一件大事,關係重大。”老薑隨即迴頭:“沒有你們的事。”


    幾個仆人正在門那邊張頭探腦,聽得老薑這樣說,連隨將頭縮迴去。


    老薑迴頭接向李商隱:“我們可以走了。”


    李商隱一怔:“狗呢?”


    老薑分開左邊的衣袖,隻見袖子裏一頭小狗,一顆腦袋隻有拳頭大小,身子與頭好像差不多大小,眼睛又圓又大,但鼻子更大,一身金毛,閃亮奪目。


    “還有一頭。”老薑隨即以左手分開右邊的衣袖,裏頭果然還有一頭一模一樣的。


    李商隱低頭看看:“就這兩頭小狗?”


    老薑笑了:“雖然小一點,但你又不是要這兩條狗去打架,要那麽大幹什麽?”


    李商隱點頭:“不錯,隻要它們的鼻子管用。”


    老薑又笑了:“它們的鼻子管用不管用,當然我比你要清楚得多。”


    李商隱不由又點頭:“當然了,連這一點我若是對你也沒有信心,根本就不會跑到這兒來。”


    老薑隨即往前行,李商隱現在當然不會再奇怪為什麽他走路的姿勢那麽奇怪,兩隻手總是平舉著,往前一衝一衝的。


    李商隱也沒有再多說什麽,勒轉馬頭,緊跟在老薑的後麵,馬雖然灑開大步,居然不能夠跨越老薑。


    走了一程,老薑才再開口:“我說,大詩人,你真的不覺得小葉有些奇怪?”


    李商隱說話到了嘴邊又咽迴去,轉問:“有什麽奇怪的。”


    “我雖然隻見他兩麵,總覺得他有些與眾不同,完全是一個大俠的樣子。”


    “大俠──”李商隱鬆一口氣。


    “他的確很大俠,要來便來,要去便去,穿房入舍,完全不管別人的感受如何。”


    “你的感受如何?”李商隱接問。


    “很好,可惜我沒有他那種高來高去的本領,否則也會到處跑跑。”


    “你怎知道他高來高去?”


    “聽那些狗吠便知道了,若不是從天而降,突然而來,那些狗是不會那麽驚慌的。”


    “你感覺到他們的驚慌。”李商隱沉吟著:“他不是平日都高來高去的,隻因為我這個朋友心太急,顧不了那許多禮貌。”


    “這才是朋友,所我完全不會怪責他,尤其是當我知道他的來意。”老薑嘟喃著:“以他的本領,其實有什麽解決不來的。”


    “他的本領雖然好,鼻子可不大好,他雖然不是凡人,可也沒有狗的本領。”


    “不是凡人?”老薑奇怪的停下腳步。


    李商隱也省覺失言,幹笑一聲:“你以為一般人都可以做大俠。”


    老薑恍然大悟的:“一般人就是凡人,凡人總是平凡的。”


    李商隱點頭:“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可是他仍然沒有忘記先來知會你一聲,幫助我這個朋友。”


    老薑“哦”的一聲:“真夠朋友。”


    “你也是的。”李商隱歎一口氣:“能夠認識到這樣的朋友,也不枉此生的了。”


    “大詩人何來這麽多感觸?”老薑腳步又快起來:“我們得趕快了。”


    “時間是夠的。”李商隱抬眼天望:“他已經告訴你為什麽需要鼻子靈敏的狗。”


    “追查一些東西。”老薑眉飛色舞的:“他說你有一個茅山的仇家,雖然他替你解決了那個仇家,但那個仇家仍然在你家中施了法。”


    李商隱怔住,葉長卿對老薑所說的雖然理由無疑在他意料之外,但也實在是一個很不錯的理由。


    “你怎會與茅山的人結怨的?”老薑突然這樣問,但不等李商隱迴答已搖頭:“學茅山的大都不是好東西,也許不是你開罪他們,隻是他們突然發覺瞧著你不大舒服。”


    李商隱微喟:“恩恩怨怨,有誰能夠清楚?”


    葉長卿雖然沒有告知他原因,但牽涉到前世,當然就不是他所能夠理解得到的了。


    老薑聽說沉吟著:“我總是相信小葉這個大俠,做大俠通常都是恩怨分明的。”


    李商隱隻有苦笑,老薑隨即一揚袖子:“你現在不用給那兩條小狗嗅那種氣味,去到了你家再嗅也不遲,總不會出錯的。”


    “若是連對你也沒有信心我也不會跑這一趟的了。”李商隱接一句:“小葉對你也是信心十足的。”


    葉長卿雖然沒有這樣對他說,但先走一步來找老薑對老薑的信心已顯而易見,那即使他沒有省起老薑這個人,在天亮之前,老薑也是必能夠將狗兒送到他那兒。


    “可是你也得當心,給施了法的東西說不定有什麽異變,這個我未必應付得來的。”老薑接問:“小葉是否已告訴你什麽破解的方法?”


