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陸重光帶著那枚存音珠主動聯絡上溫至言,他便心生警惕繃緊了神經,隻以為那混元法修定然聯合顧夕歌設下圈套,意欲將他除之而後快。就如他那倒黴兒子溫銳與易弦百般謀劃,最後卻全叫何懸明一個化神修士毀了所有計劃一般,著實可笑。


    但溫至言仔細思考了好一會,終於應下了這件事。盡管整個九巒界皆知明光仙君對至極魔君求而不得十分癡情,但那也是源化真君未複活之前的事。


    自七百餘年前顧夕歌因紀鈞墮魔叛門後,誰不知他與紀鈞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根本不容旁人插足分毫。陸重光自有矜持與驕傲,絕不會如普通女修一般對心有所屬的男修念念不忘態度卑微。若他是那種輕而易舉就動搖的人,也必然成不了大乘仙君。


    且溫至言旁觀他們二人鬥了七百餘年,每次陸重光都是竭盡全力並未有半刻放鬆,一點也看不出他一直心儀顧夕歌。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一向撲朔迷離,似敵亦似友,隱約的默契讓外人隻能讚歎佩服。


    想來這次陸重光是認認真真想要至顧夕歌於死地,溫至言隻在玄光鏡中遠遠瞧了一眼,就能看出那人俊秀眉宇之間自有一股殺伐之意。似天道無情太上忘情,淡漠眼瞳中一絲笑意都沒有。


    那混元法修隻輕描淡寫說,他前不久從白家得到了這麽一件有趣的東西。應該是白家極敏銳地瞧出九巒界風向如何,想要投誠亦隱隱試探他能為如何,未嚐沒有借刀殺人的意味。他為了獲得白家的效忠,也自能斬斷情念絕不留戀分毫。


    這話陸重光說得半真半假,溫至言也並不全信。所幸所有計劃都由陸重光一手策劃,既周密又毒辣,就連旁觀的溫至言也不由暗暗一驚。橫豎他隻需從溫家太上長老手中討要一縷魔氣,當真省事極了,其餘自有陸重光替他逐步實現。


    一開始事情也的確如陸重光所料,那疼愛徒弟的衝霄女修直截了當來到大衍派討要說法,而顧夕歌手中也並沒有能證明他清白的證據。


    不論今日他屈服抑或迎戰,那白衣魔修在大衍派中都會威嚴掃地氣勢全無。不管事態如何發展,容紈今日都要死在大衍派,衝霄劍修與混元派之間的聯盟也定會因此分崩離析。當真是雙贏的局麵,且顧夕歌根本沒有破局之法。


    壞就壞在,他們誰都沒料到顧夕歌剛烈至極地撕裂他的神魂之後,還能餘力救了容紈一命。縱然最後衝霄劍宗與大衍派的盟約結束,但容紈心懷愧疚定會竭力挽迴此事,大衍派從始至終也並未虧損什麽。


    原本陸重光與顧夕歌平分耀光之境,可算身兼天命斷難分離,誰能料到他們二人卻落得如此兵戎相見的局麵?


    耀光之境,溫至言心中卻忽然一亮。


    是了,定是顧夕歌自耀光之境中獲得的商劍影傳承助了他一把。在大衍派中隱隱有個傳言,說商劍影轉世重生之前將自己畢生所學寫成了一部功法,不僅是難得的魔道劍修之法,更是魂修的上等法門。


    傳言終究隻是傳言,大衍派諸多殿主們翻來覆去也並未找到那本功法,久而久之便將其拋在腦後。且顧夕歌來到大衍派後,展現出的全是商劍影的劍修法決,由此溫至言也絕沒想到那一層。


    誰能想到,被隱隱鄙薄漠視的商劍影,竟也有此等威能。那人迫不得已轉世重修,自然也不能怪一向以強者為尊的大衍派諸多殿主們輕視他。


    除卻少數腦筋死板墨守成規的蕭良一派,誰也沒有真正將商劍影看在眼中。


    當初顧夕歌帶著照影投奔大衍派,按照約定他合該直接繼任魔尊之位。盡管蕭良直接點頭,但溫至言卻堅決反對。他不僅厭惡顧夕歌阻礙了自己兒子的前程,更因他並不覺得到死都隻是練虛修士的商劍影,有何值得尊敬之處。


    可這早就轉世重修的魔道前輩,卻借著顧夕歌的手狠狠扇了他一個耳光。


    溫至言隻驚疑不定地微微鬆了鬆手指,他隻能注視顧夕歌取迴了飄蕩在塵霄殿中的那縷神魂,輕描淡寫將那團白霧重新攥在手心。


    不一刻,那縷神魂就被重新拚貼粘好。從始至終,那白衣魔修的臉色都未變過一下,當真是大乘修士才能有的驚天能為。


    塵霄殿中諸多殿主們也被顧夕歌這一手震住了,原本就寂靜空曠的大殿越發沉寂無聲。


    先前溫至言買通的幾位練虛殿主,已然不想開口說話。若是顧夕歌修為衰竭又丟了大衍派的臉麵,他們自該齊齊發難痛打落水狗。可現今顧夕歌不僅好端端地站在這裏,還將一切事情都處理的完美利落,誰也不會平白無故掃他的麵子。


    好在溫至言也並未對其抱有任何期望,沒人比他更清楚魔道諸人見風使舵臣服強者的本性。他現在隻期盼自己先前做得足夠隱秘,讓顧夕歌找不到半點線索。能夠順利度過此劫就已算僥幸,他還哪敢奢望更多?