    “已經說得很清楚的了。”李商隱笑笑:“否則他又怎會放心離開?”


    “這可就放心了。”老薑的腳步不由得輕鬆起來。


    “茅山──”李商隱隨即又嘟喃一聲。


    “這門子技術我隻是聽說,並沒有什麽印象。”老薑當然不知道李商隱那嘟喃一聲的真正意思。


    “我也是,那種奇奇怪怪的伎倆已足以解釋一切,真虧他想得到。”


    “解釋一切?”老薑不由又奇怪起來。


    李商隱點頭:“我們又是狗又是什麽的,難免會惹起別人胡亂猜測。”


    “管他們猜測什麽?”


    李商隱一怔,搖頭:“我也是白活了,這麽簡單的道理也不明白。”


    老薑隨口接一句:“你懂得作詩還不心滿意足?”


    李商隱又是一怔:“我以後隻管作詩就是。”


    “最近有什麽佳句?”


    “來是空言去絕蹤,月斜樓上五更鍾,夢為遠別啼難喚,書被催成墨未濃──”李商隱再吟這首詩當然真是感觸萬千。


    “蠟照半籠金翡翠,麝薰微度繡芙蓉,劉郎已恨蓬山遠,更隔蓬山一萬重。”老薑接著吟下去,竟然是滾瓜爛熟。


    “你也知道有這首詩?”李商隱接問。


    “大詩人的佳句大家都爭相傳誦,我雖然已無意做一個詩人,聽到了佳句還是會穩記心頭的。”


    “這首詩可是惹下了不少麻煩。”


    “傳說這首詩你是寫給一個叫做翡翠的女孩子的,還因此觸怒了萬重山。”


    “你都知道了。”


    “昨天大家都在說著這件事。”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出千裏。”李商隱歎息著:“你也相信事實是這樣。”


    “我隻知道你是一個大詩人,大好人,不太風流,更就絕不下流,其中隻怕會有些誤會。”


    李商隱不由笑出來:“到底是好朋友,我根本完全不認識那個翡翠。”


    “那是好事之徒胡說八道了。”老薑試探著:“萬重山就是給小葉解決的。”


    “隻有他有這個本領。”


    “那些茅山伎倆也是萬重山弄出來的了。”老薑也不等李商隱答話,自下判斷:“事情原來是這樣,留下來這個茅山小葉是必也很意外。”


    “他本來沒有必要插手。”


    “難道看著你死在萬重山劍下。”老薑嘟喃著:“他急急離開,是必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就是不知道我們能否幫上忙。”


    李商隱搖頭:“他不能夠解決的事我看沒有人能夠解決的了。”


    “不錯不錯。”老薑轉問:“什麽時候他會再到來?”


    “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了。”李商隱微喟:“我這個做朋友的,除了祝他好運,沒有什麽能夠做的了。”


    “那我也祝他好運好了。”老薑顯然是由衷之言,他雖然才見過葉長卿兩麵,但從李商隱的口中以及他兩次所見,的確是很夠朋友。


    他以有這個朋友為榮,當然樂於為這個朋友祝福。


    夜深人靜,他們一路走來,都沒有遇上其他人,連一聲狗吠也沒有。


    “太靜了──”李商隱走著忍不住又嘟喃一聲。


    “這兒的人一般都比較懶,連養的狗也是的。”老薑接問:“你知道是什麽原因?”


    “一個地方太安定總是這樣的。”李商隱搖頭:“這兒連盜賊也難得一見。”


    “所以小葉不喜歡留在這個地方。”


    “嗯──”李商隱沒有分辨,他不是不信任老薑,隻怕隔牆有耳。


    “有句老話叫做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就是這種不知福的人。”


    “要進入你那兒不驚動你養的狗當然是一件難事。”


    “養狗千日,用在一朝。”老薑一卷袖子:“這兩頭小狗若不是加以訓練,如何派上用場?”