    但那白衣魔修的目光卻隔著遙遠距離忘了過來,似冷淡無情月光又似深不可測的大海。他指間繞著一縷暗黑魔氣,隻平靜道:“想來諸位長老也能看清今日之事並不簡單。衝霄劍宗的容真君直衝衝上門興師問罪,的確是她有欠考慮。”


    “可也因外人挑撥與內賊作祟,才使衝霄劍宗與大衍派之間鬧出這等不快之事,我當真十分失望。天地大劫眼看就要到了最緊要的關頭,依舊有人分不出輕重緩急,隻心心念念想著置我於死地,卻將整個大衍派推到了懸崖邊。”


    “若是容真君今日當真在此身死道消,衝霄劍宗定會與大衍派拚個你死我活,兩派實力自會削減許多。到了那時混元派與煞滅宗血魂宗一應而起,其餘上等大千世界也會趁虛而入。即便最後九巒界依舊能夠順利渡劫,大衍派的傳承怕是未必能留存下來。”


    顧夕歌縱觀全局,隻需一想就知道今日之事是誰暗中謀劃的。唯有自己的好對手陸重光,才能想出這等一舉多得的計謀。他自己隻屈居幕後並不費力,可笑的是自有大衍派魔修替他奔走忙碌,不啻於直接將整個大衍派捧到那人手心。


    不過也對,他一向與陸重光沒有什麽好說的,不管前世抑或今生都是如此。這步步為營咄咄逼人的計謀,竟讓顧夕歌隱約想起了他上輩子與那人針鋒相對的情形,一切何其相似卻也隱約不同。


    想來終究是陸重光毅然決然斬斷情絲,開始全心全意將自己當做他的對手,倒也沒什麽奇怪的。之前那人嘴上說得好聽,實則並不妥協半步,著實讓顧夕歌極為瞧不起。


    且不論他與陸重光之間關係如何,他今日卻要率先鏟除大衍派中的威脅,斷不能如前世一般,被自己那好師妹白青纓從背後捅了一刀。


    “此人究竟是誰,並不需我多言半句,想來諸位長老早就心中有數。”


    這等言語卻並未有半分作用,大衍派諸多殿主們眼觀鼻鼻觀心,隻將平時修為入定的功夫展現個淋漓盡致。


    是了,是他太小看那人。對方隻仗著背後有一位太上長老撐腰,才故作低調並不認錯,內在依舊是不服氣的。


    麵對這種卑鄙小人,顧夕歌一向沒什麽可說的。他隻舉起了那縷環繞在他指間的魔氣,笑吟吟道:“在場的諸位都是魔修,想來定然清楚這縷魔氣威力如何。能攪得一個練虛真君方寸大亂神誌不清之物,自然不是普通貨色,唯有大乘魔修方能自身遭分出這縷魔氣。”


    “算上我,大衍派中隻有四位大乘魔君。諸位太上長老閉關不出也並沒什麽關係,我自有個法子,能夠找出這縷魔氣來源於哪位長老。正巧三位太上長老的血脈傳人都在此處,究竟是誰一試便知。”


    隨著白衣魔修的話語,那縷魔氣忽然一寸寸伸直了。它由先前環繞瑟縮的蛇形,化作軟綿牽連的一截線。周身漆黑森然的顏色亦開始逐步變清變淺,先是化為純白隨後驟然轉為明紅。


    那縷令人驚心動魄的紅線就虛虛繞在顧夕歌指間,等那白衣魔修剛鬆手,他就毅然決然纏上了溫至言的身軀。一分分鎖緊捆綁,隻將這能為極大的練虛真君纏得差點喘不過氣來。


    是他小看顧夕歌,著實太小看。溫至言隻聽自己那位老祖宗說顧夕歌隻是大乘期三層修為就由此放鬆警惕,著實不該。盡管顧夕歌敵不過老祖宗,他卻能輕而易舉將自己壓得毫無反手之力。


    可被層層捆住的溫至言卻沉聲道:“定是居心叵測之人趁溫長老閉關之時取得她身上這縷魔氣,想要挑撥我與顧魔君之間的關係。我可以魔心發誓,從始至終我從未觸碰這縷魔氣分毫。”


    這話明明就是強行狡辯,大乘魔君何等修為何等機警,若非熟人哪能取得他身上一縷魔氣?溫至言當然知道自己的辯解著實蠢極了,但他隻要拖延一下時間就好,到時自有人替他收攏一切。


    果然還未等上片刻,便有人自殿外沉聲道:“那縷魔氣的確是我一時疏忽大意被人取走,顧魔君大可責怪我,何必與一個小輩計較?”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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