    “可惜一個你這樣的人是沒用的。”李商隱歎息:“太平盛世說是太平盛世,一旦有事發生卻是一定討厭,到出事的時候才想辦法解決可就來不及了。”


    “很少見你這樣子感慨。”老薑有些奇怪的。


    李商隱又一聲歎息:“可惜我沒有機會做什麽。”


    “這實在可惜得很。”老薑忽然笑起來:“但你仍然年輕,仍然有機會。”


    “隻怕時日無多了。”李商隱更為感慨:“這一次……”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也是老話,老話通常都是有些道理的。”老薑突然又問:“是不是萬重山知道了小葉插手,明知道難逃一死,所以出動之前找了一個懂茅山的?”


    “那個懂得茅山的是他的父親。”


    “哦?”老薑眉頭大皺:“這除非先找到他的父親來一個解決,否則以後隻怕還有事發生。”


    “破了法便可以了。”


    “那當然要出其不意,否則給溜了,總會再來的。”老薑一抬袖子:“你們這兩個可要小心。”


    袖子裏那兩條小狗好像聽得懂他的話,不約而同一齊輕吠一聲。


    家終於到了,進門李商隱隨即吩咐將門戶緊閉,跟著將所有的婢仆召到大堂來。


    清點過婢仆家人的數目,他再吩咐將大堂的門戶關上,然後他才叫老薑將那兩頭小狗放下來。


    他抽出了那支箭,讓那兩頭小狗細嗅一遍,那兩頭小狗一麵嗅著一麵發出一種奇怪的叫聲。


    老薑聽著嘟喃一聲:“那種氣味令它們很不舒服,要它們忘記可不是一件易事。”


    李商隱再將拭過生魂鮮血的雙袖放在那兩頭小狗的鼻子麵前。


    兩頭小狗嗅著又是一陣奇怪的叫聲。


    “兩種氣味完全是一樣的。”老薑探手拿起那支箭接近鼻子嗅了嗅:“我可是嗅不出來,到底是什麽氣味?”


    李商隱話到了嘴邊,又咽迴去。老?也沒有追問,目光一掃:“原秏蘋,讓那兩頭小狗嗅嗅這兒的人,看看可有什麽11幀!?br />


    李商隱點頭:“雖然小葉說過未必是是施加在人身上,但小心看看也是好的。”


    老薑輕輕把手一抬,那兩頭小狗便奔了出去,驟看來就像是兩頭小豬。它們的行動雖然有些笨拙,卻是顯得非常聰明,將那兩排分開左右站立的婢仆順次序嗅了一遍,一個也不漏,然後溜到了大堂四周又嗅了一遍,才迴到原位。


    那些婢仆隻有呆在這兒,到現在為止,他們仍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在他們的心目中,李商隱一直是一個大好人,他們甚至以能夠有這樣的一個主人為榮,萬重山翡翠那件事他們雖然意外,但都覺得罪不在李商隱,尤其是李商隱曾經提及他根本不認識翡翠。


    他們並不以為李商隱有向他們解釋的需要,李商隱也不像在說謊。


    但無論如何,經過這一次的事,他們總覺得李商隱已與往日有些不同,卻又看不出那不同在什麽地方。


    那其實隻是一種錯覺,再加上今夜李商隱奇怪的行動,這種錯覺自然更深了。


    李商隱從他們的眼神已看出他們的心中的疑惑,就因為他們這種眼神,令他對他們的信心更大。


    他依然沒有忘記葉長卿的說話,肯定了那些婢仆沒有問題,話也就不怕說出來:“大家不用驚慌──”


    老薑笑著插口:“他們沒有驚慌,隻是奇怪到底是怎麽迴事。”


    一個仆人隨即大著膽接上話:“是啊老爺,是不是我們幹錯了什麽?”


    “不管你們的事,是我闖的禍。”李商隱歎一口氣:“大家沒有忘記那個萬重山──”


    那個仆人點頭:“老爺懷疑我們與他有什麽關係?”


    他說著目光轉向其他婢仆,那些婢仆麵麵相覷的,顯然與那個萬重山完全拉不上什麽關係。


    李商隱也不等他們開口,把手一揮:“事情是這樣的,他雖然死了,他的家人卻不肯罷休。”


    “來尋仇了。”老管家這一次反應出奇的快。


    老薑點頭,接上話:“他們並沒有多大本領,卻是懂得茅山。”


    “茅山──”所有婢仆反而震驚起來,對他們來說,茅山比那個萬重山可怕得多。


    萬重山隻是一個人,他們也不知道他有多厲害,但有關茅山的傳說他們都是聽過不少,而每一個傳說聽來都是那麽可怕。


    老薑明白他們的感受:“他們懂的卻也並不多,隻是對這兒的某些東西施了術,侍機找麻煩。”


    老管家急著問:“到底是什麽麻煩?”


    “雖然不知道,但隻要我們找出來幹掉,那便什麽也不用害怕的了。”


    李商隱隨即接上口:“我們也已找到了線索,方才那兩條小狗已經確定了不是施術在人身上,更就放心。”


    老管家忍不住又問:“就憑這兩條小狗就能夠確定?”


    不等李商隱答話,老薑已嚷起來:“你莫要看這兩條小狗個子小,鼻子比哪一種狗都管用。”


    “是極是極──”老管家當然不懷疑老薑的話,老薑對狗的認識這一帶早已出了名。


    李商隱再接上話:“我所以將大家叫來了解確定大家沒有被施術,還請大家幫忙,合力把那被施術的東西找出來,以絕後患。”


    老管家又問:“那東西會不會傷人?”


    其他婢仆亦不由以疑惑的目光看著李商隱,在他們來說生命安全是最要緊的。


    李商隱心裏感慨,麵上卻沒有表露出來,很冷靜的應一聲:“那東西已經受傷。”


    老薑接上話:“箭上染的就是那東西的血,我們就是抓著這條線索。”


    一眾婢仆不約而同放下心來,也不約而同一齊探頭看著那支箭,他們當然看不到箭上的血。


    “哪來的血跡?”一個仆人不由應一聲。


    “血不一定是紅色的。”老薑笑問:“被施過術的東西現在又有誰能夠肯定血已變得像螃蟹一樣?”


    那些婢仆隻有點頭,老薑笑接:“我也敢肯定你們一定嗅不到這血腥。”


    那些婢仆沒有探頭去嗅那支箭,他們都想到老薑所以說得這麽肯定必然已嚐試過,也所以才弄來鼻子特別靈敏的兩條小狗。


    李商隱看在眼內,這才再開口:“你們也不必做什麽,隻是看穩了門窗,不要讓狗貓等什麽離開。”


    “狗貓?”一眾婢仆又是一陣疑惑。


    “那到底是什麽目前實在不能夠肯定,總之,大家看穩了門窗就是。”


    “隻是這樣簡單。”老薑接上話:“其餘的就交給我們應付。”


    李商隱再吩咐:“大家一會離開,也裝作若無其事的,以免驚動了那東西。”


    眾人很自然的點頭,李商隱稍作沉吟:“小蔡先去燒好水。”


    小蔡就是負責燒菜的,已經一把年紀,也大概就因為這原因,菜雖然燒得很好,一直都留在這兒,樂於清閑的度日。


    “老爺要吃些什麽?”他聽說隻以為李商隱肚子餓,並沒有想到其他。


    “找到了那東西你便立即替我煮熟,讓我馬上吃掉。”李商隱說的是實話。


    “吃掉──”小蔡仍然有開玩笑的感覺:“那東西怎能夠吃掉?”


    “那是破解的方法。”李商隱撚須微笑:“我不會勉強你們吃的。”


    小蔡打了一個寒噤,老薑一旁看著不由問:“你想到什麽地方了。”


    小蔡苦笑:“不知怎的我總覺得那東西吃不得。”


    “吃不得,你又不知道是什麽東西,怎能夠肯定吃不得?”老薑追問。


    “我有像吃人的感覺。”小蔡也是直性子,說著又打了一寒噤。


    李商隱不由苦笑,他不明白小蔡怎麽會有這種感覺,卻又省起了葉長卿的話,嘟喃著一句:“即使是吃素也不能夠肯定是不是在吃人。”


    小蔡居然明白:“老爺在說六道輪迴。”


    “你明白?”李商隱有些意外。


    “我們這種整天都殺生的多少都明白的,可是既然殺了那麽多年,殺不殺沒有什麽關係了。”小蔡搖頭:“我就是不相信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這你也不相信?”老薑瞪著眼。


    “這麽容易成佛,豈非不用出家,那麽出家人整天敲經念佛還有什麽意思。”小蔡笑了:“我明白那是一番善心好意。”


    老薑不由笑起來:“看不出你是這麽一個明白人,那一會你弄得可口一點,不然你家老爺吃著難受。”


    “這個當然了。”小蔡笑著往外走,也就因為這一番笑語,大家都變得沒有方才那麽緊張,跟著離開。


    李商隱看著大家走遠,目光迴到老薑麵上:“現在該我們出動了。


    老薑笑笑:“你還在想著大家恐慌的事?”


    李商隱搖頭:“他們都肯留下來,已可以想象我這個主人平日待他們還算不錯的了。”


    老薑仍然是一麵笑容:“這個年頭他們也實在很不錯的了。”


    李商隱沒有否認:“所以這一次我絕對有信心弄得很妥當。”


    老薑目光一轉:“你這裏地方也實在不小,我現在倒有些可惜這兩條小狗個子不夠大了。”


    李商隱沉吟著:“我倒是有些擔心萬一那東西高高在上,這兩條小狗的鼻子嗅不到那麽高。”


    “要擔心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我對這裏可是完全陌生,你說改由哪兒開始?”


    李商隱沉吟了一會:“就由前院開始好了。”


    老薑點頭:“你帶路。”隨即俯身拾起了那支箭,再移到那兩條小狗的鼻子前。


    那兩條小狗絕無疑問很討厭箭上的氣味,但亦無可奈何的一嗅再嗅。


    李商隱看著搖搖頭:“辛苦這兩個小東西了。”


    “又是老說話,養狗千日,用在一朝。”老薑箭一揮,撮唇吹了兩下,那兩條小狗立時左右奔到李商隱身旁。


    李商隱沒有再說什麽,灑開大步往外走,那兩條小狗急急跟前去。


    老薑亦急急追前去:“慢些慢些。”


    李商隱這才省起來,腳步慢下,那兩條小狗才沒有追得那麽辛苦。


    “它們若是急著走路就顧不得那許多的了。”老薑嘟喃著又撮唇吹了兩下。


    那兩條小狗應聲低下頭,嗅索著往前走,看樣子倒是賣力得很,老薑平日在訓練方麵也絕無疑問下過一番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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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院的確不小,李商隱漫步而行,連他自己也覺得莊院大起來,他心裏雖然著急,亦明白急不來,隻好耐著性子找下去。兩頭小狗不用老薑再催促,非常費力的左嗅右索,經過門戶的地方,那些婢仆已經在把守著,他們雖然裝作若無其事,但明眼人一看還是不難看出那一份緊張。


    李商隱並不怪他們,他其實一樣緊張,手按在劍柄上,一觸即發,看見他按劍的樣子,本來不緊張的也不由緊張起來。


    那些婢仆其實仍然不免有幾個在懷疑是否真的有這迴事,但現在看見李商隱這樣,連僅有的一點懷疑也不由打消,驚慌之餘,連忙抖擻精神。


    天色這時候仍然一片黑暗,一屋子的人都醒來看守著門戶,這個若無其事就是如何裝也裝不來的。


    他留意到天色,老薑也留意到了,嘟喃一聲:“若無其事。”亦不禁發笑起來。


    李商隱看他一眼:“快天亮了。”


    老薑頷首:“看天色這麽黑暗便知道了。”


    “為什麽黎明之前是最黑暗的。”李商隱隨又輕歎一聲。


    “我倒是不懂得。”老薑目光又抬起來:“隻是看慣了,知道這個時候便快要天亮。”


    “天亮對我們有利。”李商隱按劍更緊:“若是有什麽變化,應該就在這時候了。”


    老薑不由放目四顧,周圍看來還是那麽的平靜。


    “小葉說過,他若是不著意,受了傷便會躲起來養傷,除非發覺危險迫近。”


    “現在算不算危險迫近?老薑再一次放目四顧,還是一些發現也沒有。”


    他無疑不是在說笑,李商隱卻有說笑的感覺:“現在怎能不算?”


    “那他是還未發覺了。”老薑突然一皺眉:“我有些事可是想不透。”


    “你說出來好了。”


    “他是傷在你箭下,那到底是怎樣子你難道一些印象也沒有?”


    “一身白衣,頭束著紫巾,看來是人樣。”李商隱又歎一口氣,他明白越說得多,老薑隻有越懷疑,除非他完全坦白,毫不隱瞞。


    這算不算是天機?說出來會對葉長卿有什麽影響?李商隱也不能夠肯定。


    “人樣,白衣紫頭巾,這是什麽東西?”老薑抓著頭發,實在想不透。


    “我們且看有什麽東西是這樣的。”李商隱也是突然省起這個問題,隨即沉思起來。


    “茅山,真是奇奇怪怪。”老薑顯然想到了另一邊。


    在他的印象中,茅山始終是奇奇怪怪的,很難想象。


    李商隱明白他在想什麽,心中歎息,他不想欺騙這個朋友,卻又不能不兼顧另一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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